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雲殤站了起來,大步邁進了紅帆。
蘇暖暖靠著落地窗坐在地上,下頜微收,烏黑的眼楮緊緊地盯著門口。
噠一聲,門開了。
郎雲殤一襲米色西裝,干淨利索地出現在了門口。
蘇暖暖看見他,心髒不由得一緊,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man。
身材高大健碩,五官如藝術品,尤其那眉眼之間帶出的威嚴,他作為亞洲船王,氣場足夠強大。
但……即便如此,他在她的眼中,仍然是一個混蛋、變態!
蘇暖暖憤怒地重重地砸了一下床頭,胸脯因為氣憤而劇烈地起伏,她咬牙切齒︰
「大混蛋!你的思想只能這麼骯髒嗎?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嗎?善良的人見義勇為,不是想圖任何回報,只因為他們看到了不平的事,無法忍受!我相信這外面不會永遠只有你一個人經過,總有一天,會有人看到我,把我從這里救出去的!」
郎雲殤突然癟了癟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濃眉一挑︰
「女人天生愛做夢,你也一樣,而且做得很離譜!」
他解開了西裝的扣子,踱到了落地窗前,而蘇暖暖卻嚇得繞到了床的另一邊。
郎雲殤輕蔑地笑了笑,背對著她,看著窗外的一切,氣壯而豪邁︰
「對了,我還沒告訴你,你到底身在何處。知道這是哪里嗎?這里叫聖汐莊園,佔地大于10平方公里,而你所在的這棟別墅,是聖汐莊園里最遙遠最偏僻的,沒有我的允許,不會有人敢經過這里,因為——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她看著他的背影,站在這里穩如泰山,他的語氣堅定、不可置疑。
可她不信,這麼大的地方怎麼可能只屬于一個人?
10平方公里,她們整個棚戶區還比不上這里的一角?
「你說謊,這不可能,你騙我!」
她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如他所言,沒有他的允許,就沒有人敢經過這里,這些天來外面的寂靜,都不是偶然。
然而她的猶豫、疑惑,卻引來了他的一陣大笑。
他轉過身,嘲弄地看著她︰
「騙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
她指著他,最後只能握緊了拳頭,垂了下來。
他說得對,他為什麼要騙她,她只是他的一個囚犯,根本不需要他費神。
就在她猶疑的時候,他突然向她走來,她只是瞬間的失神,就被他抓住了。
他握著她的肩膀,用力向上提著,一雙犀利的眸子逼視著她︰
「告訴我,關婉寧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一怔,關婉寧,母親的名字,他再一次提到了母親。
他為什麼會認識母親?跟母親是什麼關系?而自己被他綁架,是否也跟母親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可是母親怎麼會認識這種人?亞洲船王,對于他們這種平民人家來說,是多麼的遙不可及!
心中滿滿的疑問,卻無法解開,這也是郎雲殤折磨她的一個手段嗎?
她拼命向後縮著肩膀,想要掙月兌他,言語卻越發地激烈起來︰
「關婉寧?你怎麼知道我母親的名字?」
她直言不諱地逼問他。
她的掙扎讓他更用力了,他兩臂一收,她靠得他更近了。
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面頰上,沒有回答她,卻急切地扔出了另一個問題︰
「她有沒有在家里藏了什麼東西?說!」
這一問讓她更懵了,父親是個賭鬼,值錢的東西幾乎都讓他輸光了,家徒四壁,根本藏不住什麼東西,也沒有東西可藏。
「藏東西?藏什麼東西?你是什麼意思,我听不懂!」
她揚起下巴,毫不示弱。
他眯起眼楮,憤怒,嘴角卻扯出一絲邪惡的笑︰
他騰出一只手,撫上了她白細的脖頸,手中突然多出一個小瓶子。
啪,他用拇指推掉了瓶塞,拿到了她的面前,冷冷地命令︰
「喝了它!」
她雙手用力地掰著他的手腕,眼楮盯著那個小瓶子,心中猛然一抖︰
「這是什麼?放開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家從來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有什麼是值得藏的?就算藏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她的小臉已然煞白,她氣憤,也恐懼,卻依然倔強地反抗著。
他面頰的肌肉僵硬地跳動著,不管他對她做了什麼,她從來沒有求過他。
他從沒遇到過像她這樣的女人,以往的女人,哪個不是乖乖地臣服于他?
