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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一百一一章 惡魔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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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小刀上莊了, 接下來的第三局,已經是游總的背水一戰。

游灝東自知沒什麼戲了, 反而偃旗息鼓, 只像是排遣郁悶和泄憤一般, 每次出牌都將牌移向桌上橫臥的人, 將廢牌一張一張整齊地碼在凌河胸口上。

房間內只听見模牌出牌的脆音, 沒人講話。這情形就顯得有點變態了,凌河胸口幾乎沒東西蔽體,鎖骨之下胸膛之上險伶伶地碼了兩溜麻將牌。

凌河仰面直視天花板, 手腳都懶得動彈,這回手指頭也不給嚴小刀畫小圖了,嘴角卻還擎著蕩漾不去的唇波。這人感覺就是跟普通人心肝肺腸長得不一樣, 視大庭廣眾之下這樣的羞辱如無物, 面無羞恥受辱之感, 根本就沒把姓游的一根頭發絲兒放在心上。

渡邊仰山將他抬上賭桌就是要羞辱他,讓他顯得骯髒、yin/蕩。

然而在場之人好像沒人能yin得了他, 都被他蟄了個遍,對著他都不知怎麼動手下嘴。

轉眼間又是數輪模牌,該吃該踫的都來了。

簡銘爵在一旁被冷場很久了,本也不是奔著和牌來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會兒湊過來對嚴小刀使個眼色︰「嘖, 春圖美景, 秀色可餐啊……」

嚴小刀笑著回他︰「簡哥,您下得了口?」

簡銘爵猛搖搖頭,嘴角咧得下巴都快掉茶缸子里了︰「真下不了口,可真想上手啊!」

這人眼光一轉︰「美人在側,玩個小彩頭嘛,不然最後這桌的贏家只能有一個,其他人干瞪眼啊。

「咱們誰吃或者踫了一個刻,就月兌他身上一件衣服,怎麼樣?呵呵……」

……

麥允良听見這話時,比凌河反應還大,眼神迅速陰暗下去,發紅的眼珠讓一張俊臉陷入一種旁人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與悲憤。只是這道悲憤的情緒被強行吞咽、壓抑在喉嚨下面,導致胸膛不安地起伏,像很不請願參與這樣的場面,又像是與眼前的凌公子「同病相憐」心有戚戚,或者更像是自慚形穢無法自處。

游灝東又往凌河身上碼出一張牌,快要碼到肚臍,這時突然煩躁了一句︰「簡總你快出牌,還想不想和牌?!」

「好好好……」簡銘爵很沒臉皮地笑,「不耽誤工夫啦,這局誰拿下了,就痛痛快快給凌公子‘喂’一張麻將牌嘗一嘗。」

凌河冷笑一聲,自帶煙燻效果的眼尾以余光掃過簡銘爵︰「說得好像你拿得下?」

麥允良額前汗都快下來了,被某些十分不快的記憶擊中神經中樞,表情十分難受,止不住想當桌干嘔。

簡銘爵說這話是因為手里牌上了停,和五八萬還握了個杠。

嚴小刀听得懂人話和鬼話,知道簡老二在琢磨什麼下三濫的下/流把戲,也知道對方這把憋著手氣要和牌!

他手指頭真的很想捏碎手里的牌,這圈牌玩得已經夠久,差不多該收攤結束了。

凌河含著笑意的臉向他這邊轉過來,玉石色的眼生出一股盤旋的磁力吸住他的視線,沒有出聲,卻把什麼都說了,無聲地對他唇語︰嚴小刀,我能不能出得去這間屋,就看你手里這副牌了。

