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與看著被沐微打橫抱起來的我,驚訝地道,「殿下,難道你在這兩個時辰內還幫著她?」
沐微頭也不回,足尖輕輕一點,在屋頂上飛躍,淡淡地道,「孤何時說過不幫她了?」
嘖嘖,望與竟然被沐微將了一軍。
看來,沐微著實越來越狡猾了。
他是真的踩著屋頂,在別人的頭上躍來躍去。
周圍的景物變化得著實快,我目不暇接。我低頭一看,只見一個又一個的屋瓦在我的面前晃過,周圍一片黑漆漆的,沒有萬家燈火。沐微的身後,望與等人窮追不舍。
我覺得在他的懷里待著實在不太好,于是便和沐微說,「你讓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躲。」
沐微低頭凝了我一眼,低低地對我道,「別鬧。」
這兩個字里,竟然有說不出來的寵溺,讓我有些不知所措,遂只好告訴他,「我沒有鬧,我認真的。」
「論速度,妖界沒有人比得上我。」他輕輕地與我道,「放心,我在,不會讓你再傷著。」
這話倒是沒有錯,沐微的速度異于常人,格外迅速,這在妖界是出了名兒的。其實他就算不說後面一句話,我也不會擔心。
我一直覺得,沐微是萬能的。從小到大,他給我一種無人敢欺的感覺。他絕對不會讓除了我以為的任何人欺負他,更不會讓包括他在內的任何人來欺負我。
「疼麼?」沐微忽然輕輕地對我道。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我立刻想起了背上被那團綠光給燒著了,雖然熄滅了,但背還是火辣辣地疼。
「有點。」我垂下了眼睫,緩緩地道。
「被鎖魄光給燒著了,不能放任,要及時治療。」沐微輕輕地對我道。我抬頭,看見那雙澄澈的眼瞳中,滿滿的,倒映著的都是我。
我看著他眼瞳中的我,有些不太自在,遂低聲道,「不……不礙事的。」
「我帶你去療傷。」他似乎思考了一下,對我道,「我們進山吧。」他說完這話,便方向一轉,竟然朝著忘川旁邊的青山走去。
青山綿綿,他帶著我從小路進山。
土路旁,小草瘋長,一叢叢不知名兒的草在他的腳下。樹木茂密,在風中微微地蕩漾起來。
不知為何,竟然下起了雨來。剛剛開始的時候,雨勢不大,如牛毛細針一樣。雨絲滴落在他的發絲上,順著發滑落到了我的臉頰。
連那雨,都是薄荷香味的啊。
那些追趕的人也進了山,和他還有一段距離。
而後,不知為何,雨竟然大了起來,淅淅瀝瀝的。沐微微微皺了一下眉,看著我,問我,「會不會冷?」
我搖了搖頭,「不冷。」
不過,幽都也要入冬了啊。一場秋雨一場涼,我雖說著不冷,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別病了。」他說完,單手攬著我,空出一只手去解開他雪白的外衫,而後把外衫披在了我的身上。一連串動作下來,腳上的步子連停一下都不曾,飛快無比。
腳步聲漸漸地遠了,我覺得,望與離沐微越來越遠了。
忽然響起了打雷的聲音,雷聲之後,雨便瓢潑而下。
沐微听見雷聲,立刻下意識地空出一只手來捂住我的一邊的耳朵。
他的手很涼很涼,我被他捂住了一邊的耳朵,睜大眼楮看著他。
等那雷聲不再響了,他才放下了那只捂住我耳朵的手,抱緊了我。
山上的土路有些泥濘,我看見沐微他白色的鞋子被泥給弄髒了。那麼一個愛整潔的人,把鞋子弄髒了,他便一定要洗得干干淨淨。
因為下雨,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味道。那些樹影在我的面前一換而過,我听見了他因為疾步奔跑而微微的喘息聲。
「沐微。」我忽然叫住了他。
「薌兒。」他低頭看著我,眼中滿滿的都是柔情,「我忽然想,放縱一個晚上。」
「什麼?」我愣愣地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放縱一個晚上?這話是不是很有內涵啊。
沐微低低地笑了起來,拍拍我的頭,「我恨你,但是,我想讓仇恨暫時褪去一個晚上。就一個晚上,好不好?」
沐微的笑容有些哀傷,像是一碗釀了許久的藥,苦澀無比。
這樣的沐微,看得讓我心疼。
「咦?」沐微忽然停住了腳步,凝視著一個地方,而後放慢步子,走了過去。
我看見了密密麻麻的綠葉的枝條,那些綠枝隨風飄舞著。我仔細地瞅了瞅,倒真是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來。
他卻伸出一只手,拂開了那些枝條。枝條拂開之後,竟然露出了一個洞口。
原來,這是一個山洞啊
他抱著我走了進去。「我要給你療傷。」而後,他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那些綠色的枝條,遮掩住了這個山洞。
「下雨可以掩蓋住痕跡,我想他們是找不到這個山洞的。」沐微安撫我道。
這山洞實在隱秘得很,沐微能發現,著實不太容易。
山洞里面很是整潔,竟然有石床和干草。
沐微把我放在石床上,然後把干草鋪了上去,「兩個人都濕漉漉的,真是不好啊。」他無奈地道。
我搖了搖頭,「沒事,不會那麼容易病的。」
「把衣服月兌了。」他忽然這麼對我道。
我下意識地捂緊了自己的衣服,「你要干嘛?」
沐微淡淡地一笑,「療傷。別怕,只讓你月兌了外衫罷了。」
「哦。」背上的傷非同一般,的確是需要一只妖用靈元中的水屬之力給我療傷,否則,這傷便會永遠留著了,而且還會慢慢鎖了我的妖力與魂魄。
相當于慢性死亡。
我怕死得很。如果我不怕死,我和沐微,我和妖界之間,就不會有那麼多說不清道不明、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了。
我背對著沐微,他雙手凝聚靈力,輕輕地按在我那傷口。
隔著一層薄薄的的衣服,我感覺到有水一般溫潤的物什在我的身上緩緩地游走,背上灼熱的疼痛因那溫潤的力量,漸漸地感覺舒服了許多。
用靈元來為我療傷,是一件極其耗費修為的事情。難得他還願意這麼幫助我。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之後,沐微為我療完傷。
我將那件濕透了的外衫放在了干草上,轉過身子看著她,站了起來,極其鄭重地朝著他鞠了一躬,「謝謝你!」
只是,我這腰還沒有彎下去,他忽然伸出雙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低而緩地道,「薌兒,你我之間,不必這麼生疏。」
我無奈地笑了一笑,「該謝的總歸是要謝的,不是嗎,沐微?」
他的眼中彌漫著哀傷,「薌兒,你有多久沒有喚我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