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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半個月太子恍恍惚惚,他至今不敢相信那日听到的是真的,該不是沒睡醒人還在夢里吧?皇阿瑪說想禪位給他?連期限都給了?

瞧他那傻樣就知道受的刺激不小,康熙本來沒想說啥,心道老二覺得難以置信也沒錯,這事換做是誰怕是都想不到。從來只有做兒子的趕著退位,沒听說做爹的急急吼吼想當太上皇!多善解人意多好的爹呢!

康熙在心里猛夸了自己一波,之後敲打太子讓他別整日夢游。這個冬天整個黃河以北都遭了雪災,既有時間胡思亂想不如為朝廷出點力,想法子應對可能還會持續幾個月的災情。

如今才十一月中,按照正常來說開春也是兩個月後,就按兩個月算,照目前這態勢得凍死多少人?

胤礽跟著就一個激靈,的確,眼下不是考慮其他的時候,鵝毛大雪來勢洶洶,一下就是好些天,像是準備一口氣下個無休無止,在這樣見鬼的天氣下,就連他們穿棉襖披大麾的都感覺冷,民間還有僅著單衣或者夾衣過冬的,更多的人家哪怕有襖子也穿了不知道多少年,里頭棉花全結塊兒了,壓根不暖和……照這樣看來,能安穩熬過這一冬的有幾人?

這種氣候下,哪怕不丟命,凍傷也得有十之七八,朝廷怎麼才能降低這個比例?

頭年的旱災和疫病都沒這麼糟心,凍起來輕易就要死人的,遠了不說,京中已經哎喲連天了,都指著朝廷發棉發炭呢?

棉花和炭塊不像糧食,這兩樣,哪怕朝廷有儲備,量也沒那麼大,再者說他們儲備的多是給貴人用的上等品,咋可能拿來賑災?衙門倒是發下文書,物價至多翻一倍,翻兩倍的抄家,翻三倍的流放,三倍以上直接砍頭……這舉措稍稍緩和了尖銳的矛盾,縱使開鋪子賣炭的商戶都瞄著最高限度一倍去,這樣的價錢百姓勉強還能接受。

北邊發生雪災不是稀罕事,嚴重成這樣那就稱得上罕見了。胤回府之後還說呢,他手里有些閑錢,卻不敢起頭施炭,就怕領到的反復排隊,沒領到的直接擠上前來哄搶,施粥多半不討好,施炭能好到哪兒去?

你白送給他,他只會說你的錢是魚肉百姓來的,你還是天潢貴冑出身,堂堂皇阿哥體恤百姓理所應當。

拿了嫌不夠,恨不得沖進門去搶光你家!

胤是慫,他不敢做這個出頭鳥,不敢讓人知道府上儲備挺多。

听他這話,寶珠感覺他還是想為朝廷做點什麼,不敢直接開門施炭,還有其他辦法,或者起頭給戶部捐錢?

「假使雪災只發生在黃河以北,爺可以給戶部捐錢,讓戶部從南邊統一買炭,送去北邊各大城鎮救災。」想也知道,要是朝廷不出面,自有商戶低價買進高價售出發民難財,不若讓達官貴人以及京中富戶捐錢,雖然買回來的炭不足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也總能救下一些人,至于其他措施就得主管民生的戶部官員來擬,同心協力的話,哪怕遇到再大的困境總是能過去的。

寶珠簡單提了一嘴,胤想想是這麼回事,不過籌集善款這事得太子或者四哥出面,而他來做這個積極捧場的。

胤並不太心疼錢,饕餮府開了幾年,他最不缺錢,也是托饕餮府的福,他比誰都了解各家各院的情況,誰是真有錢揮霍,誰又是咬牙充胖子,他心里門清。

胤本來想同太子分說,又恐怕太子拉不下臉做這種得罪人的事,就同寶珠打了個招呼,披上羊皮大麾往隔壁的隔壁去了。

四貝勒人在府上,他正同幕僚商議,就听見蘇培盛稟報說九貝勒求見。胤禛擺手讓幕僚退開,去前院親自迎接胤。要是平時,老九篤定享受不了這個待遇,今時不同往日,胤禛心道他平常鬼主意就不少,說不準真有辦法,過去兩年,好多次陷入困境都是受胤啟發打開局面的。

