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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不可能!」

下午從外面回來的謝奕,听到陳芸很自然的說著容和,柳宴的事,感覺不比初次看著漏風的府衙來的更震驚了。

如同容和從小就在陳芸身邊伺候她一樣,柳宴也是七八歲起就開始伺候謝奕,與謝奕感情深厚,忠心耿耿,對于柳宴,謝奕自問還是了解的。

柳宴應該喜歡那種溫柔嫻雅,知書達理的姑娘,容和這丫頭謝奕也算了解,是所有丫頭中最似其主的了。

之前陳芸不把謝奕當回事兒,那丫頭就真的敢不把謝奕放在眼里,連樣子都不做一下,兩只眼楮明晃晃的寫著無個字︰我看不起你。

這樣的女人,溫婉兩個字談不上不說,就是長相也就是堪堪清秀而已,根本不出挑,板著臉的時候,看起來還特別的凶,柳宴怎麼可能喜歡她?

「怎麼,我身邊的人還配不上你的小廝了?」

陳芸听著謝奕的話感覺很不高興,放下手里吃了兩口的松糕,面色不善的逼視著謝奕,微微眯起了眼楮冷冷的質問著。

「當,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阿芸如此清靈高華,仙姿艷逸,能在你身邊,哪怕是只貓兒狗兒,也早被燻陶的不似凡物了,更何況是隨身侍候的大丫頭,容和自然更是品貌出眾的。柳宴能娶到容和,簡直是他天大的幸運!」

謝奕像個天生帶有危險探測功能的小動物,一旦發覺陳芸的態度不對,馬上第一時間進行找補,拍著胸脯說的鏗鏘有力。

哎,死道友不起貧僧,他盡力了,但是好言救不了該死的鬼,他只能為柳宴的將來掬一把同情的熱淚了。

「哼,算你有眼光!」

陳芸瞅了瞅謝奕,重新拿起手里的松糕,繼續有滋有味的吃著,心里面盤算著要給容和陪送什麼嫁妝。

從小容和就被家人賣到侯府,賣的都是死契,從本質上說,她已經和原生的父母徹底的沒關系了。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固有的心理習慣,在大秦,容和以及所有簽了死契的奴僕,多年來早就對親生的家人沒有概念了,從此以後他們與主人榮辱與共,主人所在的府中,就是他們的家。

同樣的,主人也有義務供這些人吃喝,衣食,月例,並且提供住所,甚至包婚嫁,幫他們養孩子,而他們所生的後代,便是家生子。

並且買得起奴僕的都是達官富賈,府邸自然都是修繕精美,鋪陳華麗,在府中的生活環境和日常條件也比外面衣食無著,窮困潦倒好很多,所以比起失去自由,很多人倒是對主人的家更加有歸屬感。

陳芸這些年與容和感情甚好,某些程度上說,她已經把身邊長期陪伴著自己的人都視為家人了,對家人,自然是想給最多最好的,期盼著她能夠幸福一生。

「我讓周嬤嬤看了看黃歷,兩個月後的十二月有一個吉利的好日子,不如就讓他們那一天成親吧?」

陳芸吃完松糕,伸出那只沾了糕餅屑,看著瑩白細膩的手,五根縴合度的修長手指在謝奕面前晃了晃,示意他為自己擦手,嘴里與謝奕商量著婚期。

謝奕自覺地拿出手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為她仔細擦拭著手上的油膩和糖漬,最後擦干淨後,還一直不舍得放手,捏在手里又軟又舒服,像品味古董般不住的把玩著。

「這個你看著辦好了。」

謝奕把自己的五根手指,與陳芸的手指交叉相扣,兩只手深深瓖嵌著合為一體,不太在意的道。

「恩,也行。那我給容和出二百兩的陪嫁銀子,你這邊至少也要為柳宴出上三百兩的聘禮啊!」

陳芸不是個小氣的人,很快的制定了陪嫁的規格,容和是她身邊第一個出嫁的丫頭,也是一個標桿性質的,以後她身邊的容與,也要按照這個數走,銀子二百兩,還有附帶兩件純金的頭面,各種布料和器皿。

既然要風風光光的替容和操辦婚事,就肯定各項程序不含糊,陳芸想著她這邊出嫁妝,自然作為男方,謝奕那邊也要出聘禮的。

「啊?」

謝奕眼楮瞪大了,他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

不同于陳芸嫁妝豐厚,土地田產鋪子收拾樣樣俱全,是個十足的小富婆,謝奕很早就意識到,自己真的是窮多了。

他之前在京都時毫無私財,唯一的錢財就是月例的二百兩銀子,不過好在有其他想買的東西,要什麼直就接去賬房那里支取就可以了,最多和掌管家中中饋的娘親打聲招呼。

謝夫人是謝奕的親娘,又素來寵愛他,對親兒子自然各種照顧,花銷方面,他們兄弟三個都不設限制,基本上有求必應,長久以來,所以謝奕都是甩手掌櫃的風格,需要錢了就隨意支取。

