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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一百二十章 半塊金磚

此為防盜章, 6小時後即可正常閱讀感謝耐心。  第八章懸梁飼囚

這個時分,廚房也早就歇了, 只有零散幾名收拾狼藉的值夜小工,垂著頭睡眼惺忪, 干活兒懶散, 因此也沒發現有個身影悄沒聲響地模到茶水間, 還順走了一大瓶青瓜檸檬水。

嚴小刀心思縝密, 順手從旁邊油鹽醬糖瓶子里捻了一小點鹽, 再捻一小撮糖,溶在檸檬水里。

戚爺說要留個活口,要撈到活的。

他只怕那人挺不住多久了。

在海水里泡著不吃不喝,饑餓還是其次, 那人一定焦渴月兌水了。

海面的風卷著浪頭, 鋪面而來的水沫迅速打濕身上緊裹的一層夜行黑衣。船身的劇烈顛簸是越靠近海面感受愈發明顯, 游輪幾乎是上下勻速地做浮沉運動向前挺進,讓人沿著船身一側根本無法保持平衡。

嚴小刀借用一根手繩吊掛在船側,頂著風浪降下,此時距離鐵籠頂端僅有兩米。他一腳迎著大浪襲來的方向踩住那腕子粗的鋼索,以力消力, 讓自己這只腳作為支點, 就黏在鐵籠上方的鋼索上。

假若此時遠遠地從海面望去, 有個人影掛在船舷外面隨風而擺, 十分驚險。

嚴小刀眯眼往下看, 晃得厲害, 但憑借那兩束角度絕佳的光柱,他瞄到被吊籠中的大魚。這時已知今夜救不了人,這太困難了!

他估模著,籠子里的人,受光線角度影響,從明處往暗處看,反而看不到他了。他的身軀恰好隱入「燈下黑」的一片陰影。

他腰上有安全繩,騰出雙手將手里東西弄好,再往下看時,第二次與籠中那雙眼楮對個正著!

對方竟也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即便掙扎漂蕩在驚濤駭浪之間,仍高昂著頭,一頭黑發肆無忌憚潑散在水中,像蕩滌在漩渦中一只水妖的幻影。兩道凌厲的眼光仿佛能夠劈波斬浪,直接掀開周遭一層一層霧氣和白沫,審視嚴小刀的一舉一動。

嚴小刀方才踩了鋼索作為支點。他一踩,下面人就感到輕微的震動,察覺到他沉甸甸一團黑影的存在感。

這次沒有厚實的舷窗阻擋二人視線。

兩道光柱交錯形成一幅詭異又絕艷的畫面,嚴小刀平生第一次看清這人的臉。

從這角度看下去,那人的臉從綻開的暗黑海浪中撲入他的眼球……臉龐如胎薄骨瓷似的精致,輪廓分明,眉目如畫,扯開的衣領中兩道鎖骨畢現,隱隱能透視蜜色的前胸。這男人長了一雙修長鳳眼,微微上挑的眼尾與雙眉一齊入鬢,嘴唇微張,並不是要說什麼,而是在浪來浪往的間隙中粗喘到幾口寶貴空氣,卻又毫無萎靡或驚懼之色,冷冷地打量他準備干什麼。

嚴小刀腦海中莫名回蕩他干爹曾經交代的一句話。

你見到那個人,就知是他了,絕不會認錯。

……

嚴小刀將一包檸檬水用細繩扎好。他腦子里臨時只能想出這個極其粗劣的辦法。

細繩瞄著那人腦袋緩緩地吊下去,穿過鐵籠欄桿,中途還被浪頭敲得幾乎七零八散。

對方腦子也不笨,一眼看出嚴小刀要干什麼,在那檸檬水包快要接近頭頂時,猛地悠上去張嘴咬開。

廚房用透明塑料袋做成的簡陋水包,一咬就破。

水包綻裂時一股腦潑灑在那人臉上,兜頭蓋面,也不知有多少流進嘴里,還有多少嗆入肺泡。浪頭水花打過來時那張驕傲的臉孔也無能為力地重新墜落到水中,嚴小刀發覺那人下半身使不上一絲力氣,很有存在感的一雙長腿,如同兩根礙事的廢柴就那樣漂著,只用兩手嘗試抓住鐵鏈往上攀,哪里爬得上來?

