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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支持正版∼蟹蟹~(*^__^*)葉靈書拍門好一會兒,里頭卻是半點答應都沒有。

「沒人?我之前明明看到有人走了進去的。」

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再看看四周同樣緊閉的民居,葉靈書忍不住又抖了抖,覺得越發地冷了。

聞景八年的煉體功夫不是白費的,所以這時倒沒有像一旁的葉靈書那樣被冷風凍得瑟瑟發抖,反倒是環首四顧,滿心疑惑︰「為什麼這個小鎮沒有燈……」

不等聞景說完,在小鎮的中央,那最高的建築驀然亮了起來,燈火通明,照亮了門前的牌匾︰天上客。

聞景頓時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剛剛沒有燈火,大概只是沒來得及點亮……吧?

盡管聞景依然直覺有哪里不對,但此時也只能將疑惑放在心里。

隨著燈火的點亮,周遭的寒氣似乎也隨之散去,之後,飯食的香氣悠悠飄了過來,葉靈書深吸口氣,瞬間就認出了好幾道美食。

「炙烤鴨,巨勝奴,蔥醋雞,同心生結脯,八仙盤……」在海外啃了七年魚又迷路吃了三年闢谷丹的葉靈書,此刻聞到這樣的美食氣息,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好香!」

同樣也有一天沒進食的聞景,此時也沒能忍住,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陸修澤笑道︰「那我們就在此處暫歇吧。」

三人一同向著那名為天上客的客棧走去,在走近大門的瞬間,陸修澤唇邊翹起了一個若隱若現的笑容,而聞景的目光則是輕掃過天上客門邊的對聯,隱約瞧見一邊寫著「天留地上客」,但還沒來得及看清另一邊寫什麼,就被葉靈書裹挾著沖了進去。

「小二!小天酥五生盤……不,你們店里所有的菜,都給我來一份!」葉靈書直接拋了錠銀子到小二的懷中,「再給我們定三間上好的客房!多余的也不用找我了,你留下吧。」

小二捧著銀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好好,三位客官這邊請。」

三人在靠窗邊的桌上坐下,沒多久,菜就流水般從廚房遞了出來,擺了滿滿一桌,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動。

餓壞了的葉靈書聞景二人勉強客氣了一下,然後狼吞虎咽起來,唯有一旁的陸修澤動作不緊不慢,也不動筷,而是為自己斟了杯酒,遞到唇邊,輕輕一嗅,然後又輕輕一嘆。

「好酒。」陸修澤道,「但……」

「但是什麼?」一旁埋頭苦吃的聞景突然抬起頭來,好奇道。

陸修澤含笑看了他一眼︰「但只要想到它是由人的內髒攪拌而成的,就未免讓人覺得有些倒胃口了。」

聞景臉色一僵︰「什……什麼?」

「就像這滿桌的菜肴——」陸修澤將酒杯放在桌上,那輕柔的動作卻叫酒桌整個都劇烈地搖動起來,一桌的食物都在這樣的搖動下摔成了粉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啊!」葉靈書受驚地叫了一聲,往後一跳,避開了潑灑的湯汁,但卻沒能避開緊隨其後的黑焰。

「噗嗤。」

隨著一聲古怪的輕響,葉靈書的皮肉上附上了一朵食指大小的黑色火焰,還不等他來得及叫痛,那黑焰就驀然漲開,將他吞下,眨眼間便將葉靈書燒成了灰燼,落在潑滿湯汁的地上,融成了古怪惡心的顏色。

這……這是……

聞景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幾乎要戰栗起來。

但陸修澤卻連一句話都懶得多說,張嘴吐息,氣息落地化火,向著聞景的身上攀爬,于是一個呼吸之後,聞景也步了葉靈書的後塵。

「真是無趣啊。」陸修澤聲音輕柔冷淡,天生含情的雙眼輕輕垂下,一舉一動都宛如畫中人,「敢在門對上夸下那樣的海口,我還以為你會讓我看到一些更有趣的事物。但……不過如此。」