而現在來到滁州,謝奕才驚悚的發現,自己現在外放後算是獨立了,但是獨立後他目前一無地產二無生財之道,只靠俸祿大概連下人們的月例都發不起,竟然變得這麼窮了。

臨走時,陳芸自然從謝府的家中支取了一部分銀子,用來維持路上的花銷,以及在外地的生活。但是這個銀子也一直掌管在陳芸手上,所以謝奕目前還真的替柳宴出不起這三百兩的聘禮。

謝奕感覺扎心了,望著陳芸的樣子有點狼狽和羞赧。

「銀子不是在你這里,由你掌管嘛,你就從賬上支錢吧。」

「你自己沒有私房錢嗎?還是小氣成這樣,三百兩都不舍得出?」

陳芸故作生氣,捏著謝奕的臉質問道。

她其實也知道謝奕不能有私產,日常領錢都走中饋,他們二房的小庫房,基本就只放置一些古董字畫什麼的,但是謝奕手頭有沒有小金庫,陳芸就不知道了,因而想要壓榨一下試試。

「我又不是女子,成親後有豐厚的陪嫁,是真的兩袖清風啊,哪有私房錢。除了阿芸外,我一無所有。」

這還說著了,謝奕之前真的是月光族,從不攢私房錢的。他被陳芸捏了臉,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坦然的擺著一副無辜臉看著陳芸。

「況且我要是有錢的話,早就修繕一下府衙了,如今府衙破爛的大抵連街上乞丐住的都不如。」

謝奕想到了自己糟心的府衙,內心更是充滿郁卒,他要在那里日日辦公,呆三年的地方,連刮風漏雨都扛不住,眼見著天要冷起來了,今年冬天怎麼過謝奕還不知道呢。

陳芸捂著嘴笑的兩肩一聳一聳的,她已經听帶著小廝去送飯的周嬤嬤說起來過了,謝奕的府衙又老又舊,連把像樣的椅子都沒有,除了謝奕有書案書桌外,其他人都只能坐個條凳。

「窮就要想辦法賺錢啊,不然要不我養家,你只負責美貌如花?」

陳芸打趣著謝奕,不過想想她反正也有錢,謝奕又這麼軟,一直撒嬌討好賣萌的任她欺負,包養他倒也無所謂的。

到時候她是霸道金主,謝奕是被她包養的金絲雀,別說,還真的挺讓人期待。

但是謝奕再怎麼樣刷下限,本質上也還是男尊女卑社會所浸yin出來的,听著陳芸的揶揄,心里相當不是滋味,很有骨氣的拒絕。

「才不要,我會想辦法拿回來錢的,我是你夫婿,怎麼可能用你養家!」

在他看來,只有小白臉才靠女人養呢,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養不起家養不起老婆就是無能,「美貌如花」又是什麼鬼?

由于大秦並不流行高薪養廉,所以謝奕的俸祿真的只夠普通的幾口之家過日子,想要像如今這樣擁奴喚婢,住著高床軟枕,過有質量的生活,自然是維持不住。

只是同樣是官員,有的人就過得全家苦哈哈,有的人就「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怎麼樣在不貪污,做個好官的前提下,能夠發家致富呢?

這就成了如今的謝奕,擺在面前的第一個難題。

一直到晚上,謝奕要去赴郡守的宴會,還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他一出正院,就看到柳宴在外門處等候,已經安排好了他出門赴宴要乘坐的轎子,只等著服侍謝奕上轎。

「好你個小子,什麼時候和夫人那邊的丫頭搭上的?如何不說與我听,反而是夫人那邊先知道?」

謝奕說著說著,倒是真的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了,他和柳宴關系多親近啊,結果柳宴要成親了,他還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

柳宴白女敕的臉上頓時浮起一層血色來,害羞的低下頭去,嘴里囁嚅著,「本來我想找機會正經和二爺說的,是,是她太心急了。」

說起來,兩人確定關系的時間還真的不長,當初他莫名其妙在花園里親了一下容和,那是他此生做過的最大膽的事。

只是他當時尚未表明心跡,一時昏了頭才沖動之下對容和無禮,也做好了被狠揍一頓,甚至告到主子面前的心理準備。

容和被親厚,初初的驚愕後,立即轉而有些羞怯,但是在抬頭看著柳宴連脖子根都紅透了,樣子比她更羞怯之後,反而狼變了,一把扯著柳宴去了樹林深處,大膽的摟著他的脖子親了上來。

