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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別的事。」顧傾城抿了抿嘴唇說。

顧傾城真想不通錢銘今天怎麼會這麼閑?這個時間還有閑情逸致躺在床上跟她聊這些可有可無的話題。

看來,想瞞著他獨自一人不聲不響地去看爸爸肯定是瞞不住的,反正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直說算了吧。

「我要去監獄探望爸爸。」她終于直言說道。

錢銘沒有立即說話,不過看著顧傾城的眼神卻是越發深不可測了起來,冷銳而又陰郁。就像是兩束強烈的x光射線一樣,銳利地扎在她的臉上和身上。

顧傾城有些心慌,同時也很不安。她知道她的爸爸是橫亙在他們兩人之間,永遠也難以解開的一個心結。

只要一談到她爸爸,哪怕再好的情調,再融洽的氣氛,都會變得冰冷陰沉。

唉,也許這就是人家所說的那種孽緣吧。在一起分明相處不好,然而,卻又逃不開躲不掉……

顧傾城的心里五味陳雜,走到床邊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他對阿姨做出那樣的事,確實有罪。可他……畢竟是我的爸爸,過節,我總要去看看他的,你把電話給我吧。」

說著,她伸手想要拿過自己的電話,可是卻被錢銘順勢抓住了手腕,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拉倒在了床上。

「不許去!」他的雙臂緊緊地禁錮著她的身體,沙啞著聲音問她︰「如果我說我不同意你去,我希望你今天一天都陪著我,你還會不會走?」

顧傾城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略微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今天不行,明天我再陪你好不好?」

錢銘漠無表情地沉默著,什麼也沒有表示。

顧傾城看了看他,又輕聲地說︰「再說,你今天應該也有事吧……」

她想到了他的媽媽。是的,今天是中秋節,像錢銘這樣孝順重情的人,一定會去醫院陪他媽媽過節的……

「算了,你走吧。」錢銘忽然重重地松開了她,面色極其不耐,而又有著幾分自嘲︰「反正,我怎麼樣也留不住你。」

「不是。」顧傾城並不想讓事情弄成這樣,揉了揉頭發,急切又懇切地說︰「今天是特殊情況,我會早點回來的,晚上我一定早點回來。」

「呵,你不用這麼委屈自己。」錢銘卻毫不領情,冷笑著宣告︰「即使你早點回來,我也不見得在家。」

顧傾城怔怔地站了一會兒,覺得再也無話可說,上前拿起自己的手機準備離開。

「等等。」錢銘卻又開口叫住了她,不容置疑地吐出一句話︰「一起走。我跟許仙說了,會親自過去幫你拿包。」

「不要緊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顧傾城輕輕咬了咬嘴唇說。

「你以為我還會給你們單獨接觸的機會?」錢銘滿目諷刺地說著,起身走進浴室。

顧傾城無奈,只好坐在客廳里等著他。

好在錢銘做事效率很快,洗漱完畢到穿戴整齊,只要了幾分鐘就從樓上下來了。

他沒有像平日那樣西裝革履,穿著一身合體的休閑衫,看上去風采奪人,神清氣爽。

只是臉色依然冷得要命,好像雪山上冰凍已久的積雪,即使陽光普照,也難以一時融化。

路過以前一個他們常去的早點店時,錢銘冷沉著臉停了車︰「下車。」

顧傾城其實根本就不想吃早餐,就現在他們倆之間的這副情形,她還不如一個人去街邊的小吃攤隨便買點什麼吃自在呢,看著他那張冷若冰霜漠無表情的臉就會影響食欲啊。

不過她也知道,這個時刻反駁他的意見後果會更嚴重,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下了車。

錢銘雖然對顧傾城態度奇差,但是做起事來卻還算是靠譜,點的幾樣東西都是她平常愛吃的。顧傾城忽然間有些說不出來的小感動,不管怎麼樣,這男人在有些細節方面真的很細心。

她主動打破沉默同錢銘說了幾句話,可惜錢銘還是那副滿面陰霾愛理不理的樣子,氣氛照樣沉悶尷尬。顧傾城最後也便自覺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自討沒趣了……