……

嚴小刀突然垂下眼睫,若無其事地從褲兜掏了手機。

這動作在賭場並不尋常,旁人一下子就都注意到了,游灝東冷冷道︰「搞鬼出千麼?」

嚴小刀抬眼無辜地說︰「怎麼會啊?沒人能瞧見你的牌。」

游灝東身後只站著他自己的貼身保鏢,屋內也沒一兩個閑雜人等了。

嚴小刀隨手發了一條帶彩圖的信息,然後就把手機收起了︰「給外邊我的朋友梁有暉吱個聲安撫一下,不然還以為老子被砍了出不了聲。」

游灝東狠狠瞪了一眼,分明就不信,又不能上去搶手機。

簡銘爵發覺自己西裝內兜輕輕振動了兩下,他于是也下意識拿出手機。

游灝東簡直無語了,煩躁地一擲牌,這兩人他媽的都在搞鬼,臉皮太厚了!

簡銘爵低頭讀到一條短信︰【本月十五日夜22點05分佰悅中庭酒店1608號房進去的這兩人看相十分面熟,麻煩簡總幫我認一認。】

緊跟著是黏成雙棒的一男一女背影的配圖,照片上日期時間人物場景與門牌號碼俱全,簡直絕了。

簡銘爵猛抬頭盯著嚴小刀。

他嘴角亂顫,這回下頜關節真的兜不住他的大長下巴,要掉到腳邊地板上了!

足足盯了一分鐘吭不出聲。

簡銘爵的臉色由黃變白,又變紫紅,最後變回原來的黃色,這副臉皮也如變色龍一般,早就百折不撓、百煉成鋼了,「呵呵呵呵」地徑自笑出了聲。

成,很好。

嚴小刀你有種。

簡銘爵無聲地指了嚴小刀,自己把下巴頦子又給安了回去,投牌繳械。嚴小刀則投桃報李送給對方一個化敵為友的單純友好笑容,一聳肩。

也是豁出去了。

這件事真不在嚴小刀計劃之內,他覺得沒必要的。他根本不想攙和簡家的一堆爛虱子事,他跟簡銘爵無冤無仇,還與簡銘勛董事長頗有交情,他不應該這樣的。

他為什麼這麼做?

沒有籌謀,或許就是那時心里一軟,不忍,或許就是簡銘爵的某一句下/流話刺激到他……再或許,就是凌河深深看他那一眼,像傳說中的穿花拂柳手戳到他的軟肋。

簡銘爵將自己模到的八萬丟了出來,一臉牙疼的悲催表情。

嚴小刀再次推牌,拿過同壕戰友點炮給他的八萬。

「等等啊嚴總!」簡銘爵突然拽住嚴小刀的胳膊,壓住他攥著那張八萬的手,「剛才說好的,彩頭吶?這局誰贏了牌,誰就給凌公子把這張牌‘喂’進去,讓他‘吃’了。」

這是浪蕩富家公子哥們在風月場所聚眾消遣時,最常玩的無聊性/游戲,至于塞進去的是網球,還是高爾夫球,還是一張麻將牌,那就看當時手邊是有一枚網球、一枚高爾夫球、還是一張麻將牌了。

對于這些人來說,塞個小巧玲瓏的麻將牌那就是親哥哥疼愛你、寵溺你、抬舉你,比高爾夫球小多了吧?

嚴小刀拿回這張八萬,在手里摩挲把玩,站起身,整個人俯身到桌上。

麥允良這時低垂著頭,不願抬眼看那樣以折磨猥/褻來取樂的場景。

嚴小刀視線一路循著凌河的胸口、脖頸最終對上彼此視線,扳過這張絕色的臉,輕輕捏了凌河的下巴讓他張嘴,將這顆牌墊在凌河下嘴唇上,咬了。

……

麥允良失魂落魄地抬起視線時都愣住了,在一屋嘈雜聲中默默化為石像,只忍不住又看了嚴小刀好幾眼。

「哈哈哈……」簡銘爵無奈地大笑三聲,「嚴總真是情聖高手,這一手憐香惜玉邀買人心,再毒的一條蛇這毒牙也被你拔光了……哈哈哈,佩服,佩服!哥哥我今天服了!」

簡銘爵是一棵左右逢源的牆頭草,兩邊人物都沒必要得罪,這時再對氣炸了肺的游灝東一攤手︰「哎呀——游總,游老弟,勝敗乃賭桌常事麼,您想要各色人物,我手里一副撲克牌……」

游灝東知道嚴小刀與簡老二之間一定有鬼,牌桌之下暗通款曲狼狽為奸,但是能怎麼辦?

