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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騰給杜樂丁戴上戒指後,整節車廂都安靜下來,包括從98號車廂趕來的乘客,也都僵立在門口默默注視著窗內外的二人。

作為求婚的圍觀群眾,他們是想要送上鼓勵和祝福的,然而這個時機未免不太完美,且不說滿地狼藉毫無美感可言,他們可是被遺棄在隧道里,外面還有成精的老樹根呢。

然而查理的興奮值已經突破天際,彈幕洶涌,如火如荼,對「節目組」的這個安排表示非常驚喜,恭喜二人確定關系的禮物跟不要錢似的猛砸。

彈幕︰淚目,我要截圖,留下這一幕,@相戀六年至今沒有表示的男票。

彈幕︰喜喜!

彈幕︰突然送戒指!嚇得我吞了一包狗糧。

彈幕︰恭喜恭喜,一定要幸福啊!

彈幕︰進展神速,明天是不是就該辦婚禮了?我要穿我爸的禮服出席婚禮現場。

屏幕內外的觀眾心思如潮,當事人的情緒卻沒有這麼樂觀。

杜樂丁看著手指上的戒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你是不是少了個程序?」

蘇騰善解人意︰「單膝下跪嗎?」

杜樂丁挑起嘴角,笑容里沒什麼笑意︰「是啊,這樣我就可以說‘不願意’,然後你就可以把戒指收回去,再然後我們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說著,他便使勁兒拔戒指,想要丟出窗口。然而這戒指就像是長在了他手指頭上一樣,他使盡力氣也沒能使其移動分毫。

蘇騰見他臉色漲紅,淡淡的說︰「這戒指跟項圈一樣,沒有特殊的方法拿不下來。」

杜樂丁多半是氣急了,神經錯亂的笑了起來︰「你玩‘套圈’呢?我這一身大圈套小圈的,你到底想干什麼?」

查理心里默默說︰為了套牢你啊。

「別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蘇騰語氣無波,「戒指你會用得上的。現在走嗎?」

杜樂丁不甘心的嘗試了各種方法,皆以失敗告終。他感覺自己的血壓在不斷升高,再這麼下去就要腦溢血了。

酒吧老板還不嫌事大的湊過來贊許了一番,說戒指款式簡潔大方,正適合杜樂丁陽光清爽的氣質。

杜樂丁虛偽的笑了兩聲,沖一臉懵逼的圍觀群眾說︰「別看熱鬧了,這戒指不是什麼定情信物。咱們趕緊離開隧道去外面看看吧。」

他話一出口,立刻遭到了反對。有些人覺得外面一片漆黑,情況不明,他們生怕出去會遭遇更可怕的東西,前面的車廂遲早會發現狀況,還不如留在這里等待救援。

兩節車廂里的乘客產生分歧,大部分都不願涉險,只想原地等待。

杜樂丁也不勉強,對他們說︰「那你們就留在車廂里,如果發生什麼事,盡量不要跑到包廂里把自己反鎖在里面,要盡可能的逃出隧道。」

安排妥當後,杜樂丁帶著另外七個乘客離開車廂。

隧道黝黑深長,蘇騰查看過來時的方向,入口已經被堵死,他們只能朝前走。在蘇騰的引領下,走了大約十分鐘,才看到稀釋的黑暗。

出口外已是夜幕低垂,本該滿天繁星的山中夜空,在霧氣的掩蓋下像是渾濁的墨池。一行人完全憑借機甲肩膀上的燈,沿著懸浮軌小心前進。

杜樂丁加快腳步走到蘇騰身邊,耿耿于懷的低聲說︰「喂,我實在弄不懂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麼,但你能不能把這戒指給我取下來?如果方便的話,還有項圈也一並摘下來成不?」

蘇騰目視前方,看也沒看他︰「你不是說戒指不是定情信物嗎,那還有什麼介意的?」

杜樂丁︰「……不是,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為什麼平白無故送個戒指給男人啊?」

蘇騰︰「我有說是平白無故嗎。」

他語氣極其平淡,杜樂丁實在听不出是否暗含深意,他正要問問蘇騰,既然不是平白無故,那到底有什麼原因,難不成是在暗示什麼不堪的交易,蘇騰突然停下了腳步。

身後的七個人之所以願意離開車廂,完全是覺得跟全副武裝的蘇騰在一起更有安全感。所以當蘇騰止步不前,他們也立刻站定,同時感到了幾分緊張。

有人小心翼翼的問︰「怎麼不走了?」

蘇騰沒有回答,伸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動,他往左側走了幾步,身影很快便被霧氣吞沒了。

