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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福雅殿下並不尷尬。她甚至比周朦朧還要早半天得到這個消息。她只是幽幽嘆息,然後讓金嬤嬤去清韻閣請了柳雙晚上來陪她用飯。

為此,靜女官還特意提前半個時辰下課,說是讓柳雙休息一下,換身衣裳。柳雙依言下去,換衣裳重新梳頭,心里卻不免月復誹。陪殿下吃飯能早點兒下課,能讓我打扮打扮,那怎麼每次瑜郎來,不能耽誤一點兒時間的,每次都是匆匆一刻鐘就來催,更別提讓她對鏡看看妝容是否整齊。

柳雙沒注意到她自己的微妙變化。往日在六扇門胡同兒口兒照管鋪子,天天雜事不斷,也是連照個鏡子的時間都沒有,那時她可從來沒擔心過妝容。那時,她每天不過是洗把臉梳個頭,連勻面的膏脂細粉都是用不起的。

可是到吃飯的時候,福雅卻是明顯的心情不太好。金嬤嬤布了好幾筷子的菜,福雅要麼擺頭要麼皺眉,一小碗碧粳米飯只吃了小半碗,就不動筷子了。

柳雙本來還很欣喜,她終于不用吃到中途被靜女官一聲聲打斷了,于是她努力讓自己把每個細節都把握好,一口口熱飯熱菜到嘴里,喉嚨都忍不住要歡 出聲一樣。可她又不敢吃太快,快了不美,不優雅。然後,她一碗米飯才吃了大半碗,看見福雅停筷子,就不得不趕緊吞下口里的飯,不敢再多扒一口,立即就放下筷子。

「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麼,你吃你的,我是胃口不好。」福雅語態和藹的說道。

柳雙臉上端著笑,「我也吃飽了。」

飯桌撤下,柳雙本待陪福雅喝兩盅消食茶,然後看看要不要陪她去園子里走走消消食兒,然而宮女上來上茶時,福雅就不耐煩的擺擺手,「不喝了不喝了,不想喝了。」說著忽而又想起什麼來,側臉問道柳雙,「你喝什麼茶?你想喝什麼跟她們說就是了。」

柳雙連忙擺手,「我不渴,來之前剛巧喝的茶多,口也不渴。殿下早些歇息,柳雙告退了。」很明顯,福雅心緒不穩,還隱隱有些煩躁,若說告慰,她也沒這個資格,不敢冒然開口。就只有退下不打擾了。

走在路上,柳雙還在疑惑,什麼事讓殿下能驚擾心緒呢,瑜郎不是說,殿下一輩子見過的大風大浪多了,素來面冷不露悲喜的麼。若是不高興,又怎會叫她來陪著吃飯。難道是叫了她來,而後發生了什麼嗎。

亂糟糟猜測,往前經過一片假山,就是她的清韻閣了。這清韻閣有些偏遠,當時皇後娘娘來下榻選這個地方,就是想的清靜,一路走來,剛吃下的大半碗飯都要消化的差不多了。唉,看來,又要忍著餓睡覺了。柳雙嘟嘟嘴,誰能想到過起富貴日子來竟然還會挨餓呢。

「柳姑娘,剛剛看您在殿下那里也沒喝水,走這麼久渴不渴?天色尚早,不如您在這兒等等奴婢,奴婢去廚房拿點熱茶來,說不定還有點心。」身後的宮女突然說道。

柳雙忍不住吞吞口水,她還真渴了,而且,听到點心,晚上那種餓得睡不著覺的感覺又讓她想起來就心慌手抖。她四下看了看,這里臨水,一片假山一個亭子,在這里看看景,也說得過去。而且這里離廚房還真是近,一會兒也就能拿來了,說不定還踫不到什麼人。她咬咬牙,「那你去吧,快去快回。若是沒有就不必強求,趕緊回來尋我。」

不怪她有些害怕,因為是到福雅那里用飯,不敢多帶隨行的人,福雅最煩人多紛擾了。所以這宮女若是離開一會兒,那就只有她一個人在這兒了,倒是不怕踫到什麼人,就怕人家說她瞎晃悠。靜女官教導的,在別人家里作客,最忌諱亂晃亂鑽。她如今還不是侯府的主母,在這大公主府就是一點話柄都不敢給人留下的。

