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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朦朧打斷李大夫的話,後腰的疼痛讓她的理智無比清晰。她必須回玉扁胡同去,雖然沒有見紅,肚子沒有痛,沒有任何發作的跡象,她感覺到肚子里孩子在踢她,並且跟平日的胎動不太一樣。可是現在,廣玉山房一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下人里也都是些烏合之眾,給她備產準備的穩婆和一應布料用具,這里也都沒有。

而且陸英幾個,到底是十三左右的女孩子,平日里的事情能做好已經是非常不錯,她生產,她們卻是沒辦法處理好的。那頭還有個段氏,不知道這個蠢女人什麼時候會失心瘋一下。所以,如果可以,她必須要回玉扁胡同去。

李大夫心思轉的也快,立刻也明白了周朦朧的想法。女人生孩子可是一腳踏入鬼門關,若是在侯府生有個什麼差錯,他這診脈的大夫,也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起碼,大夫的名聲就毀了。

細思極恐,李大夫迅速做出決定,「幸好並未見紅破水,還來得及。只是得千萬小心,大女乃女乃您已經動了胎氣,最好的情況,就是能撐到玉扁胡同生產,就怕路上會發作……」

听得李大夫這話,周朦朧手臂緊緊抓住陸英,「快,備車送我回去。叫個婆子先一步回去報信,也好有個準備……」

陸英這時說話牙齒都在抖,「好,大女乃女乃您穩住,我這就去。」

「李大夫您能不能跟著馬車走一趟?」陸英轉身出去的時候,青黛和紫蘇疾步走進來。紫蘇的眼楮都急紅了,這時候她還管什麼王姨娘,得了信兒拉了青黛就往回跑。

青黛雖然是問,卻帶著點強迫的意味,「李大夫,若是能跟著我們大女乃女乃馬車走一趟,來日太夫人和我們大爺必有重謝。」

李大夫額頭見汗,最怕的就是卷入這些內宅雜亂之中,不過今日,好似是推不掉了。他拱拱手道,「這是行醫者該做的。只是,若是……還請二位姑娘幫李某做個證……」他必須有言在先,不然外界若是知道戚家大女乃女乃沒保住胎,又聯想到他連著兩天出入南山侯府,這就褲襠里掉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青黛鎮定的點頭,「那是自然。我們倆是大女乃女乃身邊第一得用的大丫頭,這話自然是能幫李大夫說的。」

這邊商議定了,陸英已經讓人卸了廣玉山房幾道門檻,將馬車直接架到了正屋門口的院子里,將平日偌大的院子塞得滿滿的,也才剛夠馬車調頭的。在李大夫指導之下,紫蘇叫來兩個手腳穩重的粗使婆子,將周朦朧半抬半抱著送入馬車,青黛和包媽媽跟著貓進去照顧,只得委屈李大夫坐在馬車外和馬夫擠一擠了,誰也說不準路上會有什麼突發情況。

馬車匆匆回去,紫蘇一會兒叮囑馬夫快一點快一點,一會兒又急急叫人家穩一點穩一點,後來連馬夫都不知道怎麼趕車了。左右兩處離的並不是很遠,比早上出來時倒是要快上一點。

周朦朧閉目在車廂里躺著,雙手輕輕放在肚皮上,不斷的祈禱,不要慌,乖乖等,不要慌……好似在跟肚子里的孩子說話一樣。

玉扁胡同這邊,先一步派回來報信的婆子早就到了。山然居這頭已經忙活了起來。

小茴從來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單獨一個人在山然居挑梁主事。不是虛榮或者膨脹,現在就是。

來報的婆子一說,小茴就懵了。廚房里備的午飯都涼了,她還在攏著丫頭婆子們原地待命,看中午沒用上,晚上是原樣置辦還是有什麼變動。陸英她們都出去了,小茴覺得她守個廚房,綽綽有余。

可是突然說大女乃女乃要生了,趕緊準備起來。小茴就如被雷擊了一樣。這可跟備飯待客不是一回事。

听那婆子細碎的說著,小茴只捕捉到幾句,「摔跤了……請大夫了……大夫說要生了……在路上正趕回來……」她心慌慌的隨手摘了頭上海棠姣分心,也管不了是前幾日周朦朧新賞的上頭才第二回了,急急往那婆子手上一塞打發人走了。

