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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全國,生在初一這天兒的沒一千也有八百,其中出息的有幾人?覺得兒子生在吉日長大了鐵定不凡那就是為人父母的自我安慰罷了……話是這麼說,太子妃這胎還是帶來了不小的震動,早就听說日子懷滿了,她硬生生捱了小半個月,到除夕才發動,並且就那麼剛好在雞啼鳴響時把孩子生了下來。

因這胎懷得坎坷,哪怕是足月生也沒有老五家毛頭看著結實,胤礽瞧著就心疼。

要說他這晚也不容易,他在產房外守了一整夜,心里總不安生,直到听見女乃娃子的哭聲才略略松了口氣,親眼見過乖兒子,他一掃先前的疲憊困頓,心潮都澎湃起來。

盼了多少年,可算把嫡子給盼來了。

九弟妹真是副靈藥,求她比燒香拜佛還好使。

在心里稍微感慨了幾句,他就想起受累的發妻,問︰「太子妃如何?」

跟在接生婆後面出來的太子妃的陪嫁嬤嬤趕緊回說︰「勞殿下掛心,娘娘累得睡過去了。」

這麼說就是沒什麼妨礙,胤礽徹底放下心來,吩咐膳房給太子妃煲上滋補的湯羹,有交代女乃娘好生照看小阿哥,而後方才叫來大管事,給闔宮上下發下三個月賞錢。

將這些安排下去之後,他梳洗一二就要親自去給康熙報喜。

這夜京城無眠,家家戶戶都在守歲呢,宮里頭也熱鬧,妃嬪齊聚,皇子並皇子福晉也到了個七七八八。因為他塔喇氏須得閉門靜養,毛頭也還小,吹不得寒風……胤祺早先就進宮將情況稟明並且求得恩典,就像頭年胤那樣。

除去胤祺,旁的兄弟都在,胤礽一過來就成了焦點,都知道太子妃昨個兒發動了,也知道太子對這胎非常看重,寸步不離的守著,宮里擺了宴席他都沒露臉。

一整晚不見人,這會兒他過來了,意思還不簡單?

眼神好的已經看明白了,哪怕太子深諳克制之道,周身喜氣也還是壓不住,瞧這樣篤定是一舉得男母子平安。沒等他開口,胤就拱手作揖︰「恭喜太子二哥。」

邊上胤吃得正香,听見這聲就抬起頭來興致勃勃追問說︰「這是生了?」

這不是廢話麼!

要是沒生他能趕著過來?過來就是來報喜的。

胤嫌棄的瞥了胤一眼,那頭太子順著桿子就往上爬,他沖老九老十這方笑了笑,徑直往前去,跪在康熙跟前,滿是激動說︰「稟皇阿瑪,瓜爾佳氏給兒添丁了。」

康熙先是撫掌大笑,連聲說好,而後趕緊讓太子起身,問他小阿哥是什麼模樣,像誰。忽而想起丁點大看不出什麼樣貌,復改口問幾時生的。

太子回說他趕著過來報喜,倒是忘了問邊上奴才那是什麼時辰,只記得那會兒等得很焦心,恍然間听見一聲雞啼,小阿哥就呱呱墜地了。

這說法更讓康熙滿意,因為寶珠這個先例,他如今很信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

生在大年初一好啊!

邊上跟著樂呵的不少,強顏歡笑的也多。就說直郡王,早先听說太子妃發動了他心里就咯 一下,總覺得不妙。像這種不妙的事,你越不想它來,它偏偏就是會來,果然,一夜的功夫,事情就往對他最不利的方向走去了。

老二有了嫡子,這個女乃娃生來就是好兆頭,別說看在愚民眼里,朝臣也會迷信。

本來在博弈中佔優的就是老二,這波造勢之後自己還能有機會嗎?

胤褆跟兄弟們一道向太子道賀,同時在心里撥弄小算盤,希望能趕緊破局。他胡思亂想這會兒,康熙又拋出一枚炮彈,他臨時起意,要給小阿哥賜名。

不用想也知道,這名兒差不了,胤褆還是沒料到皇阿瑪如此偏心。

他讓梁九功拿紙筆來,稍一沉吟,揮筆寫下一個「曄」。

太子離他最近,第一個看清楚,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哪怕知道皇阿瑪屬意他,從沒考慮過讓其他兄弟繼承大統,這賜名還是很讓人意外。

單說曄這個字,就是光明的意思,小阿哥生在清晨,倒是很襯。

關鍵不在釋義,這釋義縱使不差,也沒到令人心生忌憚的地步,關鍵在于它撞了當今聖上的名諱。

康熙名喚玄燁。

按理說兒子孫子們取名都要避諱,莫說同字,同音也輕易不敢取,賜給小阿哥這個「曄」還不單純是同音,就只差了個部首,兩個字兒釋義還非常相近,這是什麼意思?

