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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門童如遇大赦,沖上去擋在離去的蘇剪瞳前面,「蘇小姐,求你不要追究我們的責任,我們也是照規矩做事,不想有陌生人打擾郎先生。」

蘇剪瞳揉著通紅的鼻尖,看著眼前兩張剛才還得意洋洋,現在卻掛著討好意味的笑臉。她知道,他們來道歉,不是因為她,只是因為郎暮言。

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現實,你不得不接受這個世界由強者設定、由強者把控的規則。

她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接過門童討好遞過來的紙巾,說︰「算了吧。」

生氣——是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她才不會這麼傻,不停地生氣。

「謝謝蘇小姐,謝謝蘇小姐。」

高大的身影還擋在她面前。她低頭扔掉紙巾,無奈地對門童說︰「可以不擋著我了嗎?」

「你的氣,倒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因為我和有些人不同,不會一直揪著別人的錯誤不放。也不會完全看不到自己的錯誤。」

「或者,只是在我面前故作大方?」

「……」蘇剪瞳抬起頭來,看到郎暮言站在自己面前,眸子里有看不出的情緒。自大!

她看著酒店華貴巨大的招牌,忽然問︰「你不是住在雲海大酒店嗎?」

「那只是……」他想說,只有在釋放男人生理需要的時候,他才會住那里。不過當著她的面,他卻不知道為什麼就說不出口。

「有錢人真是奇怪,放著好好的家不回,天天住酒店。冷冰冰的一點溫暖的氣息都沒有。」蘇剪瞳評論完,眼巴巴地看著他,「看在我給你送手機回來的份上,能不能告訴我,郎家包下雲海酒店的那一層,除了你,平時還會有哪些人上去啊?」

郎天白?郎臨溪?都不像。也可以排除眼前這個男人。郎家還有哪些人?

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一夜的事情。

雖然回憶起那一夜,是不斷地在用無奈的往事摧殘自己。

如果沒有那一夜,她現在是在哪里呢?是在漢諾威的校園里,在琴房里。會思念遠在外地的外婆和朋友,也許,還會找到自己的父親,按照母親的遺願,走父輩的道路。

「……」郎暮言沉默了片刻,「很多人。」

「那晚,你听到隔壁房間有什麼動靜嗎?」

「……沒有。」

斜睨她一眼,發現她正抓著半干的衣角,絞著纏在指尖。

听到這個答案,她臉上的明朗色彩變得有一點發灰。她轉身跑了出去。

女裝部的經理拿了一套女裝趕過來,不解地請示道︰「郎先生,這衣服……」

「送到我房里。」

凌厲的風刮在耳邊,她攥緊拳頭,拼命告誡自己,蘇剪瞳,不能再被以往的過失折磨,被往事摧殘,你要向前看,要放棄這些,明天才能更快樂!

不知不覺間,唇上已經咬出一條血印。

雇了蘇剪瞳,她的存在讓郎暮言和郎臨溪連番吃癟,兄弟倆誰也沒有討到好。

郎懷瑜那晚跟著蘇剪瞳,是自己偷偷模模跑出去的。蘇剪瞳不帶他去撈魚,他死活要去,去的後果就是——被郎天白禁足了,解禁日期未定。

少了郎懷瑜,郎臨溪在家里悶得發慌。管家嚴肅,趙女乃女乃和藹但是耳朵不好使,都不是什麼聊天的好對象。

只余下一個蘇剪瞳。

不知道是看順眼了還是沒得選,郎臨溪現在還頗能跟蘇剪瞳聊上幾句。

餐桌前,郎臨溪嫌惡地看著蘇剪瞳大口大口吃著肉包子,吃得滿嘴都是油。她含糊不清地問︰「這麼說,郎懷瑜是郎天白郎老師的兒子了?郎老師是你們家的長子,郎暮言是老三,可是為什麼大家都叫郎懷瑜小三爺?」

「說來話長,說了你也不懂。」郎臨溪將一塊牛排送進口里,抬頭看見她,拿指尖夾著兩張紙巾遞過去,「咦,擦擦,趕緊地。」

看著真是礙眼且影響食欲,他有點佩服自己了,能對著她滿口的油吃下牛排。

蘇剪瞳又咬了一口包子,「郎懷瑜的媽媽是不是很漂亮啊?能配得上郎老師的女人,一定有過人之處。」

「這麼關注我大哥的事情,老實說,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想法?」

蘇剪瞳臉倏忽一紅,擦了擦嘴,用紙巾遮擋了一下不自然的臉色,「才沒有。和已婚男士保持距離,是淑女的應有之儀。」

「不用矢口否認,我見多了你這樣年紀的女孩子。你知不知道,我出名地愛吃巧克力,卻從來不用自己買?」郎臨溪得意地問。

她眨動著大眼楮,「你粉絲買的嘛,還用猜。」

這個助理生氣勃勃,現在看來還不算討厭。郎臨溪笑道︰「猜對了一小半。因為另外一大半巧克力,全部是喜歡我大哥的女學生送的。你可以想象一下,我大哥的魅力有多大。所以你也喜歡他,我絲毫不覺得奇怪。」