小茴抑制不了怦怦直跳的心髒,腳肚子發軟,走路都跟踩棉花一樣,順手就抓了灶上主事的兩個得力婆子。

「鍋里趕緊盛起來,一定要洗刷得干干淨淨的,燒開水,越多越好!快!」

說著她又指著燒火的婢女,剛剛她還記得夸過這小姑娘做事麻利口舌清楚呢,「你,就是你,速速去秦婆子那里,就說大女乃女乃要生了,請她召集那邊兒的丫頭婆子趕緊到山然居準備起來。快去,做得好你就不用在這燒火了。」

一時間廚房里誰也不管那些精美卻都冰涼的佳肴了。幫忙刷鍋的刷鍋,燒水的燒水,再有那插不上手的,也極有眼色的去把廚房里的幾口大水缸都給續上。那燒火丫頭去報信,跑的飛快,因為她跑的快做得好,馬上就要被提上去了。長眼楮的人都看在眼里,還有誰不眼明手快的。

還有聰明的給出主意,「小茴姑娘,要不要請外院兒的郭嬸子和劉嬸子過來?大女乃女乃跟她們親近,她們也都是生養過的,該備些什麼也更有經驗不是?」

小茴一拍手,「對!你說的對!那你快去請人過來……」

建議被采納又得了差事,那婆子腳下跟踩了風火輪兒一樣。就算不能給她挪個地兒,日後也能得管事的大丫頭們高看一等不是。

小茴已經在廚房待不住了。能叫得動的人,都差人去叫了。她拍拍手,叫了款冬等幾個平日里做事還入眼的二等丫頭,拎了水桶拿了抹布,把之前備著準備做生產用的西廂房,親自領著她們重新打掃一遍。這時就能看出這些丫頭們做事怎麼樣了。前面人用濕布擦頭遍,後面一個用干布在後頭緊接著擦水漬。

西廂房外間準備生產的時候用,用外間,因為生產時進進出出端水端物最是方便,等生產完了,周朦朧直接挪到里間密不透風去,就在那里坐月子,外間凌亂血腥也好清洗打掃。

外間早就有穩婆指點著備下了產床,比平日里睡的床窄多了,頂多跟貴妃榻差不多,也沒有圍欄腳踏和頂棚,對著門的地方拉開一扇四開大屏桃木圍屏擋著產床,避嫌,桃木還是闢邪的。

小茴平日里就是個急性子,此刻心里更是砰砰跳個不停,這慌亂她好似是沒法子平靜下來的,但是腦子里卻清醒的很,一邊指派人做事,一邊一遍遍梳理,還有什麼遺漏的,還有什麼能多準備點兒的。

所以,等周朦朧的馬車到巷子口兒的時候,大門,垂花門,門板都已經拆卸了下來,馬車直接就能駛進去。四個抬軟椅的婆子已經抬著鋪了厚絨毯的軟椅等著了。

本還一路又是懊悔又是懊惱的李大夫,一看這陣勢,心里好歹緩和了一點兒,嗯,這邊兒倒是比侯府那頭要有條理的多。等跟著一路到了山然居,一路都沒見到探頭探腦和無所事事的下人,山然居西廂房里一切準備就緒,穩婆,等著服侍的丫頭婆子都安靜有序的站在一邊兒迎著,李大夫心里疑惑極了。

不是說戚大女乃女乃剛分出來的麼,還是匆匆置辦的宅子,這戚大女乃女乃也不是尚京人,下人定然都是開了府之後新添置的,沒想到,教的這麼好。要說這些負責生產的婆子們是外找的,可是大部分的丫頭婆子是這府里的呀。李大夫心里瞬時妥帖了不少。他就怕這邊兒也是慌亂一片,產婦的狀況好不好,若是生產時被耽誤了,那可誰也說不清了。這下,他更有把握了,也能更容易把自己給摘出來了。

在軟椅上被人抬著往屋里去,周朦朧雖然很是害怕,但是鎮定了許多,還好,玉扁胡同這兒都是井然有序,她看到小茴臉上紅撲撲的忙進忙出,看到鎮定的穩婆和身後的丫頭們捧著亮閃閃剪刀和雪白紗布,還有一邊上一臉關切看著她又不敢上前打擾的郭汪氏和劉嬸子,一口一直提在嗓子眼兒的濁氣,終于緩緩 了出來。

