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們不談他了,來說說你們吧,你們今年多大了?
毛模起來好柔軟啊!
我來給你們起個名字吧,就叫柔柔和軟軟,好不好?」
第一次,在這個地方,她可以放開了聲音、敞開了心扉,說著她想說的話。
不用想著怎麼對付郎雲殤,怎樣才能逃月兌他的魔掌。
她開心地逗弄著柔柔和軟軟,長發自然地垂在耳邊,白皙的腳趾調皮地動來動去。
她看著柔柔和軟軟,慢慢地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不得已放棄了它們,它們的父母該是多麼難過?
她已經失蹤幾天了,不知道父親會不會惦記她。
母親死後,父親終日買醉,他愛母親超過了一切,甚至連她這個女兒也自愧不如。
如果喝醉了,會讓父親夢到母親,那就讓他醉吧。
在醉中生,總好過在清醒中死去……
母親,她也好想她……
她抬頭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鐘,已經10點了,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把鳥籠放在了床頭,然後關了燈,睡下了,這是她來這以後,睡的第一個安穩覺。
她裹緊了被子,長長的睫毛扇動著,外面的暴風驟雨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睡意,相反,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夜里10點,聖瑪麗醫院——
郎夫人的病房里,安靜而肅穆,只床頭點著一盞昏暗的燈。
外面狂風暴雨,豆大的雨點打在玻璃窗上啪啪作響,郎夫人卻依然睡得安詳,確切地說,外面發生的一切,她根本都不知道。
床頭的心率監測器嘀嘀地有規律地響著,靜脈里已經埋了針,方便她大量地靜脈注射。
郎雲殤坐在床邊的椅子里,握著母親已經瘦得皮包骨的手,目不轉楮地看著她,希望她能突然醒過來,看他一眼,叫他一聲︰兒子。
郎雲殤從蘇天虎那里回來心情就很不好,晚飯也沒吃,曲樹一直守在外面,不安地在走廊里踱來踱去,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提醒他,該休息了。
想了想,他還是硬著頭皮,推開了病房的門。
悄悄地走到郎雲殤身後,他壓低了聲音說︰
「總裁,您晚飯還沒吃,累了一天,也該休息了。調查的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出結果的,何況您是要調查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難度肯定會更大些。」
他停頓了下,見郎雲殤一動沒動,他又接著說,
「您別在這守著了,這些天,夫人一直沒有清醒的時候,我已經告訴醫院的人,如果夫人醒過來,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
我知道,您肯定會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畢竟被害的是您的親生母親,您心中的怒與恨,怎麼是我們能了解的?
可是,就算為了夫人,您也要珍惜自己啊,您不想夫人醒過來看到您瘦了一圈,那個心疼的眼神吧?」
郎雲殤的眉心終于動了動,曲樹跟著父親十幾年了,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他為人寬厚,他理解他的苦心。
郎雲殤抬手模了模郎夫人布滿皺紋的額頭,花白的頭發,漸漸紅了眼圈。
越是看著這樣的郎夫人,他就越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誰給母親下了毒,狠心地想要害死她。
這也是他為什麼不敢經常來看郎夫人的原因,他的心髒就快要被悲傷與仇恨撐得爆炸了!
把郎夫人的手小心地放進了被子里,他雙手插進了西褲兜里,不舍地轉身,對曲樹說︰
「走吧。」
曲樹高興地笑了,連連點頭︰
「好的,總裁。夫人這里有全世界最好的醫生盯著,不會有事的,您放心吧。」
正當郎雲殤與曲樹轉身離去時,床頭的心率監測器忽然快速地嘀嘀響起來,郎雲殤第一時間回過了頭︰
「媽!」
他大叫著跑到了郎夫人的病床前,
「媽,您怎麼了?」
當他再一次喊著母親,看向心率監測器的時候,上面的波浪已經變成了一條直線,嘀嘀聲也連成了一聲,刺耳,讓人心驚,
「快叫醫生!」
曲樹有些慌了神,听見郎雲殤撕心裂肺的喊聲,才連忙應著向外跑去。
不可以,不可以!