一圈牌還沒模完,但後面的局數已經不必耍了,嚴小刀贏定了。

游灝東心知肚明他今天一敗涂地大勢已去,再糾纏更丟他老子的臉。「雲端號」他以前也常來常往,他是熟客,但這趟旅行確實是他爸爸差遣他來的,不然他才不知曉有什麼「大魚」。

是他爸讓他帶人上船,探探這凌公子虛實,能抓就抓到手,抓不到也別落到別人手里,誰料到如此棘手難搞,平白踫一鼻子晦氣。

如今肯定拿不著凌河了,但自家這公子王孫的範兒不能丟,不然說出去讓人笑話,他堂堂市里二把手家的正派嫡系,還干不過戚爺手底下哪個婊/子養的打手嗎?游灝東戴上茶色墨鏡,陰著臉從桌邊一撤,帶著身後的保鏢,但同時來了一招陰的,猛地從下面翻台,掀了這張麻將大桌!

桌上躺著的人猝不及防。

凌河沒有絲毫招架的機會,在桌板突然豎直起來他被摔向地面時,仍頑強地試圖用手去支撐。

這四方實木大桌相當重,是上好的蘇門答臘島桃花芯木,游灝東也不怕把自己肩關節和腰抻了,這一下使了十足力氣,用力過猛,掀翻的桌子直接向凌河拍下去。

嚴小刀就在五步之內,根本也沒猶豫,躬身一上,在凌河落地之前一肩膀就將這人接住了。凌河像沒骨頭的皮影人,挺高的身材每分每毫全部落到他肩上,兩條腿最後才掉下來,重錘般砸在地上,砸出「砰」的一聲,听著都疼。

嚴小刀另一條胳膊擋住了重重砸下來的方桌,純吃力的右肘明顯抖了一下,但撐住了。零星巴腦的木屑四處迸濺,在暗室光線中飛舞,一堆骨牌「稀里嘩啦」從天而降砸在兩人身上……

嚴小刀這時察覺不對,其實早就察覺了,凌河被人喂藥了?像半身癱瘓了一樣。

凌河扒他胳膊的兩手很用力,指甲快摳到他肉里,也是使足了力氣想要挪動身體,但紋絲未動。

簡銘爵瞟了一眼,疼惜地說︰「可惜啊,嚴總,你怎麼還沒看出來?」

嚴小刀︰「什麼?」

簡銘爵又當了一回先知︰「這個人是個癱子,腿都廢了。」

「……」嚴小刀頓住,即便早有疑心,還是心里狠揪了一下又陷入茫然的一片汪洋——腿廢了?

這位凌公子性情乖僻,不講話時薄唇緊闔,渾身就像裹了一層扎手的獠牙與橫刺,與下半身羸弱廢柴的手感實在太違和了,讓人無法聯想到一起。

凌河的臉與嚴小刀就在咫尺之間,審視端詳著他的情緒變化。凌河似乎有那麼半刻隱隱流露出屈辱、悲涼和蒼白,但那種示弱的神情轉瞬即逝隱入眉間,低吟似的聲音送入他耳膜︰「失望了?是不是想罵人?覺著今晚上白折騰了,弄了個貨不對板的廢物……嚴總。」

簡銘爵自作聰明地嘆道︰「唉,世間不如意事十之**。一塊看似完美無瑕的大鑽石,嘛玩意兒,它竟然缺了一個邊角,底下是個窟窿!看正臉迷死你,看背臉嚇死你!嚴總,我也是听人說的,他早就殘廢了。」

