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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斯沒听見的、愛莎說得那句話是「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不過,因為愛莎實際上知道灰狼不可能听得懂她說話的關系,等她提著裝滿藥品和醫療工具的籃子匆匆跑回來後,發現這頭巨狼竟然真的還在原地、並且自己清洗好了那些傷口時,愛莎忍不住心里一暖,不知不覺生出幾分默契的感覺。她笑了笑,將籃子上的灰布掀開,露出里面滿滿的紗布、繃帶、藥品和一些銀亮的小工具,努力釋放友好的氣息,道︰「我把需要的東西都拿過來了……讓我幫你療傷吧?」

萊斯怔了怔,他原本以為這個女孩就這樣走了,沒想到她還會再回來,而且……還帶了藥品。

有那麼一瞬間萊斯不禁懷疑真的是陛下的策略起了作用,不過,還沒等他想明白目前到底是什麼狀況,便隱隱感覺到身體有些異狀,萊斯回過頭,便看見那個人類女孩已經繞到他身側,裝滿藥品的籃子被擱在一邊,她正專注地望著他小腿處一條很深的傷口,並用手護住,然後……

她的兩手之間顯現出金色的光芒來。

萊斯愣住。

幾乎是這個光芒出現的一剎那,他就感覺到有一股暖暖的氣流在他的傷附近流動,十分輕柔,極大地舒緩了他的疼痛。接著,他便看見自己的那道皮開肉綻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壞死的部分迅速月兌落,新的皮肉快速生長並以一種神奇的姿態貼合,斷裂開的血管重新連結到一起……

這個女孩是魔法師……?!

不,等等,這種治愈術顯然和普通的不同,難道說……她還是具備特殊天賦的魔法師嗎?

萊斯略有幾分吃驚地微微蹙眉。

除了精靈,擁有魔法天賦的人群在各個種族中都算是少數,而特殊天賦的魔法師比例則更加低得可憐。即使是在公認最發達、擁有最先進的教育系統、集中了世界上最優秀的各領域學者、被稱為世界之心的沃爾德,特殊魔法師的比例也絕不可能超過十萬分之一,整個島嶼上或許也有幾十人而已。沃爾德的狀況尚且如此,在這種偏遠小鎮上出現特殊魔法師的概率更是低得可以忽略不計,可是……

普通魔法師使用的治愈術是在變形術的基礎上輔佐多種魔咒形成的混合型法術,需要相當大的知識基礎和長期實踐才能完成。但眼前的女孩使用得顯然不是那麼復雜的混合魔法,她甚至沒有使用魔杖或者吟誦魔咒,完全符合特殊天賦的特征——特殊天賦其實是普通魔力的變異,這類魔法師天生能將不具備屬性的魔法元素吸收後轉化為具備某種特性的元素,導致魔法出現特殊特性或者其自身的感知力出現差別,比如說極其強大的破壞力、控制溫度、容易改變物體形狀、能听懂生物的語言等等——而且不得不說,她的這項能力很實用。

這個時候,愛莎正好將一個傷口修復到她所能修復的極限,她停止繼續輸出能力,飛快地從籃子里拿出需要的東西,麻利而敏捷地上藥、放上紗布、扎緊,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好了一個傷口,才長長地松了口氣,然後一抬頭——

正對上灰狼藍灰色的眼眸。

愛莎下意識地心頭一跳。不得不承認,灰狼巨大的體型和面無表情的臉能夠給人相當大的壓迫感,愛莎不小心就慌張了起來,不過,意識到對方其實一直沒有攻擊她的意圖後,她總算還是冷靜了下來,微笑著問道︰「怎麼了嗎?」

