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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84章 肺腑之言

看到這句話的你已進入異次元,請前往晉/江購買正版。回過神來之後,趙瑾之不免覺得自己方才的反應有些過激。其實就算傳出去了又如何?清薇在這里,他總要往來,遲早也是會讓人知道的。遮遮掩掩,反而令人揣測。

因此他抬手在孫勝肩上狠狠拍了一把,「好小子,你是被派來打探消息的吧?」

孫勝嘿嘿笑著,不說話。趙瑾之又轉身進了灶台後,撈出一塊鹵肉,麻利的切了遞給孫勝,「行了,這是給你們的。拿回去分了吧。」又指著清薇道,「這位是趙姑娘,同我的妹子一般,有什麼事多看這些。」

「既是趙大哥的妹子,那也是我的……」他本來想說「也是我的妹妹」,但看了看清薇,又不確定了。二十多歲的人和十六七的小姑娘比,無論精氣神都大不相同,這點眼里,孫勝還是有的。他頓了頓,道,「趙家姐姐好。」說著又朝清薇躬了躬身,「趙大哥的妹子果然也不同凡響。這肉聞著就讓人流口水,滋味必定也好。我長這麼大,也是自詡無肉不歡的,還沒吃過這味道。往後若有什麼事,只管招呼咱便是!」

「多謝。」清薇道,「往後常常過來便是。」

孫勝「哎」了一聲,轉身要走時,又問趙瑾之,「趙大哥不先去點卯麼?」他壓低了聲音,「再過一刻,陳將軍就該來了。」

趙瑾之看了看天色,可不正是?連忙朝清薇打了招呼,領著孫勝匆忙走了。

邱庭波一張餅就著肉吃完了,又去巷口買了一張,慢條斯理的吃了大半天,將最後一口塞進嘴里,這才滿足的拍了拍肚子,然後意識到——他好像吃撐了。

他雖然年紀輕,但已經開始講究吃飯只要七分飽的養身之道,已經許久沒有吃到這麼飽過,撐得難受,只能繼續坐著消食。反正翰林院的差事清閑,他最近的工作便是整理宮中藏書閣里的各種藏書,這是個工程浩大的工作,大魏立國至今七十年,幾代翰林院官員的時間都好在里面,也沒有多少進展,沒誰指望他能完成,只不過是打磨年輕人的性子而已。

不過邱庭波自己本來就足夠沉穩,慢條斯理跟個小老頭似的,每天詩酒茶書,好不愜意,就連翰林院那些老學究們,提起他來也要豎個大拇指。所以這磨性子的差事,也就只需要點個卯,並不著急。

于是他就一直坐在那里,一邊喝茶消食,一邊不著痕跡的觀察清薇。

這位讓趙瑾之在意的姑娘,自然也引起了邱庭波的興趣。不過他即使有興趣,也不會表現出來,讓人不舒服,而是默默觀察,直到得出結論。

不過今天,沒等他得出結論,清薇在忙碌告一段落之後,便從灶台後轉出來,走到他對面坐下,問,「邱大人看了我一上午,可看出什麼了?」

「你知道?」邱庭波不由一愣。他這一雙眼楮觀察過的人有許多,幾乎沒人會察覺到這種觀察,所以他對自己是很自信的。這會兒听見清薇這麼說,他倒不尷尬,只是在心里道了一句有意思。果然,趙瑾之身邊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哪怕是個賣鹵肉的姑娘。

但話又說回來,能夠做出這樣的鹵肉,本身就已是不凡。

「我不該知道?」清薇反問。

邱庭波一笑,「是在下眼拙了。以姑娘的才能,何須在此當壚?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開口就是。」

「邱大人和趙大哥關系想必很好,你既如此說,往後若真有事,不會同邱大人客氣的。」清薇含笑道。

邱庭波連忙擺手,「找我幫忙自然沒問題,但我跟趙瑾之天生八字不合,是一輩子的死對頭,在我面前,就別提他了。在他面前,最好也別提我。」

清薇聞言只是微笑,是與不是,她自己心里有判斷。有些人看起來是敵人,其實卻是知己之交,有些人看起來是摯友,卻會背後捅你一刀,這種事,怎麼能說得清呢?

