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官方，防盜，番茄輕輕搖了搖頭。
又要掐起來了……
Dan覺得特別有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江皓轉過頭,迎視著那道目光的主人，伸手彈了下番茄的電腦屏幕,他本意指得是咱們拿數據來說話，卻听愛妹冷冷地說︰「粉毛。」
「？」
「敢不敢父子局？」
江皓頓了一下。
父子局指的是兩人SOLO,輸的人要叫對方爸爸。
Solo雖然說一般是在中路打,但並沒有具體的英雄規定,也沒說只能打中單位置的solo；有些可能會專門說用同類英雄，但有些則是盲選，比的就是操作技術和對強勢英雄的理解。
八八六看熱鬧不嫌事大︰「你們可以三血兩塔。」
番茄听到這里,忍不住說一句︰「大哥們,你們不去吃燒烤了嗎？」
三血兩塔也是solo的一種規則，殺三次，或拿掉對方兩個塔才算贏。
跟一血一塔相比，這種solo更考驗大家對裝備的理解,能針對性地根據對方英雄的強弱勢來出裝。
「會被扣工資的吧……」番茄小聲說。
愛妹一臉無所謂︰「扣就扣唄，反正工資也不多。」他朝江皓看去︰「來嗎？粉毛？」
江皓沒說什麼，直接坐回電腦邊。
說實話，他並不想跟愛妹solo,大家都處于一個俱樂部,打起來也沒什麼意思。但剛剛番茄喊他一聲「粉毛哥」,愛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還必須得這麼solo一局。
兩人果斷進入游戲，隊友們嘩啦啦地圍了過來。
「自覺點啊。」愛妹往他那邊瞥一眼。
基地里電腦挨得都近，solo這種，一側頭就能看見對面選了誰，在哪兒。
江皓最終鎖了劫，愛妹拿了一手小魚人。
上單小魚人在lpl比賽中一度火到爆炸，特別是炫彩皮膚中的金黃色那款，出鏡率很高，被許多解說稱為「黃金炸魚」「自帶金身的魚」。
愛妹的小魚人也是金燦燦的老魚人了。
八八六笑笑︰「這有看頭了。」
這兩英雄都是刺客型，雖然一個是AP，一個是AD，但都非常靈動，小魚人的E蹦噠來蹦噠去，劫哥的影子也很飄逸。
陳茉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愛妹和江皓坐在各自電腦前，神色認真，一手緊握鼠標，一手敲擊鍵盤，緊緊盯著電腦屏幕。
「他們兩個在solo？」
番茄點頭︰「一言不合就solo。」
陳茉抱著手臂站在他們身後，眉頭輕輕顰起。
一塔都剩了一半多的血量，0:0。
江皓察覺到陳茉在看他，背脊略微有些僵，心底還有些興奮，像有一把熊熊的火焰，「騰——」一下，竄進了他胸口。
就是特別想讓她看看，自己有多強。
不過幾分鐘，三級一波小消耗，他就順利拿下了一血。
說好是三個人頭，愛妹也沒什麼太大反應，繼續游戲。
六級，小魚人上來直接開大，一條小魚黏在劫腳底，劫果斷w到魚人的身邊，同時開出大招。
劫的大招有0.75秒不可選中，也就是說時間算準的話，可以完美躲過鯊魚竄上來的那一咬。
魚人經驗也十足，留了一手E，立即E起來躲掉劫的大招。
兩人的秒數掐得都非常精準，顯然都在心里計算好對方的CD時間，也算準技能打出的傷害。
但小魚人前期被消耗的略慘，血量偏低，扛不住劫的一套爆發。
2:0
……
這兩英雄打起來，不僅要比操作手速，還要比對對手英雄的了解程度，每次拼前都要算準對方的走位和技能cd。
實在是考驗預判。
番茄作為看客，都看得有點累了，伸手揉了揉後脖子。
現在愛妹的形勢不太好，劫已經快做出飲魔刀，小魚人才出了沙漏的小件，等飲魔刀成型後，會更難打。
如果真按兩塔算贏的話，劫的推塔能力也是比小魚人好許多的。
可江皓就不願推塔，就是要拿下最後一、個、人、頭。
陳茉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面無表情︰「再給你們半分鐘。」
半分鐘後，繼續白熱化狀態，小魚人想再發育發育，把金身做出來再拼一波，而劫並沒這個打算，眼瞅著要越二塔強干了。