嚴小刀又吊了一塊蛋糕和一個檸檬水包,能吃到多少是多少,他也真是盡力了。

這次灑得更多,還逼得那人嗆了一口咸海水,差點把肺咳出來。看起來額頭脖頸青筋都繃緊跳凸,也確實挺可憐的。

嚴小刀隨手打了個抱歉無能為力的手勢,底下瞪著他的人露出三五分的怨怒和悲憤,就是在埋怨他,「這麼笨你還不如不來!」

這一瞪氣勢不小,嚴小刀支撐腳直接打滑,一下子月兌離控制,繩索巨大的離心力將他拋出去,又悠回來,後背撞上鋼鐵的船舷,撞得他在黑暗中眼前自帶起一圈飛舞的光弧……

這回是下面人圍觀上面人掙扎喘氣。英俊的男人微微搖頭,送給嚴總一個大白眼。

攀岩走壁爬上爬下這事,真不是咱們嚴總擅長。術業有專攻,每人有所短長。假若他要做的是將腳下幾根鋼索就地斬斷,把那鐵籠子徹底拋到海底喂魚,這事對他非常容易,手起刀落。然而要他將籠中人搭救上來,這根本不可能,他也沒有三頭六臂。

嚴小刀辦件好事並不圖回報,他就為留這人一□□氣,談不上更深一層悲天憫人之心。他面對的恐怕也不是個溫言悅耳知恩圖報之人,此刻大概身陷囹圄脾氣不爽,沒給他一絲好眉好眼。

那眼神與海水一樣 黑冰冷,兩片薄唇透出幾分鄙夷和刻薄,隔著水霧都掙出一身壓不服的傲慢。

美而凌厲。嚴小刀莫名被震了一下。

光線下那眉眼閃出些綠瑩瑩的玉石之色,他估計自己是眼花了,漁燈下泛出光芒的海水才應是墨綠色的。

……

進入下一個白日,游輪甲板恢復一片對酒當歌的祥和氣氛,樂曲和陣陣歡歌媚語從臨近中午開始緩緩攀上十層的客房樓頂,融入露天咖啡屋悅耳的小提琴曲中。

嚴小刀一路打著大哈欠,甩著腕上金表抖著西褲褲腿,跟梁有暉抱怨昨晚樓上劇場動靜太大,讓他沒睡好︰「簡直像是一群人在集體開炮!」

「就是在集體開炮啊!」梁有暉意有所指。

嚴小刀唇畔擎著淡笑,眼光不明不暗︰「你昨晚跟那一群掛牌的富士山歌舞團浪了一宿?在我樓上的劇場里叮叮咚咚載歌載舞的,有沒有你啊?」

「啊?沒——有——」梁有暉掛著面子不好意思承認,他昨晚被那個叫鳥純一郎的男妖精在房間里纏住了。他直覺嚴小刀不待見渡邊仰山的妖精軍團,嚴小刀簡直令他又敬又愛又怕,明明近在眼前,想親近都找不到一條捷徑門路。

手捧托盤的服務生從甲板上炫技一般旋過去,嚴小刀隨手拿了一杯新調的青瓜片檸檬冰水。

他拿到手里才發覺……不由地心里一動,趕緊嘗了一口,淡不唧的,真沒什麼好味道。

遠處,大後方位置的船舷處,兩名皮膚黝黑的東南亞島籍工人,拎過沖洗甲板用的水管子,一直拖拽到船舷之外,水管朝下噴著什麼東西,然後發出放肆的大笑。

不知情的賓客根本不會特別注意到船尾水里拖著個東西。

嚴小刀知道那些人拿水管在噴什麼,那是帶著羞辱和幸災樂禍心情的嘲笑。

雖然心懷不快,人叢中他沒有動作。涼水管子至少能讓人神經元清醒,還能喝上幾口水,不至于在正午強烈的日照催磨之下渴死……

很快地,這天正午,他們終于到達的航線最遠一站,擁有天堂般勝景、披著風華絕代面紗的伊露麗芙島。

臨近島嶼大多已經過度開發,被熙熙攘攘的國人旅游團佔據,熱鬧得如同國慶七天長假去游九寨溝,基本相當于一處風景比較優美的菜市場,令人了無興趣。唯獨這個伊露麗芙島,單獨劃成一片地界,盡力維持著安靜原始的海島容貌,卻又在度假設施氛圍上極盡尊貴與奢華。

這座島就是私人開發留給貴客們獨享的,平民游客又被排斥在外了,這樣才能顯示出島嶼的裝逼檔次,才能招徠上流社會的另眼青睞。

嚴小刀關注著某件事,當然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碼頭工人在某些辦事人員的指揮下,開始卸貨,將那用破黑布囫圇罩著的籠子運上了岸。

