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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端倪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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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行可行!這樣香的粥,怎麼不行?」劉嫂子連連點頭,「我這一路過來,看著大伙兒都好奇姑娘在做什麼呢!現下付了錢就能吃到,只怕頃刻就搶光了。姑娘可得先給我留些才好。回頭我家去拿錢給你。」

「嫂子在這里用便是,談什麼錢不錢的?」清薇道。

劉嫂子臉一板,道,「話可不能這樣說。姑娘同我親近,我自然是高興的。但生意歸生意,錢還是要給的。否則開了這個頭,往後你有多少能送?」

「嫂子是爽快人,那我就愧受了。」清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咱們往後還要常來常往,先定下規矩也好。」

其實她雖然想做生意,其實還有些抹不開面子。畢竟自己在宮中時,除去最開始學規矩的兩年,一直都是有身份有體面的大宮女,受主子倚重,許多事情不必開口就有人爭著去做,這利潤銅臭之事,自然也是不消她操心的。——給主子們用的東西,自然緊著最好的來,何曾計較過要花費多少?

如今卻連幾個銅子的粥也要錙銖必較了。

但清薇也很清醒。宮外跟宮中不同,往事如煙再要休提,以後的日子怎樣,還要看自己如何過。無論如何,這些事情是該學起來了。

想明白之後,她便向劉嫂子請教起來。

劉嫂子自己也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小生意,可惜手藝不行,賣不出去,就沒有賺頭,因此後來才改成了幫人漿洗縫補、灑掃庭院,做些粗笨活計。不過之前的經驗總是在的。

所以在她的幫助之下,清薇很快定下了每一份粥的定價和分量。此外,因著清薇的器具不全,沒有桌椅板凳和足夠的餐具讓人坐下來吃,因此劉嫂子給她出主意,讓大伙兒自己帶著大碗或是盆來,買了帶回家去。

並且劉嫂子自告奮勇,願意當這個免費的活廣告。

所以接下來,她就招搖的端著一盆粥,穿街過市的回了家,一路上粥香彌漫,自然引得不少人來問,劉嫂子有問必答,順便幫忙宣傳了一番。于是等她拿了錢回去付賬,跟清薇一起將粥抬到街口時,已有不少人拿著食具在這里等候了。見兩人來了,便一擁而上。

清薇見狀又是心慌,又是松了一口氣。

心慌的是這麼多人,又忙又亂,自己一個人怕是應付過來。松了一口氣,自然是因為這陣仗根本不需要她站在街上吆喝叫賣,考驗自尊。

好在劉嫂子在一旁幫忙盛粥,清薇只管收錢,倒也還算能應付。沒多久,滿滿當當的一桶粥就都賣完了。還有不少沒買到的留在原地不肯走,一邊打量她一邊問明日還賣不賣粥。

清薇素知大魏治下天下太平,百姓們日子好過,也肯花錢,但今日才算是有了深刻的體會。

她記性好,雖然開始收錢時忙亂了一陣子,但很快就有條理起來,這會兒雖然不能準確的說出這些粥賣了多少錢,但大致估算還是沒問題的。就這樣一桶粥,收來的錢總有二百文上下。

昨日清薇采買席面所需要的食材,也不過花了一吊錢。其中最貴的是肉菜,骨頭算是半搭半送,加上米,成本至多不到百文。

也就是說,這一早上的功夫,清薇就掙了一百文錢。雖說在她看來著實不算多,但這幾日只有出沒有進,如今好歹是有些變化了。這樣想著,清薇便含笑道,「今日這粥也只是試賣,若是街坊們喜歡,明日自然繼續,還請大家多多捧場。」