氧氣罩歪掉在一旁的渡邊仰山在最後關頭總算找回一絲強大的心理慰藉,附和了簡老二的信息︰「對,他就是個沒用的殘廢……他再厲害,也是個廢人,呵呵呵……」

游灝東趕緊也自找台階下,甩了甩驕傲的公雞尾巴︰「嚴總費勁心機就弄了個廢物?誰他媽稀罕個癱子,你帶走吧。」

嚴小刀半扇肩膀扛著凌河,他是真單槍匹馬,周圍人團團注視著他,不進也不退,站滿了房間。

一貫知心達意雪中送炭的梁有暉梁大少,這時大概是剛吃完夜宵,不放心又跑回來了,推門而入︰「小刀,你模完牌了?」

嚴小刀可算見著一個幫手,迅速派活兒︰「有暉,幫我把這個人背出去!」

他又回頭對賭場老板道︰「渡邊先生,今天這事多謝您成全,咱們說好的事還算數的,一分都不少給您,有空找您詳談港口艦船的買賣。」

梁有暉是頭一回見凌公子,還沒看清楚鼻子眼,就被嚴小刀的吩咐嚇住了︰「我、我背他?」

嚴小刀認為理所當然︰「他不能走,當然你背。」

梁有暉︰「我……啊?為什麼要讓我背他?!」

梁大少覺著這種無理要求簡直是無稽之談。並非他不夠熱心俠義,也並非他不願扶危濟困,讓他甩一沓錢可以,讓他開支票本可以,讓他背個大活人,不、可、以!因為出身豪門嬌生慣養文弱風流的梁大少他就沒有背過人。

而且,梁有暉個子不算很高,大約177公分。

地上仰著的凌先生,雖然沒有跟誰並排對比過,目測至少183公分。梁有暉認為,這個家伙長得再漂亮,也是一巨型麻袋的土豆,體積蠢笨,他絕對背不動。

嚴小刀為什麼讓梁有暉背人?

從這間私客賭牌室出去,要過好幾道門,經過曲里拐彎很長一條通道才能走出賭場。眼前兩側站滿了人,不明的黑衣人晃動,面目身份難測。

渡邊仰山想留下凌河。

游灝東想留下凌河。

其實簡銘爵也很想留下凌河。

四周擋路礙事的這些人,個個居心叵測,各懷鬼胎。

嚴小刀如果只是一個人,有把握從這間賭場閑庭信步地直接走出去,周圍絕對沒人找死敢上來與他拼刀。

但他帶著一個一步都走不了完全依賴于他護衛周全的凌公子,怎麼從這地方全身而退?

嚴小刀扭頭盯住了渡邊仰山。他想把那老家伙從輪椅上拽下去扔沙發上,他需要那個輪椅。

偏這時候,凌河用手肘撐起上身,一把抓住嚴小刀的西褲,抬眼真切地望著他。這人仿佛就知道嚴小刀在琢磨什麼,不容置喙地說︰「我不坐那個老棺材瓤子的輪椅。

「我不用別人背,蠢手蠢腳,蠍蠍螫螫地,別人我都信不過。

「嚴先生,我要你背我。」

伊露島就是這樣一個蒙著貴婦面紗的奢密的存在,每年大部分時間里,尤其是旱季和雨季,都閉門謝客。島上只留若干當地土著,管理珊瑚礁和白沙灘。只有每年見縫插針那幾天零星的好天氣,島上才接待東亞過來的土豪貴客,賭場、沙灘和茅草水屋賺進一年的流水利潤,偶爾還走私珊瑚和深海動物標本,來補貼運營成本。

許多賓客身邊的男伴女伴又換了面孔,互相交流過人肉資源,氣氛十分和諧統一。也有人從島上帶走**性感的土著美女,直接掮人越貨。

白沙灘上,一條椰棕小徑通往游輪碼頭,嚴小刀攜著凌公子在小徑盡頭終于露面時,事先知情的和完全局外的、好事的和路過的、以及島上的家養保安和服務生們,各路人物不約而同都被這披金斬霞般無法忽視的亮眼的存在,吸引住了精光。

凌河做渡邊仰山的階下囚時一身狼狽骯髒惡臭,況且能讓閱人無數的簡銘爵驚嘆「花魁」,讓嚴小刀默認「傾城絕色」,如今刷洗干淨、煥然一新的凌公子,在這區區小島一塊彈丸之地,得是何等風流惹眼的人物!

