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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四章 新任總監

此為防盜章, 6小時後即可正常閱讀感謝耐心。  嚴小刀在走廊拐角陰影里往窗外探視, 打電話低聲道︰「峰峰, 別睡了起來干活兒, 去最底下的輪機艙走一圈, 看船後面拖的到底什麼東西。」

楊喜峰小跟班的房間位于與嚴小刀同一樓層的走廊另一頭, 互相還裝著不走動。可惜大哥沒給他買游戲幣,也不承諾公款報銷嫖/娼費用, 法式餐廳更就不要想了,還沒帶女伴, 單身狗楊喜峰郁悶得就整日憋在艙房里啃最廉價的豬柳漢堡。

待到賓客重新登船啟航, 游輪上又添一撥新的貴客。

來者還是一個集團軍的陣勢, 浩浩蕩蕩進入豪燈裝點的貴賓大廳。一行人整齊列隊, 低頭碎步魚貫而入, 舉止優雅得帶幾分戲劇化,且極其恭敬謙卑, 細語媚笑著與所有船客九十度鞠躬行禮。所有男女皆是和服裝扮,腳踏木屐。

和服女子穿戴全套飾品, 面部妝容類似藝伎,個個婀娜俏麗。

為首的中年男子更是笑容可掬,從一進大廳這腰桿就沒直起來過, 不停彎腰鞠著躬,活像是狠命伸著腦袋一路爬行過來的, 見人就畢恭畢敬遞上名片, 點頭幾乎把腦門貼到燕都紅貴太子爺們 亮的皮鞋頭上。嚴小刀听見那男的對太子爺們講的普通話, 帶有明顯的中部某省鄉音。

不太熟的一張臉,愣讓嚴小刀想了半天。他用中指狠命叩了兩下太陽穴,感到一陣未老先衰的危機感。

哪都少不了簡家老二,也是一路滴溜滾到那新來貴客的跟前,又是一陣高談闊論,再私下交換各自手里設計成香水名片式樣的女/優名卡。

終于等那些人聊完,嚴小刀掏出一盒名牌古巴雪茄徑直過去,在吧台暗處與簡銘爵擦肩,遞給對方一根雪茄。

簡銘爵一挑黑眉,皮笑肉不笑著讓嚴小刀幫他把雪茄點上,吸了再吐出煙圈,用鼻息煞有介事地品嘗那醇厚滋味,仿佛也知道小刀要問什麼︰「渡邊仰山,渡邊遠洋機械重工的大老板,常來咱們臨灣深水港的啊!」

嚴小刀忍不住又叩了一下太陽穴,自嘲道︰「我這腦子,酒色傷身。」

簡銘爵與嚴小刀湊頭低聲交談︰「渡邊仰山嘛,你知道吧?明明就是土生土長的我天/朝子民,當初就是個沒根沒基的鄉巴佬,去尼桑混了十年,搖身一變就成島國人啦!中國話都說不利落了!」

簡銘爵也不是不防嚴小刀,但這人就是廢話多,不說話丫能活活憋死,可顯得他知道最多事情。這是資深掮客的職業病,就靠嘴皮子呢。

嚴小刀笑意深不見底,一身合體西裝顯得款款有範︰「老弟,你好像說手里有副撲克牌要給我看看?趕緊的,好東西別藏著獨享。」

簡銘爵立刻來了興致,手里變戲法似的真變出一副牌,帶宣傳照和頭餃的,上流社會檔次較高的交際花都是大牌主牌,網紅女外圍女是小牌副牌,手法華麗地攤開在吧台桌面上給小刀欣賞。

嚴小刀問︰「渡邊仰山來船上干什麼?」

簡銘爵笑得很浪︰「來交換資源唄。你瞅他帶來的那些‘貨’,相當不錯,肯定不缺買主。港口許多遠洋重型船隊都是他家的,捕個鯨啊,抓個大魚啊……這回沒準還要跟咱們獻上一條‘美人魚’呢……」

