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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話說,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永遠是無比平靜的。因此,我看著莊媗和蘇晚甜甜蜜蜜的小日子,莫名覺得心里不安。

兩年便這麼過去了。

扶蓁近來對京都的食物已經沒有了興趣,最近閑來無事居然到王宮瞎逛了。

皇宮這地方,就數女人多了。

我便跟著他一起去了皇宮,看看有沒有好看的小姐姐。

我們去皇宮的第一天便見到了皇帝。這皇帝啊,長得就那個樣,性格唯唯諾諾的,亡國之君的氣質撲面而來。

然後我們順便在御膳房解決了一頓飯,如兩個鬼魂一樣在皇宮里飄飄蕩蕩。

扶蓁倚靠在宮牆上,手里把玩著一根狗尾巴草,用毛茸茸的狗尾巴掃了掃我的臉頰,把我的雞皮疙瘩都激起來了。

我一把奪過狗尾巴草,雙手撐在牆上,不耐煩地道︰「干嘛呢?」

扶蓁無辜地望著我,眨了眨眼楮,「這個模樣……你要對我做什麼?」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這才發現他倚靠著牆,我雙手撐在他的兩側,把他困在我和牆壁之間……這模樣,有點不對勁啊……

我趕緊站好,「別拿狗尾巴草掃我。話說回來,日子真無聊啊。」

扶蓁微微一笑,「不如我們去看看早朝,如何?」

閑著也是閑著,比起回蘇府看兩個人恩恩愛愛,我更願意去和扶蓁看早朝。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那兩人最近恩恩愛愛,但是蘇晚近來心情似乎不好,總是很煩躁。

這兩年,他的身子也越來越弱了。我之前隱隱約約听管家說起,他是早產兒,先天不足。

次日早晨,大臣們排列站好。蘇晚在文官之首,一個看過去很迂腐的人站在武官之首,皇帝坐在御座上。

「陛下,蠻族已經佔領了我朝北方十一座城池,馬上就要揮師南下了。再這樣下去,只怕……」那武官之首說到這里便沒有說下去了。

皇帝皺著眉頭,「朕也知道此事。蠻族的國書傳來,指明要我朝納歲幣等十九款條約,然而才肯停戰。其他都好說,唯獨和親一項。」皇帝說著,竟然看向了蘇晚,「蘇卿怎麼看?」

蘇晚面色一沉。

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只听見那武官便中氣十足地道,「陛下,我朝目前有兩位公主。大公主為先皇之女,年滿二十,已嫁為人婦,自然不可和親。而是陛下的小公主今年不足六歲,如此稚齡,又怎能和親呢。再者,若非要選和親公主,完全可以自王宮貴冑家中選女子,封為公主。送去和親。可這次匈奴偏偏又指定非皇上的骨肉不可。」

他說完,便看向了蘇晚,語氣中似有深意,「蘇大人府中到似乎有一位公主呢。」

皇上接著開口道,「朕本不想提,當今兒關系到國家政事,也是非提不可了。十五年前,我朝與蠻族交戰戰敗之後,蠻族的首領親自入我朝選和親公主。誰知,那蠻族單于見著了先皇的莊妃娘娘,對莊妃一見傾心,今不顧莊妃後宮女子的身份,要求莊妃和親。只是,當時的莊妃娘娘已身懷六甲,先皇本不要莊妃這孩子,誰知道莊妃在那個時間突然失蹤了,直到半年之後才出現。而蠻族因為在莊妃失蹤大怒,揚言要在侵我城,又侵佔了我國兩座城池。幸而半年後莊妃出現之後,蠻族迎娶了莊妃,這一場風波才結束。莊妃也就是後來的閼氏。」

皇帝有氣無力地道,「莊妃在蠻族那邊十多年,這十多年兩方相安無事。只是在半年多前,莊妃去世,于是,這蠻族便卷土重來。」皇帝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

「誰都知道他們現在正在找第二個莊妃和親。」皇帝嘆了一口氣,掃過朝堂上止眾人的神色之後,又道,「朕知道蘇愛卿的父親與莊妃是青梅竹馬,莊妃離開的那段時日,蘇愛卿的父親護持左右。後有坊間傳聞,莊妃產下女嬰,養在蘇府,其名為莊媗,對外則稱為蘇愛卿的妹妹。此無稽之談,朕自然是不會相信此事。然而朕一查探之後,發現原來那莊媗竟真的是先皇的遺女。」

蘇晚咳嗽了兩聲,神色淡漠地看著皇帝,「那麼陛下的意思是如何?」

皇帝嘆了一口氣,狀似十分無奈的道,「蠻族既知我朝其實並不適齡的公主,卻偏要皇室骨肉,說明他們已知道莊妃之女的存在,想要將莊妃之女接過去。國家之難為先,朕只能封莊媗為公主,將她納入皇室,送去和親。蘇愛卿以為如何?」

蘇晚抬頭直直地望進了皇帝的眼楮,毫不示弱地道,「國家之難,以一女子之力如何能徹底解決?如此保得住一時,保不住一世。」

皇帝的眼楮一眯,問蘇晚道,「那蘇愛卿認為此事應如何解決?」

「軍事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蘇晚淡淡地道,「唯有以武力對付匈奴,令其不敢再犯我邊境,才能根治此問題。若一國榮辱皆栓于一女子身上,國如何能立?民如何能信?」

那武官卻在這個時候接口道,「對抗匈奴的將領已被俘了十三人,死在戰場上十五人,如今惟有老夫一人在此,也是年老體弱,無法征戰,蘇相以為如何能制服匈奴,又哪來的將領能夠帶兵打仗?」

