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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的第一日,是個晴朗適合狩獵的日子。

清早烘烘的日光灑下,竄進了岐山的密林的枝葉里,鋪在山地的草野上。的確是會讓人感到愉悅的天氣。

眾人都早早地做好了準備,穩穩坐在馬上,只待皇帝下令了。

「既都已準備好了,那便出發。午時回營地清點獵物。」皇帝婁凜心情似乎很好,一身戎裝,甚是矍鑠抖擻,說話亦是帶著帝王的威嚴,字句有力。語罷,便率先在一隊禁衛軍的護衛下,御馬飛馳而過,進入了前方的獵林之中。

婁止今日倒是一身朱墨相間的戎袍,滾邊的蟠螭金紋張揚傲氣,黑色鏤空的發冠鐫著金紅色流火,襯得劍眉星目更是耀眼。背著射月長弓,騎坐在一匹肌理分明、眼神十分靈動的駿俏小紅馬上,倒是一副得意風發的小將軍模樣。

此時婁止正環顧四周人群,尋著唐律。隨後一眼便認出婁琬身旁的月白身影,旁邊還有一身玄色勁裝的衛錦遙。

唐律倒是不改平日的素雅,一身便于狩獵的窄袖戎袍是簡潔的方棋紋。不過往常一枚玉簪隨意縛住的墨發,現今倒是用瓖玉銀冠完整束起,為他的俊美儒雅添上了些殺伐英氣。

唐律此時正微笑著同婁琬說著什麼,應是感受到了那灼人視線,目光便順著流轉到婁止身上。見是婁止,唐律對著他輕輕頷首,笑意更是深了,隨著挺越清俊的眉目,讓人挪不開眼。

陌上人如玉,不過如此。

婁止晃了晃神,才回了唐律一個燦爛明亮的笑容,明眸皓齒,意氣風發。

本是想著同唐律一起入林狩獵的,卻又在方才見到對方的一剎那,猶豫躊躇。生怕自己失神做了什麼出格的事,自是不想讓唐律與自己再次生了隔閡。

婁止心中面對自己對唐律的感覺,卻也是只當自己對唐律是出于好友間的患得患失,定是交心的人少了,寂寞所致。這麼想著,已是平靜理智了許多。

大抵…還是保持些距離好。

婁止此刻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便截了去唐律身旁的想法。壓著欲皺的眉頭,對唐律笑著向林子方向指了指,便策馬揚塵而去。

于情于理,唐律在這時跟著婁琬一同行動都是應當的。

不過是婁止逃避的借口罷了。

唐律本是以為自己多少了解婁止性子,他應是要來找自己一起進林的。卻不料才剛打了個照面,婁止便轉身離去,只給自己留下了衣角在風中劃過的鮮赤殘影。

微微蹙了蹙頭,卻被旁邊的婁琬察覺︰「謹之可是有何不適?想來你甚少做這些騎馬射獵之事,若有甚不妥,也是情理之中的。」

「兄長有心了,我並無不妥。」唐律轉而笑道,「這麼多人都已進林了,兄長我們便出發吧。」

婁琬目光投向樹林方向,眸中凜冽沉澱,線條硬朗的唇邊勾出一抹勢在必得的弧度。微微點了點頭,便領著一行人揚鞭而去。

不過一個上午時間,眾人午時回到營地時,皆是滿載收獲。

讓人最是刮目的便是樓滿。不愧是隨著婁衡與婁止,從小便在馬背上長大的。

十一歲的小姑娘,一身鮮麗張揚的紅色,揚著璀璨明媚的笑容,御馬一顛一顛地歸來。

「小滿,告訴父皇,方才可獵得什麼滿意的小獸了?」這是婁滿第一次參加秋獵,婁凜見著她漆亮的眼眸煜煜生輝,想她定是獵到些小獵物,自己亦是不會吝嗇幾句贊賞話語的。

婁滿笑得得意,下馬後將韁繩遞給一旁的侍從,便快步到已被擺放好的獵物尸體旁。小手指了指其中一只山兔與一只麋鹿,婁凜滿意點點頭,正欲夸上兩句,卻又見小姑娘蹦到獵物中最為顯眼棕毛巨熊旁邊︰「這些便是兒臣的獵物!」

頓時,周圍一片噓聲。

「小滿,你莫要糊弄父皇,這可是欺君。怎能將自己皇兄獵獲之物,說是自己的。」婁凜郎笑幾聲,語氣是縱容的。

不只婁凜,在場其余的人都是有些懷疑的。想來也是,婁滿上午是隨著三皇子婁衡出獵,比起這十一歲的小姑娘,這頭熊說是婁衡獵的更說得過去。

一旁的婁衡上前行了恭禮,開口道︰「父皇,這熊,的確是十三獵的。」話語間帶著些笑意與欣慰。

不遠處的婁止眼中亦是溢滿了驕傲。自己的妹妹,自是極為出色的。

眾人倒是愣了愣,旋即夸贊的聲音此起彼伏。

婁凜笑聲中透著得意︰「小滿倒是令朕刮目相看。不愧是大祇公主,當賞!」同時也是在向眾人宣示,僅僅是大祇年歲才十一的公主,也不可小覷。

隨後便將自己甚是喜歡的一張名弓賜予了婁滿,婁滿行禮謝過,接過弓仔細看著,倒是有些愛不釋手了。皇帝收藏的弓,想來應是萬中無一的好物。

待侍從們將清點好的獵物登了簿,眾人便在皇帝的示意下散去了。

婁止忙走到婁滿身旁,笑中帶著痞氣,伸手攬著婁滿的肩膀︰「我說小滿啊,倒是沒想到你第一次秋獵,就如此厲害。」

「那是!我是誰?我定是最厲害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被人夸獎後的傲氣。隨後婁滿小巧的鼻頭皺了皺眉,雙手推開婁止,添了些抱怨,「十一,你壓得我喘不過氣了。你真重!」

