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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月光之下風聲蕭瑟,漫天雪花飄飄灑灑,任嘉腳踩在吱呀作響的白雪之上,嘆息般呼出了一口氣。

紫御宮門口,如今圍攏了大批朝臣,均翹首以盼。

看著殿中燈火通明,她微微一笑,不管結果如何,對她而言都不算壞事。

尤安河面色沉重的看著滿頭冷汗的太醫們將湯藥灌到帝王口中,直至流盡最後一滴才戰戰兢兢退下。

「如何?」他揉揉略微發緊的眉頭,沉聲問道。

「臣等已經盡力,如今只看天命。」太醫院院判雖心中恐慌擔憂,卻也知道現下人力無濟于事,只得實話實說。

尤安河將一眾人遣下,對著依舊沉睡的帝王沉默許久才出了大殿。

任嘉看著緩步走來的尤安河,在雪中靜靜佇立。

停在任嘉身旁,尤安河甚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若是帝王能好轉,這亂局還能多幾分生機,但若幼主登基,怕是再無轉圜之地。

「盡人事,听天命。」任嘉看著尤安河鬢邊多出來的白發,出言安慰。

「也只能如此,」尤安河苦笑,「還好我們早已將諸位皇子保護起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前幾日,宮中諸位皇子接連有人遇刺或中毒,若非他們提前布局,衛黎昕膝下的這幾個皇子恐怕都性命堪憂,如今遼王陵王等人早已明目張膽打出清君側的大旗,言朝中有妖孽蠱惑暗害帝王,雖然並未指名道姓,樁樁件件卻直指梁易雲,任嘉心中暗嘲這些人狗急跳牆,卻並未出手,任由尤安河發起朝堂民間諸多士子寫檄文同藩王打起了嘴仗。

「陛下如今生死一線,過幾日我就要返回邊關,不妨今夜去見一面。」任嘉直到此時還並未真正見過昏迷的衛黎昕,一來是尤安河重兵把守將紫御宮守衛得滴水不漏,除了親信少有人能接近昏迷的帝王,二來她事情頗多,每日里奔波勞累,還真無法抽-出時間來解決衛黎昕這件事。

「也好,從你回京到現在,還未真正見過陛下,如今朝堂內外形勢雖已大定,卻仍舊不能松懈,你去同陛下說說話也好。」尤安河想起這茬也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任嘉每日里來往奔波,將他力不能及之事一一處理,若是少了這員大將,只怕棋盤此時早已傾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時正是萬眾一心的時候。

「那我去同陛下說說最近的形勢,陛下心憂朝綱,可能醒來也說不定。」任嘉微微一笑轉身離開,越過重重守衛入了衛黎昕安歇的寢宮。

殿中服侍之人並不多,見到任嘉均紛紛行禮,如今她與尤安河算得上是朝中帝黨中流砥柱,無論是朝堂還是後宮均可自由來去,前些日子還蒙太後與皇後召見,試探了一下扶持幼主登基的口風,得了滿意的答復這兩位後宮之主才算是真正放心。

「我同陛下說些朝堂之事,你們先下去吧。」任嘉揮退一干人等,神態輕松的湊到了衛黎昕的床榻之前。

「想不到身懷宏圖之志的陛下如今只能像一個廢人一樣躺在這里,」任嘉滿臉笑意嘖嘖感嘆,毫無半分臣子對帝王的恭敬,「若是陛下早知如此,不知當初會不會後悔,宏圖大略中道夭折,對于苦心孤詣鏟除世家平定藩王的陛下而言,可真是令人惋惜。」

衛黎昕臉色青白虛弱無力的躺在床榻之上,絲毫不見以往身為帝王的半分驕矜貴氣,任嘉看著那隨著她言語不斷轉動的眼珠,手覆上衛黎昕眼瞼輕彈了一下,果然發現反應更為劇烈。

心滿意足的收回手,她在床榻邊坐下,「陛下定是不喜臣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語,可惜,如今朝堂後宮乃至天下都傳揚著昭日將軍之名,陛下就算醒來,也依舊只是一位同藩王妥協同世家同流合污的帝王,半分稱不上明君,怎麼辦呢,這些看起來都是臣的錯啊。」