萊斯一頓。陛下說過他不能暴露自己是獸族的事,涉及到條約,也涉及到他作為獸族少將個人的安全,實際上他先前做得某些事已經很容易引起懷疑了,接下來必須要更加小心……

于是,巨狼無意義地擺了一下尾巴,仿佛听不懂般移開了視線。

幸好愛莎本來也沒有指望對方能听懂,她的笑容加深了些,同時,她抬手模了模萊斯身上沒有受傷的毛發部分。

……

多虧平時經常會有人來找她治傷,除了依賴治療能力以外,愛莎多少也學習了一些醫療常識。巨狼身上的傷她能用治愈能力的地方就用治愈能力治,剩余的部分就用普通的知識進行包扎處理。由于父親是獵手,常常回家就帶著嚴重的傷,愛莎家里的藥品種類還是很全的,治療過程中並沒有遇到特別大的麻煩。

一口氣治療很多傷口比她想象中還要累,愛莎不久就滿頭大汗,甚至在站起來的一瞬間身體搖晃了一下。

及時穩住身體,迎上巨狼定定的目光,愛莎微笑著道︰「我沒事。」

她知道試圖用人類的感情來解讀動物是件很蠢的事,不過她願意將巨狼此時的神情解釋為擔憂,這讓她有一種這頭狼非常溫柔的感覺。

現在,它身上能處理的傷基本上都已經處理好了,只剩下……

那支箭。

愛莎心頭涌現出些許焦慮,她抿了抿唇,有些緊張。

她沒有處理過這麼嚴重的傷,沒有多少把握。而且,她能想象,那支箭□□的一瞬間,肯定會有很多血涌出來,剩下的將是一個被洞穿的巨大傷口。另外,如果她拔箭的速度不夠快,那麼巨狼必然會很疼,而且這樣會增多傷口與箭、與空氣的接觸時間,增加感染的可能性。

愛莎咽了口口水,站起來。巨狼始終相當溫順地趴在地上讓她擺弄,此時愛莎站立起來正好能夠以合適的位置握住箭身,她緊張地手心冒汗,然後看著巨狼的眼楮,有些勉強地笑著道︰「說起來,我好像還沒有自我介紹過……那個,我叫愛莎,愛莎•伯德,就住在前面的村莊里,現在在菲爾瑞公立基礎學校學習,這兩天正好是豐收節期間學校放假,等過完節我大概就要畢業了……」

愛莎是為了分散灰狼的注意才不停地說話的,希望能減少它被拔箭時的痛苦。可是愛莎自己反而因為太過緊張而有些語無倫次,手上亦有些不知怎麼用力——這支箭比想象中卡得深,它簡直就如同長在了肉里,稍稍用力定然拔不出來,可太用力又怕弄疼巨狼……

萊斯一邊听著她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說自己的事,一邊感受她小得和倉鼠差不多的力道在小幅度地試圖拔箭。萊斯不由得在心里嘆了口氣,然後站了起來。

看著巨狼忽然站起,愛莎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箭身也握不住了。然後,她就看見巨狼的頭一轉,張口咬住黑色的箭身,使勁一抽——

箭像那個捕獸夾一樣被甩進了河里,暗紅色的血液飛濺出來,斑駁了草地、巨狼自己的毛和愛莎的鞋子,這象征著力量和野性的一幕看得愛莎心驚肉跳,然而巨狼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爬回去繼續等待療傷。

愛莎連忙上前,手忙腳亂地用能力縫合皮肉、上藥、纏繃帶,然後……

繃帶不夠用了。

愛莎立刻慌張起來。

她準備的繃帶是給人用的,以剩下的量,平時來得病人即使全都是大腿受傷也能至少撐上半年,可是無奈這頭灰狼體型太大、受傷太多,繃帶還是不夠用,而且只差一點了……

愛莎飛快地尋找著周圍能夠用作代替品的東西,然後……她模到了口袋里的那根白絲帶。

絲帶在豐收節期間是帶有濃郁曖昧色彩的東西,其實除了女孩子系絲帶以招桃花、系寫有心上人名字的絲帶表達祈願以外,男孩子也並非完全沒有事情做。慶典當天晚上會舉行露天舞會,全村人圍著篝火跳舞,這自然也是年輕男女增進感情的好時候,更是男孩子們的機會——