蘇剪瞳吐了吐舌頭。

「少爺,阿輝送東西過來了。」管家走過來。

阿輝也跟著走過來,看來是慣常來的,看到郎臨溪,臉上帶著熟絡的笑意,「少爺,東西整理好了。」

郎臨溪將手擦干淨,喝了口水,才接過東西。

展開貂毛地毯,清新干淨的陽光味道撲鼻而來,那幅抽象畫上面的油漬,也已經完全看不出痕跡了。

看來兩樣東西都是經過精心處理的,看到郎臨溪頰邊兜出的笑容,就知道他很滿意。

蘇剪瞳掏出錢包,著急往外掏錢,「多少錢?我來付我來付,我說過要對此負責的。」

郎臨溪已經拿過筆,在支票上開始簽字了。蘇剪瞳踮起腳看了一眼那串數字,訕訕地收起了錢包。

她不是後悔了,也並不是想要逃避責任,而是那串數字,把她賣了也不一定能值上面那麼多個零。

「那個……我以後一定還你,暫時沒有那麼多,我可以分期付給你。」

「明天我要去片場,開始我新片的拍攝。如果你願意幫我的忙的話呢,我想我給你的獎金很快就可以償還掉這筆欠款。」

「啊?做什麼工作可以掙這麼多?我願意幫忙,百分百願意。」

蘇剪瞳第一次來片場,好奇地看著片場內鋪設的軌道,各式攝像機。還有熙攘往來的演員和工作人員。

「那個是初晴?很紅的女明星哎。這次女主角是她啊?」蘇剪瞳在郎臨溪身後東張西望。

「戴著墨鏡的是方語哲方導嗎?他本人看上去比電視上威嚴有氣勢多了。」蘇剪瞳小聲嘀咕著。她終于忍不住問一直一言不發的郎臨溪,「郎先生,你昨天說我可以幫你做什麼?」

郎臨溪神秘地說︰「過來點我告訴你。」

蘇剪瞳認真崇拜地听著,等待他發言。

「二哥,二哥,你的傷終于好了?」一個精干短發、穿著馬甲的中年女子跑過來,跳起來扳著郎臨溪的臉左右查看,「沒有傷到臉,那就好。」

說完察覺到郎臨溪眉頭擰到一塊了,掏出一張濕紙巾塞進他手里,「自己擦擦。」

郎臨溪指著她對蘇剪瞳說︰「安迪姐是我的經紀人。安迪姐,蘇剪瞳暫時代替我原來的助理,不過只是暫時、臨時的,不會很久。」

蘇剪瞳滿臉笑容,「安迪姐,請多多指教。」

安迪姐抓住她的手握了握,將她拉到一邊,「二哥脾氣好,態度好,圈子里公認的仗義大方,你既然是助理,就要記得當惡人。不該攬的事兒,他面子薄,你得出面擋回去。」

「是,我記住了。」蘇剪瞳似懂非懂地看著她,本想具體問問,安迪姐忙得腳不點地,「嗖」的一聲已經不知道哪里去了。

郎臨溪用指頭點著她的背,等到她花兒一樣笑著轉過身來,他優雅地說︰「過來。蘇剪瞳,今天我給你的任務就是在片場外等我。完了再進來找我,你做得到嗎?」

「可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快點出去吧。對了,飯點的時候,司機會送趙女乃女乃做的飯菜過來,你幫忙拿進來就是了。」

蘇剪瞳還在抗拒,「這就是你交給我的重要事情?做好了有獎金的事情?」

「是啊,獎金豐厚。」郎臨溪對她眨了眨眼,唇角挑起一抹笑,暗示她要努力完成「工作」。

天啊,有哪個男人連眨眼都這麼帥氣誘人?蘇剪瞳覺得自己要敗給他的*了,可是……他安排的工作不是等同于什麼都不做嗎?

「有做啊。哪里是什麼都不做?我很忙,拍片的事情很緊張,你在外面等著就是幫了我大忙了。」

蘇剪瞳星星眼地看著他,「是嗎?」

「如果你來幫忙,我就要干三個人的活,如果你不來搗亂,我只需要干兩個人的活就可以了。懂?」

蘇剪瞳懵懂地點頭。

「幫忙」到第三天,她才理解到他那句話的意思是︰你是越幫越忙,所以不如就呆在外面。

挫敗感深深的打擊了她。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哪能領了工資什麼都不做?