眾人都點頭答應,又問她幾點出攤,儼然是擔憂又像今日這樣買不到。清薇一一笑著答了,等眾人散去,放松下來,才覺得渾身疲憊,是在宮里多年未曾有過的了。

「姑娘不習慣吧?」劉嫂子說,「做生意就是這般,忙起來的時候沒個準數,不過掙幾個辛苦錢罷了。」

清薇點頭,又道,「今日多勞嫂子幫忙,否則我一個人怕是應付不來。」

「姑娘的手藝好,東西自然不愁賣的。」劉嫂子道,「怪道都說宮里出來的人了不得,見過世面,又有手藝,我們家里那些丫頭,通被比下去啦!」

兩人寒暄著,將帶出來的東西收拾好,便打算回去。正要走時,旁邊有人抬了兩筐新鮮的桑葚走過,清薇連忙抬手把人叫住,「你那葚子怎麼賣?」

那人站住了,轉頭道,「姑娘想怎麼買?」

清薇有些不解,劉嫂子已經趕上來拉著她,朝那人笑道,「馬五,你這果子博不博?」

「劉嫂子要博果,自然是博得的。」馬五便將挑子往旁邊一放,「都是今兒一大早摘下來的葚子,新鮮著呢!嫂子說,怎麼個博法?」

清薇這時已明白過來,听聞民間賭博盛行,但凡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拿出來博。這博果自然也是其中一種,或是猜數量,或是擲骰子,或是扔銅錢,不一而足。

劉嫂子轉頭對清薇道,「姑娘若要買果子,倒不如拿幾個銅子出來取樂。」

清薇道,「我沒試過這個,听著倒是有趣。」在宮里時,她只听虞景說過,這樣的風氣須得遏制,如今自己親眼見了,倒覺得有趣。又問馬五,「你這一框葚子值多少錢?」

馬五听了,一拍大腿,「姑娘也不必問價錢,若你博勝,這一筐桑葚都送你也罷。若我勝了,姑娘便都買下,如何?」

「馬五,你莫不是瘋了?這許多葚子,放到明日就壞了,買來作甚?」劉嫂子在一旁道。

馬五擺手,「不博就罷了,我這葚子十文錢一斤,不二價!」

桑葚自然是賣不到十文錢這樣高價的,馬五這麼一說,擺明了就是不博就不賣。劉嫂子不由轉頭去看清薇。清薇笑道,「馬五哥是個爽快人,便是買下這一框葚子又如何?那咱們就博這個。」

馬五立刻笑了起來,「還是這位姑娘識貨,又爽快!」說著從懷里模出一個色盅遞給清薇,「姑娘請。」

清薇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遍,遞給旁邊的劉嫂子,「勞煩嫂子做個荷官。」

劉嫂子有些遲疑,胡亂搖了幾下,又抬頭去看二人。馬五道,「姑娘先請?」

「大。」清薇也不推辭,直接道。

馬五接過色盅,揭開一看,果然是一個六,一個四,一個三,不由驚奇的看了清薇一眼,咬牙道,「再來。」

「再來,馬五哥那另外一筐葚子就保不住了。」清薇笑著道。

馬五便猶豫起來。他今日出門,這滿滿兩大筐的桑葚,若是帶不回錢去,恐怕家里頭又得不安生了。思來想去,只能將色盅揣進懷里,指著其中一筐桑葚道,「罷了,給你便是。」

清薇抓了幾個銅子給他,「我不佔馬五哥的便宜,這是買筐的錢。」

一筐桑葚少說也有十幾斤,加上旁邊還有不少雜物,因此又只能麻煩劉嫂子幫忙搬回去。

回去的路上,劉嫂子不由道,「姑娘的手段,我是服了。這博果的我也見過不少,往往多是那賣果子的得利,不過幾文錢的事,眾人也不與他計較。這個馬五尤其賴皮,他是從小在賭桌上混大的,年輕時也爛賭,後來娶了媳婦,有人拘束著,才稍好些。只是但凡手里有個東西,便都要博。只這條街上不少人都試過,從沒人在他手里討著好。姑娘今兒才算是讓我開了眼界了。」

