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雲殤說完,扯開嘴角笑了,而曲樹的臉上,卻盡是擔憂。
「總裁,他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吧?」
「也許吧,听說他正在為獨生女兒物**婿,或許他看上我了……」
「做他的女婿?總裁,那也太委屈你了!」
「我只是說說而已,不用那麼緊張。好了,你下去安排吧。」
「是。」
曲樹出去了,郎雲殤站了起來,踱到了桌前,捏起一片米蘭的葉子撫弄著,三天以後,父親一直以來的游戲規則就要被他改變了,不知道父親在九泉之下,會怎樣看待他?
下毒事件的調查也中斷了,毫無線索,他還要繼續調查下去嗎?
他想放下,可是一想到母親痛苦的樣子,他的心就疼得痙攣,他怎麼可以放過那個下毒的家伙?不管是誰,凶手必須付出代價!
聖汐莊園,紅帆。
蘇暖暖坐在床邊,盯著床頭上兩只羽翼漸豐的小喜鵲,它們已經長大了,她不可能永遠把它們留在這里,這樣對它們太不公平了。
翅膀是用來飛翔的,不單單只是身體的一個部分而已,如果她有一對翅膀,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囚禁了。
郎雲殤最近為什麼不來了,他不來,她的生活中像少了什麼一樣,不過,想要把小喜鵲送回到樹上它們父母的身邊,她需要他的幫忙。
中午,李嫂來送飯的時候,她第一次向李嫂提出了一個要求,她想見郎雲殤。
當李嫂把這個消息告訴郎雲殤的時候,他竟然有那麼一絲絲的激動,她居然想見他,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想念?
當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的時候,郎雲殤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這些天他不去紅帆,不是因為他不想去,而是他在生蘇暖暖的氣,在她的心里,除了恨和厭惡,他竟然看不到一點其他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女人這樣輕視他、不在乎他。
最奇怪的是,他竟然期待得到她的認可,他希望她也能像其他女人一樣在乎他。
當晚霞滿天的時候,事隔多日,郎雲殤第一次來到了紅帆。
像往常一樣,不出他的意料,蘇暖暖捧著一本書坐在窗前,正認真地讀著,不時地看向窗外。
當車燈閃爍,越來越近時,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時隔多日再看到郎雲殤的車子,她竟然有些激動。
郎雲殤把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別墅前面,保鏢為他拉開了車門,他身著一襲黑色緊身小西裝,跨出了車門,小西裝的修身剪裁讓他完美的身材更加顯露無遺。
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樓上的蘇暖暖,只這一眼,讓蘇暖暖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慌忙地離開了落地窗,眼角的余光卻告訴她,郎雲殤在跟幾個保鏢說了什麼之後,保鏢開著他的車子離開了,然後他邁開長腿進入了別墅。
走廊里響起了腳步聲,蘇暖暖緊張地把鳥籠捧在了懷里,有些坐立不安。
並且,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他前些天賭氣不來這里,原來已經堆積了許多的想念,以至于一接到李嫂傳過來的話,他就迫不及待地趕來這里了。
他從未想過,眼前的女人有一天會給他帶來這麼大的影響,甚至能讓他生氣,一氣就是一個星期。
「你找我?」
他靠在牆壁上,痞痞地點燃了一支煙。
蘇暖暖習慣性地向後退了幾步,郎雲殤總是能帶給她巨大的壓迫感,讓她心慌。
「是。」
「有事嗎?」
他吸了一口煙,微眯起眼楮看著她。
「嗯。」
蘇暖暖點了點頭,然後看著鳥籠里的柔柔和軟軟,
「它們已經長大了,我想把它們送回到它們的父母身邊去,只有跟在父母身邊,它們才會真正地長大。」
郎雲殤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鳥籠里的柔柔和軟軟︰
「所以呢?」
「所以……我想請你幫忙,用梯子把它們送回樹上的窩里去。」
「你找我,就為了這件事?」
「嗯。」
「哼……」
郎雲殤冷笑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你以為我一個亞洲船王就這麼閑,閑到沒事可以幫你伺候小鳥?」
「我……」
看到郎雲殤微怒的樣子,蘇暖暖有些手足無措,他說得沒錯,她為什麼不干脆叫李嫂找人幫忙做這件事,為什麼要讓李嫂叫他來?