他們是去顧傾城上班的恆雅公司那兒拿包,到了的時候,許仙已經在路邊等著了。

看到顧傾城和錢銘一起下車,許仙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從自己的車里拿出顧傾城的包,默默無言地遞給她。

因為有錢銘站在一邊像探照燈一樣地盯著,顧傾城也同樣安靜拘謹,只簡單地說了聲謝謝。

這種情況,實在是沒必要再多停留一分一秒。許仙在心底不無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幾乎是立刻就駕車離開了。

顧傾城看了看依然帶著一股強烈壓迫氣息站在她身邊的錢銘,輕聲地說︰「監獄那塊兒我不太熟,準備坐客運車過去……」

「隨你的便。」錢銘冷冰冰地丟下一句話,上車重重地關上車門,踩下油門就走了。

名貴豪華的小車,很快就駛離出了顧傾城的視線,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傾城不明所以地嘆了口氣,強打起精神走到公交車站去等車。

監獄在承陽下面的一個縣城,遠離市區。等顧傾城轉了兩三趟車趕到的時候,已經都快中午了。

果然就像她所預料中的一樣,在獄中呆了一段時間的爸爸現在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全然是一副萎靡不振深受重創的糟老頭模樣了。看到她到來也沒什麼激動或者喜悅的反應,依然無精打采的。

顧傾城將自己買的點心水果和營養品都拿了出來,囑托他每天適量吃點。

顧偉斌只是病懨懨地掃了一眼,毫無興致︰「你買這些干什麼?我又不愛吃。」

「可你總要保重自己身體呀。」顧傾城動情地說。

「唉,本來就是個躺醫院打針吃藥的身子,橫豎不過是一死,還有什麼好講究的?」顧偉斌卻說。

看到爸爸如此悲觀頹廢,顧傾城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一時真不知該怎麼勸慰他。

大約是意識到了自己對女兒的態度有點過火,顧偉斌似乎想開了一點,看了看她問︰「你現在過得怎麼樣?一個人在外面,有沒人欺負你?」

「我很好。」顧傾城抿唇停頓了片刻,語調平淡地說︰「對了,爸,我和錢銘結婚了。」

「和錢銘結婚?!」顧偉斌那雙晦澀無神的眼楮倏然一下子睜大了,就像驟然听到了一個爆炸新聞一樣的震驚和錯愕︰「你怎麼會嫁給他?傾城,你別忘了,他可是咱們家的大仇人啊!」

顧傾城不由苦笑一下,淡淡地道︰「如果不嫁給他,你可能就真的要被判死刑了……」

顧偉斌原本還準備借題發揮大發一頓飆的,听了顧傾城這句話頓時沒了底氣,好一會兒才慨嘆萬千地說了句︰「女兒,委屈你了。」

「我真的很好。」顧傾城不想再談這些,振了振精神說︰「爸你也別想多了,安心保重好自己身體,有時間我就會過來看你的。」

「唉,我這身體怕是真的不行了。」顧偉斌搖了搖頭,唉聲嘆氣地說︰「這幾天夜里胸口都疼得睡不著覺,還咳過幾次血。」

顧傾城吃了一驚,心頓時提了起來︰「那你跟獄警說過沒有?監獄里應該也有醫生吧,這要找醫生看啊。」

「監獄里的醫生又能有多大本事?就給我開了一點普通胃藥,吃了還是疼。」顧偉斌不以為然地說著,臉上忽然間變得充滿了希冀,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傾城,要不你去給錢銘說說?讓他想辦法給我弄個保外就醫吧。」

顧傾城真沒想到爸爸會自我感覺良好到這種童度,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在幻想著讓錢銘把他弄出去保外就醫!

他知不知道?就連這個無期徒刑,都是她苦苦哀求了多久,忍受了多少無奈又無助的屈辱換來的?

