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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任嘉就動身去往了孟父那里,阮向笛看著消失在門口的人影,頓了會兒,回屋收拾行囊。

孟父听聞阮向笛決意離家投軍這件事,臉上褶皺更多了些,他臉色沉重的看著身旁的女兒,啞聲問道,「看來他是決意要離開了,紅葉,你是怎麼打算的?」

坐著的人臉色同樣不佳,帶著些顯而易見的疲憊,過了許久才回道,「爹,阮郎這一去就是千山萬水,少則幾年多則十幾年,女兒等不起。」

听到這個和預想中有些不同的回答,孟父眉頭舒展了些,「把你的打算說來爹听听。」

任嘉猶豫了一會兒,在孟父期待的眼神中給出了孟紅葉的決定,「爹,若是阮郎決意投軍,那我就拿了他的和離書,在家里照顧爹一輩子。」

想起從前女兒整副心神都放在女婿身上的模樣,孟父看到她如今這幅終于硬下心腸下決斷的樣子,心中悲苦,「難為你了。」

任嘉低頭看著腳下爬過的螞蟻,心下感嘆,若是孟紅葉能早些清醒有此決斷,或許她就不會在這里了。

阮向笛在家中終于將人等回來時,心中有些忐忑,她這次回孟家同孟父商量這件事,不知會有什麼結果。

以孟父不喜他的性子,對他離開這件事或許是贊同的,只是不知他會勸女兒作何決定。

進門的人臉色如常,看到他時態度有些冷淡,阮向笛看著她越過自己進入廳堂,心里陡然跳了下。

「阮郎,你去投軍我不攔著你,」放下手中的包袱,任嘉看向隨後進門的人,神色平靜,「我只求你一封和離書。」

阮向笛想過太多她的決定,卻從未預料到她會直接求和離書,他在原地愣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父親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任嘉淡淡的嘆了一口氣,「阮郎,既然你已決意離開,又何必多問。」

「我只想知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父親的意思?」阮向笛堅持,即便他早已下定決心投軍,身為他成親兩年的妻子,如今卻既不阻攔也不挽留,多少讓人心冷。

「這是我自己的意思,」她直視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冷淡,「阮郎,成親之前爹曾告誡我,本非同路人,何苦強求,那時我不信,所以我執意嫁給了你,可是後來我慢慢明白了,你是暫時停留在山里的雄鷹,遲早要回到天上,而我是長在這里的山雀,我們兩個的路注定不同。」

阮向笛沉默,或許她說的是對的,但是成親兩年,日夜朝夕相對,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今她竟然這麼決絕的要了和離書,倒是讓他這個決意離開的人先品嘗到了苦澀。

「和離書我給你。」許久之後,他給出了這個答案。

筆墨紙硯齊備,蘸滿濃墨的筆尖在紙上慢慢留下痕跡,「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願相離之後,」阮向笛頓了下筆,將原本要寫的句子略去,只留了一句,「願相離之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兩人各按下指印,一人一份,算是徹底了結了曾經的姻緣。

「阮郎,祝你一路順風,早日報得家仇。」任嘉心滿意足的收了和離書,開口寬慰了阮向笛兩句。

阮向笛看著桌上墨跡未干的紙張,神情晦澀,許久才漠然的點了點頭。

有了和離書,任嘉便去了村正那里報備,村正雖然驚訝,待听聞阮向笛要投軍的事之後,寬慰了任嘉兩句,見她面上並無不妥,也算松了口氣。

當初兩人成親時村里無人不曉紅葉為了夫婿同父親決裂,雖然現在已然好轉,但是如今遭逢此事,只怕心里也不安寧。

村子里兩人和離的事逐漸傳開,任嘉見事情同料想中一樣進展,抱著最近頗為貪睡的兒子親了親。

這下子算是了結了孟紅葉的一樁心事,過兩天她就收拾東西回孟父那里,待任務一完成,就能離開孟家村去周游天下。

兩人和離後的第五天,家里突然多了幾位客人,這些人明顯是同阮向笛約好一起去往江南投軍的伙伴,看著身旁神情尷尬略有些為難的人,任嘉笑了笑,「我過兩天才回去,你暫且不必擔心。」