簡銘爵那眼神像是試探,嚴小刀微聳鼻尖一笑,沒有接話。

他撤退時還被簡銘爵那廝逼著抽牌,從一副撲克牌里抽了兩張揣兜里了。簡銘爵笑說「你小子真有眼光專挑胸大**大的」,嚴小刀其實連照片名字都沒看。

尼桑大金主的出現,就如同是往魚群聚居的池子里霍然投了一大把蠕動的可口魚食。魚群先還是驚跳著四散逃開,逡巡觀望,隨即暗自都抵不住那美味的誘惑,紛紛箭一般沖向滿足口月復之欲的獵物食糧……

這一晚渡邊仰山手下的集團軍可是大出風頭,連梁有暉都硬拖著嚴小刀去看熱鬧。

劇場內光柱掃射,群妖起舞,男優女/優們伊始仍是合著沉郁的鼓點、清雅的節拍,演繹和風鼓舞。過了午夜,鼓點畫風突變,女/優們開始隨舞蹈一層層剝下累贅的衣服,從外衣剝到內衣,最後只剩肚兜。那幾個清俊的男人也差不多路數,剝得最後跟搞相撲的裝扮差不多,沒看出性感,十分滑稽。

無論男的女的,都在**部位吊一只名牌,上面寫著自己藝名,供客人當場挑選領走,有什麼鳥純一郎,龜口正紅,大女乃夾丸子,戶下真優美……總之不忍卒讀。

饒是嚴總這樣的都驚著了,一陣膈應反胃……真變態。

梁有暉吞下口水潤潤干澀的喉嚨,抬眼瞄嚴小刀不愉快的臉色︰「這幫人玩太過了,我也不喜歡這一套。」

嚴小刀整了整西裝前襟起身離席,離這些人遠點,嫌髒。

梁有暉隨口道︰「岳仰山那家伙,以前在城里見著他還不好這一口啊。他老家不就是某省過來的,當初還跟我們吹噓,自稱是岳家幾十代的後人。」

「改名換姓才好,一個敗類,他也配姓岳!」嚴小刀眼神一變,冷面抽身而走。

剩下的話嚴小刀不能再與傻白梁少爺交心。

總之,這渡邊遠洋集團的老板渡邊仰山用他麾下的船將某個重要人物運來,裝到「雲端號」上,運往伊露島尚不知要如何處置。游家公子事先知道消息趕來看貨,簡老二或許也提前听到風聲來看熱鬧,渡邊仰山在他們臨灣經濟新區與各家公司皆有商業運輸來往,因此肯定認識臨灣握有實權的游家,這群人是有關聯的。

在滿船賓客徹夜狂歡烏煙瘴氣之時,嚴小刀快速模回房間,回廊燈火追尋著他修長的影子。

一進門就從門後揪出楊喜峰,二人將房門合攏。

楊喜峰戴個鴨舌帽,身穿瘦胳膊瘦腿的暗色短打扮,低聲道︰「大哥,我找見了,從西側緊急通道下樓,穿過那個平時上鎖的員工通道門,下到底艙的中間那層——就是中央總廚和後勤雜務那一層——別下到最底層那里都是閥門和渦輪機。」

嚴小刀低頭咬著煙,同時快速換掉西裝︰「說最要緊的。」

楊喜峰抹一把汗繼續︰「你就模到我說的那層,要進到廚房後面的雜貨間,旁邊還好多工人來來去去……

「那個不是集裝箱,真的他媽是個籠子!籠子里面,有人。」

「什麼人?」嚴小刀是個利索急脾氣,真煩這大喘氣的匯報模式,說關鍵的。

楊喜峰咽下口水,眼神亂跳︰「我、我也沒看清,隔著窗戶嘛,黑咕隆咚我都沒敢看!哎呀嘛玩意啊簡直見鬼了,不然您自個看看去唄。」

「所以籠子還扔在外面,泡在海里?里面有人?」嚴小刀感到匪夷所思。

楊喜峰戰戰兢兢地點頭,伸手指向路徑方向︰「大哥您今晚趕緊去看,現在應該還在,過了今夜沒準就被鯊魚啃光了,明兒一早就給咱們剩一副骨頭架子!」

嚴小刀一听這話趕緊的,將貼身衣服塞進短靴再扎緊,做了簡易的面目偽裝,閃出房門……

楊喜峰平時看著嬉皮笑臉的猴樣,干活兒手腳還是利索的,路徑匯報準確。

底艙第一層是工人、服務生的睡艙,四人一間,艙室排列密集,排成鴿子籠一樣,中間是一條狹長還堆滿雜物的走道。即便在同一條豪華游輪上,樓上樓下也是兩重天日,直白甚至是故意地顯示社會階層之間壁壘分明。