柳宴完全想不到,不僅容和喜歡他,還那麼「熱情」的喜歡他,與他在一起時總愛鑽林子,毛手毛腳的粘著他。

真的說起來,柳宴覺得自己絕對是高攀了。

平日里,小廝們扎堆聚在一起,也會私下里談論女人,府里哪個俏丫頭性子辣,哪個家里老子娘在主子面前得用,哪個長得好看的丫頭得主子器重,有前途之類的話題沒有少說。

目前小廝們公認最想娶的丫頭,排名第一的就是容和了。

容和是侯府出身,在二女乃女乃身邊近身伺候,深得主子信任,在府里很有臉面,自己能力又不錯,很是撐得起場面,這樣的姑娘娶做妻子,自己也跟著得一份體面,因而好多小廝們想娶。

甚至之前在謝府時,管事的兒子也是想過和容和套近乎的,但是容和根本不搭理他。

而自從柳宴幾次夢里醒過來,褲子都濕漉漉的,夢里的女人都是容和的臉,他就知道自己大事不妙了。

但是容和這麼有人氣,柳宴掂量著自己,雖然是二爺近身伺候的小廝,但是並沒有比別人更機靈,更會來事,府中比他長得好比他有本事的小廝多得是,容和肯定不會看上自己。

只是比起來,他和容和算是接觸較多的了,而且容和也不像討厭自己的樣子,這是柳宴唯一的安慰了。

一朝突然驚喜砸落下來,柳宴都還在我喜歡的姑娘竟然也喜歡我,這個幸福中暈陶陶的,容和倒是心急的要定下來親事,和他成婚了。

在容和看來,柳宴害羞的樣子,皮膚又薄又白,紅彤彤的染上緋色,樣子別提多讓她心癢癢了,恨不得一口吃掉他,趕緊成婚,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吃掉他了。

「哈哈……看起來你還真的對那個丫頭有點意思啊?」

謝奕看著柳宴的表現,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他不是被那個潑辣的丫頭強逼著就好了,既然人家兩情相悅,自己也就是祝福的份兒了。

「放心吧,夫人要給你們好好操辦一下,到時候讓你們風風光光的成婚,也算是我與夫人的一點心意了。」

拍了拍柳宴的肩膀,謝奕坐上了轎子,連他身邊的小廝都要成家立業了,他也不能繼續渾渾噩噩的混日子了,該好好考慮考慮如何養家,如何讓妻子孩子過得更好。

特別是到了郡守的府邸,在宴會上被一一引見了當地的大小官員,人人都對他臉譜化的客氣熱切,讓謝奕內心有些百感交集。

不管怎麼說,他爹靠著自己的能耐做到了一朝首輔,給他也留下了余蔭。不僅在家里時,供給他衣食無憂,隨便花錢的舒心日子,在他外放後,也是靠著他爹的面子才引來別人的熱情和禮待。

他以為自己出京外放後就是獨立了,其實後面的路還長著呢,事實上他至今都在受著他爹的蔭庇,別人看他,也還是謝首輔之子,而不是謝奕。

將來,他至少也要給自己的孩子留下點什麼,像他享受過的,他爹的蔭庇一樣,他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以自己為傲,將來別人介紹他時,都是謝奕之子,讓他和自己一樣有較好的起點。

滁州的郡守宋春陽,當初是靠著岳父發家,娶了太常的女兒為妻,本來去年是妥妥要上升的,但是奈何南派勢力不行了,宋春陽只能平調到滁州。

他覺得如今阻擋自己晉升的原因,就是現在他有個南派岳父的關系,現在是清流一派掌權的時代了,因而宋春陽對于謝奕更是有點超出尋常的熱情和客氣,想通過與謝奕交好,在謝首輔那里掛個名,打通關節,成功升職。

宴會的檔次相當的高,氣氛一片歌舞升平,美酒助興,歌舞伎們腰肢款款的擺動,有些人的眼楮都粘在了舞女輕薄衣衫下的雪女敕肌膚上,目光yin邪的恨不能把人直接按倒在地。

只是,地方不對,謝奕以為北方的大環境,官員們必然都過得苦哈哈的了,結果上任才發現,官員並沒有受苦,還是照樣住大宅,享美酒,只有百姓在受苦。

「來來,謝賢弟吃一些吧,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

一邊看著歌舞,享受著物女們間或拋來的媚眼,水袖輕甩在身上撩起的暗香浮動,宋春陽笑呵呵的撫掌,指示謝奕去看桌子上放置的一盤顏色暗深的蜜餞棗子。

這是什麼好東西?看起來這邊也並不是很貧瘠啊,謝奕狐疑的望了一眼宋春陽,覺得他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才對。