阮向笛甚少有此刻這種心情復雜的時刻,看著動作利落準備飯食的人,想起被自己收起來的和離書,他張了張口,還是轉身離開了。

眾人對于此去江南投軍都有些興奮,在書房中暢談許久才余興未盡的梳洗用飯。

看著里里外外張羅飯食的女主人,阮向笛旁邊的好友神情疑惑,待到終于尋得空隙,他將人拉到了一旁悄聲耳語,「疏雲,這樣是不是太過麻煩嫂夫人了。」

「無礙。」阮向笛雖然有感于好友的細心,卻還是耐心安撫。

好友見他神情如常,雖如釋重負,卻還是出言提醒了一句,「如今你我要去江南投軍,前路未知,嫂夫人懷著身孕,你多少要愛重一些。」

本來有些分神的阮向笛待明白好友話中含義,神情驟變,抓緊了好友的手,「你剛才說什麼?」

好友見他神情有異,驚疑不定,「疏雲,該不會你不知道嫂夫人有孕這件事?」

阮向笛壓下心中疑惑驚訝種種情緒,耐著性子重新確認了一次,「你確定紅葉壞了身孕?」

好友點點頭,發現面前人神情有些不對,他肯定道,「懷孕肯定是沒錯的,我看月份也就三四個月。」

將最近這段時間她的奇怪表現全都理了一遍,阮向笛心里懷疑,或許是因為懷孕的原因,她才變得與從前大為不同。

有些心急的敲響臥房的門,看著面前神情疑惑的人,他神情肅穆,「你懷孕了怎麼不告訴我?」

任嘉不意外阮向笛會發現,本來就是她向系統發出的請求,或者說他這麼晚發現才讓她驚訝。

「我覺得說和不說,對于你要投軍這件事都沒什麼影響。」當年孟紅葉懷著孩子百般挽留,該走的人還是毫不留情的走了。

「我是孩子的父親!你至少應該告訴我,而不是讓我蒙在鼓里!」阮向笛面上俱是憤然之色,壓低的嗓音里怒氣盈然。

任嘉愣了下,看著面前氣得幾乎有些失態的阮向笛,不知為何想起了另一個人。

或許,她隱瞞知知的事,並非那麼理所當然。

「那你現在知道了,就不打算去投軍了?」任嘉壓下心底泛起的思緒,神情冷靜的反問。

阮向笛本想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卻發現說不出口,過了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如果知道你懷著孩子,我決計不會寫下和離書。」

「無論如何,你去投軍這個決定都不會更改,我沒說錯吧。」任嘉神情自若,看著面前陡然有了狼狽之色的男人冷聲道,「從前我不說是因為自己沒準備好成為一個母親,現在不說,是因為我不想要一個隨時會死在戰場上的丈夫,也不想等一個沒有歸期的丈夫。」

「可那是我的孩子,是我阮家的骨血!」阮向笛正顏厲色道。

「我們已經和離,無論是他出生後是男是女,他都是我孟家的人,和你、和阮家無關。」任嘉神情冷硬,孟紅葉的兒子早已在尋找父親的旅途中過世,任務體沒有創造新生命的能力,懷孕的假象也只是為了知知名正言順存在于這個世界,他確實同阮向笛沒有半分關系。

看著面前人自成親以來從未見過的冷漠模樣,阮向笛心中踟躕許久,最終在任嘉不耐煩的眼神中,兩人不歡而散。

臨行前阮向笛幾次找機會同任嘉談論孩子的事,都被她就重避輕的躲開,完全不合作的態度讓阮向笛心中難得起了焦躁之意,在好友們催促的眼神中,他留下一句「我會找人來接你」,就踏上了前往江南的去路。

任嘉遵從孟紅葉的意願,完全不打算同阮向笛再有交集,她說服了孟父,兩人搬離了孟家村,在鎮子附近另尋了一處住處棲身。

孟父心里是不願女兒再同以前有所牽扯,雖然舍不得家,卻還是听從了女兒的打算搬家。

任嘉隱瞞了懷孕的事,反正只是系統模擬出來的假象,在這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也不會有人關注她一個年輕女子是不是有孩子。