清薇微微一笑,「只是小道,不足掛齒的。」

回到自家院子里,將東西放下,清薇便數了二十文錢出來,「今日多得嫂子幫忙,不然我哪有如此輕松。這些錢,嫂子手下吧。」

「姑娘萬不可如此!」劉嫂子連忙推拒,「我不過搭把手,這錢卻是不能拿的。姑娘若真心謝我,把那葚子稱兩斤與我,拿回家里哄孩子便是。」

清薇想了想,也不強求,找了布袋出來,裝了滿滿一袋子給她,「嫂子拿回去吧。」

劉嫂子看著剩下的大半筐桑葚,不免替她發愁,「姑娘要這麼多桑葚來做什麼?吃不了,白放著就壞了。這東西還容易招蟲子。」

清薇道,「用來做吃的。」

「這也能做吃的?」劉嫂子驚訝,頓了頓,又道,「姑娘是打算做了去賣?」就算是做吃的,這一筐也太多了些,清薇自己要吃到什麼時候?加上先有了賣粥之事,她自然有此疑問。

「正是。」清薇笑著點頭,「只是究竟能不能賣出去,我心里也沒底。嫂子先看我做了,如何?」

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看著清薇。

這幾個小宮女,都是在她之後才來了周太後身邊的,受她調/教,自然也感念她的恩情。清薇聰明能干,一向得太後和皇帝看重,人人都看在眼里。在其他宮女眼中,是頂頂能干的一個人,仿佛世上就沒有她做不成的事。然而再厲害,又怎麼能擰得過主子們呢?

清薇閉著眼,一只手撐在椅子扶手上,微微搖了搖頭。

幾個宮女面上都露出擔憂之色,最小的翠華道,「清薇姐姐,當真要走麼?」

清薇想出宮這事,不論是從前在東宮和還是如今搬到西宮,都不算是隱秘。這也是其他宮女服氣她的地方,皇宮是這天底下最富貴的地方,就算是宮女,伺候的也都是頂頂尊貴的貴人們,那是幾輩子換不來的福氣,偏偏清薇就能舍得下。

舍得下也就罷了,她還能讓太後開口答允。

須知雖然年滿二十五歲的宮女均可出宮,但也不是年年都有這樣的機會。有了機會,也不是人人都能走。

今年恰是新皇登基,恩赦天下,宮中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之前清薇說要走,大伙兒雖不舍,卻也沒人開口挽留過。這宮里的日子好不好,不過在自己心里罷了。清薇想走而能走,正是多少人都盼不來的。

誰知等內府出了名冊,清薇卻根本不在上面。

這種事,內府是不會弄錯的,那就只能是太後這邊攔著。主子要留人,清薇自然就走不了。所以她回來求太後恩典,眾人自然都跟著擔憂。這會兒听說果然未允,不免擔心清薇心里過不去。

所以翠華這樣一說,清薇還未開口,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說起留下的好處,又個個都說不舍得她,留下與眾人作伴正好雲雲。

清薇睜開眼楮,微笑道,「你們的心意我領了。」

這就是不死心的意思了。

小宮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清薇又道,「各人手中都有差事,也別在我這里耽擱了,仔細待會兒嬤嬤們查問起來,無法交差。」

眾人這才散去,只有碧月留了下來,低聲在清薇耳畔道,「姐姐,張總管讓婢子帶話,陛下明日召司禮監周大人入宮。」

「周徽。」清薇念了一遍這兩個字,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碧月也離開之後,清薇才放松下來,在椅子上靠了一會兒,估模著時候差不多了,便進內室去,候著太後起身。雖然額頭上的傷痕還在,但清薇就像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仍舊盡心伺候。周太後見狀,不免一嘆,「哀家也想放你出宮,只是陛下那里,著實為難。」

她雖然是太後,但皇帝已經成人,並且身登至尊之位,御宇天下,縱是生身之母,也管束不得。

「蒙太後垂愛,奴婢心中都記著呢。」清薇道,「其實奴婢要出宮,非但是奴婢想走,亦是不得不走。」

「這卻是怎麼說?」太後問。

清薇微笑道,「方今陛下登基未久,雖然有先帝留下的一班老臣輔佐,大事上不會有差錯,但幾位皇叔猶在壯年,朝中卻仍是暗流涌動。是以如今最緊要的,乃是收服人心,並誕育皇嗣,如此朝堂可安。」

「理應如此。」太後不由點頭,「你素來是個仔細的,這些事情上不會看錯。」

「太後謬贊。」清薇謙辭一句,才繼續道,「然而如今陛下潛邸舊人未及分封,便要賞奴婢天大的恩典,倘若此事當真成了,只怕前朝後宮都不得安寧。非是奴婢有多緊要,不過人人都正要看陛下如何行事罷了。」