訓練室里有些燥熱，愛妹的額頭上冒出大滴汗水。
江皓照舊那樣，唇角微勾，吊兒郎當的，跟平常單排沒區別。
陳茉沉默幾秒，又看了下時間，干脆利落地拔掉了網線。
這一拔，短暫的網絡延遲後，游戲畫面上端出現「等待重新連接」的幾個字。
看客們頓時有種松一口氣的感覺。
江皓卻很煩，他好不容易在塔下抓住這條黃金炸魚，差一點點就能單殺掉了。
可惜啊可惜啊。
愛妹側頭瞥了他一眼，也沒有再說什麼，拍了拍**，直接走人。
氣氛有一點點微妙。
畢竟大家都不是瞎子，哪邊有優勢還是很明顯的。
好半天，番茄揉了揉肚子，說︰「終于打完了，吃飯了吃飯了——」
八八六也把電腦退回桌面，「走吧。」
……
一行人都閉口不提剛剛solo的情況，浩浩蕩蕩地從臨溪美墅往外走，直奔附近的一家燒烤店。
是韓式的那種燒烤，中間一個冒著熱氣滋滋滋的電磁爐，桌上堆滿裝著五花肉的碟子，還有一大籃子新鮮生菜。
江皓跟陳茉分開坐，一頭一個，隔桌相望。好幾次他都抬頭看向她，陳茉只淡淡地瞥他一眼，也沒什麼太多回應。
男孩子想到剛才就有些小得意，頭頂上的粉毛都往上翹了不少，可見陳茉一直不搭理自己，又有些小失落，拿筷子夾起五花肉，卷進生菜里，一大口吞下去。
不過還是有那麼一點不解。
——為什麼進了基地，她反而對自己冷淡了不少？
想不通。
陳茉其實並不太喜歡這種聚餐，但不去的話，又實在不太好。
她安靜地坐在角落，微微側著頭，偶爾八八六他們說到什麼熱鬧之處，也會仔細听一听。
還沒吃到一半，陳茉包里的手機響了。
她看著屏幕上跳動的那兩個字，輕輕皺起眉，獨自走到燒烤店門外，揉了揉額頭，才接起來︰「媽。」
母親的語氣里透著關心和焦急，「茉茉，上次陳阿姨給你介紹那小伙子，怎麼樣啊見了沒有？」
陳茉想起昨天的那個電話，自己給推月兌到了明天晚上，實話實說︰「明天見。」
「那孩子听說是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的，跟你年紀差不多大，人長得也很斯文，我跟你說茉茉，你年紀現在也不小了，一定要好好把握。對了，還有你這個工作吧……你準備什麼時候換掉？」
那邊嘮叨了半天，陳茉听得有點無語，「我工作挺好的。」
「好？！」聲音簡直要從听筒里爆出來，分貝高的嚇人︰「跟一群半大的打游戲的小伙子成天住在一起，這叫好？！現在也真是奇怪了，打游戲都要打得這麼熱鬧，又比賽又上電視的，也就你們小年輕當一回事兒。」
「一會兒說我年紀不小了，一會兒又說我是小年輕。」陳茉听了只覺得好笑，也深知在這個問題上無法跟母親溝通，簡單道︰「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會見的。」
又听母親絮絮叨叨幾句，這才把電話掛掉。
夏天傍晚的風透有涼意，卷著花香，輕輕拂過她的臉頰。
陳茉深吸了口氣，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茉茉？」
陳茉听到身後有人叫她，微微一愣。
那聲音很啞，還帶著感冒後的鼻音，似笑非笑。
「你吃完了？」她轉過身，低聲問。
江皓一見她走出門就立馬跟了過來，想問問她怎麼就這麼冷漠，結果看見她站在門口講電話。
對方聲音還大的嚇人。
他清晰听到了「茉茉」兩個字，而後來听她的回答，猜測估計是要被逼著去見什麼人。
……相親？
江皓覺得有點無法理解——她這麼漂亮這麼年輕，相什麼親。
這不是有現成的麼。
「茉茉。」他又叫了一遍，總覺得這麼叫她，特別有意思，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每個字都有一種奇異的溫柔。
陳茉攏了下頭發，顯然不想和他在外面多待，淡聲道︰「叫我陳茉就行。」
她徑直往燒烤店里走，「趕緊回去吧。」
還沒走幾步，陳茉就被男孩子整個兒擋住。
他低下頭，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唇輕抿著，左耳上戴了一顆小小的銀色耳釘。