「你想說什麼?」
蘇暖暖狼狽的樣子被他捕捉到了,他犀利地看著她,似乎在渴望得到一個可以令他滿意的答案。
「我……沒什麼,如果你不想幫,就算了。我是你的囚犯,我以為我做任何事之前,都應該跟你商量,征得你的同意,所以才讓李嫂叫你來。我……沒有別的意思。」
蘇暖暖沉下心來,冷冷地說。
他的失望又增添幾分,扔掉了手中的煙蒂,他向她走過來︰
「算你識相,你說的沒錯,你是我的囚犯,你做任何事之前,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他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鳥籠,
「跟我出來吧。」
他從來都是那麼霸道,什麼事都以自我為中心,蘇暖暖想,他做事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吧。
但她還是跟在了他的身後,這是她來這以後,第二次出門。
晚霞已經滿天,紅彤彤的天邊煞是好看,蘇暖暖大口地呼吸著外面新鮮的空氣,閉上眼楮,感受著她的存在,她還好好地活著。
雖然郎雲殤這樣對她,但她堅信,她總會有離開這的一天。
再度睜開眼楮的時候,郎雲殤正站在離她不遠的正前方,幽深地看著她。
她看到他一手拿著梯子,另一手拿著鳥籠,向她揚了揚下巴︰
「還不過來幫忙?」
「哦。」
她恍然大悟,忙跑過去幫他拿過了鳥籠,跟在他的後面走向了陽台旁邊的大樹。
郎雲殤架好了梯子,然後爬了上去,伸出手向蘇暖暖要過了鳥籠,越爬越高。
這是一棵楊樹,樹干高大粗壯,枝葉繁茂,搖曳之間隱約看得見喜鵲的巢,高度大概有20米左右。
郎雲殤只能先通過梯子爬上樹干,再通過粗壯一點的樹枝一步一步地向上爬,蘇暖暖在下面看著也為他捏了一把汗。
「蘇暖暖,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長了?那天是丟下生病發燒的我不管,今天又是讓我爬這麼高的樹來幫你送什麼小鳥……」
郎雲殤邊爬邊說著,蘇暖暖在下面已經急出了一頭的汗,他在上面,她感同身受,就好像自己正在經歷危險,于是她打斷了他的話︰
「郎雲殤,你能不能別再說了,專心一點,當心掉下來!」
她仰得脖子都酸了,可看見他打開鳥籠,把柔柔和軟軟安然無恙地放回鳥巢的時候,她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半。
「你是不是特別希望我掉下去,最好摔死,這樣你逃跑就不會有人再去追你了。」
他扔掉了鳥籠,然後靠在樹干上看著樹下的蘇暖暖,酸酸地說。
「郎雲殤,這種時候,你能不能別開玩笑,像只好斗的公雞!」
她沖他喊著,不可否認,她現在的確很擔心他會摔下來,她的善良,讓她看不得任何人在她的面前受傷,即使是一直在傷害她的郎雲殤。
「你說我什麼?公雞?你敢這麼說我?」
「我什麼都沒說,拜托你快點下來吧!」
「看我下去怎麼收拾你……」
郎雲殤有些生氣,他邊說邊往下挪,腳尖終于夠到梯子了,蘇暖暖的心也漸漸放松了下來。
可是,那梯子突然像中了咒語一樣,整個往旁邊傾斜,隨後便倒了下去,而郎雲殤整個人也從大約七、八米的空中摔了下來,咚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啊!」
蘇暖暖驚呼出聲,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郎雲殤……」
她驚叫著跑了過去,上一秒他還說下來後要收拾她,瞬間,他就跌落在她的面前,一動不動。
她捂住了嘴巴,驚慌失措讓她的眼淚開始打轉,她蹲下來上上下下查看他的身體,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
「郎雲殤,郎雲殤……」
她推他、拍他,他都沒有反應,
「不會的,不會的,你壯得像頭牛,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的……」
蘇暖暖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她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明明那麼恨他,可看見他真的一動不動地躺在她的面前,她卻害怕得要死。
她慢慢地抬起頭,警覺地看了看四周,他遣走了保鏢,而且自從保鏢來了,金毛也就不在這里守著了,現在這里只有她和他兩個人。
他應該是暈過去了,如果他暈得時間長一些,又踫巧不會有人發現,她現在逃跑的話,會不會成功?