郎臨溪要飾演一個落魄少年,他出道以來,一直順風順水,演的都是戲份很正統的正面形象。這個角色性格背景都很另類,需要他打扮得有點髒,舉止動作也要在輕挑中彰顯青春色彩,這對于有潔癖的他來說,遲遲不能入戲。

導演方語哲是出了名的嚴厲苛刻,郎臨溪舉手投足之間的貴氣,總是無法掩蓋,他連ng十幾次,方語哲沉著臉不說話,走到郎臨溪面前,指著他的鼻子,要不是副導演拉得快,將郎臨溪推出去,指不定被方語哲罵成什麼樣子。

蘇剪瞳拿著司機送過來的飯菜,走進片場,發現郎臨溪躺在躺椅上,緊閉著眸子。

片場內人聲嘈雜,拿著盒飯的人隨地坐著大口吃喝,一些小明星也毫無顧忌地蹲著巴拉著飯菜。跟蘇剪瞳想象中拍電影的高雅情景一點都不一樣。

難為郎臨溪呼吸平靜,也沒有準備專門的工作室,躺在角落里一點都不受干擾的模樣。

她輕輕拍醒他,「郎先生,吃飯了。」

郎臨溪只是在淺眠,听到聲音坐起,接過飯菜大口吃起來。即便是大口吞咽,他的動作和樣子,也是貴氣十足,透著渾然天成的優雅從容。曾經有評論家說過,郎臨溪是演藝圈的一支標桿,凡是飾演貴族人物,參考他的行為舉止,沒有十分也沒有八分像。

蘇剪瞳想到那個評論家的話,贊道︰「郎先生,你吃飯的動作,真好看。郎懷瑜跟著你學就夠了,哪里還需要什麼禮儀老師啊?」

「……」郎臨溪低頭。他入不了戲就是因為她說的這種氣質。

「我是說真的,你拿勺子的動作都這麼優雅。」

「……」哪壺不開提哪壺,郎臨溪的頭越垂越低。

蘇剪瞳更加興奮了,「所以說你是優質偶像嘛,態度這麼謙虛,榮辱不驚。」

「……」

副導演沖過來,面露難色對郎臨溪說︰「二哥,方導說你還不能進入角色的話,他要先拍其他演員的戲份了。」

「原話是什麼,不要怕打擊我。」

副導演猶豫了一下,學著導演的神氣指著郎臨溪,「讓郎臨溪演不了滾蛋。貴公子?優雅王子?他以為是在演他自己啊?本色出演了二十幾年,才博了半點虛名,端著拿著!演不了趁早收拾包袱,不要浪費我時間!」

「你這麼說太不公平了,郎先生努力了二十多年,被你一句話就抹殺了。郎先生他只是,他只是……」看到郎臨溪臉色一正,蘇剪瞳搶先替他辯護起來。

「我只是復述,復述。」副導演陪著笑,他眼楮忽然一亮,抓著蘇剪瞳,「導演要臨時先拍其他戲份,群眾演員不夠,蘇小姐來幫幫忙?」

「我?我不行的!何況,我想陪陪郎先生。」蘇剪瞳連連擺手。

郎臨溪神情充滿了寂寥,聲音低落,「去吧,讓我靜一靜。」

副導演也鼓舞道︰「報酬當天結算的啊,幫幫忙,幫幫忙。」

「當天結算啊?說好當天的啊。」蘇剪瞳揉了揉鼻尖,「試試也無妨的。」

「妝都不用化了,直接進去。李助理,帶蘇剪瞳過去,在書店里飾演路過的群眾演員。」

蘇剪瞳被推搡到搭建好的書店之中,周圍架滿了攝像機。李助理簡單說︰「你是逛書店的群眾演員,從這邊書架路過就行了。注意只看書架,不要看鏡頭。晴小姐來了,晴小姐請這邊請,您的戲份呢就是從……」

是初晴啊。初晴是現在國內當紅花旦,現在上檔熱播的電影,起碼有三部她主演的片子。蘇剪瞳有點緊張,不過她緊遵囑咐,一直盯著書架看。

「第三場景第一部分,書店,各就各位,action!」

初晴飾演的角色匆匆忙忙走進書店,路過蘇剪瞳的時候,蘇剪瞳正瀏覽著書架。初晴一眼就認出她來了,當晚她匆匆抱著郎暮言的衣服路過,然後差點進入蘭頓酒店,初晴對她的印象不可謂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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