那縷粉毛在路燈下尤其耀眼，他微微眯起眼，壓低聲問︰「你是要去相親麼？」
陳茉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要繞過他。
男孩子腿很長，往一側移了幾步，輕易擋住她的去路。
他俯，湊到她耳邊，「你別去。」
「我做你的男朋友啊。」
幾秒後，她伸手模了模他那撮少女粉的劉海，踫了踫他的胸膛。
最後揉了一把他的**。
嗯，手感不錯。
「你……」男孩子的臉微微有點紅了。
陳茉笑了一下，問︰「你是王者的水平麼？」
他挑眉，「廢話，老子是電一的最強王者，你能不知道？」
她看向他修長有力的手指，目光又落到他月復部往下的位置，「我指的是那活兒。」
「真的也是王者的水平麼？」
「……」
江皓愣了下，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問。
察覺她的目光，他嗓子一啞，似乎有火在身上烤，滾燙灼熱。
緊接著，那股火又往月復下竄去，怎麼都壓不住。
他只覺得褲子好緊，勒得人難受。
陳茉逗完他，也沒掙月兌，平平靜靜地倚著車子，等他自己放開手。
男孩子沒動。
她視線一轉，忽而看到牛仔褲褲那里鼓起一包，因為濕透，所以形狀格外明顯。
江皓渾身都僵住了。
放開吧，覺得自己太慫，不放吧，被她這麼一打趣，又覺得太二。
一陣風吹過，卷起她的發絲。
他心里一動，伸手捻起那縷頭發，放指月復間揉搓兩秒，又別到她耳後。
江皓能感覺到自己臉頰發燙，卻死死強撐，擠出個笑︰「好香。」
陳茉不為所動，眼神都沒變。
他這才把她放開，撿起地上的釣竿，扛在肩上。
「龍蝦給你了。」
江皓說完，轉過身，朝小區門口大步走去。
陳茉顰起眉，撿起那個塑料盒，放到副駕駛上，發動起車子。
……
幾分鐘後，江皓回頭，看到那輛大眾車消失在路口，倏然松了口氣，又有些煩悶。
……表現是不是太差勁了。
他這幅德行實在怕遇到人，蹭蹭蹭往樓上沖，跑到四樓一扇防盜門前，掏出鑰匙。
還沒插•進鎖眼，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哎小江回來啦。」
江皓脊背一僵，轉過頭，「李女乃女乃。」
李女乃女乃是住在他對門的鄰居，挺新潮的一老女乃女乃，自打江皓搬過來，一直都蠻照顧的，不跟別人似的拿異樣眼光瞅他。
她手里拎一只布袋子，正要出門買菜，笑呵呵地︰「今天沒去上班啊。」
「一會兒去。」
李女乃女乃走近了些，看見他渾身都是水，「哎喲」一聲兒，「這怎麼搞得，怎麼渾身都濕透了！」
「沒啥事兒。」他咧了下嘴，「游泳的時候忘記月兌衣服了。」
「你這孩子。」李女乃女乃被逗樂了，「行行，快回去吧，別感冒了。」
她見江皓推門進去，搖搖頭，一邊下樓一邊感嘆，「現在小年輕可真不容易，這麼小就要一個人出來討生活啊。」
江皓一走進房間，就把濕衣服月兌掉，扔進廁所的塑料盆里。
這房子是租來的，一室一廳，家具老舊簡單。
沙發上亂七八糟地堆了一沓衣服，地上有幾個歪倒的空啤酒瓶，桌上還有吃剩的泡面盒。
江皓想去洗個澡，卻發現熱水器沒開，水冰冰涼涼的。
他感覺自己身上難聞的要命，又熱又濕，簡直快變成只烤河鮮，一咬牙，還是洗了。
洗完澡，又隨手拿來干毛巾，用力揉搓頭發，擦到一半，江皓才陡然想到什麼，望向自己的右手。
拉過大老婆、還踫過她頭發的右手……
——就這麼被自己洗了？！
江皓後悔萬分，拿到鼻尖聞了聞，只剩下一股沐浴液的薄荷味道。
再沒有她身上的淡淡香氣。
啊啊啊啊啊！
……
等他從廁所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房間是朝北的，太陽快落了，狹窄的窗戶透出昏昏沉沉的光，屋里又暗又悶，空氣里飄散著一股霉味。
江皓拿起手機，給陳茉發了條短信。
沒等多久，手機就震動一下。
「早上八點，溪山區濱川路臨溪美墅27號，別遲到。」
他勾起唇，把手機扔到一邊兒。
江皓坐沙發上抽了根煙，見時間差不多，才從櫃子里翻出那只破頭套，坐公交車趕去小明網咖。