嚴總步履瀟灑,大步躍過踏板的同時,從碼頭上穿著圓領白衫、領口帶有刺繡的迎賓小哥手里抽走一張旅游推介手冊,翻過那些花花綠綠無用的娛樂廣告,找到最後一頁關鍵信息,島嶼開發商公司的名字。

英文他認識極少,估模著自家跟班小弟楊喜峰比他更加沒文化,但他並不死腦筋,用幾個關鍵詞在手機里搜了一下,迅速搜出渡邊仰山擁有的船舶運輸公司。

這島的後台老板就是那位假尼桑鬼子。

嚴小刀一開始情報工作沒想到這一層,現在看來,伊露島也是對方地盤網的一個據點。

一晃眼工夫,「雲端號」人去船空,男賓女賓們結伴攜手,迫不及待地奔跑在伊露島遍布細膩白沙的海灘上。海天一線的迷人美景好像也有種魔力,把沉醉其中的每個人都映襯出幾分純潔干淨的氣質,與前兩夜的妖男艷/女面目判若兩人。

才子佳人們搭著摩托艇在海面上沖浪嬉戲。

技癢多時的老手們坐上酒店賭場的牌桌,在觥籌交錯之間一擲萬金。

嚴小刀換好衣服路過酒店大堂,正踫上他想要偶遇的簡銘爵。

簡銘爵仿佛就是故意邀約,滿面笑容扯松了下巴︰「老嚴,跟哥哥們一起去靶場練練?」

「成。」嚴小刀十分輕松愉悅,反正他現在也找不見魚藏哪了,對方的地盤,倆眼一抹黑。

簡銘爵真不見外地搭上嚴小刀肩膀︰「渡邊也在,就是他家開的靶場!」

嚴小刀覺著簡銘爵這人好像什麼都知道,但又好像說什麼都是無意的。他輕笑點頭︰「簡哥您帶路。」

午後風和日麗,天邊海鷗與雲一起飛翔。嚴小刀上身只穿一件純麻白色圓領襯衫,著煙色馬褲,高筒馬靴,邁大步子走在白色沙灘上。

他身材很好的,從背後看脊柱筆直,腰桿不彎不晃,肩寬、腰正、腿長。

沙灘上裊裊婷婷挪步而過的短裙美女們,不約而同往這邊覷著。

難得有個俊朗的男人,在這座島上竟然單身而行,身邊沒伴。

簡銘爵身旁可是有伴的,而且一出門就帶仨,都不知從哪變出來的三位臨時戰友,臉孔跟之前的又換人了。

簡銘爵瞄著一馬當先走在前面的嚴小刀,嗤嗤地樂起來,喊了一句︰「嚴總,您這身段,也是絕品了!」

嚴小刀眯著眼回過頭來,正好讓背光的臉和脖頸瓖上一層金邊。

簡銘爵身旁三位女士眼都直了。

「我就不該跟您走一路!」簡銘爵是能伸能屈也能跪能舌忝的脾氣,對那仨女的擺手做著手勢,「別裝了別裝了,過去吧!我告訴你們,咱們嚴總可是器大活兒好,能一個戰你們仨!」

簡銘爵是個專業掮客,干這一手的,見過各式各樣的貨,所謂觀其形而知其實,因此話里有話夸嚴小刀「絕品」,這話是真心夸他。

嚴小刀冷面一回頭,毫不客氣地回敬,對女士們說︰「我給你們仨講一笑話,以前我去臨灣‘紅場’夜總會玩兒,那兒有位老總他的綽號就叫‘俄羅斯紅腸’,據說蒸都不熟、煮都不爛、進了爐膛子里烤仨小時愣都沒軟,最後愣是把那爐膛子都燙焦了,你們猜這‘俄羅斯紅腸’是誰?」