在舞會開始之前,男孩子們足足有一整個白天的時間在森林里游蕩、尋找喜歡的女孩子的絲帶,拿著她親手系得絲帶向對方邀舞的話,女方是不能拒絕的。

為了能準確辨識出自己的絲帶,女孩子們通常會提前在上面做好標記。而為了讓心上人準確地拿到自己的絲帶,比較大膽的女孩都會偷偷地提前泄露出自己系得位置以及上面的標記,要是男孩順利拿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孩的絲帶,還發現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字,那自然是一件值得開心的喜事。

當然,由于這畢竟只是個小鎮節日期間的娛樂活動,並不會非常嚴謹。男孩偽造標記或者女孩明明認出了自己的絲帶卻死活不承認的事時有發生,但談情說愛畢竟講究你情我願,沒法按著頭強迫誰。

愛莎將絲帶放在手心里看了幾秒鐘。

這是她能系絲帶的第一年,這根絲帶是韋森太太特意送給她的禮物,不過……反正她也沒有意中人……

于是,想了想,愛莎將絲帶打了個結和繃帶連接在一起,麻利地纏好、打結,包扎完畢。

總算全部完成了,看著渾身上下的傷口被小心翼翼地包扎好的巨狼,愛莎身體里涌現出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一種難以言喻地幸福感。她滿足地嘆了口氣,又打量了一下巨狼肩頭那條看起來有些不同的「繃帶」。

其實這樣也算是將絲帶在黃昏前系到樹林里了。

愛莎樂觀地想。

而且位置還挺高的呢。

這時,巨狼大概是知道傷全都處理完了,站起來走動了幾步,看起來沒有特別大的不便。

愛莎已經不怕這頭狼了,她抬手抱了抱狼的脖子,並撫了撫他背後柔軟的毛發,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啊,不過你明天最好躲到林子比較深的地方去,明天是豐收節,大概會有很多年輕男性進林子,他們可能沒有辦法立刻意識到你的友好……」

說到這里,愛莎不禁有些擔憂。

她知道這頭狼其實是听不懂她說話的,萬一明天真的遇到進來找絲帶的男性……目前看來這頭灰狼不會主動攻擊人,可是如果被攻擊的話未必不會反擊,受傷的不管是狼還是鎮民,愛莎都不願意看到。

最保險的辦法還是她始終和狼在一起,可她既不可能睡在森林里,又不可能把這麼大一頭狼藏回家。

看來只能回去將情況和鎮里的人說一下了,只是不知道能通知到多少。

不過……

愛莎的神情黯然幾分。

其實說不定會出現的狀況不是鎮民和巨狼踫上,而是巨狼回到深林中去了也說不定。它又听不懂「明天我會來找你」這種話,可能發現自己能動就會離開了……

想到這說不定會是自己最後一次和巨狼見面,愛莎傷感地模了模它臉上的毛,有些感慨地道︰「要是你能明白的話……我明天晚上會再來這里幫你換藥。現在我必須要回去了,你注意安全……我會想你的。」

說著,愛莎閉上眼楮輕輕地親吻了一下巨狼的嘴角,笑了笑,又揉了揉對方的毛,拎上籃子揮手離開了。

她的吻離開得太快,以至于愛莎沒有注意到巨狼在被她親吻的那一剎那忽然睜大雙眼、渾身僵硬。當然,她就更不知道某只禁欲到二十歲突然失去了初吻的獸族少將在她離去以後,在河邊維持著獸形,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獨自佇立了好久好久。

這天這位史上最年輕的狼將軍在周圍沒有人的情況下,卻始終也沒有變成更方便活動的人形,倒不是因為受傷變換形態很痛,而是因為……

人形掩不住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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