「好的。奴婢走快點兒。」那宮女乖巧應著轉身。轉過身臉上的笑就拉了下來,還真是個窮慣了的,說點吃喝就走不動道兒了。

「你听說沒?」

「什麼?這雲片糕真好吃,下次你再給我帶點兒芙蓉糕來,我饞好久了,不在廚房當差,這些都吃不到了……」

柳雙腳步一頓,假山後有人說話。她心砰砰砰直跳,眼楮迅速左右掃一下,沒人過來……應該走開避險的,但是腳步卻不由自主的放輕放緩了……

「切,瞧你這點兒出息。要不是殿下晚上沒吃幾口飯,廚房多做了些點心,殿下又說不想吃這點心了,不然你還能吃到這些?哎,我跟你說正事兒呢……」

壓低的聲音神神秘秘的,在傍晚的黃昏日光下格外的攝魄人心。

「說說說!你說你的,我吃我的……」這聲音含 不清,明顯是嘴里貪婪的塞了不少東西。

「哎,你知道定國公府那個五小姐麼?就是之前老來給殿下說話解悶兒的那個……」

「知道知道,我還見過呢,老遠就看得見個兒高高的,不走路,就往那兒一站,可漂亮了……都沒見過那樣兒的,光站著,就覺得可好看了……」

「看你傻啦吧唧的,那就身段兒好,天生抬氣質的。」

「身段兒好有什麼用……」忿忿然又不屑,「咱們侯爺瞧不上,殿下再喜歡她不也不招她來了……」

「以後更不用來了,听說端午廣晟伯府跟五小姐換庚帖了,這漂亮人兒被人定下了……現在知道了你為啥能吃上這些點心了吧?殿下飯也吃不下點心也吃不下……嘻嘻……」

「啊?真的假的?哎呀呀,那五小姐可真是漂亮,這漂亮可不是光臉蛋兒漂亮了,其實五小姐臉蛋兒還不如……不如清韻閣那位呢,就是你說的,身段兒好,往那兒一站,一看就是國公府的小姐,要做派有做派,要氣質有氣質……」

「快吃吧你個小蹄子……話這麼多……小心嬤嬤听到又把你趕出去……」

假山後的笑鬧聲忽大忽小,隱隱有挪步的意思,柳雙面紅心跳的趕緊輕手輕腳往清韻閣的路走去。拿茶水的宮女若是看不到她,自然會回來找她的吧。

定國公府,五小姐……

柳雙不知道定國公府的五小姐,但是她記得瑜郎說過侯家五小姐,瑜郎擠眉弄眼的逗她,「你看看你看看,侯家五小姐送上門我都不稀罕看一眼,我可天天來這里陪你呢,你高不高興?」

她仿佛看到昏暗日光下那個滿手面粉的女孩子紅著臉嗔念,「什麼高興不高興的,管她哪家的五小姐,關我什麼事兒啊……」

瑜郎眉飛色舞的湊過頭來,鼻息溫熱的貼在她耳邊,「你真不在意麼?你不在意我那我將來娶誰去啊……」

……

原來殿下吃不下飯是這個原因,柳雙心里悶悶的跟被糕點堵住了一樣。她緊咬著下唇,殿下並未遷怒于她啊,殿下還叫她多吃點兒,雖然臉色不太好,並未對她有一句話語氣重了的。她告辭的時候,殿下還叫她走慢點兒,晚上早些睡。那樣關切,跟瑜郎沒走的時候一樣。

可是殿下不高興,殿下還不高興得吃不下飯。

連宮女都說,那五小姐臉長的不如她,但是那漂亮是不用看臉的,人往那兒一站就要做派有做派,要氣質有氣質,一看就是國公府的小姐……

要做派有做派,要氣質有氣質。

一看就是國公府的小姐。

她這段日子來天天硬著頭皮耐著性子學的又是什麼?規矩?禮儀?還是做派?氣質?

沒做派沒氣質?

一看就是個賣春餅的女子?