剎那間,無形的氣勁向著四周席卷開去,周圍繁華明亮的景象竟如同泡沫般,在這樣的氣勁下頹然潰散。

溫暖的光明與明亮的色澤黯淡褪去,蛛網和塵埃攀爬而上,陸修澤只不過在椅子上坐了片刻,客棧里卻像是過了百年,就好像時間剛剛走過了陸修澤的身旁。

但陸修澤卻知道,現在的樣子,才是這天上客客棧真正的模樣——一個破敗而淒冷的死地。

早在極遠的地方,陸修澤就感受到了這小鎮散發的惡意和不詳,而當他按下劍光,真正踩在這個小鎮的土地上後,陸修澤才恍然明白,這個小鎮中真正活著的,只有他們三人。

真是有趣啊,到底是誰,又做了些什麼,才能將整整一個小鎮的人,都煉化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而更叫陸修澤詫異的是,這些被煉化的怪物,竟還保有自己生前的記憶,竟還以為自己仍然是人!

因為以為自己還是人,所以它們還保留著身為人類時的作息,像是自己還活著那樣耕種、清掃、進食,因此客棧的外頭才會那樣干淨,民居中才會有炊煙升起;而同時又因為它們早已經死了,它們才會懂得懼怕,知道要躲避修士。

多有趣啊!

陸修澤看著桌上,原本色澤鮮亮誘人的菜肴,褪去偽裝後,露出了塵土攪拌血肉的內質,而陸修澤倒出的那杯酒,此刻也沒有了令人迷醉的酒香,而是散發著血腥和尸體腐爛的酸澀惡臭。

陸修澤一瞧,又笑了起來,道︰「尸體這樣新鮮,怕是這客棧這幾天又‘開張’過吧?」

破敗的客棧中一片死寂,沒有回應。

「還是不肯同我說話嗎?」

陸修澤也不氣惱,長身而起。

「無妨,我來見你便是,希望……你能叫我感到更有趣一些。」陸修澤微微一笑,長衫半點塵埃不沾,輕飄飄地從客棧中走出。

走到客棧門口,陸修澤見到了真正的聞景和葉靈書,此時此刻,他們二人雙眼空洞,呆呆地站在客棧牌匾下,如同木偶般。

陸修澤腳下不停,目不斜視,越過門口的二人,向著小鎮的某一處走去,身影很快就淹沒在了夜色之中。

而陸修澤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同聞景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聞景呆滯的目光動了動,一簇若有若無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燃起。

火。

大火。

滔天之火。

這是聞景從未見過的壯麗的火焰,也是聞景從未想象過的叫人心神俱滅的毀滅。

一片迷霧懵懂之中,聞景好像回到了擇日宗。

他站在觀日峰的觀真殿前眺望整個擇日宗,心中空蕩蕩的,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麼,可還沒等聞景想明白缺了什麼,黑色的火焰便毫無預兆地從天空落下,如同隕石砸入擇日峰,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蔓延開來,似乎決意要將整個擇日宗都拖入火焰的地獄。

聞景心髒狂跳,若隱若現的預兆指示著他一路向前,躲開惡火,來到了擇日峰前。

他抬頭望去,黑紅的火焰將天與山燒成一色,而在那樣模糊又震撼的顏色里,他看到一個長發披散的人側對他站著,熱浪吹開了那人的長發,露出了下頭熟悉的側臉。

「……」

聞景張開嘴,叫出了那人的名字,但他的耳朵能听到火焰燃燒的聲音,卻听不到自己的話語。

——他是誰?

聞景腦子里一片混亂。

——這個人……是誰?!