嚴小刀是弄來一張輪椅的,緩緩推著凌河往碼頭走去,也不用刻意招呼熟人,路上眼瞧著都是對他們頷首哈腰殷勤客套的人。

嚴小刀身體和精神上仍是繃緊的,一刻都不敢放松,眼觀六路,瞄著四周保安腰間的槍/支軍火。凌河側過頭對他淡淡地吩咐︰「不用擔心,大著膽子推著我走你的。」

嚴小刀壓低聲音,只讓身前人听得到︰「渡邊那老家伙應該還躺在病床上,只擔心其他幾個,或者還有來路不明的。」

凌河反而十分輕松,仰臉探尋瞅著他︰「嚴總,倘若今天是你做活兒伏擊某人,你會選擇在這島上現在下手,還是等到了那‘雲端號’之上,再暗中動手?」

嚴小刀不假思索坦白回答︰「在船上動手。」

凌河心領神會地笑了︰「這就對了麼,在歸程途中船上動手伏擊我們,成功率更高,順便還能將你我的尸首扔進大海,直接葬身魚月復,處理垃圾的繁瑣都省了,骨頭渣都找不見,境外三不管地帶也無人細察,我說的對吧?」

嚴小刀︰「沒錯。」

凌河悠哉閑哉地坐于輪椅上,就是來走秀觀光的,沒有任何佝僂猥瑣的病姿或萎靡不振的神態,微風拂過半長黑發時整張臉像鍍了一層光,眉眼末梢染著從天邊雲端泄下的紅霞,眼如綠玉,容光煥發。

而且,他穿的是嚴總之前穿過的一身衣服,許多人看出來了,這顯得極為曖昧,完全腦補二人是從一個被窩筒里鑽出來的。

嚴小刀之前去靶場跑馬射箭,穿過一身便裝馬褲長靴,寬松的麻布衫這時套在凌河上身,是煙色馬褲,一雙褐色長靴。兩人身段差不多,嚴總是「月兌衣有肉穿衣顯瘦」的標準北方爺們款型,而凌河手腳修長更加顯瘦,愣是將襯衫長靴穿出個空芯兒晃蕩、衣袂飄飄的瀟灑感。

兩人一前一後,活月兌月兌是用迫人的氣場在人叢中開闢出一條路來。嚴小刀推著凌公子,一點不像推個殘廢,簡直像推出來一位隱世高人,一代宗師出山來了,隨時準備起手抬式大殺四方。

凌河一路向後仰靠著,一手敲著扶手,在碼頭海風拂面時瞥見船舷上站著姓游的那位大爺。游公子一副茶色鏡片之後,眼神仍然帶有乖張的戾氣,褐金色腦門泛著光澤,一聲不響盯著他二人看。

凌河毫不在意,雲淡風輕地對嚴小刀說︰「上船吧,走你的。不必擔心游先生,他不敢,他對你一定是瞻前顧後,投鼠忌器。」

嚴小刀哼了一句︰「借你的膽。」

凌河明快地笑出聲︰「哈哈,嚴總,我凌河是單人獨斗沒依沒靠,你是嗎?你雖然單槍匹馬但你後面有人,你背後靠著一棵參天的大樹,任何人與你嚴總打交道,總要計較個你來我往。與你作對就是與戚爺為敵,讓你難堪就好比往戚爺臉上啐口水、打耳光,做這些事之前他們能不掂量麼?游灝東色厲內荏欺軟怕硬,我賭他怕你,他就是不敢!你就只管照應我上船,他以為你後面還有大招,就更不敢輕舉妄動,咱們膽子越大他越是要逡巡遲疑首鼠兩端。他又猜不出戚爺到底安排了幾路人馬,自然就什麼都不敢做。燕都大劇院的經典言派名段《空城計》,你不會唱還沒听過麼?」