婁止並不在意,稍理了理被婁滿用力推皺的衣服,微微彎腰,帶笑的臉湊近了婁滿幾分,用手指了指自己︰「定是我平日里教得好。還不快謝謝你十一皇兄。」

「殊海哥哥!」感謝的話沒听見,倒是見著婁滿紅著小臉的嬌羞模樣,听著她激動地叫著別人的名字。

婁止轉過身,這才看見牽著一匹黑色駿馬穩步走來的莫殊海。

婁滿連忙蹦蹦跳跳到莫殊海面前,粲然一笑,甚是美好。本是滿臉淡漠木然的莫殊海,也因這靈動的笑而動容,嘴角不可察覺地彎了彎,行禮道︰「見過公主。」又朝站得不遠的婁止恭敬地點了點頭。

「殊海哥哥怎麼這時才來獵場?」婁滿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水汪汪的圓眼楮盯著莫殊海,仿佛不想錯過他一絲一毫的神情。

「家中有些事耽擱了。」峻毅有力的男聲回蕩在婁滿耳邊。小姑娘只覺得這聲音甚為動听,竟一時紅了耳根。

半晌,才失了神一般,笑容帶痴,卻又很是甜美︰「這樣啊。那…那後半日的獵活,殊海哥哥能否帶著我一起?」明眸中滿含期待。

莫殊海似乎有些為難,寧越的眉頭微皺,更顯得嚴肅老成︰「公主千金之軀…」

「管它千金萬金的,我並不是那些細皮女敕肉的嬌氣小姐。我先前還獵了好大一頭棕熊!」婁滿急忙打斷莫殊海想要婉拒的話語,倒是想要迫切證明自己,又轉頭看著婁止,「十一,你說是吧?」在莫殊海見不著的角度,婁滿皺著小臉,瞪著圓滾滾的黑眼珠,一個勁兒向婁止做著夸張的嘴型,大概就是讓婁止幫自己說上幾句話。

「狩獵是件危險事,隨屬下出行,需得了十一皇子同意才行。」莫殊海微不可查地輕嘆,正色道。

「十一肯定同意!」婁滿扯扯莫殊海靛青色袖角,忙用眼神示意婁止。

只見自家妹妹扯著別的男子的袖角,就差沒有撲上去了,婁止心中很是無奈,又帶著些醋意。

真是,一點也不矜持。

「隨你。」婁止說著,撇撇嘴,皺著眉,便拂袖離開。

這有趣的一幕,倒是映在了百米開外一雙昳麗的眸中。俊美的男子見婁止離開,眼底漫上的笑意似是和風細雨般沁人心脾。男子想到什麼一般,輕笑著無奈搖搖頭,便也轉身進入身後的帳中,徒留空中劃過的月白衣角。

晌午已過,眾人用完午膳,又修整了近一個時辰,疲意也都過去了,便準備著下午的狩獵。

營地里都已再次整裝待發。

唐律見一旁的衛錦遙迫不及待的模樣,稍稍交代了幾句,便讓他自己進林狩獵去了。

唐律自己則牽著與自己衣色很是相配的一匹矯碩白馬,緩緩走到婁止跟前。

「稍後清明又準備一個人狩獵?」唐律笑著問道。

婁止剛從侍從手中接過系著小紅馬的韁繩,還未反應過來,便見著眼前似玉無暇的人。只听得自己出聲應道︰「嗯。」

「前半日,我可還記得,清明拋下我,獨自一人進了林。」唐律笑著打趣,話中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便是在邀婁止一同進林狩獵。

婁止自是听得明白,對著唐律笑了笑,眼神卻不知飄到了哪處︰「這野林隨處都有危險,我怕我不能護謹之周全。」婁止內心很是矛盾。明是極想與唐律同行,另一方面卻又擔憂怯怕,怕些自己也說不清的東西。

婁止說著,卻未注意到唐律本滿是笑意的神情有些變了,自顧自地繼續道:「況且,謹之向來不認路,還是隨二皇兄一起,更為妥當。」

婁止這才收回目光,認真看著唐律。驚覺唐律眼中帶著些許怒氣,嘴角的笑已是含著諷意,語氣倒還是平穩和緩,只是其中已然帶刺︰「還真是多謝清明思慮周全,如此為我著想。不過…少了他人,我便做不成什麼事了不成?」

婁止明顯的拒意,唐律听得真切——婁止在躲著自己。胸中無端升起的怒意沉郁,竟是讓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

罷了,便隨一回自己性子又能如何。

向來理性的唐律,倒是想任性一回。

驀地翻上了馬,訕笑︰「既然清明不願同我一起,我獨自一人,也是未嘗不可的。」語罷,也不听婁止接下來想要說些什麼,揚鞭而去。

眨眼功夫,月白清越的身影便從婁止的視線範圍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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