兩人在新村子里住了大半年,第二年春天下第一場雨的時候,孟父在睡夢中神色平靜的離開了。

看著床榻上神色舒緩平靜的孟父,任嘉嘆了口氣,兒女果真是父母的債。

當初為了女兒,孟父即便身體不好,硬是靠著一股心氣支撐了下來,現在女兒同不省心的女婿和離,自己一個人也能把日子過好,他反而心思寬慰,早早就去了。

「媽媽。」看著母親略有些悲哀的神色,知知晃了晃牽著的手。

「等辦完爺爺的喪事,我們就離開這里。」任嘉抱起兒子親了親,將沉重的心情拋開。

她們在附近住了大半年,同鄰里之間處得不錯,孟父的喪事有不少人前來幫忙。

將孟父的牌位送到孟家村的祠堂,同孟母放在一起,任嘉同村正說了些話,捐了些銀錢,期間得知阮向笛派了人前來找她,久尋不到之後只得離開,卻留下了些話。

「紅葉,如今你一個弱女子孤身在外實在不妥,阮郎既然遣了人來找你,你就同他去吧,也省得你父親九泉之下擔憂。」村正是孟家村的老人,同孟父交情不錯,見任嘉不打算留下,出口勸了兩句。

「我既已拿了和離書,又何必再同他有所牽扯,對他對我都不好。」任嘉笑笑,謝過村正的好心,背著行囊出了孟家村。

待到無人處,知知用著系統發放的新任務體,皺著小臉歪歪扭扭的站在了任嘉面前。

「媽媽,這個身體好難用。」苦著臉的孩子搖搖晃晃的撲進母親懷里。

任嘉整理好兒子身上的衣物,捏了捏他肉肉的臉蛋,笑容愉悅,「別太逞強,你現在是還不到一歲的小孩子,過段時間熟悉些就好了。」

將兒子抱進懷里拍了拍**,任嘉帶著知知朝著北方而去。

根據她听來的消息,北方那里現在比較安穩,而且山水不錯,正好拿來做他們的目的地。

這個名叫山應縣的地方是邊關重鎮,到達當地的時候正好趕上春日百花會,好不容易尋了家客棧住下,恰逢晚上舉辦花燈節,在知知期待的眼神中,任嘉帶著兒子出了門。

夜色清涼,游人如織,鎮上家家戶戶張掛花燈,各色花燈在喧囂的夜里顯得分外吸引人,稱得上是火樹銀花,十分繁華熱鬧。

「娘,我想要那個。」知知被任嘉糾正多次,在外面終于記得換稱呼,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里盡是興奮,指著不遠處攤子上的動物花燈眼楮發亮。

「兔子花燈好不好?」任嘉挑了盞玲瓏小巧的兔燈,知知點點頭,神情歡喜的抱在懷里。

街上行人摩肩擦踵,抱著兒子避開身後擠過來的人群,任嘉繼續往前逛。

不遠處是今年設立的百花會擂台,鮮花簇擁之下色彩奪目,夜里也看得分外清晰。

夜風舒適,人群喧囂,任嘉享受著同兒子在一起的安逸時光。

「家主?」單陽看著視線聚焦在某一處的主人,有些疑惑。

他們臨時突然改道來這個偏僻的城鎮也就罷了,從不喜好游玩的家主居然起了心思夜游,讓他甚為困惑。

裴元看著不遠處抱著孩子慢慢走來的人,神情凝重,在單陽的滿月復疑團中,朝著那人的方向跑了過去。

「娘。」知知拉扯著母親的袖子,看著對面跑過來的人微微瞪大了眼楮。

任嘉順著兒子的動作看過去,視線中熟悉的人影越來越近,她神情復雜的看著他跑到近前,抱著知知的手緊了緊。

這就是不再遇到他的承諾?

人潮中,任嘉抱著兒子同眼神發亮微微喘氣的裴元對峙,他帶著溫度的視線從她和懷中知知的身上滑過,慢慢露出了笑容。

「嘉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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