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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吃飯的時候,小鎮的另一頭, 有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停在了一幢百年老宅前, 司機下來後恭恭敬敬的打開後車門,然後一個穿著磚青色唐裝的男人拎著一個長匣子從車上走了出來。

那老宅的大鐵門這時也打開了, 從里迅速的涌出大大小小幾個人來,帶頭的是個發際線極高的四十來歲老男人,凸著啤酒肚, 走路就像螃蟹一樣左右擺,他見到來人十分激動︰「乙大師, 幸會幸會, 我是劉保康。」

來人正是乙鳶, 他為林哲琪鎮完魂後在魔都就出了名,客戶絡繹不絕,這個劉保康就是其中一個。說是從七八年前開始家里老房子就隔三差五的鬧鬼,亂七八糟請了一堆和尚道士都沒用, 這次听到乙鳶的名頭,就花了心思把人請了過來。

乙鳶收回觀察老宅的視線, 對劉保康點了點頭,「晚上好,劉先生。」

「晚上好, 晚上好,乙大師, 那我們這就先進屋吧。」劉保康笑著想把乙鳶迎進屋, 卻被邊上的女人在背後擰了一把, 劉保康立刻站定,模著啤酒肚道︰「哦哦,忘了介紹了。乙大師,這位是我的愛人張麗麗,這兩個是我兒子小琪和小楠,這是我小女兒寧寧。你們快和乙大師問好。」

叫張麗麗的女人比劉保康看起來年輕十多歲,長相十分漂亮,幾個孩子年紀也很小,最大的男孩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最小的那個小女孩則只有兩三歲年紀,三個孩子都長得非常漂亮,和劉保康站在一起看起來頗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張麗麗似乎並沒有這種感覺,她攬著劉保康的一條胳膊,眼神在乙鳶臉上轉了一圈,然後笑眯眯沖乙鳶說道︰「乙大師幸會,快請進吧,我已經準備好茶點了。」

乙鳶看著這女人的臉,勾唇走進了老宅。

這是一幢清式風格的宅子,從大門進去就是一個很大的中式庭院,庭院里有假山蓮池、花圃樹叢,從格局看這院子里以前的景致應當十分不錯,可現在這里的樹是枯的,草是萎的,連池子里的水都是死的,完全是一副垂敗的景象。

劉保康見乙鳶觀察院子,就說道︰「乙大師,自從這家里開始鬧鬼,院子里的花草就開始不停枯萎,蓮池里的活水也變成了死水,我重新栽種過綠植,也清理過池塘,可是每次弄完沒幾天又變成這副樣子,現在也沒辦法了。」

「為什麼不把這院子里的東西全都挖了,改鋪水泥地面?」乙鳶看著地面上不停蔓延的黑氣問道。

「這、這不是我們一家子都喜歡這院子嗎,鋪成水泥了覺得太可惜,而且,也治標不治本不是嗎?」劉保康干笑著說道。

見劉保康被問得額頭都冒冷汗了,張麗麗在心里唾棄了一下劉保康的無能,她松開了挽著劉保康的手,用一種邀請的姿態走到乙鳶身邊,擋住了他看著院子的目光,笑眯眯說道︰「大師,我們還是先進去吧,外頭起風了。」

乙鳶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並沒有繼續深究院子的問題。

這屋子外面和里面完全是兩種風格,外面是中式的,里面裝修卻是歐式的,燙金的印花壁紙,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還有巨大的水晶吊燈,整個房子都顯得十分亮堂貴氣,劉保康對此看起來十分滿意,然而在乙鳶的眼里,這房子里卻布滿了黑氣,這些黑氣就像裂紋般依附在地面上、牆壁上、屋頂上,讓這房子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破碎掉一樣。

「乙大師,這屋子里可有什麼古怪?」劉保康小心翼翼的問道。

乙鳶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道︰「我需要一個人四處看一下,這里的房間都能進嗎?」

