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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才踏進永樂宮,逢春便忙不迭的迎上來,焦急道︰「娘娘,家里出事了。」

「家里?」上官露凝眉,「家里能出什麼事?」

她緩緩走進大殿,逢春和凝香跟在她身後,殿中央的鹿鶴龍鳳大鼎里正燃著驅蟲的沉瑜香,上官露往金屏地寶座上一座,裙子撒曳開來,她悠然的舉了一尊清茶,潤喉道︰「華妃的確手巧,一般的驅蟲香加了艾草都不太好聞,只有她,特意往里頭加了七里香,報春花還有我喜歡的茉莉,味道立時就不一樣了。」

凝香撇了撇嘴︰「您倒不怕她下毒害您。」

「她不敢,也不會。」上官露篤定道,「她最喜歡借刀殺人,她給本宮制的任何一款香一旦出了問題,最後都能查到她頭上,她又不是傻子,就像她送給謙妃的東西,當著咱們的面。本宮不用查也知道必定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凝香,走個過場還是很有必要的。」

凝香道了聲‘是’,「但娘娘,謙妃滑胎的事到底是誰做的?」

上官露道︰「不急。」轉頭向逢春,「先說說家里到底出了什麼事。」

「咱們家一向太平,該殺的都差不多殺光了,還能撩起什麼風波來?」上官露自嘲道。

逢春不安的上前︰「娘娘,建章宮里近日發生了些怪事,每到深更半夜,地上就無端端出現一個血字。」

「血字?」上官露問,「什麼字?」

逢春道︰「一個‘冤’字。」

「‘冤’字?」上官露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嘴角噙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道,「冤屈的‘冤’?有意思,這可是沖著本宮來的呀。」

「是人都知道本宮的表兄管著宮里的金磚,怎麼,這樣一個小小的閑差,現在也有人看不過眼,要來參合一腳了?」

凝香的神色卻嚴肅起來,道︰「娘娘,建章宮在陛下臨朝的未央宮和長省宮後頭,里面放著大覃開國至今的十五方寶璽,乃前朝三大殿之一,是頂貴重的地方,那地方出了亂子,怪道陛下半路上給人叫走了。」

上官露‘嗯’了一聲,問逢春︰「事情發生幾天了?」

逢春道︰「奴婢听說有三天了,陛下似乎是不想讓人知道,正壓著,下令不許任何人走漏風聲。」

上官露道︰「難怪方才他並沒有同我提起。」

「不過有些事不是他想壓著就壓的住的。」上官露深深吸了一口香氣,閉著眼似沉浸在其中,道︰「我敢保證,他無論怎麼下令封口,傳言還是會沸沸揚揚。」

「那娘娘,咱們該怎麼辦?」凝香犯愁,「奴婢可不信什麼冤鬼索命或者冤鬼纏身之說,這建章宮的地上出現血字,多不吉利呀,陛下一定會查,首當其沖的便是負責守夜的太監,那幾個太監要是信誓旦旦的一口咬定說血字憑空出現,那家里上官大人就有可能被問責。要是查出個一二三四來,娘娘也要跟著受牽連。」凝香不忿道,「宮里的人就是惡心,犄角旮旯里藏著貓膩,躲在暗處放冷箭,都不是好人。這頭謙妃的孩子不知給誰算計了,那一頭又往娘娘您的祖宅里放把火。這很明顯,不單單是針對上官大人的,最主要的還是您,有人想隔山打牛,在上面做文章,說您鳳格不當,不配入主東宮,才引得血濺玉璽。就算傷不到您,把上官大人拉下馬也好。」

上官露無奈的按著額角道︰「眼下咱們上官氏在朝里當官的不過兩個人,我父親,還有明樓哥哥,父親他人在烏溪,天高皇帝遠的,想害他還真的不是那麼輕易。倒是明樓哥哥,在太後的父親手底下當差,雖說是個小官,卻負責宮里所有的鋪地金磚。而這金磚一般地方沒有,只有前朝三大殿。其中任何一處出了問題,都跑不了他的責任。」

「可這是誰干的呢?」逢春急的兩手絞在一塊兒,「娘娘,上官大人是您的表兄,一榮具榮,一損具損,進宮之前,家里夫人千叮萬囑,要您無論如何給上官氏保著最後一點血脈。上官大人一定不能有事啊,否則娘娘怎麼和夫人交待!」

「交待?」上官露‘嗤’的一聲,罕見的厲聲道,「本宮是皇後,這世上能問我要一個交待的人還真不多。」

凝香向逢春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用‘夫人’的名義給上官露施加壓力,她們母女不和,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凝香于是道︰「那娘娘的意思是說,此事和太後月兌不了干系?」