他難得的信任確有回報,胤先提了籌集善款一事,眼看四哥不吱聲,他跟著就點破了各家的家底。

「這事我不好出面,四哥你在戶部,你來提議正好,弟弟我保證頭一個響應,應該能有不少人跟上,還有人哭窮。籌錢這回事須得人家自願,他不願意咱們也不逼他,你就說當朝廷欠他的,要欠條也成,先把銀子弄到手了,我還真不信他們有能耐讓皇阿瑪還錢!」

胤說高興了一拍桌面︰

「他敢開這個口,我回頭就同岳父通個氣,先彈劾他一筆,再讓馬武帶著人去把家抄了!」

「老話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咱們就看誰橫得過誰!」

看胤禛陷入長長久久的沉默,胤又湊近些慫恿,「眼下正是非常困難的時期,假使不用流氓手段,這一冬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四哥你想清楚,早一日籌出善款就能早一日買回救命炭!你向富戶籌的這點銀子算什麼?比得上黃河以北千萬人重要?」

胤禛還真讓他說動了。

沒錯!

縱使要背負罵名他也在所不惜,人丁才是國之根基,雪災還不知道要持續多長時間,他身為戶部主事,總得盡可能多救人。

先籌集善款去南邊買炭,假使這樣還不見效,就強制從南邊征炭!

不是朝廷摳門,頭年幾次大災,哪次朝廷沒撥銀撥米?國庫都要被掏空了!戶部官員為難啊!

胤這法子是有些不要臉,卻是為了救命!

胤禛頷首表示他要想想具體怎麼操作,還要和太子通個氣,就不留胤了,等這次的事情解決,再請胤吃酒謝他出謀劃策。

「四哥你這麼說就見外了,我領的是工部差遣,卻也是堂堂皇子!國難當前,能不憂心?」

說著他又是一番感慨︰「每逢天災,戶部大小官員夜不能寐,我們工部也沒好多少,修繕房屋就足夠累人,還有大大小小的工程,眼下八哥也愁呢。」

老九說完起身告辭,老四目送他走遠,轉身回書房去,一邊走一邊想︰老八愁什麼?他恨不得照這樣多來幾回,以便賺口碑攢聲譽。

每到這種時候就是看諸位皇子表演的時候,老九是真耿直,其他兄弟就沒有給他建議的,有任何想法都直接找皇阿瑪說去,沒得便宜他的。

所以說皇阿瑪一直很看重胤,他有心眼,卻鮮少對自家人使,做人真誠。

這樣的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他眼下真的忙,沒時間去琢磨旁的兄弟在做什麼。胤禛一整晚沒睡,他完善了胤的提議,讓其更有可操作性,去上朝之前還先去見了太子,兩人一番籌謀,就在當日早朝上,胤禛提出籌集善款賑災,就想前夜承諾的一樣,胤立刻響應,當朝表示捐銀十萬兩。

他都站出來了,老十也跟著捐了一筆,出自康熙撥給他的安家費。

緊跟著就是富察家、郭絡羅家。

太子也站出來說了幾句,太子妃娘家就跟了。

一個帶一個,最後統計出來的數字比胤禛預估的還要多一些,尤其那些兩袖清風的正直官員,囊中羞澀還半點不猶豫,幾百兩一千兩也是錢呢!

