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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田橈可歇了開玩笑的心思,假如顧青竹在場,保管稀奇的盯她盯出朵花兒來,要知道,放在以前甭管有沒有,趙懷信絕不會用這副說辭,多兩個紅顏知己是雅事,隨即肅然幾分道︰「這這是定下了?」

趙懷信不置可否的笑一笑,眉目間滿滿的志在必得。

「得得得,知道您是手到擒來的主兒,別再顯擺了。」田橈哼哼著吞了杯酒,把筷子往手邊一扔,恍然道︰「我說你怎麼奇奇怪怪的邀我來程家宴席,我娘听說我要跟她過來,追問我兩天是不是看上程家哪位姑娘了,虧得我費盡口舌解釋,還想著有甚好事等著,結果,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端午遇仙閣不是好事麼?」趙懷信顯然不在意他的抱怨,調整了下坐姿,從這位置抬頭,剛巧能看見顧青竹的側顏。

田橈似沒注意到那小動作,口里一直嘟囔道︰「你為博佳人一笑拉著兄弟做陪襯,這個情我可不認。」

認不認的圖個說得痛快,趙懷信做事向來不由他人置喙。

閨秀這桌倒喜氣洋洋,交頭接耳的論著趙三公子遇仙閣請宴的事兒,她們多湊個熱鬧,對趙懷信不曾抱其他心思,妒意什麼的更無從談起,唐蔓還隔著人敬她茶︰「今日多謝顧姑娘替我,換做我,咱們只得空手而歸了。」

顧青竹遙遙對她舉了杯子,含笑道︰「其利才斷金,青竹不敢居功。」

百天宴講究吉利熱鬧,酒席倒是次要,大家吃個半飽也就停了,碗碟轉眼間撤的干淨,地面兒一打掃,窗戶開過透透氣兒,瓜果點心成盤子的往上端。離得遠的賓客坐上會兒打算告辭,李氏為兒女婚事,自然留著多呆半天,程家夫人干脆引了她去後院逗弄孫子。

程大公子程豐去年開春成的婚,才一年便續上了香火,自是喜上眉梢,眼瞧著胞妹又有了好的歸宿,差不多已將顧明宏當妹夫看待,忙碌著送完客人,邀他去書房觀摩新入手的一套字帖,臨行前不忘對程瑤道︰「可幫我跑趟你嫂子那兒?」

盡管過了坐月子的時候,該將養的時候仍少出門子的好,唐蔓她們不疑有他,笑著讓程瑤忙自個兒的去,只有顧青竹會心一笑,懂得程大公子費心做的掩護,輕輕一捏她手腕,看著程瑤面兒紅低頭的出了門。

顧青竹再轉頭數一數,廳里余的人已不多,大家對坐著吃了會兒果子,卻听趙懷信同程家小少爺說︰「听聞程閣老府上一池錦鯉養的精心,不知可否有幸一觀?」

程小少爺作為陪客有求必應,自豪的揚了下巴,眉開眼笑的起身道︰「這有何難,我祖父幾乎日日親手照料著喂食,餌料隨著節氣,每過些日子還要換換,又是上下槽開水渠引的活水,尾尾膘肥體碩。」

既參觀,便沒有只帶趙懷信的道理,一行人受邀來到園子里,程府宅子仿著揚州園林建造,處處精美,亭台建的年久,倒多出幾分古樸氣息,園內移步換景,往前走上幾步再回頭,自有另番滋味。

說一池真確名副其實,顧青竹見過尋常人家養鯉,多是山石蓄水點綴著養上數條,即使別院地方大,塘邊走個來回十幾步綽綽有余,哪像眼前,整個花園以水相連,水上石橋倒成了映襯,隨意掃幾眼,俱是群魚嬉戲,成群結隊的在水間竄梭搖曳。

閨秀們湊作一團站在橋邊垂首觀錦鯉,程小少爺指派丫頭捧了幾匣子餌料出來,開春剛有些暖和氣兒,魚兒消了冬日的懶惰不再窩水底不動彈,前頭魚餌方投進去,便引來不少搶食的,起先幾條,轉眼間紅艷艷整片的圍了過來,煞是喜人。

唐蔓性子跳月兌的很,撒了把餌料不過癮,眼珠子一轉,尋著程小少爺說︰「我記得程姐姐說府上可以釣魚的,有什麼法子嗎?」

「前頭亭子旁有塊用網圍起來的。」程小少爺和唐蔓熟悉,沒多顧忌的領著指給她看︰「里面都是可以釣來玩的,你們若想釣,我派人拿竿子過來。」

一傳十的說開,閨秀們沒幾個不動心,紛紛執著魚竿四處找位置扎下根,約好哪家釣的多,下次茶會要做東道。顧青竹樂的清淨,沿著石橋走到盡頭,這邊池里的魚不若那麼大,還有不少半掌長短的黑背鯽魚。