于是等趙瑾之點卯結束回來,就看到清薇正跟邱庭波相談甚歡。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一幕,他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危機感。

邱庭波很招女人喜歡。雖然才子總會多與佳人牽扯,但邱庭波比一般才子更得女人青睞。因為他身上總帶著一種萬事如風過耳的淡然與灑月兌,渾身上下都是詩意。這是趙瑾之頗看不慣的地方,但女人們喜歡。尤其邱庭波從不越禮,總是溫柔認真、憐香惜玉,與他相處,會讓人覺得被尊重,被呵護,十分舒服。這種男子,也無怪姑娘們總會遺情。

但他看似多情,實則無情,沒有哪一個女子,能留住他的視線和腳步。

雖然趙瑾之也相信清薇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當會有自己的判斷。但想想她從前一直在宮里,那是女子扎堆的地方,未必會明白這些。

于是他大步走了過來,故作驚訝的看向邱庭波,「邱侍讀怎的還在?方才我過來時,看到方老大人往翰林院去了。」方老大人是翰林院長官,為人方正,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考校新來的年輕人的學問。就算是邱庭波,對上他也沒轍,只能老老實實安守本分。

這會兒听見趙瑾之這樣說,他本來疑心趙瑾之在詐唬自己,但又覺得他不是這種人,即便要詐唬也不該找這樣的理由,于是將信將疑的站起身,同清薇告辭了。

趙瑾之在他的位置上坐下,問清薇,「怎麼這會兒就沒人了?」

雖說已經過了辰時的人流高峰期,但就算官員坐衙也不可能坐一整天,陸陸續續會有人覺得餓了出來覓食。清薇這里生意這樣好,不該一個人也沒有。

壯兒正在收拾另一張桌子,聞言笑道,「趙將軍不知道,咱們的鹵肉,已經賣光啦!」

「都賣完了?」趙瑾之詫異。

壯兒道,「還剩幾塊,趙姐姐讓送了一塊給前頭賣烤餅的張大哥,說是剩下的都給趙將軍留著,給羽林衛的大人們加個菜。」之前孫勝拿走的那一點,肯定是不夠分的。

趙瑾之不由道,「這又何必?那幫小子胡吃海塞,有多少也不夠他們造的。你只管賣就是,他們若要吃,自然自己來買。」

「今兒頭一回開張,拜拜地頭罷了。」雖說這條街上往來的多是達官顯貴,但真要論到「現管」,還是羽林衛。畢竟他們護衛皇城,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巡邏守衛,只要站在街上喊一聲,立刻就有羽林衛過來處置。

所以趙瑾之想了想,也沒有推月兌。他站起身對清薇道,「既然賣完了,索性收攤回去休息,我看你一直在揉胳膊,怕是不好受。我那里有些好用的藥酒,回頭拿給你。」

「多謝。」清薇捏了捏手臂,「到底是高看了自己。」

「已經很好了。」趙瑾之道,「但這不是久長之計,還得想想辦法才是。否則大約堅持不了多久。此事回頭再議,我先去當值了。你們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清薇應了,站起身取了包好的肉,送他離開。轉回頭時,便見壯兒和小六子都盯著自己看,不由笑道,「看我做什麼?快將這里收拾了,咱們就家去。昨兒不是說要在我那里習字?」

兩個孩子聞言,立刻忘了趙瑾之的事,興奮的答應著,手腳麻利的開始收拾東西,沒一會兒,便將鍋碗瓢盆都收拾停當,放回了車上,而後三個人便推著車回家了。

出巷子的時候,張阿牛也正在收拾攤子,見了她們,便立刻笑著招呼道,「托了趙姑娘的福,我的餅也賣得差不多了,準備收攤回家歇半天去。明兒多揉些面,說不定都能賣出去。」

清薇聞言,便站住了,道,「這話不該我說,不過張大哥明兒還是照常準備的好。今日只是一時火爆,做不得準。」

張阿牛想想也是這個道理。況且要是清薇準備的肉不多,賣完了之後,他的生意自然也就沒那麼好了,倒也不急著增加,且看看事態再說。

他點頭道,「這話有理,多謝姑娘提醒。」又轉身從自家攤子上提出一個油紙包袱,「這是我烤的餅,姑娘不嫌棄,帶回去吃吧。」

清薇讓壯兒接了,這才同他道別。

雖說生意結束得早,但清薇其實並不輕松。回到家里,教了壯兒和小六子幾個字,讓他們自己練熟了,再回家默寫。等院子里清靜下來,清薇回到房間里,勉強換了衣裳,便直接躺到了床上。

