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衛鐘根本不怎麼相信鬼神之類的東西。
大概跟她的童年有關系吧,她的家人比起親情更在意面子,對她而言唯一算得上親人的是她的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在她小的時候就過世了。頭七那天她沒有睡,等了整整一晚上。
但是,什麼都沒有出現。
女乃女乃不可能不理我的,她堅定的相信,所以神與鬼,都是自欺欺人的謊言。
因為陳子芹的關系被卷入藍賀的事里,她也以為這跟超自然沒有太大關系,哪怕那麼多前綴劇情顯得整件事不可思議,她還是認為很多事情都是藍賀的想象跟意外重疊起來的巧合。陳子芹在幫忙解決這些巧合,最終會發現這些都是自然現象。
總之,她認為自己是在一個有可能相當科幻的世界,但是那也絕對不該有偽科學存在,就是這樣。
直到此時此刻。
是的,直到現在。
她背著畢珍逃離追殺,想著帶她找自己認識的黑醫,畢珍的傷勢怎麼說也得處理一下。
很快她發現她們不是獨自前行,黑暗,空無一人的道路卻給她有誰在窺測的錯覺。
不對,不是錯覺,身為武者她的感官格外靈敏。又是敵人?可是沒有感覺到敵意,而且有一種奇異的,說不上的感覺……跟普通的被人視線所投射時候的那種直覺不同,似乎是別的什麼東西。
「……會是誰?」
她低聲呢喃,反而加快腳步。現在她正背著畢珍,雙手抱著畢珍的兩條腿,如果遭到襲擊實在不方便還擊;丟下畢珍又可能會落入敵人的圈套,目前這個女人可是關鍵人物,不能再被她跑了。
離她相當近的畢珍听到她的話,回頭看了一眼,隨即立即將腦袋扭回來,整個身子貼近她,隱約似乎在顫抖?
「不要回頭。」
畢珍趴在她耳邊低聲說。
「認識的人?」衛鐘忍不住問。
畢珍沒有回答。
她感覺到,有水滴從上面落下來灑在自己的脖子跟臉上,是汗水還是淚水?衛鐘不確定。只能說,背後追來的應該是很難搞的東西。
人類這種生物,你越說別這麼做,就越想這麼做。衛鐘忍不住想回頭,卻再度被厲聲制止。
「不要回頭!」
在她背上的女人幾乎是在尖叫,此時她正好走到一條有急轉道的路上,有一些汽車從她們身旁急速行駛過去,為避免危險衛鐘越過橫欄跑到離車比較遠的地方。興許是這里的急轉道經常出事故的關系,前方有一個很小的反光板,倒是能讓人看到前方轉向的標識。
反光……對了。
當又有車駛過的適合,衛鐘注意了一下車鏡上反光的景象。在常人來說只是一閃而過,對于她的動體視力來說算是小意思,她看清車後鏡所照的她們身後的情景。
什麼都沒有。
沒有照到?
衛鐘終于還是回過頭,看向身後。
真的什麼都沒有。
「什麼嘛,干嘛要嚇人?」
衛鐘忍不住抬頭問自己背上的女子,卻發現對方臉色蒼白,上下牙抖得自己都能听到咯咯的聲響。衛鐘再度感覺到那種被什麼東西觀察的感覺,迅速回頭,還是什麼都看不到,頓時毛骨悚然。
「你……看到了什麼嗎?」
牙齒打顫的聲音停止,這個反應……自己竟然說中了?
「你能看到我看不到的東西?」
她沒有回答。
但是衛鐘知道,這大概就是答案了。
女乃女乃在她小時候的確跟她說過類似的話,有一些人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但是看到了也絕不能說,要裝作沒看到。因為那些東西會攻擊能看到的人,只有看不到,遵守互不干涉的規則,才能平安的相處。
于是衛鐘加快腳步向前跑,後來幾乎就完全是奔跑了。
「啪啦。」
易拉罐被踢開的聲音從後面清晰的傳來,明明沒有人,或許是風吧?
就算內心這麼安慰自己,她的腳步絲毫沒有減緩的意思。
「還在我們後面嗎?」
衛鐘低聲的問。
「……是。」
——真的有!!
「對不起,因為我……」
「說什麼話,為女士服務是我的榮幸呢。」
這麼說著,衛鐘卻冷汗直流,因為她感到的確有什麼東西比剛才更接近她們。
對付有形體的東西完全是小CASE,但是這種神神怪怪的東西要怎麼辦,現在去找黑驢蹄子是不是有點晚?不對,黑驢蹄子貌似是對付粽子(僵尸)的,驅鬼是用什麼來著,狗血?不知道有嗶——在上面的衛生棉管用麼?可惜現在不是生理期啊。
不小心又想到讓常人吐血的方面上去,衛鐘毫無自覺她的下限貌似已經早就沒希望找見。
跑著跑著,前方突然有一只黑貓出現!