「……你會唱啊?」嚴小刀發覺凌河講的每一句話都在情在理,戳人暗穴,與他許多想法不謀而合,有時簡直是與他內心吐槽節奏暗合的提詞器,讓他無法反駁。

凌河難得有雅興跟嚴小刀閑扯,仰起臉笑說︰「我還學過幾句,改天給你唱,如果你能保我活著出去。」

重回「雲端號」之後各家主僕收拾打點、零碎拼湊出的時間掠過不提,在回到艙室時出了些小矛盾。

賓客們原裝原路地回船,當然仍是各回各的客艙,他們的船票是往返VIP接待。

嚴小刀身邊多出來一個人,凌河是個額外的人數,半道以非常途徑「搭乘」了這條船,他現在就沒地方睡了。他若是有地方睡,嚴總就沒地兒躺了。略顯逼仄的艙室里,嚴總也不能摞在凌河身上睡。

凌河推著輪椅進艙轉了一圈,頓覺空間狹小、天花板也太低,他一進來,嚴小刀都進不來了。

「確實小了點,我睡地板。」嚴小刀略感抱歉,但他又沒有插科打諢向公子爺哭窮的習慣。

凌河可並不體恤嚴總的一片孝心,詭秘地沖他勾了勾手掌。

嚴小刀彎下腰,雙手撐在這人輪椅扶手上,做洗耳恭听狀。

他是個很隨意的動作,然而撐下來再一抬眼,卻又迅速垂下眼皮回避。凌先生就是那種,遠遠一眼望過去就被吸住視線忍不住想要移步近前細看的人,一旦真的移近了,這人好看得能將人全副意識吞沒……嚴小刀不喜歡這種肢體感官和神經中樞不太受自己控制總要發痴走神的狀態。

凌河倒也不裝蒜,伸手就往樓上一指︰「這船的最頂層,是豪華復式套房,嚴總不知道嗎?」

嚴小刀點頭︰「知道,都訂滿住了人了。」

凌河不屑道︰「你不是有一位土財主朋友,姓梁,叫梁有暉麼?」

嚴小刀︰「……」

「他一個人住兩百坪復式有什麼用?他打算在里面放牧養豬嗎?」凌河挑眉,仿佛理所當然的,「梁少爺一直很想請你去他那個房間睡吧,嚴總?咱倆一起上去住他的,讓他下來睡你這間——你跟他換房。」

「呵……呵呵……」嚴小刀直接都樂了,從胸口蕩出沉沉的笑音。他玩味地望著凌河,琢磨這人腦子到底怎麼長得,這麼缺德!

凌河笑著回看他,一副「本宮一貫就這麼惡」的尖銳表情,誰敢攔我,你們能奈我何?

嚴小刀很想替倒霉的梁大少爺捏一捏凌河這張俊臉和毒嘴。

梁有暉在套房門口與嚴小刀打照面時快活欣喜的表情,讓嚴小刀都不由得對這人生出同情愧疚與想要補償的心思。

嚴小刀抬高一手扶著門框,低頭猛揉自己鼻子。

梁有暉反而沒有預料般的炸毛反應,嘲諷道︰「老子明白,為了討好你那左擁右抱如膠似漆的年輕大美人兒!你住的那間鴿子籠,玩雙龍戲水都翻不起個浪來,現在後悔房間訂太瞎了?」