躺了一會兒,她又掙扎著坐起身,將錢袋倒出來細數。

其實銅錢本有定制,每文的重量是相等的。所以嫻熟的生意人,甚至不需要數數,掂一掂就知道有多少了。清薇達不到這個程度,但大致估算還是可以的。這袋子里,大概有二十貫左右。

不過清薇還是細細的點了數,按照一貫一千文錢,用繩子穿了分開,總共是十九貫還余四百三十文。

除去她自己本來拿出來找零的二百文,再有肉、調料和柴火之類的本錢,大約在十貫上下。——這些東西都是托了劉嫂子和馬嫂子找相熟的人去買,不但東西都是精挑細選,而且要的量大,價錢也實惠。

抹去零頭算作壯兒和小六子的工錢,這一日的淨利便是九貫錢。與在長壽坊的街口賣粥相比,真是天上地下。但清薇心里,反不如從前那般純粹的高興。

從床頭櫃子里取出個盒子,將九貫錢排了進去。又取了兩貫放進日常花銷的盒子里,最後的八貫放進錢袋,這是待會兒要用來買肉的。因為清薇要得多,肉鋪那邊說定每日替她送上門,銀錢現結。其實肉鋪倒是說過可以按月結算,但清薇堅持日結,那邊自然也樂得有現錢周轉。

清薇收緊錢袋口的繩子,然後將之舉起來在耳邊晃了晃,便听見了一連串叮叮當當的聲音。她眯起眼楮,微微笑起來。她喜歡錢,或者說,她喜歡這種憑著自己的雙手掙到錢的感覺,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有一句話虞景沒有說錯,她是有青雲之志的。但那志向之中,從不包括依靠任何一個男人,妻憑夫貴。

哪怕是母儀天下又如何?

當榮辱系于一人,就會變成那個人的傀儡,要生要死都不過一句話的事。或許別人不懂,但這就是她一定要離開那令人窒息的皇宮的原因,因為她只想自由的、不受任何束縛的去做一點自己感興趣的事。有多少付出,就拿多少收獲,如此方才心安理得。

為此前路再難,也要闖下去。

婚姻之事清薇自然也是想過的,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麼離經叛道、不合俗流,她想嫁,怕也沒人敢娶。所以眼下,不如不想,先由著自己的性子,痛快了再說。

清薇休息一陣,外頭送肉的人就過來了。滿滿一袋子肉已經被切成半斤一塊,整整齊齊的碼著,另外一袋子是剔下來的骨頭。對方將袋子放下,抹了一把汗,「趙姑娘若不放心,可以借把秤來過一下。」

「不必,劉嫂子介紹的人,我自然是信得過的。」清薇說著,將錢袋取出來交給他,「勞煩你了。」

沒一會兒,小六子和壯兒便都來了,每個人都給清薇帶了一瓶藥酒,說是睡前揉一下再好不過。清薇一一謝過,指揮著他們開始忙碌。胭脂鹵肉好看又好吃,功夫全在這前頭,須得從今日就開始準備,鹵好了浸在鹵水里泡一夜,方能徹底入味。

至于那一袋骨頭,清薇自己挑了幾塊留下,讓小六子拿了幾塊,剩下的都給壯兒了。這東西清薇自己用不上,劉嫂子那里卻是很需要,出去買不劃算,索性從清薇這里拿,只要看著給兩個錢便是了。劉嫂子因此十分感念,對清薇的事情也十分上心,每天必要念叨壯兒幾次,讓他老老實實的跟著清薇歷練,將來少不了好處。

清薇也不在意,畢竟鄰里之間,本來就是如此往來才能長久。劉嫂子雖然總將好處掛在嘴邊,卻不是那等佔便宜的性子。

忙碌了一會兒,趙瑾之便回來了,也給清薇送了一份藥酒。這回因為院子里有人,所以他走的是正門,反倒讓清薇十分不習慣。甚至沒忍住轉頭看了一眼院牆。

趙瑾之見了這個動作,如何還猜不到清薇的意思?只是大抵頭一回同清薇說話就是在牆頭上,他也習慣了,加上走正門不免被人瞧見,因此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往後還是得改了。趙瑾之想著,不過如今清薇這里時常有人在,他就是想爬牆,也不能了。