「還能有誰?」上官露不以為然的聳肩,「太後的父親陸耀眼下既是內務大臣又兼工部尚書,是哥哥的頂頭上級,你覺得他要是買通一個人到哥哥那里去搗亂會有多難?更何況,金磚制作,工序復雜。先要從把土從江南運過來,江南的土,粘而不散,粉而不沙,經過掘、運、曬、推、舂、磨、篩七道工序,再露天放置等去掉土性,經過三級水池的澄清,還要沉澱,過濾,晾干,踏踩,捶打六道工序,煉成稠密的泥用木板,放入模具,工匠踩實之後,開始去掉多余的泥,用木棍磨平整,陰涼處蔭干,糠草燒一個月,去除水分,片柴燒一個月,稞柴燒一個月,松枝柴燒四十天,共計一百三十天。然後工匠爬上窯頂,向滾燙的窯內澆水降溫,冷卻四、五日之後,到了出窯的時候,還只是半成品。又要再浸桐油,完成上述全部,才勉強算的上是備選的金磚。接著,三塊金磚里挑一塊最好的送進宮,另外兩塊銷毀,你們說,如此萬中取一的金磚要是還有問題,是哪里出了問題?」

凝香忿忿道︰「照奴婢說,根本不可能有問題,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楮都盯著呢。且咱們上官大人又不是一早上任的,以前的金磚出了問題,總不能拿現任的頂缸吧?」

上官露沒那麼樂觀︰「人家能走這一步棋,就吃準了一定能和明樓哥哥搭上關系。」說著,斜了逢春和凝香兩人一眼,「怎麼,你們兩個竟忘了?陛下登基之前,建章宮的金磚換過一批,是明樓哥哥經的手,但我以為,金磚沒有問題,這血字是後來人為的。至于是何人所為,不要緊,都是一些小嘍,關鍵是他們為誰賣命。」

這麼一說,凝香和逢春都知道是誰人在背後指使了。

上官露走到她養寵物的籠子前,盯著里面苟延殘喘的幾只毒物道︰「你們說,咱們的太後從前是多麼縝密的一個人呀,從陛下登基她去慈寧宮,到幫著處決趙氏,再耐著性子和陛下耗著不肯挪宮,樁樁件件都干的挺漂亮,怎麼一轉眼,就因為看見了華妃手上的一把扇子,就慌了神自亂陣腳,使出這樣的昏招?!」

凝香不悅道︰「都怪這個華妃,她就是存心的,成天拿著那柄扇子招搖過市,好像誰看不見似的。」

上官露無所謂的聳聳肩︰「她就是要別人看見呀。看見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是太後看見,而且她一點都不怕別人笑她,別人越笑她,太後越覺得她傻,站在她那邊,倒是本宮,一下子成了太後的眼中釘。」

「那娘娘,咱們什麼打算?」凝香嘟著嘴道,「總不能由著她們打不還手吧。」

「怎麼可能!」上官露側過臉來乜了她一眼,「我在你眼里是那樣沒用的龜*&蛋嗎?」

凝香嘴上不說,心里道是,您就是最好風平浪靜,您老能混吃等死。

上官露看到她養寵物的籠子里頭只剩下毒蛇、烏龜還算活著,蜈蚣和蠍子絞在一起殺的難分難解,已經奄奄一息,蜥蜴被肢解的四分五裂,躺在底部。

上官露道︰「人真有意思,特別是底層的人,有朝一日一步登天,從前偽裝的再好,也會瞬間土崩瓦解。太後是,華妃亦然,以後不知道還有多少。太後苦心鑽營這麼多年,在慈寧宮里哭的那麼動人,這才過了多久?就亟不可待的伸出爪子了。她有今天的日子不容易,若是願意安分一點,享享清福該多好,她偏要來爭不屬于她的東西,那麼虛無的東西,爭來何用?華妃, ,無論在潛邸還是後廷,都是一枚老好人,回想一下,儀嬪和趙氏姐妹在潛邸打嘴仗的時候,哪一次出來勸和的不是她?一旦升了妃位,立刻就露出了狐狸尾巴,現今闔宮誰人不忌她三分?」上官露欷歔道,「好歹再裝個兩三年啊。本宮瞧著也替她們著急。」

「那麼快撕開這層遮羞布,快沒勁的。」

說著,她突然伸手進籠子去拿那只烏龜,凝香阻攔不及,烏龜到了上官露的掌心,上官露盯著烏龜左看右看,自言自語道︰「你這可憐的小東西,一天到晚的把腦袋縮起來,命是保住了,可不難受呀?」隨後把烏龜交到凝香手里道,「另外換個水缸養著它。」

凝香喏喏的稱是,不知道為什麼,上官露雖然在笑,但眼底有銳利的冷意,凝香不由的起了一聲雞皮疙瘩。顫著手接過烏龜。

上官露盯著那條毒舌,如今它正稱王稱霸,上官露笑嘻嘻的看著它︰「你們都以為我和你們一樣,也是這籠子里的一個,可惜……你們都搞錯了。」她輕嘆一聲,「我從來都不是籠子里的那一個,我是把你們放進籠子里的那個。」說完,她眯起眼來,一伸手,金護甲撲哧一聲嵌入到毒蛇的身軀,那毒蛇的頭高高揚起,試圖反擊,凝香和逢春嚇得倒抽一口冷氣,直呼‘娘娘,不可’,但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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