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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直郡王宴客這日,饕餮府客盛如雲,胤帶寶珠赴宴,乘的是新鮮出爐的琉璃八寶轎,內里空間比馬車窄了不少,胤非擠上去來個二人並坐,哪怕這一路規規矩矩,轎子搖晃間也難免蹭出些熱意。

寶珠咕噥說還是馬車好,非但走得穩,里頭還寬敞。

她聲音不大,也讓抬轎那八人嚇得心里一哆嗦,在九貝勒府伺候的都知道福晉在爺心里的分量,福晉嫌他們轎子抬得晃蕩,回頭不得丟了差事?

殊不知胤也有同寶珠看法相左的時候,他早先也覺得轎子獨坐還成並坐太擠,既舍不得同福晉分開,又怕委屈她,故而出門總是坐車……如今看來,坐轎別有一番情趣,這麼晃悠著更好,摩擦摩擦才能燒起來。

心里頭這麼念叨,面上倒是分毫不露,他伸手攬緊寶珠縴腰,將她扣在自個兒懷中,又因為心癢難耐在近在咫尺的粉女敕耳垂上舌忝了舌忝,說︰「孫子兵法軍爭篇里有一句‘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大丈夫很該如此,爺坐得穩,爺不動如山,心肝你靠過來,別為難轎夫了。」

虧得伺候九爺時間長了,見多了這等場面,否則轎夫保準一個趔趄。

當他善心大發,還知道體恤下等人的苦,都感動得五體投地了你給我听這個?

想想福晉何等顏色,爺變著法耍流氓也不稀奇。

轎子嘛,晃晃悠悠是情趣,不像馬車,顛顛簸簸傷**。

這番話,可以說是當街說的,索性這前後來往的達官貴人多,尋常百姓都讓到兩側去瞧熱鬧了,才沒讓大家伙兒听見……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暴露出去,除去轎夫以及跟著伺候的趙百福等人,四貝勒也撞了個正著,為了讓女眷那桌坐滿,老大說了,讓他們把福晉帶上,至于那些個鶯鶯燕燕就留在府上,別領出來礙眼。在這等不觸及原則的問題上,胤禛從來都很配合,正好,他和烏喇那拉氏也是坐轎,他在前,福晉在後,听蘇培盛說前頭隨轎的是九貝勒府的奴才,胤禛低聲吩咐一句,讓他們趕兩步。

蘇培盛不敢揣摩主子心意,他只是應和一聲,同時給轎夫遞去眼色。

因為胤非常享受同福晉坐轎,他們走得要多慢有多慢,那節奏就跟臨溪游春似的,四貝勒府一行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趕了上去,胤禛正想掀開轎簾一瞥,就听到那段騷話。

孫子本人听了會不會氣活過來他不清楚,只知道兵法這科是皇阿瑪親自教的,至少排行靠前這些皇子都是……那時老九的表現不好不好,今兒個倒是狠狠博了眼球。

人家說行軍打仗猛起來如燎原烈火,快起來如疾風肆虐……

你是咋說的?

有膽你重復一遍。

胤真就有膽,看寶珠不乖乖趴著還想起身坐好,就將左手蹭進衣擺,順手在她雪女敕腰肢上撩了撩,這一下就把人撩軟了。

看她雙頰紅撲撲的,胤還不收手,一順嘴還念出兩句詩來。

「鋤禾日當午,福晉坐轎苦。」

「床前明月光,看著心里慌。」

他這兒還沒完,胤禛听不下去了,當即咳嗽一聲。

要讓胤從這一聲里听出邊上是誰委實強人所難,他眯了眯眼,跟著勾起轎簾一角,往外頭一瞄。

「哎喲,是蘇培盛啊,這麼說轎子里是四哥?」

「你這奴才也不早說四哥在邊上。」

「對了,四哥何時趕上來的?」

……

胤禛黑著臉看過去︰「恰好就在你說不動如山的時候。」

噢,是這樣。

胤點點頭︰「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听,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四哥我看錯你了,你竟然偷听我和福晉說體己話兒。」

胤禛恨不得一巴掌糊他到天邊去,你敢大街上說體己話,你還怕人听去?

等等。

這他娘的是體己話?

你家體己話長這樣?

哪怕早知道老九是個不著調的,讓他親身經歷這些還是太殘忍了,胤禛一個字都不想多說,他拒絕和腦疾患者做任何解釋,松手放開轎簾,同時吩咐蘇培盛走快些,少磨蹭。

胤也跟著放下轎簾,與此同時,寶珠掐著他腰間那點兒肉肉擰了半圈,還貼在耳邊咬牙切齒說︰「你今晚就睡書房去,反省不好別進我屋。」

胤恨不得淚灑當街,連聲哄說︰「福晉,好福晉,你就可憐可憐爺。」

寶珠絲毫不為所動,又是一個眼刀飛來︰「你閉嘴,不許說話。」

胤︰……

還有比放著香香軟軟的福晉不能睡更殘忍的事嗎?