嚴小刀路過走道時與工人擦肩而過,順手從哪個衣架上抽走一身半干不干的白色制服……

中央廚房亦是熱鬧繁忙,一盤一盤的迷你尺寸抹茶起司蛋糕和精致櫻花女乃酪杯從烤箱中轉出,冒著剛出爐的女乃油烘焙香氣,小工們再將一車車的西點和梅子清酒運往樓上舞廳,今天走的就是這套歡快的和風主題。嚴小刀順手扯過一輛盛滿碗碟的泔水車,再低頭穿過廚房過道。

雜貨間昏暗逼仄且道路曲折,已經到了游輪底艙最深處,靠近船舷的邊緣。

嚴小刀一個小窗一個小窗地往外找,揣測應是這個方向。

一名頭發蓬亂面孔黝黑的小工,對著某一扇舷窗面朝大海吃東西,一手端個香檳,另手拿著蛋糕——這些東西廚房里應有盡有,廚子和工人沒有不偷吃的。

那黑皮小工邊吃還邊笑,胸膛里發出咯咯笑聲,招貓逗狗似的,向窗外一舉杯。

嚴小刀默默注視片刻,從陰影中緩步走向那人。

他輕輕一肘擠開滿嘴塞了蛋糕咕噥的家伙,內心已有準備地轉過頭去,看向舷窗之外……

深夜的海水是憂郁而冰冷的。巨大的水體被船尾渦輪發動機和扇葉強行攪動著,將水花攪成支離破碎的白沫在低空中飛散。這些全部化作顛簸的波濤,撼動著一側由鋼筋鐵骨吊掛著的牢籠!

船尾有兩只小燈,恰好點亮這個方向,從上方打出兩道交錯的燈柱,隨著船體晃動出某種毛骨悚然的燈光特效。

晃動的燈柱描摹出黑暗海水中吊掛的側影。黑色油布在水下被撕裂開來,邊緣卷折飛揚著,剝現出那里面隱藏的驚人的殘酷。一個身軀修長、寬肩長臂的人,竟是以類似耶穌受難的姿勢,手腳皆被劇烈晃動看不清形貌的鎖鏈限制著,連接在鐵籠四角,吊在籠中。

也就是吊在水中。

這人已經快被淹死,被吞沒了。

洶涌的黑水不斷拍擊鐵籠,黑布裂口就撕得越來越大,晃動驚懼駭人。那籠子吊的位置不上不下,或者就是用心險惡地故意為之,水面看似只及腰部,但蕩漾的波浪沒心沒肺毫不體恤地撲向那無路可逃的被困之人,每一時,每一刻,燒殺圍殲一般撲向那人,水不斷涌向臉上,再退去,然後更凶猛地涌過來,再倏地四散退去、蟄伏,預備下一波排山倒海的轟擊……

往上吊一些,就不會嗆到了。

往下沉一些,也就痛痛快快嗆死完事。

水中之人在黑浪奔涌而來時以扭曲的姿勢仰起脖頸,在水花從臉上褪去時再大口大口嗆咳。幽深水體中蕩漾的影子隨時要被吞沒,一雙長腿裹纏在暗綠海藻似的植物之間,在燈柱下極為奪目。

這人沒法吃東西,也不能睡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折磨,隨時淹死,或者會被擠進鐵籠的某一群食肉魚類活吃,或者再泡幾天就泡爛了。

這就是個以天地為陷阱巧妙設置的水刑之牢,能想出來這手段的,也是陰狠至極了。

「這也……太狠了。」嚴小刀喃喃道。

那滾滾波濤,瞬間像挾著巨大的震撼力和沖擊力,席卷了他的情緒,饒是之前有所準備的心理建設也沒能撐住。他沾過血、亡過命,都自覺是個心理正常的人,並不享受這樣近乎變態地折磨一個人的方式,還不如一刀砍了,多大仇?

