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比例未達到百分之30的讀者無法看到最新章節我的師門,存在著許多中華民族源遠流長的傳統美德。
比如尊老——師父年紀大了,變得越來越愛吃甜糯的東西,為了防止他那一口牙提早罷工,我們很貼心的在他飯菜里放了許多辣椒。
比如愛幼——每每我遇著一些愁雲慘霧之事時,大師兄都視而不見,三師姐則掩面嘆息,而二師兄,往往是笑得最和藹可親的那一個。
再比如,我的師門相親相愛,從上至下基本沒有什麼隔閡,所以不拘禮數,相處起來甚是輕松。
這一日,我又輕松的一腳踹開師父的房門,看見他老人家遮遮掩掩的將一本畫風奇特的小冊子往床下塞。
見來人是我,他眉頭猛的一收︰「不是叫你去山下躲到天黑嗎?你現下回來是不是找抽?」
師父不愧是師父,哪怕被人撞見了看圖,也依然是如此的臨危不懼,正義秉然。
我也正色道︰「師父,人命關天。徒兒只好犧牲小我,成就大我。」頓了頓,我又小聲的問︰「二師兄還沒回來罷?」
師父還來不及回答,便眼見我被後邊層出不窮的師兄擠到了門框邊上。
「雪霏師妹,是將人抬到這里嗎?」
「師妹,走了一路了,你累不累?」
「師妹你渴不渴?」
「師妹心底如此的此良善,實為我純陽之福」
一片喧鬧之中,師父的眉頭越收越緊,他面上的皺紋簡直要擰成一把麻花了,最後,他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重重喝了一聲。
他這一喝,用了七成的內功,于是八方俱靜,連窗外的雀兒都不敢振翅,直愣愣的朝地上栽了個啃泥。
眾師兄的表情呆若木雞,隨即紛紛向師父行禮,問候他老安康。
太和山上幾乎人人皆知,我師父平生有兩大好,一是看妹子,二是擺架子。
在沒有什麼新鮮妹子的情況下,你要讓他開心,便讓他擺足了架子,再給足他面子,那萬事都是很好商量的。
于是這會人人的態度都萬分恭敬起來,在這種不公不正的恭維氛圍之中,師父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並呈現出一種幾乎要春暖花開的跡象。
這時候,三師姐似乎有些看不大下去,她折身朝眾人行了一禮,不冷不淡的道︰「多謝諸位師兄出手相助,人送到這里便可以了。」
眾師兄听了這話,又想爭先恐後的向她回著話。師父好容易冰消雪融的表情這會兒又是一凝,不輕不重的咳了一聲。
師兄們的動作一時頓住,很緩慢很小心的朝師父身邊望了一眼。
師父揮了揮衣袖,慢慢的道︰「時候不早了,都回罷。」
眾師兄只好不情不願,萬分哀怨的告了辭。
等到眾人盡數離開後,師父才望見地上原來還躺著個不省人事的。
師父眯著眼看了一會,嘆道︰「這小子是哪個門下的,怎的看得這樣眼生?好可憐見的,都給擠暈過去了!」
師姐︰「」
好不容易離開門框的我︰「」
師姐解釋道︰「師父,這人不是純陽弟子。」
師父一愣︰「不是純陽弟子?那來我房里做什麼?」
「他昏倒在山門底下,我見他還有救,便把他一道帶回來了。」
師父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
繼而他慢慢踱步到那人面前,沉默了一會兒,猛地伸腿踹了一下。
師姐驚道︰「師父,你做什麼?!」
師父慈眉善目的道︰「我瞅瞅他是不是裝的。」
表情很復雜的師姐︰「」
見怪不怪的我︰「嘿嘿」
「咳,既然不是裝的,」師父抬起頭,冷不丁的對我道︰「那你還愣在這里做什麼?你以為你師父無所不知、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我愣住︰「啊?師父有你這樣夸自己的嗎?」
「沒有!」師父的胡子簡直快被他自己給吹起來了,「那還不快去請你青松師伯來看!」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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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青松師伯來了,同他一齊來的,還有臉上涂滿了花花綠綠草藥汁、看上去神情愈發凶狠的二師兄,以及心驚膽戰緊緊挨著師伯邊上的我。
我們徑直去了客房——說句實話,像我們這樣的門派,一輩子能見著的臉就那麼幾張,一年半載能來個拜訪的外人,那都是個稀罕的事。故而為了節省空間,許多房間都被我們用來堆柴了,說是客房,其實叫柴房才更為貼切。