眠春去李府請李大夫,自然是撲了個空,門子上說,姑娘您怎麼來了。一問,是南山侯府已經派人請了去,還是上半晌的事情,眠春就納悶兒了。問是請去給哪位看病的,門子卻是說不清楚。

眠春想想也不用多問,人都已經在侯府了,算得是歪打正著,嚴氏那邊馬車回去了也正好,于是趕緊馬不停蹄又往回趕。

嚴氏一行,回了廣玉山房,進了屋,就感覺到了那不同尋常的氣氛。大小丫頭婆子都縮在角落里,不敢東張西望也不敢抬頭。

「太夫人,奴婢先扶您去躺躺,今兒出去的也早,中午您又用的又少……」素荷小聲勸著,老人家雖然覺少,但是以嚴氏這兩天的狀況,還是多躺著平靜平靜的好。而且一進門的時候,素荷就留意到青舸就被守門的婆子悄悄拉一邊兒去了,也不知道什麼事,她就想著先服侍嚴氏進屋歇息,外面有什麼事也好悄悄處理了。

「不!我還沒那麼不中用!」嚴氏一抬手,推開素荷要扶她進屋的手,撐著疲憊的腿腳,往羅漢床走去。

「太夫人……昨兒個李大夫可是說了……」素荷慌忙上前搭把手,想再勸,卻被嚴氏嚴厲的目光瞪了回去。

「啪!」嚴氏大手往羅漢床上的矮幾上一拍,「當我老 涂了?把青舸叫進來!叫那婆子到我這里來說來!」

她在這廣玉山房住了大半輩子,別說一草一木了,就這**底下的羅漢床,她一天在這坐的時間都比床上躺的時間多,一進屋,嚴氏就發現了,羅漢床的位置不對。羅漢床和床前的紅木腳踏,並不像往日那樣嚴絲合縫的貼合著。腳踏在原位,床卻似是往後挪了一點。

這地面,雖然還像每日那樣干干淨淨的,但是兩邊靠近桌椅腿的地方,卻還帶著一絲半點兒的水漬,西北角牆拐角處的青磚上還有沒掃干淨的碎瓷屑子。

平日里她屋里的灑掃,都是幾個青舸她們教出來的二等丫頭親自進來做的,今天出門,想著青舸她們一年年大了,總要配出去,而她出門的機會少,就讓平日里得臉點的丫頭都跟著去見見場面。所以,這屋子里,定然是別的丫頭進來灑掃過。

素荷被嚴氏突如其來的大脾氣嚇了一跳。只是她所有注意力都在嚴氏身上臉上,倒不曾發現那麼多的細節來。這時卻又不敢忤逆嚴氏的意思,慌忙跪下,「太夫人您別生氣,奴婢這就去叫人進來回話。」

嚴氏沒有力氣來緩和一下臉色,她院子里也許久沒有出現這樣不妥的情況,也有意要趁此敲打敲打大小丫頭婆子們,遂只冷硬的點點頭。

素荷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小心磕頭站起來,見一個二等丫頭自動補位站到嚴氏身邊伺候著,這才放心的退步出去。

一到外邊,看著那些手頭做著事還小心翼翼豎著耳朵余光亂掃的丫頭婆子,素荷臉上的小心就斂去了。繃得緊緊的臉上都是毫不掩飾的戾氣,平日里她們幾個管著這些大大小小的丫頭婆子,偏偏今日平時能帶的出手的都出去了,院子里就出了事。關鍵時刻見真章啊見真章!真是處處都在打她們幾個管事大丫頭的臉啊。

正好這時青舸領著那守門婆子進來了,一看素荷正往院子里走,忙問道,「你怎生出來了?」

素荷沒回話,朝那婆子努努嘴,「你又是有什麼事?今兒到底發生什麼了?」說著她也沒耐心等那婆子回話,皺著眉頭看向青舸,「太夫人在里面坐著正生氣呢,不肯去歇息,非要叫你們去問話。這可怎麼辦才好?」

那婆子朝青舸面上瞅瞅,又縮了縮脖子。青舸倒是沒空理會她,臉上也為難起來,「這可怎麼辦?這……唉,能就進去吧,左右也躲不了。再說,也不是你我能解決的事,本也就是帶她來跟你一塊兒商量,看怎麼跟太夫人說的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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