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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淵源

忽然間,那人像是懂了什麼,猛地一掌就拍向翩躚的背,大聲喝道︰「吐出來!快吐出來!你快吐出來啊!」

那人聲音到了最後像是有些變調,翩躚被他一掌拍的,感覺喉嚨里面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可是卻還是死死的堵在心尖。翩躚很難受,她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可是她卻還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做,只是放任她在那里堵著。

「你快吐出來啊……翩躚!洛翩躚!你快吐出來啊……」那人蒼老的聲音當中像是藏著許多翩躚不知道的傷悲,那人向來炯炯有神的眼神此時眼里倒映著全是滿臉痛苦的翩躚。

那張相似的臉,似是勾起了他藏在心里最深處的那個名字,一次,兩次……難道這會是第三次嗎……忽然,他聲嘶力竭的喊了一句︰「不!芊芊!不要死!不要死!」

像是被那人那痛苦的叫喊聲給震醒,還是被他一直拍著的背起來作用,翩躚喉嚨一甜,一口鮮血直直噴了出來。在若蝶和那人的身上留下了斑斑血跡。

這卡在心里的郁結已經噴了出來,這翩躚的眼神慢慢的清明了起來。那人一把抱起還沒完全醒過來的翩躚,就往若蝶的床上走去,若蝶連忙在前開路,將那被子整理好,又把那熱龍給燒上,一時間房里已經是忙成一片了。

那人拿起翩躚的右手,閉上眼全神貫注的翩躚診起脈來。不知是什麼原因,這手上的溫度還是涼的嚇人,但卻已經是比先前好了許多。

而一旁的若蝶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做在一邊,眼里晦暗不明的審視著梓令老人那已經開始顯出老態的背影,和翩躚那**在外的右手。若蝶從來不知道,原來翩躚也是有這個毛病的,受不了太大打擊的。這樣的毛病其實若蝶以前見到過一次,但沒想到這翩躚也是有這樣的毛病。可據說是這毛病好像都是一家一家有的啊……

早在幾年前,若蝶用一只清荷舞大敗了這北燕的一位郡主,而那位郡主當場就出現了這般的癥狀,還是那時候北燕的國師也就是郡主的親生叔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了回來的。

「師、師傅……」翩躚的眼楮好不容易找回當初的清明,翩躚這才認出這眼前這一直忙進忙出的老人正是自己的師傅梓令老人,掙扎著想要起身。這梓令老人連忙一把把翩躚按了回去。

翩躚雖是已經醒來,但那嗓子說出的話卻是又小又沙啞,這雖然是沒什麼大礙,但多少也是傷了一點身子。

這梓令老人像是對待一個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細心的替翩躚掖好被子,帶著老繭的手指滿是慈愛的將翩躚那黏在臉上的頭發輕輕撥到耳後。

翩躚一時間倒是沒有反應過來,她有種做了一個夢醒來整個世界都不一樣的感覺,況且……好像自翩躚十二歲之後,梓令老人再也沒有用這般慈愛的態度對待過自己了。

翩躚的眼楮里面滿是疑問,這讓她的臉上也顯出幾許少見的稚氣,和記憶深處那個人的臉重合,梓令老人嘴角緩緩上揚。

翩躚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怎麼覺得,師傅像是透過自己在看另一個人的感覺呢?翩躚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傅……剛才,我是不是怎麼了……我好像,好像是……」

「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想,天塌下來有師傅在呢!」梓令老人帶著些安慰的意思拍了拍翩躚的頭,說道。

但翩躚從來都不是那麼听自己師傅的話,她只是乖巧的閉上眼,但腦海里卻還在努力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忽然,翩躚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睜開眼。眼里盡是的神色是梓令從未見過的,痛苦的扭曲的眼神,只見翩躚用著她已經有些傷到的嗓子,尖聲喊道︰「趙旭,對,趙旭!趙旭,他,他,他怎麼能……」

翩躚的胸口忽然上下的起伏十分嚴重,像是有人拼命的往那里灌著氣。

「他怎麼能這樣待我!」終于,那胸口像是爆炸了一般,翩躚尖銳卻滿含痛苦的喊聲,讓梓令和若蝶都不由一驚。若蝶急忙跑了過來,而梓令連忙壓住翩躚的手,自袖間滑出一支銀針往翩躚的虎口上用力一刺。

劇烈的疼痛讓翩躚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而這恰好讓翩躚鎮定了下來,翩躚猛地縮回手,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看向一臉擔心的梓令老人和若蝶。

若蝶小心翼翼的靠近翩躚,梓令老人自覺的就給若蝶讓出位置來。

若蝶試探性的抓住翩躚的手,見翩躚沒有拒絕,就更加靠近翩躚,直到最後一把把翩躚摟在懷里,這才松了口氣,安慰似的拍著翩躚的後背,什麼話都不敢說,生怕又刺激到翩躚,翩躚剛才的那副模樣確實也是把這若蝶給嚇壞了,畢竟,據她所知,這病發作的時候要是處理不當,輕則得了失心瘋,重則則是心脈郁結斷裂而死。