蘇晚這些年所的身子越來越弱。他听了這許久,站了這許久,臉色本便是不好,此刻忍不住低低地咳嗽起來。

一聲一聲,听得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原來如此。

原來莊媗的身世竟然是這樣的。

我終于明白,為什麼莊媗苦苦追及蘇晚那麼多年,蘇晚卻始終不願接受。明明他是喜歡她的。

如按照皇帝當時所說,蘇晚的父親與莊媗的母親是青梅竹馬,甚至在莊媗的母親被選為和親人選之後,蘇晚的父親還送出莊媗的母親,讓她產下女嬰。那麼可知蘇晚之父對莊媗之母用情極深。

而蘇晚的父親在那個時候已經娶了妻子,有了蘇晚。莊媗的母親也入了後宮,兩人本無緣分可言。

在這個時候,蘇晚的母親看著枕邊的丈夫心里有一道白月光,自己的丈夫愛著的不是自己,內心難免會有怨憤。也許這個怨憤傳到了下一代,讓蘇晚對莊媗心里難免有一種隔閡,哪怕再喜歡都不敢輕易地邁出那一步。

說來是滑稽的,但是只有真正到了那種地步,才會明白情義兩難之苦。

我突然有點能夠理解蘇晚了。

就我在府邸里的了解所知,蘇晚的父親去了很久,也許當初蘇晚父親之死和莊妃還有些關系。

扶蓁模了模我的頭,帶著我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皇宮。

宮牆很高很高,又很長。紅色的宮牆,將里面的人與外界的世界隔絕。

每一個門都有士兵把守,皇宮中的人如此不易,一步一步,步履維艱,如履薄冰。

我嘆了口氣,「也許這世上所有的宮殿都是這樣吧。」我對扶蓁道,「我以前在妖界,也住在這樣的宮殿里。」

扶蓁回眸,在烈日陽光之下朝著我溫和地笑著,「不,不是所有的宮殿都是這樣。你還記得昭奚嗎?上神的神宮並不是這樣的。那里很美,那里沒有宮牆,沒有任何阻隔。可是你並不能進去。」

「唉。」我嘟著嘴,「看來所有的宮殿都是不能輕易進去的呀。」

蘇晚回到府邸的時候,莊媗怔怔地看著他,蘇夫人和蘇若昀也在大廳里。而莊媗的手中拿著一道聖旨。

她認真地看著蘇晚,「哥哥,剛才有太監,封我為公主。」

蘇晚接過她手中的聖旨,淡淡看了一眼。我也湊上前去看。

里面只封了莊媗為明德公主,但也只是封了公主,並沒有講到和親的事宜。

面對著蘇若昀和蘇夫人詭異的目光,蘇晚讓她們退了下去,然後褪去了朝服,換了一件月白色的單衣,外面披著一個白色的外衫。

他走到了莊媗的身邊,將頭抵在她的腦袋上,雙手抱住了她,低低地道,「媗兒,如果國家有難,需要你去和親,方能暫時性地解決此問題,你可願意?」

莊媗一雙小手緊緊地環住了蘇晚的腰,埋在他的胸膛上悶悶地道,「媗兒是閨閣里養出來的女子,從不知曉什麼國家大義,家國情意,媗兒只要哥哥。」

蘇晚低低笑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所以,媗兒是不願意了?」

莊媗的小手緊緊地抱著他,「和親是要嫁給別人,而媗兒只要嫁給哥哥一個人。說句自私的話,哪怕萬民死在媗兒的面前,哪怕哥哥不讓我和親,媗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走的。」

莊媗揚起小臉,稍稍拉開了和蘇晚的距離,望著他的眼楮,「都到這個時候了,哥哥還不願意把媗兒的身世告訴媗兒嗎?」

蘇晚無奈地笑了起來的,「你不願意,真好,我也不願意。我真怕你是大義凜然的女子,會為家國報效。媗兒的身世……媗兒其實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蘇晚笑了起來,似梨花皎皎,「從姨母的口中,下人的口中,媗兒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只是要哥哥承認對吧。」

他捏著小丫頭的臉蛋,「是的,莊妃是你的母親,原來是皇帝的妃子,後來成了匈奴的閼氏。所以,你我無血緣關系。父親將你養在府中,後來父親走了之後我照顧你。」然後,他望著莊媗就笑了起來,「哥哥就喜歡上了你。」

莊媗是一個絕對不會臉紅的丫頭。

她在這個時候很自然而然地雙手攀住了蘇晚的脖頸,在他的唇上輕輕地一吻,低低地笑道,「那是自然啦。媗兒也愛哥哥。」

我看著蘇晚雪白的臉頰微微泛起紅暈,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形容心中莊媗再是適合不過。

「大好兒郎不要,偏愛那些,少年孱弱。」

「所以呀,」蘇晚哄孩子一般對她低低地道,「媗兒不願和親,哥哥也不想要媗兒和親,但是事情總要解決的對不對呀?」

莊媗點點頭,「哥哥想要怎麼辦?」

「媗兒不願和親,那麼哥哥便去戰場上擊退匈奴。」

我听見這模樣孱弱的青年說出了這句話。

這是一個從來沒有用過刀,從來不曾踫過劍的人,在滿朝武官無一人能夠帶兵打仗,在他愛的姑娘必須和親的情況下,這一向體弱多病的青年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從戎。

我突然想起,在今早的朝上,在皇帝為蘇卿意下如何,在他們說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可以帶兵的時候,蘇晚上前了一步,認真地道,「臣可一試。」

這一試便豁出了性命。

也許蘇晚是自私的,莊媗也是自私的,在家國面前,他們更在乎兒女私情,但是,情之一字,從來都是無奈之此。

從此拿劍披戎裝,奔萬水千山的劫,對抗千軍萬馬,只為了他愛的姑娘,能好好地在他的國度中。

這是蘇晚,莊媗愛的蘇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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