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衡一愣,燕王也愣了,立刻讓懷里的女人退下。
「她是誰?」權衡面無表情地道。
「本王表妹,葉四小姐。」燕王不滿地看著她,「與你何干?」
權衡冷冷地看著他,「你和她什麼關系?」
「那是本王未來的皇後。」他忽然嘆了一口氣,「這次起兵,葉家也是出了力的,總要表達一下,安撫他們。何況,你也看到了。她像她。」
「那你準備怎麼安置她?」這個她,自然說的是昭儀。
燕王嘆息道,「她家本就是我三哥的心月復,她又曾經是我三哥的女人,怎麼說本王都不能娶她。」
「她為你守身如玉了那麼多年!」
「別人又不知道她的守身如玉,本王要給天下一個交代。」
「你愛她嗎?」
「愛,很愛。但是本王最愛的是天下,然後才是她。」
「你要殺了她?」
「本王和她的關系不能讓世人知道。」
「她死了,你忍心?」
「葉四像她,本王可以把她當成她。」
權衡冷冷地瞪著他,「你當真不娶她?」
「本王別無選擇。」燕王無奈地道。
「噗」的一聲,鮮血四濺。燕王震驚地看著權衡手里的長劍,只見他面不改色,平靜地道,「那你去死吧?」
「你敢殺本王?」燕王猶自不敢相信。
「那又如何,權衡殺的人還少嗎?」他慢悠悠地拔出劍,也不管自己手上的血,「不差你一個。」
燕王搖著頭倒在了地上,「為什麼?」
「我既然願意為了她跟你,自然也會因為她殺你。」權衡冷漠地道,「只是她,只為她,只要她安然。」
燕王怔怔地看著房頂,而後忽然笑了起來,「最初還是皇子的那些年,我是真的愛她,愛她勝過天下。可是那些壓迫,那些帝王榮光,讓我愛天下勝過她。」他忽然大笑了起來,「但是權衡,她愛我!她知道你殺了我,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的!哈哈哈!」
燕王瘋狂地大笑起來,然後在自己的笑聲中死去。運籌帷幄那麼多年,死在登基前一夜。
第二天的登基大典照常舉行。權衡抱著三歲的皇子登基,立他為新帝,並以雷霆手段鎮壓了各種不服的聲音。
昭儀當天就來找他了。她的眼眶紅紅的。「阿衡,他們說,他是你殺的?他們以訛傳訛的,對不對?他沒有死,對不對?」
權衡看著她紅腫的臉和緊緊蹙著的眉,想舒展她的眉毛,最終還是住了手,平靜而從容地道,「是權衡殺的。」
「不可能的,」昭儀搖著頭苦笑,「不可能的,你在騙我,不可能!」
權衡近乎殘忍地望著她的眼楮,認真地道,「我殺了燕王,真的,他死了,皇帝不是他,是那個三歲的孩子。」
「你騙我!」昭儀哭了,淚水像珠子一樣落了下來,「不會的,他不會死!你沒有理由殺他。」
「你說,他當皇帝對我有利,還是立個三歲小兒為王對我有利?」權衡漠然地看著她,「娘娘,不要做夢了。」
「權衡!」她忽然聲嘶力竭,「我看錯你了!我看錯你了!」
「是。」權衡低下了頭,「娘娘看錯權衡了。」
「為了權力你就這麼卑劣嗎?」她死命地搖著他的衣服,「我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把他還給我!」
權衡慢慢地抓住她的手,扯開,「娘娘自重。」
「我不是娘娘!」昭儀喊道,「你把他還給我。」
「他死了。「他說得輕飄飄的。」
她想失去了所欲力氣一樣,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他死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
「娘娘,燕王給您留了話。」權衡緩緩地道,「燕王說我是一個小人,燕王說您要好好地活著,為他活著,燕王還說,他……愛你。」
「愛我?為他活著?我怎麼活?我的家族衰亡了,我的愛人死了,我怎麼活?」昭儀苦澀地搖頭,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權衡有愧于娘娘。權衡會立娘娘為太妃,娘娘想去哪住便去哪住,就當權衡補償娘娘吧。」權衡平靜地道,「當然,如果娘娘想死,權衡也不會攔著。」
「死?」昭儀重復了一遍,而後失笑道,「你不死,我怎麼會死?我會看著你被千夫所指,看著你被萬人唾棄,看著你一步步走向死亡,權丞相。」
「臣,榮幸之至。」權衡俯身垂首道。一如很多年前初見時那個十四歲的少年。
權衡看著昭儀離開,淡淡地嘆了一口氣。
要怎麼告訴她,她愛的人想殺了她。
要怎麼告訴她,她愛錯了人。
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怎樣才能守護她的心,免她傷害。
被最愛的人傷害和被一個路人傷害,哪個更痛呢?他幫她選擇了前者。
哪怕她恨他又有何妨,這一輩子她終歸是記住了她。哪怕老死不相往來,她都記得他,記得他所有的壞,然後用盡一生來恨他。
起碼她還好好地活著,不是嗎?
她會把她愛的男人藏在心里,用盡余生去愛他。
死人永遠不會背叛,在她眼里,燕王永遠是最好的,是她用盡年華去愛的男人。
而他,是她廣袤世界的過客,負了她傷了她。
無妨,這樣也好。
權衡為相,執掌朝政,王室衰微。
在權衡執政的那些年,王家始終是鐘鳴鼎食之家。
許是為了報記憶中女子的恩情吧。
權衡身邊的大太監問權衡為什麼不自立為王呢
權衡說,權家的人只剩下一個他了,他無嗣,即便改朝換代國祚也不會長久。
若改了朝換了代,她又能是一個什麼身份呢?
大太監想了想也是,這些年,權相飲酒作樂,肆意橫行,卻從不踫。
或許心里有了人,容不下其他人了吧。
大太監看著燕王府的方向。
太妃住在燕王府,燕王府更名清思殿。
權相沒有再見太妃,卻堅持每天過問太妃的日常,時不時假借皇帝的名義送些東西過去。
其實只有權衡知道,他和她又見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