上一次,如果她不向李嫂通風報信說他病了,也許她現在已經成功逃離這里了。
上次的事,算不算是一個教訓,讓她不要太善良,要學會利用機會。
她看了看郎雲殤,抹掉了臉上的淚,這一次,她要果斷一點,不要讓善良害了自己。
想著,她竟然真的站了起來,可是她的目光卻始終不曾離開郎雲殤,心里一直在自言自語,他不會有事的,他有那麼多保鏢,一定會有人發現他的,他只是暈過去了,他會醒的,會醒的……
她安慰著自己,可心還是不由得揪緊了,對郎雲殤,她還是感到了一絲抱歉,但腳步卻已經開始移動,因為她是那麼迫切地想要離開這里,一定要……
懷著一顆矛盾的心,她開始奔跑了起來,有了上一次逃跑的經驗,她似乎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跑了一段路,或許是風大迷了眼楮,或許是石子扎得她太疼,她的眼淚竟然止不住地向外流,她的腳步越來越慢,直到停了下來。
她大口地喘息著,無力地靠在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郎雲殤那樣對她,她為什麼還要擔心他?難道她不應該期望他死掉嗎?
但是現在,她的心里,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
在她看來,在這里,他就是帝王,他我行我素,從來不敢有人過問,如果他不回去,大家會以為他今晚就住在她這里,不會有人出來找他的,除非明天早上李嫂來送飯的時候,才會發現他。
一個晚上,她不知道他傷得怎麼樣,不知道晚上像這樣空曠的草原里會不會有野獸出沒,如果他一直醒不過來,如果他遇上了危險,如果他像上次一樣發燒,如果……
她的腦子里突然多出了好多的「如果」,她咬了咬牙,覺得自己好沒用,看著來時的路,她倔強地抹掉了眼淚,掉頭跑了回去。
天越來越黑,這時,不知從哪傳來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她嚇得腳步一頓,接下來的腳步卻不由得越來越快。
當她跑回原地的時候,梯子還在,被扔掉的鳥籠也在,被壓倒的小草也在,郎雲殤卻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人呢?」
她氣喘吁吁,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語起來,隨後目光向四周探尋,根本看不到人影,不會真的有野獸把他叼走了?
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隨後開始在別墅周圍茫然地尋找起來。
「郎雲殤……郎雲殤……你在哪?听到了就回答我!郎雲殤……」
她一遍一遍地喊著,除了風吹草地的聲音,卻沒有任何回應。
正當她焦急萬分的時候,一個人影像鬼魅一樣從一棵樹後閃了出來︰
「為什麼回來了?」
她渾身一顫,這個聲音太熟悉了,低沉略帶嘶啞,轉過身,一個高大的黑影正向她走來,是郎雲殤。
「郎雲殤,你、你醒了?」
看到他完好無損地站在她的面前,她便開始後悔,為什麼要跑回來,為什麼要心軟?
郎雲殤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她卻一步一步地向後退,他的樣子好嚇人,以她對他的了解,她知道,他又要發作了。
「你希望我永遠不要醒,是嗎?」
「不,我沒有,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樣的?我親眼看到,你丟下我不管,逃跑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就那麼渴望離開我,甚至昧著良心,棄一個為了幫助你而受傷的人于不顧?」
「我承認,我想離開這,但我……」
蘇暖暖想到了什麼,
「你親眼看見我逃跑?你在裝暈?」
「是,我就是要試探你,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如此歹毒的女人!」
「郎雲殤,你卑鄙!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應該回來,你為什麼沒有死,干脆死掉算了!」
蘇暖暖痛苦地沖他吼著,她好後悔,當她像個傻瓜一樣地跑回來,一遍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的時候,卻想不到他是在故意試探她!
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更想不到他會如此曲解她的心!
現在她已經無路可退了,接下來,又會是怎樣的一番狂風暴雨?
她的反應無疑激怒了郎雲殤,他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脖頸,幽深的眸子如狼似虎︰
「有你在,我怎麼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