「有暉,回頭哥補償你。」嚴小刀彎腰頷首90度,真誠地作了一揖。

「哼,人情債你得肉償。」梁有暉道。

「你想要哪塊肉,隨便你割了炖了,哥絕對不跟你討價還價。」嚴小刀半不正經地笑道。

「嚴總,我腦門上是不是寫了一行大字,叫做‘人傻錢多快來耍我’!」梁有暉照著嚴小刀的鼻子掐了一把,一直暗自迷戀那鼻翼上一點勾人的小黑痣,無奈舌忝不到人、嘗不到那滋味。

「哈哈……」嚴小刀殷勤地替梁有暉將還未打開的行李重新拎出房門,「少爺,我送您下樓,給您指路。」

梁有暉回想方才在碼頭上,眼見嚴小刀橫抱起凌公子邁上舷梯,他本心再不樂意,也不得不承認那二人抱在一起珠聯璧合,一個俊朗挺拔氣場強悍,一個美貌傾城風華絕代,看起來真他媽般配,天生一對,旁人根本插不進去的樣子。

嚴小刀心里評價梁有暉當真是個本性善良的年輕人,不提那些私生活無傷大雅的小節,優越家庭富養出來的少爺其實並不真傻,世事也都通達,只是不屑工于心計,也沒長害人的野心,每日就是吃喝玩樂呼朋喚友,做一輩子逍遙散人而不吝惜耗費掉的流水光陰。

都是名門出身,凌河與梁有暉卻是如此不同的兩個人。凌河又是怎麼把一顆心長歪了的!

「雲端號」的頂層復式太舒服了,就是浮在雲端的美妙享受。嚴小刀剛一搬進來,頓時由衷地贊賞凌河起的這個歪心。果然人在江湖混,就要做到足夠的厚臉皮。

這復式套間的一層,是足可以在里邊斗一頭牛的豪華客廳,轉角沙發旁還有迷你吧台。舷窗將陽光引入客廳,投射到餐桌上。陽光追隨著住客的腳步順著旋轉樓梯步上二樓臥房,那上面還有更上檔次的意式可震蕩床墊及雙人按摩浴缸……

嚴小刀再次檢查了房間,梁大少住過的房間其實更干淨放心,沒有被安裝竊听設備。

嚴小刀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解悶解乏,眼神示意凌河,你也來一杯?

「不要。喝酒走腎,我會總想去上廁所,就別麻煩嚴總了。」凌河轉著輪椅一轉身,直接在客廳里轉了360度,這地兒開闊得可以讓兩位爺跳一場探戈,讓他忽然想找誰跳個舞,可惜不能站起來……

嚴小刀將凌河橫抱上樓,讓這人能睡個下午覺,免得凌先生閑極無聊再拿他練嘴皮子。

他也能感覺到,凌河掛他身上的時候一雙手很規矩,恪守禮節,手指根本都不沾他,手掌以半握拳姿勢輕搭他肩膀。凌河的眼神從他耳根下巴處淡然自若地移走了。

他拎起對方兩條腿拔掉長靴。仰面而臥的凌河一頭長發在白色被褥上洋洋灑灑,黑眉碧眼,膚色勝瓷。凌河對他感激地一笑︰「嚴總,我真想感恩送你一個回報。」

嚴小刀听見這種話就十分警惕,指不定誰又要栽凌公子手里倒大霉了。

凌河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再次詭秘地對他勾勾手,待嚴小刀像一頭大貓似的躬身湊到床上來,才輕聲說︰「我送你一條好計策,你若是真看不慣游家的滿門人渣,就抓他今天一個致命的錯處。」

嚴小刀︰「什麼錯處?」

凌河笑得婉約,聲音壓至最低︰「游灝東畢竟是官家二代,他自己不知檢點收斂,竟敢來這個‘碧海雲端’,本來就是忘乎所以得忘本了,他和梁有暉這樣的在野黨公子能一樣麼?他爹越是位高權重,他們一家就越是勢如危卵,外強中干,早晚要被眼紅的人拉下馬,只是早幾年晚幾年的區別……你可以讓他們一家死得再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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