翩躚先是僵硬了一會,然後順從把自己的頭輕輕靠在若蝶的肩膀之上。

梓令老人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忽然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翩躚……想哭,就哭出來吧,憋在心里,最後都是會成病因的。」

翩躚抬頭看了看梓令老人,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老人的頭發似乎一夜之間又是灰白了許多,一向挺拔的身姿此時看起來卻也有些佝僂了。而這老人此時正看著自己,眼里的心疼和擔憂不似作假。

翩躚的視線慢慢的模糊了起來,那一直咬碎在唇間的啜泣聲也越來越大,最後,翩躚伏在了若蝶肩膀上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一般。

最後,翩躚哭的有些累了,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若蝶小心翼翼將翩躚放在床上,見她一直鎖著的眉宇,不由的嘆了一口氣,隨後就替翩躚解開身上的大氅,讓她睡得舒服一些,可誰知道,這大氅剛被拿起來,一副畫像就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坐在一邊小憩的梓令老人微微睜開眼,就見若蝶撿起那副小像,臉上的表情忽然一變,一臉震驚的在翩躚和小像之間來回幾次。

梓令老人自覺不對,便開口道︰「若蝶,怎麼了?」

若蝶這才將眼光從翩躚身上移了回來,若蝶深看了梓令老人一眼,有些不太肯定的問道︰「先生……您知道那殷國雪妃嗎……」

梓令猛地一睜眼,眼里忽然發出駭人的光芒,只見梓令一臉嚴肅且充滿殺意的掃向若蝶,厲聲說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若蝶也是見過世面的,倒也是不驚,雖是手有些顫抖,但還算是鎮定的將那副小像交到了梓令老人手上。

梓令老人狐疑的接過那畫像,忽然眼楮猛地睜大,隨後就像是陷入回憶一般,拿著畫像,久久的沒有說出一句話。若蝶也不敢打擾到梓令老人,只是在一旁候著,不知是不是若蝶看錯,她竟然覺得這梓令老人的眼眶正微微泛著紅。

若蝶的眼神也越來越深邃,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良久,這梓令老人終于願意把眼神從那小像上移開,他悠悠的開口,對著若蝶說道︰「來,坐。」

若蝶乖巧的在梓令老人對面坐下,這剛一坐下,這若蝶就開口說道︰「先生看來是認識這殷國雪妃了……不知,這雪妃是不是和翩躚有些淵源。」

梓令老人沒有急著馬上回答若蝶的問題,再次看向這畫像中的女子,出神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雪妃其實是安國杜家人,也就是現在洛老夫人的嫡親妹妹。」

這洛老夫人是翩躚的祖母,而這殷國的雪妃算起來也是翩躚的長輩,這長相相像似乎也是說的過去。但這一切要基于,這翩躚,真的是這洛老夫人的嫡親孫女。

但若蝶和翩躚都知道,翩躚並不是那真正的洛家人。可面上若蝶依然不顯山不露水,只听若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之後又繼續問道︰「那既然是杜家人怎麼從來沒听人提起過,這洛老夫人不是杜家唯一的長房嫡女嗎?」

梓令老人早就料到若蝶會這樣問,毫不驚訝的說道︰「她自是杜家人,只是當她被選中要送去殷國的時候,自己把自己從杜家家譜中除了名罷了。她覺得自己終究是會有辱門楣。」

這梓令老人說到後面,嘴角已是揚起一個自嘲的笑容,「她敢一人孤身入那水深火熱之地,保衛安國國土,她若算是有辱門楣,讓我們這些身為七尺男兒卻保護不了自己妻小的人,又有何臉面活在這世界上呢。」

「看來這雪妃倒也是個性情中人。」這樣一听,若蝶倒是有些欣賞這樣至情至性之人了。「也不知這杜家小姐閨名喚作什麼,這番人物怎能不再這青史之上留名。」

「呵,名留青史。」梓令老人忽然短促一笑,眼里滿是嘲諷,「她才不會在意這些事。更何況那青史終究也只是那勝利者用來粉飾太平的工具,我還嫌那史官的筆侮辱了她呢。」

梓令老人又把眼楮轉向那個小像,有些感嘆的說道︰「也虧的你有這份心……她的名字,怕是除了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以外,也沒幾個人知道了。罷了,就告訴你吧,也讓你替我多記得她一些日子。她喚作雪芊,杜雪芊。」

梓令老人喚她名字的時候,眼里,嘴角,整張臉都是那化不開的溫柔。似乎用盡他一世的溫柔,一世的相思,都凝成這個名字。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本應該沉睡的翩躚,緩緩的睜開了眼。雪芊……杜雪芊……

杜雪芊啊杜雪芊,你和我,究竟又有什麼淵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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