這個當緊讓人著實嚇一跳,衛鐘一個轉彎想躲開卻沒保持住平衡,帶著畢珍一起給摔倒了。
當然這也跟她之前經歷的戰斗有關,精力跟體力都極度消耗,能撐到現在也算她夠意思的了。
「嘖,抱歉。」
衛鐘伸手準備將被她摔下來的畢珍拉起來,卻有一只冰涼的小手突然搭在她的手上,將她嚇一跳,差點就攻擊了對方。但是看清實際上那只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她控制住自己出拳的沖動,只是抽回了手。
「哇哦!小朋友,你是從哪里跑出來的?」
半夜三更出來個小孩,剛才還完全沒看到,的確挺嚇人。
「給……我……」
女孩一字一句的對他們說,蒼白的臉完全沒有任何的表情。
而且她的嗓音很奇怪,就像是指甲掛過玻璃的摩擦似得,帶著讓人不舒服的嘶啞。她說話的方式也很奇怪,每一個字都拖長了尾音,就跟第一次學說話的孩子一樣。
「什麼?」
「給……我……」
女孩再度重復,她說話的對象是畢珍!
「你也是他們一伙的?」
衛鐘立即警惕,剛才襲擊他們的人之中的確有小孩,現在的壞蛋連童工都雇佣啊,這要告社會保障部門一告一個準。
「——」(你拿走了我的東西——)
我擦,英文!這個小孩怎麼看都是中國人吧,剛才說的也是中文,現在的小孩難道都是天才不成?衛鐘無語了。
「對……對不起!」
畢珍的表情完全變了,像個嚇壞的小女孩,閉上眼拼命搖頭,咬牙強忍著什麼。
「!」(還給我!)
「NO!!」
衛鐘忍不住出手了,她伸手去抓那個女孩,小女孩的身軀一軟腦袋向後一仰昏過去了!那個姿勢相當奇怪,大概是孩子的骨骼本身就柔軟的關系,腦袋就跟斷在後面一樣,軟綿綿完全沒有任何支撐力。
衛鐘趕緊試了一下孩童的鼻息,確認只是昏過去後松口氣。
畢珍大喘著氣,此時才終于落下淚水。她一開始只是低聲抽泣,後來索性抱著衛鐘放聲大哭起來。這讓衛鐘相當尷尬,尤其當她發現路邊有的車減緩速度,似乎想靠邊停下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額,趕緊戰略性撤退!
衛鐘一個胳膊掐著小孩,一個胳膊夾著畢珍,迅速跑路。
到醫生那里,看到她這個樣子嚇得護士差點報警,這是拐賣人口的趕腳嗎?衛鐘解釋了半天才讓他們相信這只是誤會,小孩是自己撿的,另一個是朋友,自己真的是無辜的。
等小孩醒來,完全一副正常小孩的模樣,看到他們嚇得大哭,最後用很多糖果才哄得她安靜下來。回頭還得負責將小鬼送回家,真是頭疼。
畢珍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她告訴衛鐘就算追問小孩也沒用用處。
「它不喜歡你,你一踫,它就離開了。」
「它?那是什麼?」
畢珍沒用回答。
「好吧,那,它問你要的東西是什麼?啟動芯片?」
畢珍搖頭。她抬起手,摘下手表,擰開手表後背面的蓋子。
跟表面不同,手表內部的表芯部分構造其實相當簡單小瞧,也就是說外面過分巨大豪華的表殼造成整個表體有很大一部分是空的。畢珍從里面倒出一顆黑色的珠子,最多也只有米粒那麼大。
很黑,像是黑曜石,或者別的什麼構成的。說不上是金屬還是石頭,因為它帶著一點反光。它的形狀也很奇怪像是沙漏,兩頭寬中間窄,類似兩個淚滴中間連在一起的構成,讓人很難判斷它是人造的還是天然的。
「曾經,有人在我面前殺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只有我看到,那個人是被……它控制了。黑灰色的霧氣,像是很多飛蟲,不,更小的顆粒組成的群體,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它……有意識,也有自我。在它離開那個人的身體之後,我——」
那之後,死里逃生的女孩開始追查這樣東西。
她能查到的東西相當有限,變成殺人狂的女人似乎一直在調查有關神話,跟當地習俗之類的東西。之後不知道為什麼被人追殺。似乎是不小心查到什麼,或者拿了什麼不該拿的東西。
這個黑色砂礫一樣,小得幾乎難以發現的東西,就是從殺人狂的遺物之中被畢珍翻找出來的。
畢珍一直偷偷帶著它,同時調查著當年的那件事。如今,恐怕是她最近真相的時刻,但是真相是什麼她卻依然一無所知。
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看到的那個,到底是什麼。
「喂,喂喂,這到底是恐怖頻道還是科幻頻道,導演不要這麼搖擺不定。」
衛鐘有點不可置信的苦笑道,因為畢珍已經將這奇怪的東西遞給她。
「請你拿著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它不願意靠近你。請你替我保管這樣東西。」
……這燙手山芋,是接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