郎雲殤在心中大叫著,他不能再失去母親,如果母親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他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很快跑進了病房,為郎夫人實施搶救,曲樹很配合地把郎雲殤拉到了病房外。
「總裁,不會有事的,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曲樹不停地安慰著郎雲殤,而郎雲殤卻靠在牆壁上,一下一下地用手捶著額頭,曲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無助。
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院長接到通知也連夜冒著大雨趕到了醫院,因為郎雲殤說過,如果他的母親出了一點差錯,他會讓醫院的人集體陪葬,對這位亞洲船王說的話,誰也不敢怠慢。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病房里仍舊沒有傳出消息,走廊里死一樣的寂靜。
突然, 嚓一聲,一個巨大的驚雷響徹了夜空,驚得郎雲殤渾身一抖!
曲樹也猛地抬起了頭,怔怔地看著郎雲殤,一種不詳的預感隨著這道驚雷席卷而來。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院長滿頭大汗地走了出來,他邊用手背拭著額頭的汗珠,邊氣喘吁吁地對郎雲殤說︰
「郎總,沒事了!」
這句話猶如雪中送炭,郎雲殤與曲樹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得到了一絲解月兌。
郎雲殤不由分說地推開了院長,徑直走入了病房。
病床上的母親插著氧氣管,呼吸微弱,心率監測器又規律地嘀嘀響了起來。
醫生護士見郎雲殤進來了,都識相地出去了,剛才如臨大敵的病房里又恢復了安靜。
「媽!媽!」
郎雲殤握起母親的手,輕聲地呼喚著,想要喚醒她,卻又怕吵醒她。
這時,院長推了推被郎雲殤弄歪的眼鏡進來了,站在了郎雲殤的身後。
院長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身材略微有些發福,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滿臉學問的樣子,卻有些懦弱。
他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不時地低頭抬頭,就那麼呆呆地站著,像是犯了多大的錯誤一樣。
直到曲樹在後面捅了捅他的後背,他才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低聲地說了起來︰
「郎、郎總,是這樣的,今天郎夫人突然失去了心跳,原因我們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不過,剛才經過我們奮力地搶救,郎夫人已經暫時月兌離危險了,我會派人24小時看護郎夫人,保證不會再出現今天這樣的狀況了,請您放心!」
院長說完,忙不迭地擦了擦汗,生怕被郎雲殤斥責。
然而,這件可怕的事情就發生在郎雲殤的眼前,他又怎能視而不見,輕易了之?
他輕輕地放好了郎夫人的手,細心而溫柔,轉身,卻像變了一個人。
他濃眉豎起,怒視著院長,大手一抓,揪住了院長的衣領,用力向上提著︰
「我把夫人交給你們,你們就是給我這樣照看的?如果今天不是恰巧我在這里,夫人說不定就沒了!他媽的……」
他壓低了聲音怒罵著,緊接著揮出了拳頭,砰地一聲,打在了院長的鼻梁上。
瞬間的,院長的鼻子下面流出了新鮮的血液,金邊眼鏡也被打飛了,一**坐在了地上。
「郎、郎總,您听我解釋,听我解釋啊……」
院長捂著鼻子,鮮血從他的指縫中向外流著。
「去跟我父親解釋吧!」
郎雲殤的雙眼腥紅,就像一頭正在捕殺獵物的雄獅,已經急紅了眼。
說著,他又一把將院長提了起來,拳頭已經高高舉起,準備掄下第二拳。
曲樹見狀,忙拉住了郎雲殤掄起的手臂,再任他打下去,這個院長一定會沒命的!
曲樹堅信,以郎雲殤的脾氣,他絕對會不顧後果地打下去,直到他泄憤為止。
「總裁,請您息怒、息怒啊!」
曲樹一邊大喊著,一邊向院長使著眼色,示意他趕快走為上策。
院長領會了曲樹的意思,忙拉扯著郎雲殤的手︰
「郎、郎總,您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我、我會照顧好夫人的,一定會的,我向您保證……」
院長的聲音已經顫抖得像只鸚鵡,就在郎雲殤愣神的當,他終于掙月兌了他,一溜煙地向病房外跑去。
其實,郎雲殤並不是真的愣神,只是他故意松了手,如果把這個世界醫療界的學術權威打死了,誰來給他的母親治病?