只是這樣還不足以令眾阿哥瞎想,關鍵小阿哥是弘字輩,弘是光大發揚的意思。這麼一搭配,弘曄這名字就越發曖昧了。

莫說其他人,太子也很惶恐,生怕他兒成第二個胤祚,他又跪下,說小子福薄,恐怕受不起。

名字取太大本就不見得是好事,這名兒比胤祚還過分,篤定招嫉,他兒從出生起恐怕就難以安生。

康熙正要開口,這當口,直郡王插嘴了︰「二弟說的是,皇阿瑪您看是不是讓欽天監測一測,給小佷兒挑個最襯的名兒?」

胤真恨自己沒裝病早點走人,這一買賣,過年的喜氣丁點不剩,宮里眼看就要陰雲密布了。

其實好些個兄弟差點按耐不住,比如老八左手已經背去身後了,老十四看著也很緊繃……他們都在忍耐,生怕腦子不清醒說出暴露野心的話來。

唯獨老大,他就是個奇葩,分明是馳騁疆場做大將軍的料,他非得去爭位,姑且不論機會有多渺茫,坐上那位置他就能把自己逼死。

他壓根不喜歡沒日沒夜處理政務,也不擅長勾心斗角,這麼個直腸子人,干啥非得想不開?

看吧,人人都在等,等別人站出來。

他就搶著做了個這個出頭鳥。

康熙四十年,大年初一,皇帝怒斥直郡王,甚至重提旱災時那段舊事,說他半點沒有手足之情,結黨營私,密謀不軌,順勢就削了他的爵,降成貝勒。

後來胤用通俗的說法給寶珠轉述,說皇阿瑪問大哥︰

你是爹還是我是爹?你是皇帝還是我是皇帝?听你的還是听我的?我還沒死呢,做事用你點頭?

寶珠好一陣唏噓,她那會兒陪在額娘身邊,同胤他們隔得老遠,還真不知道是在鬧哪一出,只是突然就變天了。

大年初一出了這等事,節日的喜氣被徹底沖淡,宮里人人都夾起尾巴來。惠妃听說之後就暈死過去,醒來大哭一場,她將情緒宣泄出來之後立刻拾掇一番,她要求見皇帝為兒子說情。她邁出這一步就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結果並沒有見著人,只是等來梁九功幾句轉述的話,說老大成今天這樣,她這做額娘的責任不小,回去反省著,還折騰什麼丟人現眼?

還別說,胤褆那性子,確實同惠妃如出一轍,都是沖動的人,康熙蓋這個章也沒冤枉她。

老大老二之間會有矛盾其實很正常,他倆年歲相近,打小互相比著,做阿瑪的更疼太子,平素也愛夸獎太子,胤褆篤定不順氣。本來,這點摩擦還不足以鬧成今天這樣,全靠惠妃娘家煽風點火,推著老大往前走,逼著他做傻事。

畢竟是第一個養活的兒子,康熙對胤褆有很深的感情,也寄予過極大的期待,他斥責一番然後只是將胤褆降做貝勒就是想讓他幡然悔悟懸崖勒馬,並沒想過要直接犧牲這個兒子,所以惠妃來求什麼情?

就撤了個郡王爵,有啥值得求情的?

當然不是人人都看得明白,準確的說,絕大多數人並沒想通其中深意。胤褆身後的支持者年都過不下去了,私下議論好幾場,有人想改投其他皇子,也有人想挽救一番,希望誰來牽頭為其求情……想孤注一擲走極端的當然也有,不過幾乎無人響應。

掌握著京城最多兵力的是富察家,不是他們自己人,以富察家爺們的尿性,別說拉攏過來為他們大開方便之門,他非但不會給你任何好處,反而會卯足勁絕你生路。

寶珠還沒意識到她娘家莫名其妙又成了焦點,她出宮之後好好睡了一覺,睡足了就去了趟東宮,想去看看太子妃,順便也把早先備下的賀禮送去。

先前給五嫂那邊送的是虎頭鞋虎頭帽之類,太子妃這邊簡單很多,她拿巴掌大的錦盒裝了個祖母綠的平安扣,簡單打了個絡子掛上,揣著就往東宮去了。

雖然直郡王鬧出了事,並不影響東宮,東宮熱鬧極了,太子妃娘家去了不少人,送禮的就沒斷過。縱使如此,寶珠還是瓜爾佳氏最想見到的來客,听說九福晉過來,她立刻朝門邊看去,看見寶珠解了斗篷之後窈窕的身影,就發自內心笑出來。

寶珠送來的平安扣被太子妃親手裝進吉紅錦囊里,壓在弘曄床上,還給嬤嬤提了醒,讓她仔細盯著別給人順了去。

小阿哥得名弘曄,太子妃既高興又忍不住擔心,她心里惶惶不安,這會兒見著寶珠才覺得有了主心骨,看著那塊綠得出油綠的沁人心脾的平安扣,心里果真踏實不少,心想只要當心些,篤定能將弘曄平安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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