賞野趣的悠閑沒能持續太久,耳邊傳來陣腳步聲。

顧青竹側目望了望,十來步開外,趙懷信閑庭信步的走著,柔柔的道了句‘七姑娘’,尾音輕勾,憑空多了絲親昵,再和著那張人見人愛的臉,她沒有來的心尖兒一顫,忍不住蹙了眉頭,總覺今日怪道的很。

「趙公子。」顧青竹秀眉一展,掩了自己心思與他寒暄。

趙懷信身為人精中的翹楚,怎能不知她眼下對自己無意,怕不止無意,還夾雜些忌憚,但考慮到顧家門風,這點又是理所當然的,換個冒失整顆心掛在他身上的姑娘,他倒會膩歪了。

越是對上顧青竹這種一張白紙的人,趙懷信越有十成十的耐心。

「七姑娘投壺技巧令人驚嘆。」趙懷信張口便夸贊,倒令人淬不及防︰「姿勢手力拿捏的恰到好處,一看就是身經百戰,我自嘆不如。」

這話當不得真,她笑了擺擺手說︰「是您有意相讓,我在閨秀里面尚能說得過去,在公子面前計較可就班門弄斧了。」

無意的客套話,原靠著三分猜七分想,結果趙懷信沒繼續順下去,反而若有所思的盯她半刻,嘴邊笑意漸收,沉了嗓子問︰「那可知我為何要讓你?」

顧青竹愣著懷疑是否有風灌了耳朵,心內月復誹,謙謙公子在那種場合放些水難道不是舉手之勞?

「趙公子君子風度。」她琢磨半晌,遂依舊不解其意,只得繼續客氣下去︰「故而讓與我們幾分罷。」

趙懷信睨了眼池中的魚兒,搖著食指道︰「和旁人不相干,我讓七姑娘是想順理成章的吹那首曲子,古曲未署名,所表達之意卻細細解說過,對了世間還有首曲意相似聞名遐邇的《鳳求凰》,我這麼說,不知佳人可懂?」

拉著到街巷問過一遍,若有人搖頭說不知,怕也被嘆上句孤弱寡聞,偶有郎君借來示愛,說不定成段良緣佳話,顧青竹懂是沒錯,但牽扯到自個兒真是想所未想。

特別對方居然是名滿汴梁的趙懷信。

顧青竹自詡經得住美色,甜言蜜語也迷不得她,微不覺察的拉開段距離,一手搭在石欄上抿唇笑起來︰「恐怕浪費了公子一番心意。」

預料中的回答,趙懷信更驚喜于她言語中的直來直去,和素來四兩撥千斤的反映差了許多,好脾氣的點點頭︰「你心中有數便可,我也不是等不得的人。」

別人怎麼樣是別人的,顧青竹以為同他有牽扯,倒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即使趙懷信指天立誓說真心實意,在她看來也是利益措辭,對人的印象一旦根深蒂固就很難再改,于是摒了幾分小心,抬起頭正色道︰「不知趙公子家中長輩催的緊,還是其他緣由,青竹不欲摻合其中,還望高抬貴手。」

欲拒還迎的話听的多,斬釘截鐵拒絕的詞還是開天闢地頭一回,趙懷信頓了頓,踫牆和踫牆的差別大了去,顯然這不是他期望的態度,沉吟幾息,猜測道︰「莫非因為前幾次見我與其他人關系親密,七姑娘心存疑惑,覺得我不是良人?」

顧青竹深以為然,話卻萬不能如此得罪人,婉轉而道︰「八字還有不合,急脾氣找慢性子,能言善語配沉默寡言的,良人與否在于兩人秉性相投,只是我生性古怪,配不得公子。」

趙懷信听出那弦外之音,倒一寸寸笑的開懷,紅唇齒白,眸間淌的盡是艷色,映襯的身□□院花草都暗淡許多,心內思索著,這顧七娘倒是他看走眼了,面兒上軟糯守矩的小娘子,實際卻如斯有主心骨。

「言之過早。」趙懷信終是入了幾分認真,不再管那些手段計謀之流,語氣平平的說︰「我從不說滿話,眼下卻可保證,假若你我能成愛侶,但凡你不願的事,我都不會去做,包括納妾。汴梁城中氏族子弟是多,他們如今守禮道,成親後能做到始終如一的又有幾人?」

這話可像平地驚雷,饒她再穩坐如鐘,也被驚的久久回不過神來,世人眼里,說趙三公子不納妾,差不多和今日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同樣離奇。

顧青竹暗自掂量,起先想的他一時心血來潮說幾句罷了,看來又不是,寶珠寺後院听他和朱鳳珊交談,句句圓滑模不住錯處,方才的話真個似從旁人口中說出來的。

兩人站的久了,亭中釣魚的閨秀難免分神瞄上一眼,田橈坐在椅上翹著腿兒,雙手搭在眼上做涼棚狀的張望,別說,顧家小娘子青蔥貌美,和三少立在一起,真有點兒珠聯璧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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