清薇方才坐在那里閉目養神,可不是在發呆,而是在細細思量這件事。皇帝的態度不必再提,但太後那里,卻是十分微妙。

她不願意讓自己出宮,是怕沒了轄制,但也不願自己留下,怕皇帝受到的影響太大。

想明白了這一點,清薇便決定對癥下藥。所以方才這一番話,句句都暗合了太後心思,讓她不由自主的產生「清薇不能留在宮里」的想法。這樣一來,自己的下一步,方可實施。

第二日周徽進宮面聖。

他已年屆五十,兩鬢微白,留了幾縷長長的胡須,身上穿的不是尋常官員補服,而是廣袖長袍的水合服,腳踏芒鞋,頭頂雲冠,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意。

虞景雖然意氣風發,但見了他,也不由端正斂容,親手將周徽福氣,又吩咐身邊的內侍,「給周大人看座。」

等周徽落座之後,虞景便道,「今日請周大人入宮,是為朕的一樁私事。八年前,周大人曾為朕佔卜,言朕身邊有福星輔助。不知如今可有變化?」

周徽低頭道,「請陛下恕臣冒犯之罪。」然後才抬起頭來,細細打量虞景面相,一面輕捋胡須,掐指推算,然後面色漸漸凝重起來,眉頭緊皺,顯然情況並不樂觀。

虞景見狀,不由眯了眯眼楮。

片刻後,周徽放下手,道,「從前老臣便對陛下說過,世間禍福本是恆定。因有福星忠心侍奉,陛下自然也得可借得福氣。只是俗語雲,有借有還,如今怕是到了該還回去的時候了。」

「這是何意?」虞景問。

周徽細細解釋,所謂的將福氣還回,即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自身都會陷入低潮之中,諸事不順,直到將這些福氣盡數還清。也就是說,接下來繼續將清薇留在身邊,非但沒有好處,反而可能會有壞處。

說完之後,周徽還安慰道,「不過陛下既是真龍天子,得天庇佑,想來就是將福氣還回,也無大礙。」

然而虞景的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來。這話听起來荒謬,他卻不能不信。

畢竟先皇駕崩,虞景以皇太孫的身份登基,上頭還有四五位年富力強的叔父在。這幾位王爺各有心思,不可能甘心就這麼被佷子轄制,加上手里也不是沒有任何勢力,要給虞景添些麻煩,是很容易的事情。

真龍天子得天庇佑,不會有大礙,前提是沒人給他找麻煩。而如今這樣的局勢之下,虞景賭不起。所以這件事,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原本是想用周徽的話堵住太後那邊的異議,將清薇留下,未料卻惹出了新的問題。虞景思量片刻,問道,「不知周大人可有化解之道?」

周徽道,「這卻也簡單。只需陛下將那福星遠遠送走,便可減緩福氣逆回的速度。倘若能讓福星潛心為陛下祈福,或許反能有所補益。」他半個字也不問福星是誰,只道,「老臣家中有楊一真人手書《五斗經》一卷,世受供奉持誦,頗有妙驗,願獻與陛下。」

虞景只微微沉吟,便點頭許了。

周徽離開之後,他並未立刻前往西宮,而是將今日奏折批復完畢,待心緒平復,這才起身擺駕前往。

太後已是等候多時,見了人,立時拉著他的手問,「周大人怎麼說?」

清薇立在太後身側,低眉順目,仿佛對此事一無所知,聞言立刻福身告退,好讓母子二人說些私房話。

虞景眼神從她身上掃過,不緊不慢道,「周大人言,禍福恆定,借用的福氣難以長久,總要還回去。若要破解時,便需將福星遠遠送走。」

他說完這句話,清薇已退到門口,抬手將門扉合上,然後才覺得心跳略微平復。

皇帝是在疑心她了。

也是,她這里才想出宮,那邊就這樣湊巧,周徽偏相出了這樣的結果。他這會兒過來試探一番,也是正理。

殿內周太後听到他的說法,也不由皺眉,「這樣湊巧?」

「想來她也沒有這樣的能耐。」虞景哼笑道,「應是巧合無疑。事已至此,就算母後舍不得,怕是也只能放人了。」

周太後微微頷首,「也罷,既是天意如此,便不得不從。其實認真思量,如此也未必是壞事。陛下的心思,哀家都知道。讓這丫頭出宮去住幾年,等這宮里宮外的事情都處置停當了,再讓她回來,豈不好?」

虞景沉默片刻,起身道,「就依母後所言。兒子那里還有些公事未完,便先告退了。」

從殿中出來,見清薇守在門口,虞景站住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清薇本以為他會開口,但虞景竟只站了片刻,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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