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比例未達到百分之30的讀者無法看到最新章節我不僅在半道上遇見了他們,而且遇見了一個我從未想過的畫面。
彼時,月光撒在安平荷白瓷般的額頭上,往下映出她眼睫下的幾行清淚。
而葉雲祁面對懷中這樣一個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玉人兒,看起來有些驚訝,也有些手足無措。
後來,他像是出聲寬慰了她幾句,因著隔得有點遠,所以我未能听得清晰。
他們定是太將這一刻的彼此放在眼里,所以未曾發現不遠處,提著一盞小小的燭燈的我。
我那時想,幸好,幸好他們未曾發現。
否則我該多尷尬,否則我該多多余。
我屏息,凝神,慢慢往回縮著步子,悄悄離開了那片只有他們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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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子忽然有些混沌,像是有一團白霧緩緩的散開了,散至每一個角落攪亂了神思,然後才有一些片段零零碎碎的連接起來。
我想起安平荷第一次提起葉雲祁的名字時,她眼中閃過那一絲波瀾;
想起路上我與葉雲祁爭吵,她安靜的看著他,面上只一抹柔柔的笑意;
想起她在他面前低眉垂目,臉頰若有似無的緋紅,分外小女兒姿態的喚上一聲「葉公子」
縱然我再遲鈍,這會兒也終于明白了。原來她果真是對他有意的。
那麼葉雲祁呢,他是否明白?又是否
這個問題的答案竟讓我有些懼怕去探究。
因著腦中始終環繞著一團白霧,故而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又走到了何方。
看著四周全然陌生的景致,我無奈的嘆息。
又迷路了。
我這一生迷路過許多次,只這一次讓人覺得分外絕望。因著這四下荒遼,夜色深重,連個可以讓我問路的人都沒有。
風聲愈加蕭瑟了,出來的時候匆忙,故而只著了一件薄衫的我終于開始感覺到刺骨的寒冷。我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燭燈,似乎亦是已要燃盡。
我無力的扯了扯嘴角,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個我總算體會到這句話的真意了。
正當我分外感嘆自己的悲催時,卻忽然听見周遭雜亂的蟲鳥聲里,似乎夾雜著若有似無的竹笛聲。
這笛聲于當下的我而言無異于一根救命的稻草,于是我立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循著那聲音走去。
那笛聲時高時低,時緩時急,眼前又諸多雜草亂石,故而尋覓起來有些困難。
更糟糕的是,待我終于離那笛聲愈來愈近時,它卻戛然而止,再也無處可尋。
我停住腳步,又努力側耳傾听了一會兒,確認周圍只余聒噪的蟲鳴之聲,于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我想,奏笛之人,大約已經走了。
我躊躇了一會兒,隨即決定原路折返。雖然這也算不上一個很好的辦法,但總比我越走越遠的要好。
這樣想著,我便轉了身。哪知腳下剛邁出一步,眼前卻豁然冒出了一個影子。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我手中的燭火,就那影子出現的這一瞬間,熄滅了。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多以大叫,大喊,大哭,來應對。但是很顯然,我風清冉,並不是那種一般的人。
我只是憋住了呼吸,睜大瞳孔看著眼前陷入的一片黑暗,听著自己胸腔里轟隆作響的心跳,然後
然後我的腿就軟了。
我 當一下倒在地上,胡亂的合手跪拜︰「大仙,你冤有頭債有主,千萬不要累及無辜之人啊我我我,我的陽壽還未盡呢,不不不信,你可以去找閻王爺查查賬」
那影子沉默了一會兒,似是被我這一舉動給驚到了。須臾,那影子淡淡的發聲︰「我查過了,閻王的賬沒錯。」
「不,不可能啊,」我顫抖著聲音急切的辯解,「我這十六年來,並未做過虧心的事啊!閻王爺為什麼要收我啊?」
那影子沉吟了一會兒,隨即疑惑的再問︰「真的沒做過?」