站出來的人越來越多,縱使你再不願意也拉不下臉,到最後滿朝文武多少都表了態,胤禛略略松一口氣,康熙也難得展露出笑意。

至于太子,他也挺欣慰的,有句話叫水至清則無魚……能模著良心說自己絕對清廉的少之又少,其他人都貪。你平時貪點銀兩無妨,收點賄賂也不是大事,該你出錢的時候你就不能含糊,否則管你幾朝元老都要對不起了。

以前他還把思維放在儲君的位置上,在皇阿瑪堅定表示四十二年就要退位之後,胤礽對大清朝更有使命感,身上的擔子也重了。某些官員的某些行為以前看著不當事,如今越發不能忍,遲早得收拾他。

因為籌集到一筆數額頗大的賑災款項,朝中氣氛稍稍好了一些,胤又能安心陪寶珠熬冬了。然而他還沒安心幾日,宮里就有消息傳來,說麗貴人懷孕了,將近兩個月的身子。

康熙活到這把歲數當真不缺皇子,眾人听說之後也僅僅是感慨一番,富察家姑娘真能生啊!

他們猜想麗貴人這胎十有八/九是皇子,有不少人羨慕她,哪怕皇子已經不值錢了,生一個往後的日子也能多一分保障,等今上百年之後,新皇繼位,膝下有子的太妃太嬪還能求個恩典跟兒子出宮去呢。

自打懷上這胎,麗貴人越發迫切的想要見一見她額娘,因為她所作所為寒了娘家人的心,馬齊沒給她留下任何門路遞信回來,等于說,從她進宮,基本就和娘家一刀兩斷了。

麗貴人也後悔,她現在就指望見面之後賠些好話,讓額娘回心轉意,她卻見不著人,她能想到的只有身為九福晉的堂姐寶珠。

後來有一日,康熙去她那邊,就看她泫然欲泣,問她受了什麼委屈,回說在宮里也沒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這男人要是疼你,就該主動想法子哄你高興,顯然康熙就是隨口一問,後宮那麼多妃嬪他能挨個疼過來?所以說,康熙听著就听著,看她滿含期待瞧過來也只是吩咐梁九功去尋個能說會道的小太監過來給她說書解悶,他一點兒不上道,提也不提九福晉的名。

無奈之下,麗貴人只得自己把話說破,她說許久不見九福晉了。

不想卻換來康熙狐疑的表情,仿佛是在說︰人人都知道胤福晉畏寒,一到冬日能不出門就不出門,連皇貴妃都免她進宮,同時還賞下好幾車銀骨炭,你個做堂妹的竟不知情?

麗貴人懷著身子,皇帝也沒說重話,只是忽然「想起」還有政務沒處理,起身走人。走之前還關心她來著,讓她好生養著,來年生個大胖小子。

康熙出去就遇上過來串門子的妃嬪,對方打扮得花枝招展,說是來給貴人道喜,到底存著什麼心思大家心知肚明。

她明擺著是來截人的,千算萬算沒算到富察玉姝能先一步把人逼走。

真是厲害了我的貴人!

因為在門口和康熙打了照面,哪怕知道這回是白跑了,還是得做戲做全套,那位同樣是這屆選秀入宮的常在就同玉姝閑聊起來,先是感慨皇上真關心貴人娘娘,又說起永和宮,說幸好她們都沒分去那頭,那邊偏殿住的低位妃嬪都快活不下去了。

听說烏嬪娘娘劃花了自個兒的臉,血茬子一道一道的,非要太醫院拿藥膏去給她治臉,還責令人家盡心,務必讓她變回受傷前的模樣。

她所謂的受傷前自然是指兩年之前,眾太醫險些沒瘋,跪下一排排直喊恕臣做不到啊!

因為三番兩次想找寶珠都不見人,玉姝心里原就不痛快,再加上康熙的態度,更讓她憋火,氣血翻涌得厲害。看見這個端著狐狸精臉來截人的她恨不得撕了對方,再听說烏嬪拿刀子把自個兒一張臉劃花了,還滿臉血茬子……她一個驚嚇沒坐穩就跌到地上。

緊接著肚子一陣絞痛,她感覺雙腿之間有什麼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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