此刻,那房間里支著臨時搭起來的塌,塌後面還堆著一壘半新不舊木柴,日光從小窗里傾瀉進來,照得房里處處是飛舞的木屑,甚為心酸。
小小一間房里,這時卻擠滿了人,除卻睡在榻上那一個和我們新進來這三個。還有一個我師姐——她正安靜的在一旁用手巾給男子擦臉。
還有一個是大師兄——他一動不動的倚在門邊上,神情冷淡。
而我師父,早已不知去向,我估模著,他定是回去看那本還沒看完的圖去了。
師姐見青松師伯來了,便恭敬的起了身,行了一個禮。
青松師伯點點頭,朝著男子走去,一言不發開始檢查。
這間房內的氣氛霎時變得很古怪。
大師兄有意無意的看著師姐,師姐若無其事的看著昏迷的男子,二師兄用可以殺人的眼神看著我,而我盯著男子身後那一壘岌岌可危的柴,生怕它們一個不小心掉下來,會將男子砸成個永世沉眠的睡美男。
半晌後,青松師伯嘆了一口氣,緩緩的收了手勢。
師姐問道︰「師伯,他怎麼樣?」
青松師伯語氣深沉的道︰「此人外表看不出受過傷,可卻不省人事,沉睡至今。」
師姐又道︰「可是中了毒?」
青松師伯緩緩點了點頭︰「此毒可令人神智昏聵,四肢疲軟,江湖人士素愛用之,實為偷雞模狗、殺人越貨之上上良選。」
我忍不住插話道︰「那究竟是什麼毒啊?」
青松師伯一一望向眾人,一臉的高深莫測︰「江湖人稱——蒙汗藥。」
眾人︰「」
秦乾朗眼神可能不大好,待得走近了才認出了我們,頗為驚喜的道︰「喲,稀客呀。葉兄,清冉妹妹,你們怎麼下山來了?」
葉雲祁于是收了斬妖劍,執袖朝他行禮。我也曲身做出行禮的姿勢,嘴上卻是冷冷哼了一聲︰「榮安王好大的架勢,小女不過是想來見見自個兒的師姐,門還未曾進,便糟了好一頓挫敗。」
秦乾朗微微一愣,眼神冷峻起來,落到了那幾個侍衛身上︰「怎麼回事?」
那幾名侍衛見到現下這份陣仗,哪里還囂張得起來,一個個皆把頭埋得不能再低。
秦乾朗目光更冷了︰「說。」
這才有一個侍衛戰戰兢兢的道︰「回,回王爺的話是,是他們沒有把話清楚,硬是要往府里面的闖」
我心內一陣氣頓,正準備反駁,卻听秦乾朗聲音忽的提高了一些︰「硬闖?」他氣定神閑的將目光淡淡掃過眾人,「本王白養你們這些丟人的廢物,連王妃的親眷也看不出來,要你們還有何用?」
那幾名侍衛听了他這發難的話,紛紛跪地求饒︰「是小的們沒有眼力見,冒犯了貴客,還請王爺責罰。」
秦乾朗眼中流露出些許不耐︰「何伯,把他們拉下去杖責三十,再逐出府去。」
那些侍衛雖然面上露出苦楚之色,卻也不敢再出聲討饒,一一朝著秦乾朗拜了一拜,接著便隨著適才那名掀轎門的老者領罰去了。
秦乾朗這才臉上又有了如常的笑意,朝著我們略表歉意︰「葉兄,清冉妹妹,對不住,讓你們見笑了。」
葉雲祁從容一笑,這會兒子也大方起來︰「無礙。我兄妹二人此番不請自來,還望殿下莫要見怪才是。」
「葉兄這說的是哪里的話,霏霏與你們自幼相識,又是一同長大,自然是如親生血緣一般的關系。如今她又是我的妻子,那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你們得空來自家轉一轉,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見怪?」說到此,他話音微微一頓,語氣略帶遺憾,「其實我早該派人去請你們來府上,只是霏霏說路途遙遠,多有不便。且純陽宮中大多是清心修道之人,若是時時被這些紅塵雜事紛擾,倒顯本王不通事理了。」
秦乾朗這番話說得三分真心,七分熱忱,若不是我早已知道他骨子里是怎樣一個虛偽,那我現下大約已經被他感動得熱淚盈眶了!純陽宮中多的是清心修道的人?可笑,你丫在太和山上待了那麼長時間,難道不知如今的純陽宮究竟是老實耕地的多還是潛心修道的多?
秦明朗,不要騙你自己啊。
我心內默默對秦乾朗表示鄙夷,並深深覺著葉雲祁也一定與我有同樣的想法,否則他面上怎麼端著那種滴水不漏的笑容呢?且他還不忘道一句︰「是,殿下的思慮得很周到。」
秦乾朗听了這句話,又見著葉雲祁與我是這麼個溫順的態度,果然從眼中露出滿意的神色來。我不由得對葉雲祁表示敬佩,平心而論,在許多時候,他都能將一些棘手的事與人處理得很得當,讓人覺得與他相處如沐春風,甚至覺得他是個翩翩君子。這是一種很了不起的能力,因為在我看來,他其實是個冷漠又壞脾氣的挑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