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粗魯,就算是我也覺得有點疼。」
陳軍模了模自己的脖子——他的腦袋當然還在。
「別說笑了,我的精神控制怎可能動搖到您呢,就算是稱贊也稍微有些夸張,還是先感謝您的謬贊。」
露娜將手置于胸前,略一傾身行了一個禮。
再看江川貴一,依然保持舉著斷刀倒地的姿勢;而安德森則是保持伸手去撿斷刃的姿勢,他們就像正在播放的錄像被按下靜止按鈕,就這樣保持著他們的姿態一動不動。他們不知道,自己大腦發出的指令在中途已經被截取,以至未接到下面指令的身體停頓下來;從中間開始他們看到的情景,經歷的事,已經被虛假的情報所取代,他們自己卻完全無法分辨出真偽。
「實際上我也沒想過能做到這種程度,也虧了他們所受到的心理沖擊足夠大,讓我抓住了偷天換日的機會。」露娜謙虛的說道,「接下來要怎麼做?告知主人(藍賀)的話,多半最後連個殘渣都吃不到。」
「不用那麼麻煩。」
‘陳軍’走過去,蹲在江川貴一的跟前,探出雙手,以兩手的掌心分別蓋住男人左右兩側的太陽穴位置。
「他受這具容器的影響太深,我要將他強制拖出來。」
黑色霧氣一樣的東西從江川貴一的口、鼻溢出,如同他本就是不明物質包裹著一層人類的皮而已。看著這些東西流溢向陳軍的**,就算是身為惡魔的露娜也不禁打個冷顫。
之前它說過那是它的分.身吧,自己將自己吸收?還有什麼是它不能吃的!
就在這個時刻,本來一動不動的江川貴一的手突然拿著斷刀,往陳軍的月復部一捅!
這一回可不是幻覺。距離太近,陳軍根本沒可能躲過。大口的鮮血從他口中嘔出,這是消化道損傷,動脈血充滿內部造成反嘔的現象。
「等待你露出破綻還真不容易。」
江川貴一的嘴一張一合的說道,此時他口鼻流溢的黑色霧裝物並沒有停下。
「是……你……!」
陳軍捂著月復部的傷口,一副想拔出刀,卻幾次嘗試都無法做到。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有什麼無形之物月兌離江川貴一的**,很快消失在天花板。露娜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不正是之前藍賀讓他去跟弗蘭追查的惡靈嗎!于是他立即轉為烏鴉的形態,展翅追上去。
當干涉再一次試圖拔掉刀,卻再度失敗,它才明白過來自己被算計了。
完全沒想到,作為自己分/身之一的形體會被控制。
太過自大跟自信,讓它認為自己這一存在,無論是哪個分.身都強大無比,除了自己沒有誰能控制操縱。卻忽視江川貴一的**畢竟只是人類,而有安德森之前植入的精神暗示作為後門,善于潛伏的惡靈借此進入操縱此具**再容易不過。
此時刺入他月復部的刀也不是普通的物理攻擊而已,某種滲透力很強的感染物質正以此為媒介滲透入自己的精神體。最麻煩的是與一般的小雜碎不同,這個惡靈的本質就是寄生型。
無計可施了,對于已經被損壞感染的容器,它已經無法繼續使用。
「我……我的容器!」
這是我好不容才得到的容器,竟然弄壞了我的容器!!
憤恨,無奈,如果這樣的情緒也是被感染造成的,它必須現在就放棄這具容器。
只見更多霧氣一般的能量物質涌出,與之前江川貴一身上流溢出的物質很相似,只是更加濃稠洶涌。這些物質自然而然的匯集在一起,充盈于整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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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突然就……現在還不是時候!」
藍賀單手捂著頭,表情略顯猙獰。
到底在干什麼蠢事,我的兄弟!你怎能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毫無準備的降臨?這樣下去,附近的一切都會——!!
藍賀知道此時已經別無選擇,現象一旦開始無從扭轉。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立刻啟動應急機制,讓損害降低到最小。
必須立即讓塔跟儀器運作,還有,他自己也不能維持現在的形態太久。
要即刻通知顧杰博士跟弗蘭,還有,還未來得及……
不知道是怎麼了,這樣緊迫的時候,比起其他顯然更緊迫重要的事,藍賀想起的卻是陳子芹跟衛鐘。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局勢已經更加惡化。藍賀知道沒有多余的時間讓他思考,他必須立即控制住事態。但,以人類的軀體跟大腦是無法支撐這樣高能級的輸出。
也就是說,他跟他的兄弟同樣,必須放棄現在的形態。
「教授,時間提前了。接下來的只能交給你,一定要趕上。」
將語焉不詳,讓其他人听來莫名其妙的語音信息發送出以後,藍賀站起來身,仰頭看向天花板。他視線的焦點或許遙遠,仿佛他能透過屋頂,看到外界的天空甚至宇宙與星辰一樣。
「真是的,到了這個時候,才發覺欠你們一句對不起,我的朋友。」
真想再見一面啊,再多說幾句話。哪怕是厭惡與憎恨的言辭也好,想听你們的聲音。
他的眼角滑下淚水。
奇怪的是他沒有流露悲哀的神情,恰恰相反,那是相當放松,讓人懷念的溫和的表情。
如果聖經中的神之子被人類殺死時,就是這樣的表情,那麼我想會有眾多信徒傳播他的理念,堅信他們的神無數個世紀,也是一件理所當然,自然而然的事。
沒有怨恨的離開這世界,這件事本身已經證明了無論發生過什麼,神之子的確深愛著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