看到女兒默然不語,顧偉斌又添油加醋地說︰「這里實在不是人過的日子,女兒,你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爸爸受罪見死不救啊。我多呆在這牢房里一天,壽命就會少幾年。」

「你喪心病狂綁架錢銘媽媽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些後果?」顧傾城終于忍不住,恨恨地刺了他一句。

顧偉斌怔了怔,越發顯得懊悔不迭︰「我也早就後悔了呀,原本只想嚇唬嚇唬人跟錢銘講條件保住鴻利,誰知道那個女人那麼瘋狂……」

「爸,你別說了。」顧傾城蹙緊了秀眉打斷他,斬釘截鐵地道︰「是我們對不起錢家,如果有機會,我只想幫錢銘的媽媽多做點事為你贖罪。錢銘比誰都痛恨我們家,你也別指望他還能救你去保外就醫。」

「這不是還有你嗎?」顧偉斌恬不知恥地說︰「既然他能把我從死刑弄成無期,就證明你說的話對他作用還是很大的,給我弄個保外就醫又有什麼不可以?」

顧傾城再也听不下去,起身站了起來,疲憊不堪地和顧偉斌告辭了。

從探視室出來,顧傾城專門去找監獄里的管教干部問了一下爸爸的情況。

他們說顧偉斌在獄中確實犯過幾次胃病,而且年紀大了,有時會受到其他犯人的欺負,精神狀態一直不好……

顧傾城緊攥著手指听完,更加憂心忡忡。

她知道,自己雖然當面沒有答應爸爸,可是心里,肯定還是放不下這件事的。

也許過段時間,她真的會再厚著臉皮去找錢銘試一試。反正,為了爸爸的事情,她早就什麼臉面和尊嚴都沒有了……

回到市區,顧傾城隨便找了個小餐館吃了點東西,便直接去了墓園。

坐在媽媽清冷的墓碑前,她隨心所欲暢快淋灕地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現在的她,實在是太孤單太苦悶了,就連曾經最好的朋友也變得有了隔閡。也許只有在最疼愛她卻永遠長眠了的媽媽面前,她才可以這麼敞開心扉毫無顧忌地傾訴出全部的心事吧。

下山時已經不早,走在山間長而單調的台階上,顧傾城忽然心念一轉,站住了腳步。

她想起了去年的清明節,她過來給媽媽掃墓,無意中看到錢銘站在這兒的情景,還有樊勝男也在。

他們,到底是在悼念誰呢?

顧傾城默默地思忖著,情不自禁往半山腰的那排墓地走去。

畢竟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她也記不清楚當時錢銘所站的具體位置?只能憑著記憶中的方向,一座一座墓碑細細地看過去。

忽然,有座陵墓吸引了她的注意。

墓地打掃得很干淨,碑前擺放著新鮮的花束和點心。顯然,今天也剛剛有人來祭拜過了。

讓顧傾城震動的,是瓖嵌在墓碑中央的那張照片。一個女孩子,很年輕,也很漂亮,那雙純真無邪的大眼楮,依然無憂無慮地看著這個世界。整個精致嶄新的墓碑上,卻只刻著最為簡單平常的四個字——「錢越之墓」。

錢越?錢銘?凱越?

就好像是靈光驟然閃現,沒有任何理由,顧傾城忽然之間就確定了︰錢銘上次過來,包括今天,一定是祭奠的這座墓。

好年輕好可愛的女孩子啊,竟然也姓錢。那麼她和錢銘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

難道是錢銘曾經愛過的一個女孩?至今,還在錢銘的心目中,留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或者,是他的某個姐姐或妹妹?

顧傾城帶著滿月復的疑慮,心事重重地離開了墓園。

那天晚上,錢銘果然沒有回家。包括後面幾天,他同樣也沒有回來。

整個中秋節假期,顧傾城一個人在無限的寂寞和悵然中度過。

自從她和陳可心的關系鬧僵,金恬其實約過她們幾次見面,她實在沒心情,全部推月兌掉了。現在金恬又被家里送到了國外鍍金,她們曾經形影不離的三人幫,幾乎算是徹底地解體了。

所以現在,親情,愛情,友情,對于顧傾城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她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節日過完後,繼續按部就班地上班。日子平淡無瀾一成不變地過著,一切都似乎恢復到了原有的軌道。

只是顧傾城和許仙之間,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意自如地出入許仙的辦公室,看到他中午廢寢忘食地加班,也不再主動給他帶飯了。

經過了酒會那一天的事情,兩個人都好像刻意回避著一些必要接觸。

許仙當然也沒有再安排顧傾城參加什麼應酬,更不會再把她帶在自己身邊出門。

事實上,不用錢銘嚴正提醒,他們現在,自然而然就保持了一定距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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