黑皮小工悄悄地又從旁邊湊過來,看不夠似的擠破頭往窗外看去。有些人的心理或許是這樣,當自己混得並不如意的時候,都欣然巴望著看到原來有人比自己混得更慘,難道樂意看到別人過得好麼?

嚴小刀輕聲問︰「這人就這麼一直吊著?」

小工忙不迭地八卦︰「中午就掛這里了嘿嘿嘿!那個漁船大老板的貨,讓咱們船順道拖著走!」

嚴小刀︰「這人為什麼這樣被抓?」

小工︰「鬼知道 ,肯定不是好事!惹了哪個老板、欠了賭債要被剁手剁腳唄。」

嚴小刀聲音沒有波瀾︰「他吃喝過沒有?」

小工︰「啥?怎麼吃喝?喝海水吃生魚干吧嘿嘿……」

那嚼著蛋糕的一副口齒,讓嚴小刀覺著那嚼的分明是一口人血饅頭。下一秒他讓那個小工在無知無覺之間後脖挨了一記掌刀,緩緩歪倒在雜貨箱上昏了。

做人應守最本分的仁義之道,比如,你看到路邊哪個老頭摔了,即便不去扶你也別上去再踩一腳、照人臉上撒泡尿;別人喝湯你吃肉,不打算分別人一塊但您也別在人面前啪嘰嘴,這是嚴小刀的為人。

又一記巨浪襲來,嚴小刀下意識奔向舷窗,卻被紋絲不動的的雙層玻璃擋在船艙之內……忘了被玻璃隔著。

那個猛浪鋪天蓋地將人吞噬,只看得到連接雙臂那兩根鐵鏈陷入徒勞的晃動掙扎。許久,許久,水終于褪去時一頭黑色長發在白色泡沫頂端飄散開來,一雙細長的眼從被水拂開的發絲中曝露……

燈柱雕刻出輪廓,水膜與光交相輝映出一叢叢弧圈,那些光弧籠罩住那人的臉和睫毛。

蒼白面目上以天工雕琢了一雙清晰英俊的眉眼。玉石般的眼珠在層層水霧中竟無比奪目,在漆黑的海水中遽然攫取了嚴小刀的視線,就在那一刻,與之眼對上眼,無法移開眼光。

黑暗舷窗兩側的狹路相逢,無處回避。

兩人仿佛都屏住了呼吸,時光停轉,盯著對方。

嚴小刀暗暗驚異地看到那男子,一雙奪魂攝魄的眼里讀不出一絲虛弱或狼狽,以近乎妖異的姿勢隨波逐流在無情、無言、無聲的海水中。對方角度明明是向上仰視,卻是用那種睥睨的、傲然的、隱隱醞釀著仇情悲歌的眼神,仿佛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

嚴小刀從那舷窗邊緩緩拔回自己眼珠。他剛才其實也是細細端詳了一下這個困住俘虜的鐵籠的態勢。

籠子是用運輸鋼筋吊在船尾附近,要提上來一定還是要動用重型機械、起吊裝置,他憑一己之力蠻干不可能為之。而對方偏偏又泡在水里,接觸不到,無法打開牢門。游輪很高,從這個角度猜測,籠子距離上面的船舷甲板仍有相當一段距離。

貨是渡邊仰山托運的,船上人員耳目眾多,又是在無法無天的國際海域,他其實無法輕易動這批貨。

當夜,約莫凌晨四點,這是船上人睡夢最香的時候。除了舞廳和按摩池里挑燈夜戰的一群妖精,大部分人都已睡去,而且都不會起得太早,船尾甲板空無一人。

嚴小刀徹夜未眠。

他只要躺床上一閉眼,那咆哮泛濫的黑色海水就從心頭涌起,沖刷覆蓋上他整個大腦思維。海水蔓延上他的屋頂,扶搖而上吞沒整個艙房,逼得他也透不過氣,掙扎著總想爬起來,掙月兌出這牢籠,沖上甲板去吸幾口咸腥的海風。

他從床板上一躍而起,悄然穿衣,再次模出房門……

伊露麗芙島的後台老板連夜陷入急救狀態,賭場與酒店波詭雲譎的氛圍在這一夜隱入更深的迷霧,讓外人辨不清其中的門道和方向。

迷霧的表象仍然平靜祥和,酒店前台經理操著一臉塑膠質地的職業化笑容在每位住客面前熟練地操作電腦,侍應生在各層走廊內以盛裝舞步似的規定步伐端著酒水和夜宵穿梭,為通宵達旦點燈鏖戰的貴客們送上凌晨的慰問。