這也是李女乃女乃所說的「上班」。
沒有辦法，直播——特別是這種游戲直播，電腦的配置和網速的要求非常高。
江皓只有一台特別二的筆記本，還老卡殼。
最關鍵的是，他租的房子環境太差太差，實在是上不了台面。
漂亮公寓的租金跟長期辦得會員卡相比，還是後者能實惠一點點。
他決定今天直播的早一些，五點開始，一直到晚上十二點。
先單排幾場，然後solo，最後抽幾個粉絲幫他們上上分。
晚上八點是個高峰期，觀看的人數最多，江皓調整了下耳麥，說︰
「今天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直播了。」
「一直以來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
「祝大家早日上王者。」
他話說得特別簡單，彈幕卻很多很多，近乎佔滿了全屏。
「WTF？？？」
「為什麼不直播了？QAQ」
「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求一睹真容！！」
「跪求看一下躺哥的臉啊啊啊啊！」
江皓沉默了幾秒，說︰「臉就算了吧。」
「老子長得太帥了，怕掰彎你們。」
他看到幾個大概是妹子發來的彈幕，有點方，「…不是，我也不想當經紀人啊。」
彈幕一瞬間更多了，江皓壓根看不過來，趕緊再開一局游戲。
挖掘機刷了一台又一台，他不斷地說「謝謝謝謝」，最後嗓子都啞了，也沒有停。
江皓是真的很感謝他們，在他最無路可去的時候，一直陪伴著他。
……
*
早上八點，臨溪美墅。
全體隊員齊刷刷地出現在樓下。
一向邋遢的八八六居然還洗了個頭；愛妹挺著圓圓的肚子一口口喝著芬達；Dan一向沒什麼表情；番茄倒是勁頭十足，一直望向大門口。
他們實在很好奇。
比起新中單，他們更好奇那次在網咖撞到的——那個古怪頭套下的臉。
上次他們全被頭套吸引住了，等想到看臉，人已經背過身走了。
八點零五，江皓才到。
他特意換了身衣服，白色的T恤，寬松的休閑褲，白球鞋，沒那些破洞和骷髏頭的點綴，看上去干干淨淨。
只有那撮粉毛還耀武揚威地豎在他頭頂。
「這就是……未來的中單大哥？」番茄問。
「上次那個是大哥，這個是新人。」八八六說︰「還不一定是不是呢，先試半個月麼不是。」
愛妹吸了一大口芬達，「不太靠譜。」
Dan並沒發表任何意見。
江皓掃了他們一眼，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他的視線緩緩落在陳茉身上。
緊接著，他又朝陳茉身邊的Tim看去，臉一黑。
這個眼楮男是誰！！？
江皓往前走了幾步，緊緊抿著唇，背脊挺得筆直，一臉不爽地瞪向Tim。
Tim︰？？？？
「介紹一下哈。」Tim撓了撓頭，「這是江皓。」
江皓沒說話，只輕點下頭。
「我是Tim。」
江皓雙手插著褲兜，也沒回應。
「這個是上單愛妹，這是打野八八六，兩個老隊員了。」
愛妹響亮地吸了口芬達，作為回應。
八八六抽了下嘴角。
江皓懶洋洋地點了點頭。
「Dan和番茄，Adc、輔助。」
……蛋和番茄。
他憋住笑，依舊點頭。
Dan冷冷淡淡的，全然不感興趣，只瞥他一眼；番茄倒很熱情，笑說︰「我是番茄。」
「這是陳茉，你認識的，還有分析師阿藍。」
江皓眼楮一亮，目不轉楮地盯著陳茉。
陳茉朝他禮貌微笑。
他猛地點了點頭。
……
一直到走進訓練室打開電腦，江皓都沒說一句話。
愛妹忍不住了，小聲說︰「這是個啞巴？」
八八六也壓低聲音吐槽︰「不太懂，怎麼來了個Dan的翻版……這游戲沒法打了，兩個C位都不愛說話。」
Dan听見他們提到自己，幽幽地轉過頭，看了番茄一眼。
番茄忙說︰「這叫高冷。」
江皓手指一頓，目光從他們的臉上一一掠過。
陳茉拍拍額頭，「…你確定能吃麼？」
「能。」他信誓旦旦︰「跟市場上賣的一毛一樣，還沒有污染。」
陳茉彎了下唇，也不知該說什麼，站在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