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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烏喇那拉氏就懵了,理解到寶珠的想法,她噗嗤笑出聲來。

「九弟妹你啊!」

寶珠皺了皺眉,還是沒想明白,就一臉耿直朝四福晉看去。

烏喇那拉氏笑得險些穩不住身形,還是近身伺候的嬤嬤搭手扶了一把︰「好了,不說了,我趕著回府去交代額娘吩咐的事,九弟妹多保重身子,咱們改日再敘。」

四福晉說完就帶著人出宮去,眨眼之間已走出去幾步遠,寶珠眨了眨眼,讓天冬扶著坐回軟轎上,使婆子抬著穩穩回去宮中。吩咐小廚房送點吃的來,將肚子填了幾分飽,這才靠坐上塌琢磨方才的事。

也怪不著她,誰讓馬斯喀作風太豪邁。堂堂一品大員,被巴結討好再尋常不過,這年頭,送小妾算不得什麼,馬斯喀收過好些個,有些到手就睡了,轉贈出去的也多。

索綽羅氏膝下有子有女不計較這個,來誰都好,安分便成。每回說起也直白得可以,直言某某犯在你阿瑪手里,送人來賠罪討饒,又有誰為了巴結他送了揚州瘦馬來,那可真不便宜,白瞎了一番用心。還有別家子弟沖撞了大哥辰泰,傷了他的馬,使他摔得一身傷,也給請太醫,補貼藥材,還打著照顧的名義送丫鬟來。

講道理,懷孕的才需要人伺候,想她診出有孕之後,額娘就趕緊遣了有經驗的嬤嬤近身看顧,這還不放心,回回見著都要仔細叮囑過,都是那些話,她卻從不膩煩。

對她是悉心呵護噓寒問暖,對胤就不客氣多了,只會提醒說別亂來,多大的人,再不能像從前那樣。

有她娘家奇葩的教育,又有宜妃表率在前,德妃讓烏喇那拉氏領人回去伺候胤禛這事,她死活理解不了。

瞧她將右手支在炕桌上,拖著腮幫子很是苦惱,半夏就憋不住問說︰「福晉這是在愁啥?您要什麼只管吩咐奴婢,奴婢弄不來爺上山下海也能順您的意。」

听聞這聲,寶珠就放下手,側過身來︰「你說說看,方才四福晉笑我什麼?」

「噗。」就有人繃不住笑噴了。

在房里伺候的有四個大丫鬟,再有寶珠的陪嫁嬤嬤和宜妃賞下來的婆子,足足六人。寶珠循著聲音看去,笑出聲的是打發走那心大的之後填補進來的,名喚山楂。圓嘟嘟的臉,又有雙烏溜溜的杏眼,又機靈又討喜。

寶珠故作生氣模樣︰「好你個山楂!竟敢取笑本福晉,那就你來說!」

山楂趕緊到寶珠跟前來,屈膝行了個禮︰「奴婢知錯了,求福晉饒一回,再有下次奴婢鐵定憋住了,絕對不笑。」

「行了,本福晉心胸寬廣才不和你個小丫鬟計較,你好好說,四福晉是啥意思?莫說四哥平安順遂啥事沒有,哪怕真有個頭疼腦熱四貝勒府奴僕成群能沒人伺候?德妃娘娘這是在幫他哭窮哭慘要好處?求皇阿瑪關注?」她越說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徑自點頭,嘆道,「不愧是當娘的,真疼兒子。」

兩位嬤嬤見識最廣,當即懵逼。

四個丫鬟也像是被雷劈過,德妃同四阿哥母子不和這事大家心照不宣,怎麼福晉同四福晉走得如此近,連這都不知曉?

山楂無話可說,只得點頭附和——

福晉說得對,正是如此,德妃娘娘一片愛子之心!

寶珠笑得眉眼彎彎,還想再夸兩句,就想起來︰「不對啊,那你方才笑什麼?」

山楂欲哭無淚,只得給天冬半夏及兩個嬤嬤使眼色。天冬平日不多言,心卻不錯,果真插了嘴︰「听管事說,福晉陪嫁莊子上的菊花都開了,開得正盛,桂花更是十里飄香,往年早送來泡上酒,如今他們拿不好主意,使奴婢問問您的意思,摘不摘?」

因著有孕,寶珠全把這事忘了,經天冬提醒才想起來,就回說︰「桂花摘些來做糕做糖,菊花便罷,我如今沒那精神,等來年再說。」

這麼一打岔,就跳過先前的話題。之後又聊了點別的,山楂這才松了口氣,嬤嬤則是瞪她一眼,小聲說︰「往後還敢不敢胡鬧?」

有些話,主子能說,奴才不能說。

道理很簡單,福晉是做弟妹的,同四福晉是妯娌,哪怕調侃兄嫂兩句也無妨。尤其是皇家人,最重視脆弱的親情,只盼相處能親昵些,別月兌了朝服還打官腔。

這話由福晉說,人家只會當她是懷孕之後憨了。

奴才秧子敢胡說八道不怕被撕爛嘴?