其他人忐忑不安起來,探頭往蘇騰離開的方向張望,猶豫著要不要跟過去。

幾分鐘後,有人嘀咕道︰「不會把我們丟在這自己走了吧。」

立刻有另一個聲音否定說︰「怎麼可能,他男朋友還在這呢。」

杜樂丁一陣頭疼︰「我不是他男朋友!」

「不好意思,」剛才那個聲音道歉,「應該是未婚夫?」

杜樂丁︰「……」

他正要說戒指又沒戴在他左手上,未婚個鬼的夫,蘇騰已經返回了。

距離懸浮軌五米外的山崖下方,有一條崎嶇陡峭的山路,除此之外就只能沿著懸浮軌繼續走。蘇騰這話是對著杜樂丁說的,顯然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返回車廂,繼續向前,還是順路而下。

杜樂丁回想發現停車之前的時間和路程,估模此時他們的位置應該已經是在巨月復山的山林範圍之內了。如果順著山崖小路下去,極有可能進入山谷。

這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自然想要選這條路,但是其他人就不同。他轉身對身後的人說︰「我們打算從小路下去看看,你們最好還是返回車廂吧。」

七人面面相覷,似乎拿不定主意。

剛才說「未婚夫」的家伙站了出來,說︰「我跟你們一起走。」

杜樂丁仔細瞧他,發現竟然是之前那個鬧事的「醉鬼」,他已經換了一身行頭,清醒的狀態看起來還人模人樣的。而「內褲男」也在行列之中,就站在醉鬼的身後,眼神躲躲閃閃,好像對杜樂丁的打量感到十分羞赧。

這二人一前一後,幾乎緊挨在一起,好像酒吧里那一幕鬧劇完全沒有給他們制造任何隔閡。

杜樂丁指了指他倆︰「和解了?」

「醉鬼」解釋道︰「我倆是朋友,之前是我喝多了,若是平時,我怎麼會開那種玩笑!」說著還用胳膊肘捅了捅內褲男,示意他附和自己。

內褲男點點頭,沒吭聲。

杜樂丁懶得管他倆什麼關系,只說路不好走,又迷霧重重,可能會有危險,讓「醉鬼」可要想清楚了。

「醉鬼」擺手表示不介意︰「其實我這趟出行的目的地,就是米克星頓鎮的遺址,如果山崖下的小路能夠通往山谷,那正合我意。」

「醉鬼」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他叫斯科奇,是一名主播,前一陣子在網上看到了很多關于米克星頓鎮的傳聞,頗令他感興趣,所以他便規劃行程,打算在巨月復山這一帶進行直播。

內褲男叫竇樂,是他的助手。

查理遇到同行,不免感到親切,自報家門說︰「我也是一名主播,這是我的搭檔丁丁。」

斯科奇挑了挑眉毛,表情浮夸的說︰「我好像沒看過你們的節目。不過你的搭檔很帥嘛,看起來也很機靈,比我的助手強多了,真羨慕你啊。」

這貨娘炮兮兮的套著近乎,即便說的都是事實,但他就這麼直白的當著竇樂的面說出來,連听的人都感到尷尬,更別說竇樂本人了。

杜樂丁看了一眼縮在後面的竇樂,結束了關于直播的話題,對其他人道︰「還有想跟我們一起走的嗎?」

剩下的五個人,有三個想要返回車廂,另兩個都表示要跟著一起去。

杜樂丁不再廢話,抓起查理跟蘇騰一起往山崖小路走去,其他人趕緊跟上。

一路上斯科奇都在喋喋不休,顯然是個話癆。他跟查理不一樣,不是空間站里那種小網站的主播,而是隸屬于星際都市里一家大型網絡直播公司。

他干這行有三年了,人氣還算很旺,竇樂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去年開始跟他一起進行直播。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竇樂對他來說就是個消遣解悶的附屬品,經常連起碼的尊重都得不到。

查理一開始還听的認真,但斯科奇話語的內容大部分都是自我吹捧,于是他很快就感到厭煩了,對杜樂丁說︰「對了,老板的故事還沒有結局呢,你說那些匣子是不是有什麼古怪?」

腳下的小路很有可能通往米克星頓鎮,所以查理有些在意那些黑匣子。攝影師打開壁櫥的門究竟看到了什麼,使得他不管不顧的逃出了山谷?