我愣了一愣,心想鬼差不愧是鬼差啊,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唔好罷,如果把將師父的酒換成水,將二師兄的褲子剪破洞,將隔壁師弟攢了三個月買的烤豬蹄偷偷吃掉的這些事情一齊算上」我說得心不甘情不願,又頗有些無可奈何,「那我,我的確是做了一些虧心的事。但是大仙,罪不至死啊!能不能跟閻王爺打個商量,讓他晚點再來收我?」
「晚到什麼時候?」
我月兌口而出︰「不多不多,百八十年罷。」
「噗。」那影子之前冰冷的聲音忽然變了,變得有些放肆起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這女子果真有意思。」
我心下一頓,鬼差也會如此有幽默感嗎?于是終于敢抬頭一看,這一看,可把我氣死了。哪有什麼大仙鬼差,只有一個線條凌厲的下顎,以及一張映著月光,輪廓流暢的男子面容。
「你是人?」我後知後覺的道。
那男子又笑了一陣,方才說道︰「快快起來罷,日後見到本大仙,不必再行此大禮。」
一種被人戲耍的屈辱感直奔心頭,我氣急敗壞的想要站起來,無奈經過適才那一跌,倒像是磕到了我的傷處。此刻猛然牽動,更令我痛得直冒冷汗。
男子似乎發現我有異樣,啟口問道︰「你怎麼了?」又隨即抬頭朝一處吩咐,「正午,點燈。」
于不遠處傳來一聲回應,隨即火匣忽明,照亮了這一方天地。
我這才終于看清了面前之人的相貌。
他著一襲玄色窄袖袍,衣襟及袖口皆繡銀絲流雲紋滾邊,墨色的發以玉冠固定于頭頂,襯得他本來有些秀氣的五官愈發英挺,華貴逼人。
說來慚愧,我本來滿腔的怒氣,在看到這人如此俊秀的面龐後,竟已不翼而飛了大半。
唉畢竟這是個看臉的年代叫我如何免俗不落大流呀
而適才那個被男子喚作正午的,看上去則要普通得多。若是一定要我形容,那便是普通的褐衣,普通的樣貌,普通的神情,再普通的持著一個冒著火光的匣子。總之,是那種看過十眼也不一定會記得的人。
當然,在我打量這二人時,那名俊秀男子也同樣借著火光在打量我。他不動聲色的盯著我望了一會兒,忽然略顯煩躁的啟口︰「喂,問你有事沒有?若是無事,便趕緊起來。」
我的火氣于是又被他這不耐煩的語氣重新調起︰「若是能站起來,還用得著你說?」
他怔了一下,好似明白了什麼,繼而從正午手中接過火匣,朝我的腿上湊近了一些。
「你的腿受過傷?」興許是看見包裹著傷處的布條被血染紅,他這麼問道。
我沒好氣的點了點頭。
他口中輕輕「嘖」了一聲,不滿道︰「既是行動不便,就該好好在家里待著。一個小小女子,大晚上的出來瞎晃悠什麼。」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先前遭遇的心酸竟一齊涌上了我的心間。我眼楮發澀得難受,只橫了他一眼,啞著聲音說道︰「你以為我想如此嗎?若不是那屋里剛死過人,若不是他們那麼長時間不回來,若不是我出來找他們時看見」越說越覺得十分委屈,一滴豆大的眼淚竟奪眶而出,我以手背快速抹去,又抬頭瞪著他道︰「都怪你,大半夜吹什麼笛子!」
他怔住︰「吹個笛子,也有錯?」
「自然有錯!你吹的什麼破曲,吹到一半干嘛停了?停了也便罷了,你又為什麼一言不發的出來嚇人?」
「姑娘,你講講道理。是你先鬼鬼祟祟的接近我,我只不過是想探探你的虛實」
「你還扮鬼嚇我!還騙我,說閻王爺要來拿我」
「噗,明明是你自己將我認成鬼差你哭了?」
我也正色道︰「師父,人命關天。徒兒只好犧牲小我,成就大我。」頓了頓,我又小聲的問︰「二師兄還沒回來罷?」
師父還來不及回答,便眼見我被後邊層出不窮的師兄擠到了門框邊上。
「雪霏師妹,是將人抬到這里嗎?」
「師妹,走了一路了,你累不累?」
「師妹你渴不渴?」
「師妹心底如此的此良善,實為我純陽之福」
一片喧鬧之中,師父的眉頭越收越緊,他面上的皺紋簡直要擰成一把麻花了,最後,他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重重喝了一聲。
他這一喝,用了七成的內功,于是八方俱靜,連窗外的雀兒都不敢振翅,直愣愣的朝地上栽了個啃泥。
眾師兄的表情呆若木雞,隨即紛紛向師父行禮,問候他老安康。
太和山上幾乎人人皆知,我師父平生有兩大好,一是看妹子,二是擺架子。
在沒有什麼新鮮妹子的情況下,你要讓他開心,便讓他擺足了架子,再給足他面子,那萬事都是很好商量的。
于是這會人人的態度都萬分恭敬起來,在這種不公不正的恭維氛圍之中,師父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並呈現出一種幾乎要春暖花開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