清薇留了他吃飯,因為小六子和壯兒也在,所以趙瑾之也沒有客氣。席間才說起了之前那個問題,「這兩個孩子也不必提什麼刀工了,就是現在要練,也來不及。但總不能你自己一直這般。因此我倒是想了個法子,這鹵肉既是稱重計價,何不事先切好?到時候只管裝盤,便能輕松許多。」

「怕是不成。」清薇道,「這鹵肉當場再切,可不是為了炫耀我的刀工,只因那時從熱鹵汁里撈出來切開,肉片無論色香味都處在最佳狀態。若提前切好,便不能這樣好了。雖然我也知道來我這里的客人,多半分不出這樣細微的差別,但總有人能嘗出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我豈敢誤人?」

趙瑾之沉默片刻,又道,「既如此,不如將這兩種客人分開。」

其實清薇大部分客人不會那麼豪氣的要半斤一斤。他們或是要一兩嘗嘗鮮,或是幾個人湊錢買半斤分食。這些人一次買得不多,大可事先切片,到時候稱了給他們便是。至于那些口味刁鑽或是財大氣粗的客人,就現場再切。如此既省了清薇的力,也免得人多時還得排隊等候。

這倒是個極好的辦法,清薇想了想,道,「有了,我可以找匠人定做個瀝水的簍子,就掛在鍋沿上,切了片的鹵肉裝在里頭,既不必擔心冷了,取用也方便。」

「何必找匠人?」趙瑾之道,「只要有材料,我也能做,還省了工錢。」

「趙大哥會做這個?」清薇驚訝。

趙瑾之有些尷尬,「雖不會,但想來亦不太難。」

吃完飯,清薇便將信將疑的找了木材過來給他,又將具體的模樣比劃了一遍,然後趙瑾之就開始動手了,壯兒和小六子在旁邊幫忙外加偷師。不過很可惜,趙瑾之的動作很快,既不量尺寸也不彈墨線,一切全憑感覺,根本沒有可參考之處。

不過正因如此,太陽下山之前,還真叫他做出來了。雖然規規矩矩不甚好看,但清薇放下去試了試,大小和高度都恰好。

令人刮目相看。

有了這樣的改良,接下來的幾天,清薇的確感覺輕松了許多。而生意也如同她所設想過的那樣,一天比一天紅火興隆,因為她每天準備的肉數量都是一樣的,但收攤的時間卻越來越早,還有不少沒買到的再三建議她多鹵些肉,不必擔心賣不出去。

清薇也不解釋,只是含笑道歉,那些大男人對著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好多說,只能散了。

轉眼到了清薇擺攤的第五日。這日他們才剛剛將攤子支好開張,就有一群人氣勢洶洶的來買肉,而且開口就要將這里的肉都包圓兒,惹得其他等候的客人紛紛出言抗議。結果這一伙人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在這一群官員之中竟是絲毫不懼,言辭頗不客氣,甚至口出不遜。幾位年輕官員被惹出了火氣,雙方往來之間,不知怎麼就推搡起來。

「打人了!」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然後場面就變得徹底混亂,就算原本沒有打起來,這沖撞間,也免不了會出點事。

清薇站在灶台後,一顆心仿佛緩緩沉入冰水之中。她只能死死抓著壯兒和小六子,不讓他們出去。

這伙人一看就是來砸場子的,這時候站出去就是現成的出氣筒。

所以最後也只能叮囑兩句了事。

不過也不是一點效果都沒有。起碼第二天早上,劉老大酒醒之後,想起昨夜趙瑾之的叮囑,還是忍著頭痛爬起來,叫著一班兄弟,開始上街「巡邏」。

到了接上,劉老大模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問身邊的兄弟,「你瞧這些人是不是不大一樣?」

「瞧著是與平日不同。」那個兄弟看了一會兒,說,「我看大部分人都在往前走,不知是要去干什麼?」

「過去看看!」劉老大一揮手,道。

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拐過街口,就聞到了香味。劉老大這才想起自己還未用過早點,頓覺月復中空空,不由問,「這是賣什麼的,這麼香?」

「從前好像沒見過。」一個小弟說。

另一個小弟說,「是賣粥的。昨兒才開始的,所以大哥沒見過。」

「是什麼人?」劉老大問。

那小弟說,「是前兒才搬來的小娘子,自己一個人,就住在趙將軍間壁。听說是宮里出來的宮女子,那手藝自然是沒得說的。大哥,咱們要不要過去吃一頓?」小弟說完,捂著肚子問。聞到這香氣,實在是讓人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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