柳雙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一路走回清韻閣的,要不知道路上看見誰沒有,誰看見她沒有。她前腳進了門,後腳宮女就趕過來了,「姑娘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先回來了?可是奴婢走得慢了您等的急了?奴婢錯了,請姑娘責罰。」

柳雙額頭見汗,舌尖微痛,四個字來來回回在舌尖回轉。做派,氣質。

她轉身,臉上已經是微微的笑,除了臉色青白一片。「沒事兒,我站著要是無事,就慢慢往回走了。」靜女官說了,對待下人要寬和大度。

寬和大度。

宮女臉上的懼怕一下子緩和了,轉眼就是討好和欣喜,「姑娘,茶奴婢端過來已經冷了,奴婢再去給您重新沏一壺吧。不過奴婢從廚房帶了點心回來了。殿下說,看姑娘您晚上吃的不多,怕您沒吃飽,特意吩咐做的雲片糕,姑娘您快嘗嘗來,不知道還熱不熱乎了。」

宮女放下糕點匣子,轉身下去重新沏茶去了。

柳雙肚月復空空,卻看著精致的糕點匣子半點兒食欲也沒有。

雲片糕。她早就知道是雲片糕了。

殿下吃不下飯,連雲片糕也吃不下。

這匣子里的雲片糕還熱不熱乎她不知道,但是那個小丫頭吃的雲片糕,一定是熱乎乎的。

端午一過,徐侯兩家的事迅速傳開了。五月中張麗玲和余景妍來玉扁胡同玩的時候,剛坐下,余景妍就忍不住嚷嚷開了,「你說都是怎麼回事,怎麼我覺得滿尚京都在著急忙慌的嫁女兒似的,這家那家的,沒個消停,侯家五小姐這也定出去了……多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的,這下好了,都打臉了吧,大公主府沒搞定,廣晟伯府要是夠份量的了……」

張麗玲忙把丫頭端過來的茶盅往她面前一推,「瞎嚷嚷什麼,喝茶吧你……」

余景妍訕訕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周朦朧,「大女乃女乃莫怪,實在是……唉,過年前就開始各家相看人,這到端午還沒忙完……」

周朦朧眉眼含笑,余家這個還真是嘴巴快,好在心不壞。「其實年年都是這樣,不過是這兩年你們到了這個相看的年紀,關注這些多了,所以才看著身邊家家好似都在相看人。我要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哎呀,張老大人該拿聖人書來敲我頭了!」

張麗玲和余景妍被逗得哈哈笑起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沒想到聖人話還能被這樣歪用。

「對了,劉家大小姐,玉娘,說的人家可是工部張大人家的?」張麗玲臉上有些泛紅,她們都是雲英未嫁的姑娘,談論這些怪不好意思的。

「是的,正是工部張大人家的。」周朦朧點點頭,不知道張麗玲問起是何意。

張麗玲眉頭一蹙,「那兩家姻親走動的好像不是很親熱?」

張太太那樣捧高踩低的,若是瞧不起劉家,怕是早在外頭說閑言碎語了,恐怕是張麗玲要听到了一些吧。周朦朧不悅的沉下臉,「是不親熱,這門親只是開了個頭,後面做不做還兩說,要看張家會不會做人了。」她這算是幫劉夫人放個話出去,不然張太太還總以為劉家的女兒任她采擷呢。

「這樣啊。」張麗玲若有所思的抬起頭,想起什麼,又突然加了一句,「那周姐姐記得提醒一下玉娘她母親,張家這親若是做不了不如不做了,早了卻了早好。」

「啊?哦,好。我見著她記得跟她說。」周朦朧頗為驚訝,張麗玲可不是那不知分寸的女孩子,怎麼直接對旁人家的親事說三道四了,就算知道張家太太那副德行,這手伸得有些長了吧。好在張麗玲說的意思跟她心里想的一樣,況且劉夫人要是這樣認為,周朦朧要就不多說了,畢竟女孩子的親事,開了頭可以大張旗鼓,要是了卻了,卻是不好大張旗鼓的。

「對了,秦家小姐的親事可有說定啊?」周朦朧換個話題,雖然她性子隨意,但是這兩位大小姐在她這兒談論別人家的姻親事,總歸听著怪怪的。

當時她和齊氏在大公主府相看幾個姑娘家,那鄭家二小姐雖然嘴不把門兒,人不咋滴,可是早早定出去了的。如今侯舒岫這個要落定了,不知道那秦湮綰怎麼樣了。

「沒有。」余景妍直愣愣的回答道。「秦家該有些著急了。秦家小姐好像跟周姐姐您差不多大。」可是小歡顏都快一歲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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