像是听到了聞景的聲音,那人緩緩側過臉來,向聞景遙遙地露出一個笑來。

火光映照在那人的白衣和溫柔的眉眼上,將他襯成了救世的仙人,然而當那人展眉暢快一笑後,便露出了里頭天生的風流和冷酷,又像是滅世的魔頭。

他是——

聞景驀然驚醒,沖天的火光和那人熟悉的面容從他眼前消散。他怔立半晌,冷風吹過他汗濕的衣襟,吹起了滿地的塵埃,直到殘破的窗欞在冷風下發出不堪折磨的吱呀聲後,聞景這才恍惚地抬頭望去。

「天留地上客。」

聞景望向了另一邊。

「我留此世人。」

聞景心神一震,駭然抬頭望向牌匾,卻見上頭「天上客」三字淡去,露出了真面目。

「惡獄鬼。」

聞景听著卻是沒有同葉靈書想去一處,只以為葉靈書要聞景向父母坦言自己傷重之事,不由得猶豫道︰「為人子女,怎好讓父母太過擔心?」

葉靈書不贊同道︰「你此時若不說,之後又準備怎麼向舅舅舅媽交待?」

聞景道︰「何必如此麻煩,反正過了今日就不會再有問題了。」

葉靈書一愣,轉念一想,暗道︰「難道是表弟已經準備同陸兄斬斷情絲了麼?那為何又要月兌衣服?莫非是準備在斷絕關系之前共赴巫山,給自己留個念想?」

這樣想想,葉靈書又有些不忍,覺得自己就像是棒打鴛鴦的惡勢力,不由得猶豫起來,不知道自己是應當勸解幾句,還是狠心就這樣讓表弟斷了的好。

沒等葉靈書琢磨個頭緒出來,聞景歪頭向樓下一看,道︰「既然你來了,那就一起進來吧。」

葉靈書︰「……啊??」

葉靈書萬分震驚,沒想到自己表弟竟然這樣凶猛!

聞景看著葉靈書的臉,越發莫名其妙,道︰「這是什麼表情,既然你都來了,難道你以為我還會趕你出去不成?」

葉靈書︰「不!這個!!表弟你——」這種事還講究什麼「禮貌」,就算趕別人出門也是沒有關系的啊!

聞景道︰「不過我沒點你愛的菜,若你吃不慣,就自己加菜罷,橫豎小二已經上樓了。」

葉靈書︰「……啊……你說吃飯啊……」

聞景奇怪道︰「不然表哥你以為呢?」

葉靈書眼神飄忽︰「我……那個……」

葉靈書終于醒悟過來︰既然小二隨時都會來上菜,那麼表弟和陸兄自然是不會在雅間做出什麼不方便讓外人觀摩的事的。

葉靈書道︰「你月兌衣服是做什麼?」

聞景又覺得有些冷了,攏了攏衣服,道︰「大師兄要為我療傷,自然是要將上衣月兌了才好。」

葉靈書︰「……哦。」

葉靈書默默地走進了雅間。

就像聞景說的那樣,小二很快就來了,手腳麻溜地將菜擺了一桌。

聞景讓小二招呼著葉靈書繼續加菜,自己則被陸修澤拉去了隔間的小榻上,盤膝坐好。

葉靈書好奇地看著,想了想道︰「需要回避嗎?」葉靈書說這句話時倒是沒再想歪,而是考慮到宗門不同,運功法門到底會有所避忌,而且有些宗門的弟子運功時非常講究一個「靜」字,這才出言相詢。

陸修澤微笑道︰「不過築基期罷了,無妨。」

葉靈書覺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來自金丹期修士的鄙視。

葉靈書閉上嘴,默默夾菜。

見雅間里再沒了噪音,陸修澤滿意點頭,將目光移到聞景身上,關注著聞景運功狀態。

就像陸修澤探查到的那樣,聞景的狀態的確十分糟糕。

聞景體質本是親近水靈的,而因他修習擇日宗功法的緣故,也十分親近火靈。此時將近正午,日頭正盛,火靈躍動,恰好酒樓臨近溪畔,水靈氣也十分靈動,再加上聞景已登入築基境界,同靈氣的親近會再上一層樓,所以按理來說,聞景運功應當十分順暢才是。

但事實上,聞景的狀態頗為不妙。

陸修澤瞧了一會兒,眼見聞景臉色越發蒼白,周身靈氣也仿若凝滯般久久不動,終于忍不住伸出手來,按在聞景神庭處。

聞景的第一輪日輪是在神庭處觀想出來的。這其實是學了陸修澤,因為他人選擇第一處觀想日輪的地方,基本都是在氣海處。

第一個觀想的日輪放在神庭,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觀想的日輪能形隨意動,收放自如,能夠與外界聯系得更為緊密,壞處則在于與外界聯系得太過緊密,若是環境有所變化,那麼日輪則會首當其沖。