將衛黎昕微微彈動的手指捏起,任嘉嘲諷一笑,「陛下既然打著利用臣的算盤,自然也要知曉,君非明君國士自然難得,少不得臣要另投明主,陛下經年蟄伏如今看來不過一場笑話,若非臣與尤元帥力挽狂瀾,這衛家江山落入誰手還未可知。」

衛黎昕眼瞼之下的眼珠動得更加劇烈,任嘉放下那被她捏青的手指,略壓低幾分聲音,「陛下也算好運,只是被自己不成器的叔叔暗算,若是由臣出手,只怕陛下後半輩子都要備受折磨,如今陛下早些閉眼入土還能為太子留下臣這麼一個助力,也算是求仁得仁,若是陛下真打算醒來同臣計較,少不得臣要讓手中的幾位皇子前來陪伴陛下,想來陛下也不忍心。」

折騰夠了這位帝王的精神,任嘉這才起身道,「衛黎昕,身為帝王無能至此,你也算是難得一見,若是日後你僥幸醒來,本座不妨請你看一場好戲,不過在此之前,本座先取些利息。」將衛黎昕四肢經脈一一損毀,任嘉這才心滿意足的離了大殿。

梁易雲同衛黎昕之間的仇恨,總要有個了結,不管這位帝王此番是生是死,她都再懶得費心。

元京在沉悶緊張的氣氛中迎來了新的一年,任嘉陪同梁毅在京郊祭拜了家中親眷,裴元思現如今比以往沉默許多,雖然還在折騰他那個花房,卻不如以往心情愉快,任嘉試探了幾次,他均並未開口,于是只得放棄,將全幅心神放在了公務之上。

原本太醫院斷言帝王撐不過一月,因此才兵行險招用了虎狼之藥,結果沒想到錯有錯著,衛黎昕雖然沒醒,卻也並未繼續惡化,算是險險過了一關。

任嘉听聞衛黎昕安然無恙之時,不過平靜一笑,無論衛黎昕醒不醒,這盤棋上早已沒有他的位置。

年後二月十七,宜塞穴、掃舍、余事勿取,忌諸事不宜。

遼王陵王並州起兵十五萬兵臨徐州城下,邊關戎狄整軍卷土重來,二十余萬突襲龍泉關等地,一日間接連屠戮十余座城鎮,亡者十余萬,駭人听聞。

任嘉奉尤安河之命以昭日將軍身份領軍萬余直奔邊關,行軍徐州同遼王親軍交戰,大破敵軍軍陣後轉道崇州沿七星河北上魯陽關,同定遠軍會師抵御戎狄。

「我還以為要多等些日子,沒想到小姑娘你直接帶了兵馬破了藩王軍陣,著實打得漂亮!」虞光啟如今可算是月復背受敵,雖說苦戰不休,卻不妨礙他心境開闊。

「遼王愛惜羽毛,不肯同我們死戰,若非他鐵了心守城並未多做糾纏,想必我們在路上還要耽擱些時候。」任嘉接過士兵遞來的茶飲了一口,雖說如今春日已至,但是北方寒意深重,不比元京溫暖。

「如今朝中兵力捉襟見肘,若是我們打不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只怕那些牆頭草還會搖擺不定。」說起這些腌事情虞光啟就面色難看,他們上陣廝殺為國為家,卻總有些小人渾水模魚,著人讓人惡心。

「遼王他們擺明了要聯合戎狄吃掉我們這支精銳,退卻一步只怕就會被他們啃掉一塊肉來,以遼王的奸詐與戎狄的狠辣,只怕我們一旦松懈,覆滅不過轉圜之間。」無論單獨對陣哪只軍隊,任嘉都不擔心,只可惜如今對方擺明車馬要趁著他們顧此失彼之時一舉拿下,一時間她也覺得不妙。

「臨陣分兵只會合了他們的意,可是若不分兵,只怕龍泉關不保、袞州不保。」虞光啟也有些頭疼,兵力捉襟見肘,若真想守住兩側,只怕難如登天,就算定遠軍驍勇,缺人始終是缺人,他總不能將全軍將士的命全都投到這個無底洞中去。

「若是將軍信我,不妨听我一言。」任嘉遣退身邊將領,放下手中茶杯道。

虞光啟看對方凝重神色,屏息凝神,洗耳恭听。

三月初十,定遠軍列陣分兵,雲麾將軍虞光啟率十萬邊軍南下抵御藩王,昭日將軍梁易雲五萬邊軍出關迎敵。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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