沒有得到回應劉保康心里有些不高興,不過之前來的那些大師也都是這樣的流程,劉保康倒沒覺得奇怪,連連點頭道︰「可以可以,乙大師請隨便看。」

乙鳶便將手里的匣子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然後自己往客廳後面的房間走去。

張麗麗看著乙鳶的背影拉著劉保康的袖子小聲說道︰「你不去看著點啊?」

「大師都說了一個人看了,我去干什麼,家里重要的東西你不是都收拾好了嗎?」劉保康一**坐在沙發上說道。

「誰說這個了,我是擔心這個乙大師和之前的那些大師一樣都是騙錢的。」張麗麗將小女兒寧寧抱到沙發上哼了一聲說道。

「不會的,這大師肯定是真材實料的,林家是什麼德行你還不知道,要不是真材實料這家人嘴里能蹦出一句好話?」劉保康冷笑道。

「太厲害了我看也不是好事。」張麗麗拿了一個橘子剝開來塞到小女兒手里,一邊瞅著乙鳶進去的屋子,一邊壓低聲音湊到劉保康耳邊說道︰「你說他會不會看出點什麼來?」

「你就是胡思亂想,能看出什麼來,我們又沒做什麼。」劉保康板著臉說道,然而心里卻因張張麗麗的話起了一些波瀾,當年那事說到底也是他的責任。

張麗麗看到劉保康明明怕得要死卻死不承認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當初但凡有別的路,她張麗麗都不會跟劉保康這樣的男人,長得丑又沒擔當,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對著這張臉怎麼就死活不願意放手。依她張麗麗的樣貌,就該找個像里面那位乙大師一樣一表人才的男人才對。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低,但站在廚房里的乙鳶卻听得一清二楚,不過這些話對他來說並沒有任何意義。從他進入這幢宅子的第一步起,就已經看出了這里出了什麼事,那些彌漫在這個房子和院子里的黑氣,正是人死後留下的怨氣。

這幢宅子死過人,而死了的人怨氣沖天,將院子里的活物都給毀了。劉保康夫婦為了鎮壓怨氣,應該請人做了法事在院子里埋了東西,不過看那些怨氣的樣子,那東西恐怕並沒有什麼用。可怪就怪在這里,這些怨氣明明足夠殺死百八十人了,可劉保康一家除了精神氣比普通人差點以外,身上竟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乙鳶覺得很奇怪,但等進了這房子之後,他就明白了這里的緣故。

這老宅子里原先應該是有很厲害的護宅陣的,一般這種陣法只會護宅子里的活人,但這里的陣法卻連死人的魂魄也一同護住了,而這個被護住的魂魄不知道因何緣故與護宅陣法融合在了一起化成了厲鬼,並且吸收了陣法的法力練出了超出尋常鬼魂的能力,但同時陣法也禁錮了厲鬼,使這個厲鬼無法傷害宅子的里的人。

不過這陣法在房子裝修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時候應該就被毀掉了大半,所以近來它對厲鬼的禁錮越來越弱,如果乙鳶不來,估計用不了兩年,這厲鬼就能月兌離陣法禁錮大開殺戒了。

乙鳶將整幢房子大致探查一遍,確定沒有別的什麼東西之後便下了樓。劉保康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見他下來立刻站了起來問道︰「乙大師,我們家房子可有什麼不對?」

「房子是好房子,就是有點不干淨。」乙鳶說道。

「那,乙大師您能幫忙處理干淨嗎?」劉保康問的有些忐忑。

「自然是可以清理干淨的,不過得等到明天晚上才行。」

「明天晚上?」劉保康有些驚訝,他還從沒听過哪個大師除鬼是晚上除的呢,「乙大師,這是有什麼講究嗎?」

「明天十五月圓,靈氣足,好除邪。」乙鳶看了一眼劉保康一家,繼續說道︰「明晚你們不能待在這里,容易被沖撞。」

「這?」劉保康愣了下,晚上除鬼就算了,還要把主人家趕走,哪有這樣的事。

剛才乙鳶話一說完張麗麗就覺得背後一冷,她知道一定是那東西又在作怪,連忙拉了劉保康一把,面帶笑意對乙鳶說道︰「只要乙大師能幫我們解決這里的問題,我們一切都听您的。」完了又對劉保康使眼色︰「明天我們去你那大姑家看看,她前兩天不是打電話來說生病了嗎,原本我們也要去看她的,提前幾天明天去也一樣。乙大師說的對,我們都是普通人,萬一沖撞了什麼可就不好了。就算你這個大男人不在意,也重要顧忌三個孩子的,他們年紀小,最容易沖撞髒東西了。」

劉保康其實也沒有太在意,反正他們家值錢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放乙鳶一人待著他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就說道︰「那就麻煩乙大師了。」

「沒什麼。」乙鳶拎起放在茶幾上的匣子,說道︰「請問劉先生客房在哪,我想先休息。」

「哦,樓梯又西面第二間就是,乙大師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都可以找我,我的房間在最東面那間。」

乙鳶點了下頭,道了聲晚安就上樓進了客房。

在他身後,一縷黑氣沿著地面想要鑽進門縫里,卻在踫到門板的瞬間消散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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