只有她,她的倔強、不肯示弱,她的自信、她的希望,都讓他加倍地憤怒!
然而她的話卻著實引起了他的懷疑,他更用力地掐著她的脖頸,雙眼赤紅,咆哮︰
「你到底知道什麼?說出來,說!」
她的氣流快要被他掐斷了,呼吸越來越困難,臉色也漸漸脹得通紅。
「我、我不知道,你、你讓我說什麼?」
她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今天的郎雲殤跟前幾天比起來,更憤怒、更致命。
他要掐死她嗎?到底母親藏了什麼東西,是他那麼想要的?
她的話又加深了郎雲殤的懷疑,他完全可以認為她是知道的,卻故意耍他、不告訴他。
他閉上眼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不能掐死她。
就這麼讓她死了,不是太便宜關婉寧了嗎?
穩定了下情緒,他的手勁松了松,睜開眼,逼視著她的眼楮︰
「不是值錢的東西才值得藏,那些可以要人命的東西,才是她最珍惜的!所以,如果你知道的話,最好不要有所隱瞞,那樣對你沒好處。」
他放緩了語氣,手也松了許多,這讓蘇暖暖暫時好受了些。
她急促地喘息著,瞪大了眼楮︰
「什麼是要人命的東西?你到底在說什麼?這些跟我母親有什麼關系?」
為什麼他就不能說清楚,到底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為什麼只要提到母親,他就那麼生氣,氣得甚至像要殺人泄憤?
果然,在她再一次問及母親時,他的眼楮里頓時升起危險的氣息︰
「千萬不要讓我發現跟她有關系,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讓她做鬼也要後悔!」
他的手不知不覺地又加大了力度,她就要窒息了。
「放開我!」
她憋紅了小臉,拼命地叫著。
「放開你?」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
「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嗎?因為你要代替她,付出代價!喝下去!」
他再一次舉起瓶子送到了她的嘴邊,大力捏開了她的嘴。
她拼命地搖頭,他讓她喝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這是什麼,我不喝!」
他冷笑一聲,動作暫時停頓了︰
「我說過,你的任務就是想好如何取悅我,如何看清自己的本質,認清了這兩點,說不定你的日子,會好過些。」
「我不要,我不是,不是!把它拿走,我不喝!」
他的嘴角一扯,表情突然變得曖昧,就像一只給雞拜年的黃鼠狼,輕聲說︰
「不想喝?可以,求我……」
求他?
听到這話,蘇暖暖突然覺得那麼好笑。
她抿著嘴,冷笑了起來︰
「讓我求你?求一個混蛋?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也不可能!」
她的輕蔑、她的不屑、她的嘲笑,讓他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憤怒起來!
她竟然如此輕視他,一個堂堂的亞洲船王,在一個小女子眼里竟然這麼的可笑?
「你……」
他狠狠地捏著她的臉頰,逼視著她的眼楮,她的眼楮里寫滿了不服,寫滿了驕傲,
「我會讓你求我的!」
說完,他將藥瓶送到了她的唇邊……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狗叫聲,郎雲殤的手頓住了,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是金毛!
一定有事發生,不然金毛在車里待得好好的,不會無緣無故地這樣叫。
他看了看蘇暖暖,慢慢地把手放了下來。
手握著藥瓶,他走到了落地窗邊,借著夕陽的余輝向外眺望著。
金毛就在陽台下面的草地上,他看著陽台,不停地跳躍著,狂吠著,像是急于得到什麼東西。
郎雲殤皺了皺眉,金毛這是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了,不然不會迫不及待地從車里下來。
他的目光在陽台上搜索著,突然,兩只大喜鵲撲打著翅膀,呼啦啦地落到了陽台上。
郎雲殤這才看見,陽台上竟然還有兩只小喜鵲,剛剛長齊了一身絨毛,還站不穩,只能臥在地上。
他探頭看了看外面的樹,這兩只小喜鵲應該是從旁邊的大樹上掉下來的。
兩只大喜鵲圍著它們,著急地叫著跳著,卻沒有一點辦法。
剛剛從郎雲殤的黑手下緩過來的蘇暖暖,以為狗這樣叫,一定是因為有陌生人靠近這座別墅了,她馬上來了精神,急切地跑到了窗前。
可是她沒有看到陌生人,反而看到了那兩只離家出走的小喜鵲。
「小喜鵲?」
她既驚訝又著急,
「這麼小的寶寶從樹上掉下來竟然沒有摔死?」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奇的笑,
「好可愛……」
她囁嚅著,隔著窗子,她慢慢地伸出了手指,撫模著兩只小喜鵲的身體。
郎雲殤側目,剛剛還像個要咬人的小母狗,現在居然笑得像個孩子?
