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帶楊蘿蘿乘電梯下到地下一層,那里是賓館一樣的布局,每間房門口都貼著一串數字。
楊蘿蘿身上穿著和其他實驗體一樣的藍白條紋T,胸口的部位同樣貼著一串數字,找到和這串數字相符的房間,馬丁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進去吧。」
楊蘿蘿上前一步,走到門口的位置,卻停下來,回首望了馬丁一眼。
房間里沒開燈,黑漆漆的。她站在光亮與黑暗的交界處,眼中充滿了很多他說不出的情緒。
馬丁不由自主地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說什麼。
他一個小小的押送員,能幫得上她什麼呢。就算他有能力做到,他敢嗎?
馬丁想到成日酗酒的父親,無人照顧的年幼的妹妹,還有家里那一把斷了一條腿,坐起來嘎達嘎達直響,等著他回去修的破椅子。
于是那一點還未冒出頭的沖動就湮滅成灰塵了。
馬丁低下頭逃過楊蘿蘿的視線。
楊蘿蘿長睫垂下,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反手帶上房門,將自己關在了里面。
她靠著牆在黑暗中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被研究員威脅時強制平靜下來的情緒被黑暗安撫,理智徹底佔據了高地。
楊蘿蘿在牆上模到開關,打開燈。
慘白的燈光下,她水潤的眼珠泛起一層瑩瑩的光。
楊蘿蘿心思沉沉,不防絆了一下。門已經關上還未鎖,馬丁慌張地拉開︰「你沒事吧?」
他不敢進屋,從門後露出腦袋。
楊蘿蘿從地上爬起來,抬頭望著一臉緊張的馬丁,忽然有所悟。
馬丁別扭地模了模臉。
楊蘿蘿輕輕笑了笑︰「謝謝,我沒事。」
馬丁離開後,楊蘿蘿仍若有所思地盯著他鎖上的門。
馬丁他……好像是喜歡她?
她垂下眼睫,撥弄著手指。
她真的覺得很害怕。研究所內冰冷的氣氛讓她覺得,作為「實驗體」她不會被當做一個「人」來對待。
她逃不出去。
剛剛被帶出去的時候她觀察過了,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到處都是監視儀和警報器,以她的體質根本逃不出去。
她是作為聯盟敵國的「同盟者」被抓起來的,如果想要反抗,那麼要對抗的是整個聯盟強大體系。她行嗎?
奧斯伯恩離開前口口聲聲說很快就能帶她出去,可那一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她被帶到這個地方來,說明他在外面的斡旋並沒有什麼用。
難道是絕境了麼……
不,無論淪落到什麼境地,她永遠都會嗅到上方希望的味道召喚著她努力攀爬。
楊蘿蘿咬了咬唇,腦中各種影像呼嘯而過,最終定格在了馬丁的面容上。
——他是唯一的突破點。
雖然不厚道,但是她只能靠他了。不管有沒有用,也不去想如果失敗了會帶來什麼後果,先行動起來才會有改變,有改變才能有生機。
房間中有一間小小的盥洗室,沒有鏡子。楊蘿蘿仔仔細細地洗了把臉。
冰涼的水潑在臉上,她的內心也降了溫。
擦干臉,她梳了梳頭發,將長長的黑發細致地攏到腦後。
然後撫平她在檢查時掙扎弄皺的衣服。
將自己的儀表整理好後,她的心情和思緒也都梳理好了。
她單薄的身軀和尖尖的下巴,看起來仍楚楚可憐。
但是她挺直的脊背和收斂的眉眼,都昭示著她的決心。
再害怕,也要靠自己創造出這困境的突破點!
第二天,送早飯的一開門,就被站在門口的楊蘿蘿嚇了一跳。
楊蘿蘿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把門擋在身後。但她也並沒表現出闖出去的意圖,老老實實地站在那,接過了她的早餐。
「謝謝你。」她對送早飯的人說,看了一眼站在後面的馬丁,彎起眼眸對他笑了笑。
送飯的還以為這個小精靈似的Omega是在對他笑,他在這里工作,見慣的是死氣沉沉或者暴躁易怒的實驗體,突然出現了這麼個可愛漂亮的小Omega,他原本強橫的表情軟和了一些。
馬丁的心髒大聲噗通撞了下胸膛。
別鬧別鬧。
他隔著胸脯模模不安分的心髒。
楊蘿蘿特地等在門口,就是為了跟馬丁打個照面。
端著早餐回了屋,這是營養餐,味道寡淡,但是包含了人體所需的所有營養。
楊蘿蘿的廚藝很不錯,她以畫畫為生,算是自由職業,宅在家的時候三餐都是自己做的。到了這個世界,楊蘿蘿跟著奧斯伯恩、珍莉一行富二代混,在吃食上享受的也是聯盟里數一數二的待遇。
面對這跟沒放鹽似的的食物,楊蘿蘿也沒嫌棄,老老實實地一口口吃完了。
吃完後楊蘿蘿就將餐盤一推,等著有人來收,說不定還能趁機跟馬丁交流幾句再混熟一點。
忽然一聲尖利的高音刺了一下楊蘿蘿的耳膜。
什麼聲音?