頂層豪華套房內,游灝東從一小時之前的滿腔惱火憤怒狀態中緩過勁了,在微微泛起魚肚白的窗前打電話。他還不忘將窗簾全部放下,只在窗上留下自己一動不動的灰色剪影。

「爸……對不住您老人家,失手了。」游灝東懊惱的口吻里透著不甘。

「你還好吧?」電話另一頭是個弱質沙啞的中年男人聲音。

「我沒事,我好得很!就是他媽的咽不下這口窩囊氣!」游灝東還在琢磨麥允良和簡銘爵那倆不要臉的關鍵時刻點的炮,根本就是故意耍他!並非嚴小刀有多麼牛逼,而是他輸得真窩囊啊。

「爸爸,戚寶山手底下那個嚴逍來了。完全攪了我的局,一丁點面子都不給我留,這就是不想給您面子啊。

「……爸爸?!」

回應游灝東的是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和醞釀,沙啞的嗓音摩挲著緊促的喘息。

「戚寶山……咳,東東,不要管那個嚴逍,不要吭聲,不要對付他,千萬不要鬧事。」

游景廉連續用了四個「不要」,眼瞧著恨不得從手機傳聲孔里伸出兩條胳膊,拼老命似的薅住他兒子,按回到椅子上。

「我就沒鬧,我沒動手,已經夠忍讓嚴逍那個張狂樣了!他把姓凌的帶走了,明天就要登船回程,爸您就這麼怕他?」游灝東壓抑著。

「我怕他?呵……呵……」游景廉啞著嗓苦笑兩聲,比他的兒子更加壓抑,「東東,你以為嚴逍是什麼人?他是延慶道松江道或者三街五市哪家野場子里收保護費的打手混混嗎?他本來可以是個讓你在腳邊隨意碾著的、完全不值一提、微末不入流的小混混,可他偏偏現在就不是了,他背後是戚寶山啊。你跟他較真,不也就是跟戚寶山對著干麼?」

游灝東︰「他……」

游景廉其實很想明明白白提點他的兒子,在這世道上混,早已經不是「人靠衣裝馬靠鞍」的時代,而是「人靠身份馬靠血統」。東東啊,你若不是市委副手的大公子、臨灣新區握有實權的少東家,誰又會把你放在眼里?你走在路上還會像現在這樣,隨時有人給你讓道、還有人為你掀簾提鞋?

「我跟那誰沒仇怨,我就是看不慣他的囂張。」游灝東道。一般比較囂張厲害的人,確實不能容忍眼眉前有個人比他還要囂張、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東東,別惹戚寶山的人馬。他讓嚴逍過來,卻又僅僅支出來嚴逍一個人,說明那老東西他心里也沒底,他也害怕。這只是個‘試探手’,後面肯定還留著後手……」游景廉順著輕挪緩步的思維說,「你看,他就沒敢讓嚴逍和裴逸一起過來,為什麼?怕這兩人都折在境外回不來,他也就完蛋了……」

游灝東哼了一聲︰「算了,不過是個癱子,值什麼可爭的?我就是不爽姓嚴的。」

游景廉對著房間內顏色冷漠的白牆搖搖頭︰「你不爽他干什麼?他配跟你爭?他不過是個草根賤種出身、當初誰知哪個婊/子養出來的崽,爹媽是誰都不知,你是什麼身份?你是我命根子,比他金貴多了。

「嚴小刀不過是戚寶山的干兒子,又不是血緣親生,戚寶山也未必多麼在乎他一條命,可是你呢?我多寶貝你啊……」

老子的話讓游灝東十分受用,心里很不情願地達到了平衡,終于樂意暫時咽下這口惡氣,以後有機會再算後賬。他一根筋的腦瓜子也听出來,他父親擔憂的是背後人物戚爺,雖然他也不認為戚爺有什麼可怕的。

港口大佬富商而已,紅綠頂戴都沒有。在我歷朝歷代,官家和商家,哪個更牛逼?怕他做甚?