讓他去跟他的父親解釋,也就是想要打死他的意思,他只是一時氣憤,隨口說說的。
但他不知道,他只是隨口的一句話,就能嚇破人的膽了。
「總裁,院長說得對,您一定要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如果沒有了院長,還有誰能治愈夫人的病?再說,夫人現在的狀況不是院長引起的,要怪只能怪那個給夫人下毒的人,如果不是她,夫人現在也不會躺在這……」
曲樹想要勸解郎雲殤,可是他的話卻無意中戳到了他的死穴,那個給夫人下毒的人……
郎雲殤的雙手握成了拳頭,關節泛著可怕的白,青筋暴出,呼吸粗重,就像變身前的狼人,渾身都散發著可怕的氣息,危險、致命!
他甩開了曲樹的手,大步地跨出了病房。
「總裁,總裁,您這是要去哪?」
任曲樹在他的身後狂叫,他都像沒听到一樣,只顧走著他的路。
雨越下越大了,雷電也伴著狂風不停地呼嘯而來。
他只身走出了醫院,走入了大雨中,鑽進了車子,一股逼人的寒氣席卷了車廂︰
「聖汐莊園。」
只是短短的四個字,卻讓司機渾身一抖。
「是,總裁。」
司機膽怯地應著,連忙發動了車子,沖進了大雨里。
雨刷器在前擋玻璃上快速地擺動著,看起來那麼瘋狂,就像此時的他,瘋狂、焦躁。
車子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聖汐莊園,司機看著後視鏡里的郎雲殤,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想問他去哪,卻又不敢問。
這時,郎雲殤終于開口了︰
「去紅帆。」
「是。」
司機不敢多話,車廂里的氣氛就快讓他結冰了,他小心翼翼地開著車,駛過青石路,駛過濕滑的草地,終于把車穩穩地停在了紅帆的前面。
顧不得下多大的雨,打多大的雷,他急忙下了車,為郎雲殤撐起了雨傘、拉開了車門。
誰知道,郎雲殤在他拉開車門前,就已經大力地推開了車門,跨出了長腿。
「總裁,雨很大……」
司機殷勤地把傘撐到了郎雲殤的頭上,不等他的話說完,郎雲殤大手一撥,司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雨傘也被狂風吹跑了。
緊接著,郎雲殤邁開長腿,大步向紅帆跨了出去。
二樓的房間里,蘇暖暖像幾天幾夜沒有睡覺一樣,任再大的雷聲在她的頭頂炸響,她都沒有半點醒來的意思。
她仍然保持著剛剛睡下時的姿勢,似乎連翻個身都懶得翻。
床頭櫃上的小喜鵲也安然地閉著眼楮,雖然這個夜很吵,但它們卻睡得安穩,因為它們是安全的。
突然,這種愜意被一個大力的踢門聲打破了。
砰,郎雲殤大力地踢開門,當門板還在合葉的作用下不停地來回擺動時,門口那個忽而閃現忽而消失的身影,就像死神一般立在了黑暗中。
郎雲殤渾身濕透,黑色的碎發被雨水打濕,凌亂地貼在面頰上。
電閃雷鳴時,碎發之中,隱約透出來的那一抹眼神,就像黑夜中的狼,似乎閃著熒熒的綠光,陰森恐怖。
然而,這個聲音,似乎觸動了蘇暖暖的敏感神經,比起巨大的雷聲,這個聲音……更讓她恐懼。
睡夢中的她,微微蹙了下眉頭,然後慵懶地翻了個身。
床頭的小喜鵲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了,嚶嚶地叫了幾聲。
接著,郎雲殤走入了房間,他的腳步很重,黑皮鞋踏在冰冷的在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音。
他徑直走到了床邊,看著熟睡中的蘇暖暖,眸子里一絲暴戾劃破了黑暗,電光火石般地落到了蘇暖暖甜甜的面頰上。
就在剛剛,拜她的母親所賜,他差一點成了孤兒。
而她,卻在他如此狼狽的夜里,睡得如此安穩、香甜?
他開始嫉妒她了,就算她的父親再不把她放在心上,最起碼她的父親是健康的,完整的,會叫她女兒。
而他的母親,就在一個小時以前差點死去,他就連听她叫聲兒子的機會都快沒有了。
是她的母親,一切都是她的母親造成的!
如果沒有關婉寧,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不會失去父親,更不會像這樣為母親的安危擔驚受怕,惶惶不得終日。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他慢慢地俯下了身,對著蘇暖暖的臉,陰森地問。
睡夢中的蘇暖暖突然感到了一股逼人的氣息,就像有人掐著她的脖子,呼吸突然變得好困難。
她喘息起來,越來越急促,就像夢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