捻起來一個棗子,謝奕放入嘴里吃著,味道有點奇怪,既有蜜餞類的甜膩,又意外的有點藥味,想來是用什麼特殊的工藝浸泡過。

一旁的議曹看著謝奕吃了一個棗子,同樣猥瑣的笑著,也捻起一顆棗子放入嘴里,三兩下吃完了,對謝奕感嘆著。

「果然謝大人也是識貨的啊,這小東西可不是尋常得見的,養起來不容易,咱們宋大人是個慣會享受的,這才湊齊了這麼些。」

經過議曹的提醒,謝奕這才發現,並不是每個桌子上都有這樣一碟蜜餞棗類的,除了他之外,只有官職較高的幾位大人桌上,才有一碟。

又吃掉一顆棗子,謝奕仔細品味著,怎麼也覺得味道尋常,並不是什麼奇珍,本來還想著自己好歹是京都來的,怎麼也不能太沒見過世面,便強忍住好奇,沒有去問。

幾人一邊看著觥籌交錯,觀賞著衣衫輕薄的舞女獻計,手里也沒有停下,淺淺一碟子蜜棗,幾乎人人都吃的沒剩幾個,一個胡子花白的少史,更是意味深長的笑著,把一碟子蜜棗全部吃光了。

一直到深夜,席上的眾人全部醉醺醺的了,宋春陽這才表示宴會就到這里,讓大家即興而散。

他使了一個顏色,自有兩個輕饒妖媚的舞女過來,湊近了謝奕,一左一右的依偎過來,其中一個眼尾上挑,腰肢縴細的舞女,更是把小手撫在謝奕的胸口,滿眼驚喜的看著他。

她們都是宋大人畜養的舞姬,主要用作平日里官場結交,贈送出去的,因而身子清白。她們被送去哪里,全靠宋大人計較,對方是好是壞無從選擇,但是如今被送給謝奕,更是覺得幸運至極,再歡喜不能了。

一來,她們看到謝奕年輕又極為俊美,這樣的小郎君,怎麼能有人不愛。

二來,連郡守都客客氣氣的與之結交,家世必然不弱,二人更是驚喜,若是進了謝大人的後院做姬妾,受他寵幸,就徹底攀上高枝了,再生個一兒半女,這輩子就穩妥了。

桃紅柳綠,各色妖嬈的舞姬恨不能貼在謝奕身上,看著他的目光都火辣辣的,謝奕覺得後頸上都冒寒氣,趕緊把人推開,但是兩個舞姬貼的極緊,他一個大男人,又不好當眾和女人拉拉扯扯的。

舞姬們衣衫都薄,稍微動作就有些似調戲,,謝奕只是踫了一下她們身子,手底溫熱又香軟的觸感,讓他嚇得就趕緊不敢再動作了,他苦笑著看向宋大人,並不是誰都想要消受這美人恩的。

「飛鸞,畫壁這二人都是清白身子,幾年來在我府上磨練歌舞,算是勉強能看,不如贈與謝大人,多兩個房里人,閑散時也是個消遣。」

在場的官員們幾乎都收到過宋大人送的舞姬,質量和官職成正比,但是怎麼說絕大多數都相當的妖嬈美麗,無人不歡,以女人做禮物,增進與下屬們的感情,也算是宋大人一個保留的個人特色。

「謝謝宋大人的美意,我……」

畢竟是上峰所贈,謝奕總還要客氣一二的,但是他還沒有說完,就被人打斷。

「哈哈,謝大人好艷福啊,宋大人特意挑了在場最艷的兩個給了你,倒是讓老夫羨慕不已。」

胡子花白的少史大人,笑的時候胡子一翹一翹的抖動,似乎真的是發自內心的艷羨謝奕。

「想來謝大人也是我輩中人,方才看著你吃了那棗子,就知道你肯定是個識貨的,如今又得宋大人送的美婢,真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啊。」

又一個官員過來,拱著手對謝奕笑道。

從京都來的,又是首輔家的公子,官二代加上是少年郎,似乎風流一些倒是更符合大家早就在內心貼上的標簽,不這樣才是不正常的。

但是謝奕等他們說完,渾身僵硬著不敢亂動,怕踫到兩個舞姬的身體,依然堅持著推辭,「謝謝宋大人的美意,只是下官已有妻室,嬌妻美且賢,下官能娶到她已該惜福,其他女人皆不能再入我眼,因而只能固辭不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都好困好困啊,周末會好好修修前面幾章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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