在她茫然尋找的時候,高聲淒厲的「啊啊」聲又響了起來,連男女都分不清。
是從隔壁傳來的。
關在她隔壁房間的實驗體麼?
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楊蘿蘿住進來後就沒有听到過別的聲音。這叫聲竟然能穿透牆壁,到底是有多大聲。
那聲音中蘊藏的痛苦和癲狂,讓楊蘿蘿心驚。
下午的時候,馬丁打開門,站在門口等她出來。負責她的那個藍眼楮的一個研究員也等在一旁。
又來了……
楊蘿蘿按捺住心中的抵觸情緒,扯扯衣角主動走了出來,然後才發現隔壁的門大敞著,突然從里面爆發出了急促的一聲尖叫。
楊蘿蘿一抖,手已經無意識舉在半空想要捂住耳朵了。
片刻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拉著一個身形消瘦的年輕女人的胳膊艱難地走了出來。
那女人一頭亂發,眼神狂亂,踢胳膊踢腿地不停掙扎著。
楊蘿蘿很輕易地便聞到了那女人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是個Omega,比她在Omega學院時聞到的都要濃。
楊蘿蘿的研究員揣著手,旁觀那人一邊防止女人跑掉一邊艱難地躲著她亂揮的拳頭,問道︰「她到了發情期了?」
「是,她情緒不穩定,發情期倒是挺正常的。我這就帶她去打抑制針。「
好不容易讓瘋女人安靜了一點,她的研究員緩了口氣,趕緊帶著她走。
馬丁為了防止那女人突然抓狂傷到楊蘿蘿,就擋在兩人之間。
楊蘿蘿在他背後低聲說了聲「謝謝」。
馬丁一僵,然後把背挺得直直的。
那女人進的研究室正好也在楊蘿蘿那間隔壁。只是站在門口時,楊蘿蘿便沒心思好奇那個癲狂的Omega了。
她不知道邁進去後,又會有什麼發生在她身上。
「進去吧。」藍眼楮的研究員推了她一下。
「這次……你們要做什麼?」
藍眼楮研究員戴上手套,拿上記錄本走到她跟前,掰開她的嘴查看她的牙齒。
研究員的態度嚴謹而專注。
「初始報告上說你失憶了是嗎?」
「嗯……」楊蘿蘿戰戰兢兢地嗯了一聲。怎麼,發現她在說謊了麼?
研究員︰「所以你不知道你的年紀吧?」
「我知道在我醒來之前睡了足足有三千年。」
這麼說著,楊蘿蘿也對自己這具已經習慣了的身體驚異起來。她使用這具身體就像用自己原本的身體一樣順手,也沒有什麼不同之處,楊蘿蘿就覺得這具身體和她一樣,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其實是九千兩百多年。」藍眼楮的研究員說,「你的骨骼檢驗結果顯示你的年齡已經近萬歲了,而我們的平均壽命也不過是一百八十歲而已。」
楊蘿蘿震驚了。
九千多歲了啊……
她翻了翻自己白女敕縴細的小手,仿佛豆蔻少女一般,完全看不出來已經經歷了近萬年光陰磨礪。
這個身體的原主,到底是什麼人呢?難道真的是神麼?為什麼只出現了她一個神?她又為什麼會突然現世在瑞國呢?
藍眼楮的研究員︰「可是你身體的各項指標卻顯示你的腺體還沒有發育成熟,你身為一個九千多歲的Omega,難道從來沒有進入過發情期麼?」
楊蘿蘿「失憶」了,自然什麼都不知道。研究員也只是喃喃自語罷了,沒指望從楊蘿蘿那得到答案。
研究員︰「躺好,我要檢查一下你的腺體。」
「疼、疼麼……」楊蘿蘿特別擔心這個問題。
可能是在隔壁那個發狂的Omega的對比之下楊蘿蘿顯得很乖,研究員給她面子回答了一句︰
「當然疼。」
楊蘿蘿吃了顆苦蛇膽似的,皺巴著臉躺了下來。
藍眼楮研究員戴上了橡膠手套,在她脖子上模模按按。
楊蘿蘿就算心里已經有了主意,但是像待宰的小豬似的平躺著任人為所欲為,還是免不了緊張得渾身緊繃。
研究員的手指按在了某處,楊蘿蘿骨子里躥出一股螞蟻啃噬般的酥麻,她難耐地猛地一捏拳頭。
她從來不知道這身體上還隱藏著這麼敏感的一處。
研究員用了用力,痛感便突如其來地替代了被挑逗起的麻癢。
楊蘿蘿痛得輕喊了一聲。
「你的腺體位置和普通Omega一樣。」研究員說著,拿起一根有著尖頭的儀器。
楊蘿蘿臉上的淺淺的紅暈頓時褪盡。而研究員沒有半分憐惜之心,按著她就將儀器的尖頭推進了她的腺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