「那,那個叫凌河的該怎麼辦?爸爸,您到底跟那個人結什麼仇?您為什麼非要讓我來船上抓他回去?」游灝東掛斷電話之前才想起問到正經事,差點忘了。

「也不是非要抓他,哪怕請他回來談談也好……可還是讓戚寶山佔先一步……咳,走一步看一步吧,等你回來再跟你講。」游景廉在他兒子面前輕描淡寫,那淡然縹緲的口吻,形如他面前雕花高腳茶幾上線香燃起的一道輕煙。

游景廉穿著暗色繡花真絲睡衣,坐在晨光下涼滑的房間里。

房內昏暗,四周影影綽綽,擺放著許多木偶雕像,在陰影里活像是屋內飄著一堆鬼畫符。游景廉站起身,手擎線香,對著木櫃之上的鎏金佛像恭敬地拜了又拜。

卻還嫌不放心,睡不安穩,這人又挪到大立櫃前,撥開一排厚重冬衣,露出里面的木雕暗格。他對著暗格內供奉的白龍王佛牌、符咒、佛手、聖水等等一堆神乎其神不知所雲的「聖物」,依次拜了又拜。那副淡泊虔誠的面孔,卻讓額頭鬢角不斷洇出的汗珠出賣了心境……

偶像不怕多,只要靈驗管用就都供起來拜。

戚寶山為什麼先下手為強抓了凌河?……

戚寶山是要「除」還是要「保」呢?這人難道跟自己盤算的一樣,打算狹人質以令諸侯,然後對我等不利?……

游景廉坐在躺椅上翻來覆去,至天明仍然睡不著覺,躺椅上都已浸透一席冷汗。

他可不敢對他那脾氣硬朗情緒急躁的寶貝兒子說出真相,他兒子那副直腸子就坐不住個事。這麼些年苦心經營,如今身居高位獨當一面,怎麼敢說出來。

……

津門又一位大佬、穩坐臨灣新區首把交椅的游景廉,手邊也握著前些日子突入而至的一條短訊。

【老三,不能再心軟,不能再耽誤。事不宜遲,快刀斬亂麻,斬草務必除根。除掉那個年輕人,十五年前那件事,除了咱們四個,再也沒有第五人知道。】

……

這一宿的未眠人,也還不止游家父子倆。

酒店電梯指示燈亮了又暗,由下而上往頂層去了,最後停在游灝東所住的頂層套房。麥允良換上一身低調體面的西裝,襯衫和袖口上綴有花邊,站在金碧輝煌的電梯里,對著投射在亮金色牆壁上自己的身影發呆。

他是特意要求服務生帶他上樓,不是凌晨出來夢游的,頂層需要貴賓門卡和密碼。

他手里端了一瓶高檔勃艮第紅酒,走到游大少爺客房門前,服務生頷首後退著速速退開了。麥允良立刻又畏懼後悔了,盯著那扇門已胃部不適作嘔。然而門猛地開了,他來不及再退散,兩名游家保鏢露面,一左一右直接架起他的胳膊,架了進去……

套房,外間保鏢坐鎮,悠閑地翹著二郎腿抽煙,讓煙霧團團罩住內室的隱秘。

里間臥室,游灝東扔掉煙蒂,一腳將麥允良踹到大床中央。這一腳是踹在腰窩,麥允良後脖子疼出一層汗,不敢喊疼。

游灝東剝掉這人褲子的同時,沒有任何前/戲溫存,直接用手指粗暴地擴張,壓在麥允良後背上一句一句地發狠。

「媽/逼的你給嚴小刀點炮!!」

「你還敢露面?在老子面前表忠心嗎?」

「大明星?呵呵,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干什麼的?」游灝東猛一挺身,對著麥允良埋進軟床露出來的半邊臉舒暢地喘息道,「你就是干這個的,我都看過,我看過你那些東西,所有的,你那些無比**的視頻……」

麥允良隨著那些毫不留情的粗暴發泄動作不停顫抖,被游公子故意刺激他的話攪得心如死灰,身體劇痛但眼里沒有眼淚,已經習慣了,實在支持不住的時候從唇舌間擠出一片支離破碎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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