仨女的拍手大笑,指著簡銘爵。簡銘爵是頭一回听嚴小刀竟然會講葷段子,一愣,繼而也哈哈大樂。

靶場上一派祥和風光,他們臨灣一地的社會名流聚齊了,一共七八位各公司集團的頭面人物。

做東的渡邊仰山當然是主角,殷勤招呼貴客。這人身材五短,頭發稀疏,西裝執拗地繃在已經發福的腰月復上,讓點頭哈腰的神情更添了滑稽相。

這不是槍械靶場,風情迤邐的南海島嶼一般沒人玩□□之類,這是一間低調奢華的射箭靶場,最近兩年圈內忽然就開始流行這項無聊的運動了。

游灝東神情嚴峻,性情也沉默寡言,手上腕上戴專業護具,一箭一箭地練習,技術相當不錯。渡邊仰山站在一旁笑容可掬,微頷著首︰「這靶場簡直就是給您量身修造的啊,游總!」

這人熱情諂媚的程度像要跑過去端著靶子,自己當成一根靶位桿子,請游總向他的謝頂禿頭開弓亮箭。

游灝東墨鏡片下浮出遮不住的傲慢和自負。他右手中指常年戴一枚碩大的翡翠戒指,一看即是價值連城的上品翡翠。用翠戒裝點著彎弓射箭的姿態,顯出幾分雍容的瀟灑。

簡銘爵也上來射,箭法一般,看出練過幾次但不算高手。十箭出去能射個70環。

簡銘爵眼神一領︰「嚴總,你試試嘛!」

嚴小刀聳肩︰「我沒射過,我不會玩!」

簡銘爵不懷好意︰「一個爺們你敢說你沒射過?你說你射沒射過?」

嚴小刀︰「操!」

嚴小刀大步就上來了,擺好姿勢,拉弓開箭,姿勢非常帥氣灑月兌,腰背筆直。弓弦發出裂帛之聲驚飛了鷗雀,因為這一箭直接飛上樹梢射鳥去了。

緊接著第二箭射到隔壁那只靶位上了。

第三箭,把坐在涼棚下閑吃瓜果的幾位女士全給嚇跑了,再不敢坐在近處。

圍觀人等大笑,渡邊仰山那松皮肉臉都笑得抖動起來。嚴小刀自嘲地抖了抖弓︰「不好用啊?哎呀,我手指手心真疼,剮著我了!」

「笨啊,你忘帶指套和護具了!」簡銘爵喊。

嚴小刀咧了一下嘴,皺著眉將兩根指頭含到嘴里,很夸張地吸著氣。

……

射月兌了許多靶之後,嚴小刀又不厭其煩地向渡邊靶場里幾位教員討教,太陽臨下山時,終于能打出幾個8環。

渡邊仰山笑著湊過來︰「嚴總還是很有意思、很有興趣的嘛!」

嚴小刀道︰「隔行如隔山,領教了。」

渡邊仰山眼眯起來只剩下兩汪眼袋︰「您的手沒流血吧?」

「咳,流了一點,都讓我自己給吸干了。」嚴小刀摩挲著手指。

不遠處,游灝東一雙眼透著精光,側目冷冷地注視他二人談話。

嚴小刀微笑道︰「渡邊老總,咱們也算是一個碼頭上常來常往,以後有許多見面機會,煩請您多多關照經常指教。」

渡邊仰山一挑眉,連忙客氣︰「我們生意小,路途又遙遠,還請嚴總將來在戚董事長面前多多關照我們啊,大家自己人嘛……哦,今天晚飯後,還請嚴總也賞個臉。」

嚴小刀平靜注視︰「怎麼?」

渡邊仰山深深地頷首︰「我在酒店賭場水族館還安排了節目,招待幾位貴客觀魚,嚴總如能光臨,鄙人榮幸之至。」

觀魚。

「好啊,我的榮幸,一定捧場。」嚴小刀微笑。

嚴小刀手一點不疼。

他怎麼會流血?

他手上的皮比一塊鐵皮都厚。倘若伸手往渡邊仰山那蹣跚下垂的臉皮上抹一下,他能給渡邊抹出一臉血。

若干人往酒店方向走去,簡老二還與嚴小刀繼續閑扯著葷話。

只有游灝東一人面色陰沉,面露不滿,拖拉在最後,遙遙盯著嚴小刀鍍著晚霞色澤的背影。

他身後三名黑衣保鏢,提著靶場老板渡邊送給游公子的一堆高檔禮品袋,仍難掩晦氣。靶場周圍空曠,草長鶯飛。

游灝東低聲盤桓︰「看來沒錯了,嚴逍也是奔這條魚來的。」

他突然回頭看自己手下︰「裴逸這趟到底來沒有?這兩號人如果一起來的,媽的,那咱也不用爭了,直接打道回府吧。」

保鏢低聲匯報︰「肯定沒來,船上都查好幾遍了,就他一個。」

游灝東搖頭︰「嚴逍一人來的?單槍匹馬,膽量不小。這意思就是要跟咱們直接來硬的?他敢明搶?渡邊那老家伙還他媽敢左右搖擺,原本談好的事,他娘的,他打算吃兩家飯、一個貨賣兩家?!」

游灝東與身後仨黑衣保鏢面面相覷,開始盤算,三打一靠譜麼?