都怪四哥,瞎搞什麼事?

胤就是典型的,認錯比誰都快,轉身死不悔改。趁他痛心這會兒,寶珠整了整衣冠,她方才收拾妥帖,就到地方了。

滿京城的食肆酒樓都往繁華地段擠,唯獨饕餮府,坐落在一條相對安靜的街面上。

這地兒是胤圈的,饕餮府開過來之前說冷清也不為過,哪怕最近兩年也沒到熱鬧繁華的地步,來這頭吃飯的都是徑直搭馬車或者坐轎過來,在門口停下,直接進去。早先有腦筋轉得快的跑邊上來支攤兒的,想法是不錯,可人家里頭做珍饈,你整那些零嘴兒小吃哪兒賣得出去?

哪怕好這口兒的,也抹不開臉讓同行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小伙伴等等,我去買個糖葫蘆烤地瓜……

都不用胤趕人,跟過來的沒十天半個月就走了個精光,這條街又恢復到從前模樣。

然而今兒個卻很不同,才到街口,隔著不短的距離他就听見大嗓門寒暄的聲音,撩開轎簾瞄了一眼,饕餮府門前站了好幾位大人,邊說話邊瞄著他們過來的方向,這頂轎子是有點陌生,看見跟在一旁的趙百福,這些人立刻就精神了,趕緊的迎上前來作揖行禮。

「給九貝勒爺請安。」

「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咋地都來這頭用膳?」

「我方才听說直郡王也在里頭。」

「何止,何止啊,四貝勒五貝勒八貝勒都在呢!」

「……」

來請安是假,這些人心里七上八下呢,他們听說直郡王在饕餮府宴請諸位皇子並且還捎帶上眾福晉,又听說九貝勒胤接了帖子,允諾說會帶九福晉過來。正是因此,今日才能得見此般盛景,這麼台面洋氣的食肆熱鬧得恍若市集。

雖然煩雜吵鬧了一點,只要想到今兒個過來能拜一拜九福晉,他們都忍了。

不忍也不行啊,誰敢有丁點不滿?誰敢拂袖而去?回去還想不想過日子?

本朝推崇三從四德是不錯,可嫡福晉在後院也是了不得的存在,尤其那些出身高後台硬的,你有寵妾滅妻的心都沒那個能耐施展。嫡福晉想打殺個妾室就跟喝水一樣容易,了不起我弄死一個陪你一個,後院不缺人伺候就成,睡誰不是睡?你那子孫根還認人?

所以說,這些個嫡福晉凶起來真是同母老虎無異,堂堂官老爺要臉,她為了能得個兒子啥都豁得出去……你說鬧起來誰能佔得上風?

今兒一切順利這些官老爺就該謝天謝地了,要是不遂福晉心意,趕明還不知道又要折騰什麼。

所以說,他們這會兒求爺爺告女乃女乃只盼九貝勒爺的確把九福晉帶出來了,祈禱的同時,一顆心還是懸吊吊的。誰家出門不是一人一頂轎子?並坐的大多是姐妹,就這種規格的,爺和福晉坐一塊,你不嫌擠?

總覺得是被晃點了,他們所求之事估模沒什麼指望,就這當口,轎子穩穩當當停下,胤先一步下來,趙百福趕緊將布簾掛上,胤朝里伸出手去,同時,著丹蔻的雪白柔荑搭在他手心里。

寶珠一身桃紅旗裝,桃花妝既粉女敕又明媚,很襯四月春光。

她讓胤牽引著從轎上下來,站定之後從容的瞥了一眼,迎上來的幾個都是頭戴花翎身著補服的官老爺,看看補子上的圖案,文官二品錦雞三品孔雀都有,後面一些還有幾個武官,寶珠不認識這些人,該感謝他們之中有一半是火急火燎過來蹭吃連常服都沒顧得上換,她一眼看去就把官階認了個馬馬虎虎。

寶珠詢問似的看向胤,胤捏捏她軟女敕好模牽上就舍不得放開的手,附身過去嘀咕了兩句。

寶珠霎時瞪圓一雙眼,滿是不可置信,她還想去看胤的表情,看他是不是說笑,就趕上老十和其其格到了。

他倆一如既往的豪爽,搭的是馬車,到地方之後用不著誰來扶,前後腳下來。

每回妯娌踫頭,其其格都第一時間佔住寶珠跟前得位置,就愛同她說話。今兒個運氣好在門前就遇見,她直接拋下胤三兩步走到寶珠身邊,瞅著胤笑眯眯說︰「九哥你同我們爺一道,放心把九嫂交給我,我今兒個也是帶了鞭子來的,若再有上元燈會那等事,不抽她個皮開肉綻誰也別叫我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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