但到了這時,聞景在神庭處觀想的第一個日輪,卻無疑為陸修澤的靈氣與他自身的靈力,構架出了一座絕妙的橋梁。

陸修澤靈力涌動,帶著熾烈火靈的靈力沒有損傷聞景的識海,而是直接灌入了神庭處的日輪。若將金丹期修士的靈力比作江海,那麼築基期修士的靈力只能稱為溪流,更何況陸修澤本就與一般的金丹修士不同,因此在陸修澤的灌頂下,聞景第一個日輪內的真火很快就被霸道的靈火填滿,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起來,就連袒露的上半身也浮出了隱約的火紋,可以想象只要聞景在這之後稍作調理,應當就可以順利地接過靈火的掌控權,將這些灌入的靈火煉化,化作己用,功力再進一步。

但陸修澤並未收手。

早在擇日宗內時,陸修澤就已經注意到了妨礙聞景修行進度的兩個障礙。

第一個障礙,是聞景的先天不足,體質太虛,這才使得聞景在煉體上就花費了八年的功夫。這個障礙,已經在那八年里被聞景跨越了過去,已經不足一提,然而第二個障礙卻依然留存于聞景的體內,那就是靈質。

擇日宗功法十分霸道,無論修習的人本身是什麼樣的靈質,修習到最後都會被轉化為火靈質——這就是擇日宗功法的蠻橫之處。

按理來說,聞景雖然身為水靈質,但是在修習擇日宗的功法途中,應當被慢慢轉化為火靈質才是,可是叫人意外的是,縱使聞景已經修習了擇日宗功法這麼久,就連第一個日輪都觀想出來了,可他的體質卻依然是水靈質,幾乎見不到轉化的跡象。

陸修澤不由得對此感到又是好奇又是疑惑,干脆就在這時助聞景一臂之力,將他轉化為火靈的體質好了。

但讓陸修澤全然沒有料到的是,就在他的靈力漫出日輪,試圖淬煉聞景的血肉筋骨時,聞景身體驀然一震,原本已經在聞景體內恢復運轉的靈力再度紊亂起來,叫聞景張嘴咳出一口血來。

陸修澤一驚,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般變故,立時收手,扶住了聞景,道︰「師弟?」

啃著香酥芙蓉鴨的葉靈書一愣,探頭來看,心下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啃鴨腿的聲音大了點,這才吵到了表弟的運功。

陸修澤眉頭緊皺,看著聞景。在陸修澤的注視下,聞景眉間有些疲憊,慢慢睜開眼,也不知是不是陸修澤的錯覺,在聞景睜開眼的那一剎那,他似乎看到有一簇金色的火焰在聞景眼底燒了起來。

——這是……

陸修澤心中一跳,神色微變,不由得捧著聞景的臉,湊近細看,然而那一簇火焰竟似乎真的是陸修澤的錯覺,無論之後的他再如何仔細觀察聞景的眼楮,也再沒法找到那一簇火焰。

——這是……怎麼回事?

陸修澤眉頭皺得越發厲害了,無數思緒和猜測在心中翻涌,而就在這時,陸修澤感到自己手中捧著的臉似乎有些發燙,而一只手也抵在了他的胸口,好像在猶豫要不要推開他。

「那個……呃……大師兄?」

陸修澤低頭望去,這才發現他同聞景似乎靠得太近了。

陸修澤能清楚地看到他小師弟那雙總是盛著笑意藏著溫柔的眼里,滿溢著緊張和無措,同葉靈書有幾分相似、但卻又比葉靈書更為英氣俊美的臉上泛起了好看的暈紅,他們氣息相融,呼吸交纏,只要陸修澤將頭再低一些,就能親上聞景的臉。

陸修澤感到自己心里有些發癢。

恰好看到這一幕的葉靈書,嚇得筷子當啷一聲砸在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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