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奢華中，辦公桌後面懸掛的一個「黎」字筆鋒華美飄逸，墨彩淋灕，進門的人情不自禁贊道︰「好字！」
顧期予第一反應，這字應該是黎諾的父親題的，黎尚卿是著名的歷史學教授，在華夏古文化研究中頗有建樹，而且這筆力，很符合他儒雅雍容的個性。
「多謝。這邊請。」黎諾嘴角止不住一彎。
顧期予看著他，一下明白過來，補充道︰「字如其人。」
養浩然之氣，積淵博之才，現代能把書法練到這麼好的人，在其領域定是佼佼者，比如，眼前的人。
這一整層，都是黎諾的辦公區域，分為個人辦公區，會客室，茶水間等幾大塊，每一塊區域用木制的百葉窗巧妙隔開，但並沒有隔斷。
寬敞明亮的空間，有兩個門可以進來，一個是剛剛這道通向董事長辦公桌前，另一個是從走廊直接進會客室。
人家項目經理看著朝羲來的幾個人，就決定帶人去一旁的會客室，那里設施齊全，不管放視頻打印合同，都很方便，是平時用來接待貴客或重要客戶的。
結果人家老板領人從這邊進，又拐彎去旁邊會客區，怎麼看都是故意的……
「坐。」黎諾只管帶著自己想見的人去一個柔軟的沙發，並在對方落坐時有意無意踫了側那只手。
輕輕嘆了口氣，以往讓客戶驚嘆的特級普洱突然覺得拿不出手，用全自動煮茶器好像很沒有誠意，在自己的辦公室，總不能讓人家動手來泡吧。
听著開始發出聲音的水壺，無人看見的角度，黎諾如刀削完美的面龐有絲絲郁結。
顧期予繞有興趣盯著那煮茶器看了一會，對放到自己面前的杯子再次贊到，「好茶。」
是好茶，卻不是美人所沏。
黎諾不說話，下面的人也不好先進入正題。
會客區面積不算大，長方形的桌子坐七八個人間距正好，不會因為離得遠和旁邊的人有太大距離感，果然是特意用來見客戶的地方。
這次算是朝羲單方面的意向合作，顧期予他們到黎氏屬于客場談判，一般來說，都是主場談判佔盡優勢，因為在自己的地盤上，是熟悉的環境，有熟悉的氛圍，底氣十足，讓人心理放松臨場發揮也會更好，而客場恰相反，有可能被人家壓得節節敗退。
那是對于一般人，對顧期予來說，只會讓他下定決定征服對手。
對黎諾也一樣，任何地點，他都能把控主場。
顧期予看著對面的男人，正好，讓他領教一下國內企業排名穩霸第一的董事長真正的風采。
喝茶的時候，顧期予已緩緩氣場全開，率先開口，「黎先生，李經理，關于M-90國際空間站這個項目，我知道以黎氏的實力，把握非常大，可以說是勝券在握，完全不需要和其他公司合作，我們，甚至會拉低中標率。」
除了黎諾，其他人簡直被這開場白嚇到，有見過這樣直接黑自己的嗎？哦，當然，還順帶夸贊了對手。
因為對手是黎諾，這種方式對別人顧期予自然不敢輕易用，就是因為黎諾知道自己一定會想盡辦法拿下這個合同，他越這樣把劣勢擺出來就越能激起對方的好奇心，他會好奇自己究竟用什麼去打動他。
頓了下，顧期予語速稍稍放慢了一點，繼續道︰「但是，如果我沒有記錯，招標公告中說過，M-90將按照比例建成另一個‘地球’，上面只有中標企業的國家版塊。」
很好，這個不為其他，只為榮譽的殺招。
談判桌上的黎諾，眼底不再是迷人的笑意，而是帶著上位者的壓迫直直向人逼來，對此只是淡淡接口︰「既然你知道我們勝券在握，就該知道如果只有黎氏一家，所有的榮譽都會屬于黎氏。」
高冷又霸氣，仿若對面只是陌生人。
顧期予眼底笑意彌漫，「黎先生應該知道輿論的力量。我想，大家對于華夏有兩家企業中標，更為喜聞樂見。也應該知道，朝羲集團的前身就是一個項目組。家父在二十五年前帶人完成的空中體育館引起巨大轟動，我身邊這位吳老師，就是當初施工隊的隊長，全程參與體育館的建造。他對現代機器人作業的專業控制……」
有溫暖明媚的陽光從外面灑進來，侃侃而談的青年身上仿佛籠了一層光，這是黎諾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著耀眼的對方，外表強大的氣場下，心底一點點變軟。
只要對方開口，他大概會說「好，我答應你」，但是他看上的人並不需要這種幫助，更不會開口。
這才是讓他著迷的人。
黎諾毫無壓力繼續擺譜︰「朝羲承建的項目都是在國內，現在是國際性的競爭，優勢不大。」
顧期予一臉坦然︰「所以我們想借助你們的知名度。」
其他人︰「……」
黎諾心情很好，對對手卻一點也不含糊，「如果失敗，損失由誰負責？」
顧期予回恢復了禮貌的微笑︰「黎先生不妨看幾份資料，這是朝羲五年前承建的幾個項目，當時有關部門的質檢報告和上個月我們測試的數據。」
一份紙質的資料放到了每個人面前，一張時間顯示五年前的竣工日，附上了有相關部門的質檢報告，下面一張，是上個月再次測試的數據。
兩份表格，只有幾個數據發生了小小的變化。
這說明什麼？朝羲施工隊能保證的技術和質量。
朝曦，不缺實力，缺的只是名氣，在國際上的名氣，如果這次能和黎氏一起競標成功，有沖天而起之力。
輿論和實力，國內其他企業也有，這些遠遠不能說服黎氏，只能讓對方覺得原來朝羲還不錯，不會動心到簽合同的。
商人，無利而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