只想了半刻,搖搖頭,三打一恐怕也干不翻嚴小刀,到時面子里子怕是都要栽,真不敢硬來。

紅磨坊劇場富有盛名的歌舞表演即將上演,男賓女眷們身著禮服從各條走廊緩緩踱入劇院,一時爭奇斗艷,令人目不暇接。

那些穿著亮片西裝打絲絨領結的男人,個個身邊好像都挽著一只花里胡哨的禽類,有的像孔雀,有的像鳳凰,最寒酸也是只雉雞,充斥著各色花邊蕾絲泡袖及羽毛裝飾,品位不高,錢是都沒少花。只有嚴總從走廊里出來時,是由一位俊朗的正裝男士推著輪椅上那位更加年輕英俊的西裝男士。

後面還跟著一個礙眼的電燈泡,身著騷氣的棗紅色絲絨禮服的梁大少,亦步亦趨緊隨嚴總身側,嘴巴呱唧不停。

三人行,三個外形都十分亮眼的男人,也成了這劇場里一道惹人熱議的風景。

嚴小刀那時將凌河從床上拎起,從自己行李中翻出備用的西裝摞給對方︰「一起去吧。

「待在這房間里也不安全,走廊冷清無人,更容易被人關門捉鱉。現在全船的人都往劇場聚集,那里人最多,或許還能渾水模魚。」

他給凌河穿上自己的一件深藍色埋銀灰線的豎紋禮服。

凌河看起來比他高兩公分,腿很長,因此將一條十分褲穿成了更時髦的九分褲,露出骨骼清瘦漂亮的一段腳踝。這人隨手撩開西服前襟,故意不停地扇風︰「咯吱窩底下都沒東西可藏,不然怎麼顯得這衣服在我身上逛蕩,穿到你身上就那麼臃腫!」

凌河說著也笑了,嚴小刀就知這人還是嘴硬心軟,自找借口下台階了,想必是反省了方才講話過分尖刻、沒理還不饒人。

果然,這一晚凌河表現十分妥帖,對嚴小刀簡直可用「溫柔」二字來形容,推在輪椅上說去哪就去哪,沒有撒潑斗氣或者對無辜群眾噴射毒汁。

只要凌河封嘴,嚴總的日子是非常好過的,因為身邊的梁大少脾氣也是極好。

梁有暉心很大,不在乎周圍人眼光,完全不在意旁邊有幾個認識他的、同是燕都過來的公子哥,私下嗤笑這是「嚴總一王拖兩後」、「梁少竟然跟一個癱子爭嚴小刀」。

梁有暉老馬識途一般,領著另兩位爺就找到他們的包廂,也是常客,輕車熟路了。包廂模仿新巴洛克的裝潢風格,土豪金與典雅的浮雕共存,桌上用紅絲絨托著茶花紋飾的骨瓷茶具。

梁有暉覺著那倆人都沒來過,于是一路不停地指點介紹穹頂和舞台上的各處華麗裝飾。凌河心平氣和時十分健談,態度風雅且游歷見識頗廣,這兩個人竟然就從松竹汀歌舞劇聊到劇場各處大理石雕像的神話由來,再聊到巴黎加尼葉歌劇院的常演劇目、曼哈頓百老匯的排場演員。

梁有暉頗有興致︰「那誰,你看過不少啊?」

凌河微微一笑︰「我以前在國外念書旅行。」

梁有暉特別實在地坦白︰「我念書是在加州大學某分部,你在哪個國家留學?」

凌河講話葷素不忌︰「去過許多地方,經常換落腳之處,哪里安全沒人追著要砍我、殺我,就去哪念書。」

嚴總都插不上話了,這種富家子弟留學話題有點不給我們窮鄉巴佬面子了吧?

但是,他又隱隱覺著,凌公子今天是已經很給面兒了,對他的朋友難得客氣地維持社交禮儀。

嚴小刀的注意力也不在看劇,他對渡邊那號人渣重金排演的情/色歌舞劇能有興趣?他的眼沒有離開周圍一切的往來細節,他們的包廂居高臨下將下方舞台和觀眾席的情形盡收眼底。熟臉賓客和女眷們像一叢一叢蠕動的小黑影慢悠悠散開至觀眾席各個位置,最終填滿整個劇場。

游輪上的劇場不會太大,將將能盛下所有來賓,氣氛熱絡親切。

四周有香薰味、焦油味、以及□□與冰/毒混合之後略帶甜香的氣味。可能有富二代在包廂里「溜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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