女人果然跟男人不同,他喜歡藏獒這種強大的動物,而她居然喜歡這麼兩個小不點?
可是她的笑容為什麼漸漸消失了,她的目光不停地在兩只小喜鵲與金毛之間切換,越來越急切。
她突然轉過了頭,郎雲殤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失了神,忙猛地一下把目光收了回去,干咳了兩聲。
「郎雲殤,你快點把門打開,再這樣下去,你那只可怕的狗會把它們吃了的!」
她突然沖著他叫起來,那急切的樣子仿佛那兩只小喜鵲就是她親生的。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看向了那兩只小喜鵲,她說的沒錯,那兩只大喜鵲是沒有能力把它們弄回樹上去的,如果小喜鵲一再地掙扎,說不定會從陽台上掉下去。
他看著陽台上的欄桿,白色鋼管之間的空隙足夠大,萬一掉下去,那無疑就成了金毛的美餐。
想到這,他又轉頭看向了蘇暖暖,這個女人很著急,他暗笑,他倒想看看她能急到什麼程度。
「打開門?你就可以趁機跳下去,逃跑了?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
他冷冷地說。
「郎雲殤,你這個混蛋!」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玻璃,
「現在是我逃跑重要,還是小喜鵲的生命重要?我以為你只是脾氣不好,比別人殘暴,昨天你幫我沖洗傷口,我還對你抱了那麼一點點希望,希望你最起碼還有點人性,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冷血,沒人性!」
她憤怒地沖他吼著、叫著,剛剛那個小女人的樣子瞬間消失不見了,又變回了那個渾身長滿了硬刺的小刺蝟。
郎雲殤擰眉,她對他抱了那麼一點點的希望?這句話可信嗎?
握著藥瓶的手動了動,他低沉地說︰
「如果不想失望的話,就不要對我抱有任何希望。」
他說著,轉過身冷冷地盯著蘇暖暖,可是,她的眼楮卻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他不禁擰緊了眉心,她為什麼這樣?
她似乎在強忍著憤怒,她的淚水帶著一縷哀傷,從眼中彈跳而落︰
「這麼多天以來,我只認同你這句話。但是,不管今天你要對我做什麼,我都先請你打開門,把那兩只小喜鵲救回來,算我求你!」
算我求你?
這句話,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她求他,而且求得那麼正式,跟她被強迫時說出的話完全不同。
他一挑眉,繼而冷笑,如果要求,那就求個徹底!
他雙手環胸,饒有興味地端詳著她,臉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你求我?你拿什麼求我?」
如果她足夠聰明,就不應該為了兩只小喜鵲而以身犯險,因為在這里,她什麼都沒有,除了她這副殘敗的身子。
「你……」
她氣憤地握緊了拳頭,真想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郎雲殤,你趁人之危,算什麼男人?」
從他狡黠的目光里,她甚至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麼。
她不明白,他已經奪走了她的一切,她的生活、她的學業、她的清白,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送給他了,為什麼他就是要為難她?
誰知他卻只是冷冷一笑,目光由上而下,在她的身上掃了一遍,不屑地輕笑︰
「我趁人之危?對付你,應該用不著這麼費勁吧,只要我想,隨時可以……」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肩膀,向後退了一步︰
「你這個變態!既然你那麼富有,想要多少女人沒有,為什麼單單找我的麻煩?我已經沒什麼可給你了,如果你不想救它們,那就看著它們死掉好了!」
她想用激將法,她始終不相信一個人的人性會真的泯滅。
不管怎樣,那都是兩條生命,沒有人會願意親眼看到死亡。
她雖然對郎雲殤充滿敵意,但她始終無法忘記他昨天幫她清洗傷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