誠如嬤嬤所料,烏喇那拉氏先前抑郁的心情一掃而空,回去還笑個不停,勉強想起還有兩人等著她安排去處,這才整理好儀容,端起嫡福晉的架子吩咐道︰「把人交給蘇培盛,說額娘擔心爺無人伺候,特地賞下來的,本福晉不好安排,叫他問爺的意思。」

心月復嬤嬤看她半點胸悶憋屈也沒有,也高興得很︰「不就是兩個任人揉搓的奴才,她能逞多大威風?福晉您不當回事就對了,為這些人置氣,不值當!」

烏喇那拉氏點點頭︰「由她們折騰去吧,我有弘暉就夠了。」

另一頭,胤做好了工部的活,早早回宮給康熙請安,他嘴皮子利索,三言兩語哄得康熙大笑,賞下一堆好東西,這才屁顛顛回去看寶珠。

他走在半道上遇見來截人的十阿哥,胤真情流露,遠遠看見就嚷嚷起來。

「九哥我真想你!」

胤讓他嚇得不輕,很想腳底抹油開溜,可老十來的賊快,眨眼之間就到了跟前,勾著他肩膀說北巡如何有趣,可惜胤沒一道去,又說這都分開一個多月了,問胤想不想他。

胤只想噴他一臉︰我想你全家!

想想還是不要糾纏,便瞥他一眼說︰「杵在這兒干啥?咱邊走邊聊,你九嫂懷著你佷兒,我趕著回去看她。」

說起這個,胤就委屈︰「皇阿瑪說九嫂揣的是三黃蛋,是真的?九哥你還不辭辛苦往前頭寫信了?咋就沒寫給弟弟我呢?」

胤︰……

我為啥要寫給你呢?

你是我爹?我娘?還是我婆娘?

弟弟算個蛋!

胤心知實話傷人,就戳他一腦門︰「我听皇阿瑪說你在草原上撒了歡,誰都吼不住,還記得哥哥我?」

胤嘿嘿嘿。

「忘記誰也不能忘記九哥你啊!我這回出發之前把九嫂給的那把彎刀帶上了,還別說,真好使,我猛地一下就把勇士金刀劈成兩半!回頭一看,那刀刃半點沒傷著,就跟切了塊豆腐似的,真擔得起削鐵如泥吹毛短發!」

胤就听他念叨了一路,耳朵險些長了繭。

回去之後,他照常招來馮全問話,馮全將寶珠今日做了什麼給胤默誦了一遍,中間提到她偶遇四福晉,也把那場笑話說了說。

正主還沒反應,十阿哥哈哈大笑。

「我趕明真得問問四哥!」

「嫂子說得對!他又沒懷孕,德妃娘娘干啥安排人伺候他呢?」

寶珠听到動靜往外頭來,正巧听得這句,邊說︰「想來是德妃娘娘心疼四哥,這樣不就能讓皇阿瑪知道四哥跟前缺人短銀?趕明就該有賞賜發下去!」

她說完才招呼說︰「有短時日沒見了,十弟這一路可還順心?」

胤讓她嚇得不輕,好乖乖,這才幾個月來著?這肚子夠大的,難怪九哥放心不下!這念頭只在腦子里轉了一圈,胤趕緊給寶珠請了個安︰「勞嫂子掛心,弟弟很不應該,北巡出去也沒見著好東西,我就帶了些上好的雪白羊皮回來,不是啥值錢的玩意兒,不過眼瞧著就要入冬,嫂子拿去做斗篷內膽正合適。」

羊皮啊,草原上制的羊皮極好,比自個兒養來剝的好多了,寶珠畏寒,很滿意這份禮,便誠心道謝︰「咱們不缺古董擺件,羊皮才好,回頭給爺做成披風,再做條羊皮褲,這冬就好過了。」

看她啥時候都惦記自個兒,胤才樂呵,樂過之後又想起前頭的笑話,便說︰「福晉說的是,十弟有心了,趕明你也拿些給四哥送去。」

胤連連點頭︰「咱們回頭就去看看四哥,兄弟是該守望相助。」

……

第二日下朝之後,胤就去了趟戶部,尋胤禛說話,他先是關心了對方的身體,然後才說︰「弟弟過來是想說,四哥您要是有困難盡管開口,咱們兄弟沒得袖手旁觀的。」

胤禛忙著戶部的活,好些時候沒同胤聊天,猛的讓他噎了個正著。

「九弟何出此言?」

「昨個兒我福晉在宮中遇上四嫂,听說貴府兩位格格有了身孕,又听說德妃娘娘賞了人下來伺候你,回來就鬧我一場,讓我來問問看缺什麼少什麼。我福晉說,每回她娘家兄弟缺了點啥或者受了委屈,岳母就大張旗鼓送去,岳父忙公務忙朝事,經常疏忽府上,听到動靜才回去過問。」

額娘賞人這事,胤禛已經知道了,只來得及讓烏喇那拉氏安排個小院把人丟進去,近來討債忙,整日斗智斗勇,沒空想那些。

沒想到,塞人這種事看在九弟妹眼里也能和諧美好,真是意外。

「九弟妹純善,馬斯喀大人好家風。」

胤很想掏掏耳朵,分明是夸,听著咋那麼諷刺呢?

一定是四哥這張臉太像討債鬼了。

他還沒來得及回應,胤禛又說︰「我府上什麼都不缺,額娘一片慈母心,禛滿心感動。」

……感動?

還真沒看出來!

胤仔細打量了胤禛,還真是毫無破綻,心說不愧是做哥哥的,多吃了幾年白米飯,臉皮都厚不少,這都繃得住!他還想添把火,胤禛就不冷不熱的開了口。

「九弟領了差遣合該好好做事,這就回工部去,等休沐日來我府上坐坐,屆時再好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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