越往下走,霧就越濃,蘇騰黑色的機甲幾乎要隱沒在黑暗中,唯有肩上穿透力較強的燈成了指引。杜樂丁緊跟蘇騰,一邊注意腳下狹窄陡峭的坡路,一邊隨口說道︰「誰知道,不過既然他能逃出來,說明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斯科奇對他們的話題很感興趣,追問了幾句,查理只好簡單的講了講攝影師和他的拍攝記錄的故事。

「關于米克星頓鎮的傳說,」斯科奇听後說道,「我可搜集了不少哦。」

他也不管有沒有人听便直接講了起來。據說當地有一首歌謠,是當初鎮上的女人制作人偶時哼唱的。

清純少女的臉龐,倒映在水面,

順水漂流的人偶,停在她面前。

她為人偶梳頭,她為人偶擦臉,

人偶的靈魂與她一起歌唱。

絕望少女的臉龐,被陰影籠罩,

那些陌生的人偶,被鮮血染透。

拆下一雙手臂,掏出一顆心髒,

人偶的眼楮看著她,看著她。

歌謠里的人偶,指的其實是在戰爭中死亡,從山上順水飄來的尸體。當時鎮里基本都是女人,一些在河邊玩耍的女孩經常能撈到支離破碎的尸體。

斯科奇哼唱完,神秘兮兮的說︰「有人說那些按照尸體容貌制作的人偶,到了晚上就在街上走來走去,等天亮的時候,再恢復原狀。不過這些都是傳聞罷了……」

杜樂丁有點餓,從查理的背包里翻出貓餅,正要遞給蘇騰一塊,手指上的戒指閃過一道流光,提醒他應該跟蘇騰保持距離,便又把手縮了回來。

他嚼著貓餅對斯科奇說︰「我們在車上听了不少傳聞,眼下這種情況就別講了,你以為你拍恐怖片呢。」

腳下的路極為難走,大部分都是土坡,偶爾出現一兩級台階,也是凹凸不平。漆黑的山里一片靜謐,連蟬鳴鳥啼都沒有,自打他們沿路而下,就好像穿進了隱藏在迷霧中的另一個世界。斯科奇的聲音在當下的環境里顯得十分突兀,「尸體」、「肢體」這些不祥的字眼兒更是令人齒冷。

「我想說的可不是那些沒有根據的傳聞,而是……」斯科奇有些急切的還想再說什麼,林中突然出現一陣騷動。眾人停下腳步緊張的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唯恐那些樹根又再度襲來。

屏息凝神幾秒種後,鬼祟的騷動便停止了,杜樂丁清楚的听到身後那重重的松了一口氣的聲音,不由得心中暗笑。

「跟緊我。」蘇騰轉頭對杜樂丁道。

「跟著呢,」杜樂丁嫌棄的擺擺手,諷刺的說,「你是黑夜里的一盞燈,天空中的北極星,沒有你我的眼前簡直一片漆黑……」

蘇騰調整了一下燈的角度,準備繼續前進︰「你的表白總是這麼文藝嗎?」

「……」杜樂丁很想在蘇騰背上狠狠戳兩下,質問他明不明白什麼叫「夾槍帶棒」,但想到合金機甲的堅硬度,他抬起來的手又放下了。

後面默默吃狗糧的幾人填飽了肚子,跟在杜樂丁身後繼續下山,沒走幾步便突然來了個急剎車——林子里傳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吱嘎作響,听上去就像是用某種尖銳的東西刮黑板一樣,仿佛那密林里藏著一個鬼,正抓心撓肝的想要吃人。

刺耳的噪音從耳朵眼里鑽進去,轉瞬間便長出毛茸茸的蜘蛛腿一般在人體內爬了個遍,令人揪心不已,從五髒六腑到神經骨髓,全都跟著戰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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