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請支持作者,謝謝~~「可惜咱們家的夫人命薄,過世的早,府中雖有兩房姨娘,兒子卻統共只得了兩個,都是咱們夫人所出……大少爺前些年中了進士,就留在京里做了官;你的新郎官便是咱們二少爺了。咱們家的少爺們都是按著族里的規矩排行的,在溫氏一族里頭,大少爺行二,便是二爺;二少爺行五,自然就是五爺了。」

李大娘里吧嗦說了這許多,新娘子只哦了一聲,又接著去啃她的雞爪子去了。

岳鳴過來報信的時候,她面前已經堆起了一小堆的骨頭,此時已有七分飽了,想著等啃好雞爪子,鴨肫粥也差不多涼下來了,再喝個半碗粥才美妙。心里頭想著吃的喝的,岳鳴說的話一句也未留意去听。倒是李大娘及靜好等人心下暗暗焦急,老爺歸家,看到五爺搶親,只怕又免不了一頓打。若是老爺發怒,叫五爺把人送還回去,可真就成一場笑話了,人家新娘子的名聲也要敗壞在他手里了。

血人一般的新郎官鳳樓額上流著冷汗,哼哼著被攙到新房里間時,新娘子正在埋頭啃著雞爪子,左手擎著一個,右手抓一個,啃得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鳳樓一看,倒忘了一身的傷痛,駐足,嘿嘿低笑了兩聲。這一笑,把新娘子嚇得一哆嗦,卻還舍不得丟下手中的雞爪子,抬頭望著新郎官,傻傻問道︰「你,你回來啦?」

新郎官一臉的血與汗,面目猙獰道︰「我回來了。」又笑,「我那里挨著毒打,你這里又吃又喝,嘿嘿嘿。」

新娘子舉著手里的雞爪子,還是一副傻模樣,怯怯問道︰「那,這……這我還能吃嗎?」

新郎官又好氣又好笑,抬手抹去額上冷汗,煩悶擺手道︰「吃吧吃吧。」擺了一下手,牽動了手臂上的傷,痛得吸了一口冷氣。

新娘子哦了一聲,果然又低頭啃她的雞爪子去了。

公交車的站頭太多,五月半路上被晃睡著了,坐過了一站,慌忙從車上跳下來時,發現正好在古北家樂福門前。看看時間還有一點,憑著記憶慢慢找到舊貨店福九善門口。店面極小,門口也沒有顯眼的招牌,初看之下還以為是普通的住家戶,直到看見有人從里面拎著購物袋出來才知道沒走錯。推門入內,店員收銀員用日語一齊揚聲打招呼︰「ゆゲヘウヒゆネオ!」她腦子里還有點?*??模?瓜帕艘惶? br />

上次和朝子來時,她除了標準日本語以外還看中了一本日語詞典,詞典的注釋詞條都是日語,沒有中文,正合心意。但是朝子是大嘴巴,怕被她四處去說,所以就沒買,今天正好買下來。店內轉了一轉,詞典還在。來都來了,又順便挑了原版的《鐵道員》、《尋羊冒險記》,另外還有幾張日劇DVD碟片。

她在赤羽也差不多工作四五個月了,這個時候,標準日本語等教材對她來說已經太過簡單,她有時間時,就開始一門心思地看起了日劇。背單詞不論在宿舍還是在赤羽都得偷偷模模,但日劇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宿舍里的幾個女孩子每天興高采烈地和她一起看,看完再湊到一起熱烈地探討劇情,說哇這個好美,那個好帥。只有她,會一句一句地悄悄分析劇中人物的台詞。

直到有一天,一個不會中文的挑剔客人提出很多要求,面必須要煮到幾分老,金槍魚刺身必須要魚月復部位,清酒要燙到幾分熱,燒酒中加的梅干要這個牌子不能用那個牌子。等等。要求可說是多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但五月都應付了下來,從頭到尾都也沒想到過要去找店長或領班求助。客人買單後,突然問她︰「五月醬的一級過了?」

她沒听懂,啊了一聲,問︰「什麼一級?」日語竟然也有還有等級考試,她吃驚不小。

客人頗有些惋惜道︰「你連一級都不知道?以你的水平,一級完全可以合格。」

五月半是開玩笑半是謙虛地擺手︰「除了店里的菜單以外,我听不懂也看不懂,會的都是些簡單的日常用語而已。」

然後就悄悄去網吧查了一查,原來不止英語有四六級托福雅思,任何一個語種都是有考級測試的。而日語,除了等級考試以外,還有一種名為J.TEST的實用日本語鑒定考試。而就影響力來說,日語一級知名度最大,J.TEST資格證書次之。

在居酒屋做服務員除了健康證以外,什麼資格證書都不再需要。日語一級證書有什麼用處,將來是否能夠用到也不得而知,但她還是決定去考級。卻又听說每次考試名額有限,自己報名很難報上,穩妥點的做法就是報個培訓學校的培訓班,交了學費,學校自會安排代本校的學生報名。

古北那一帶,日語學校也罷各種面向日本人的店鋪診所也好,應有盡有。五月下定決心的當天就找到一家培訓學校。前台小姐問她︰「日語學了多久了?」她答說大半年了,前台小姐頭也不抬地說,「那你報三級的班。」

五月搖頭,說︰「我報一級。」

前台小姐這下終于抬頭看她了︰「學了大半年,頂多只能算有點基礎,還是初學者的水平。報一級太冒進,你要是听不懂,上課時跟不上進度怎麼辦?不如先考個三級,再二級,再一級,什麼事情都要循序漸進……」

她固執地搖頭︰「我要考一級,所以報一級。」

最後折中了一下,報了兩個班。一個是常規一級培訓,上完後再緊接著參加另一個一級考試強化班。兩個班都是每周日下午一堂課,一堂課兩個小時。學費價格不菲,兩個班加起來正好抵她一個半月的工資。到了打錢回家的時候,把這一周領的十元二十元的零碎紙幣都湊到一起,也只湊了幾百元。

爸爸第二天果然打電話來問,她就老老實實說自己報名學日語了,爸爸在電話那頭很是不悅地問︰「你在日餐廳里就要學日語?那你要是去英國餐廳里就要學英語?去法國餐廳的話就學法語?」

五月想了想,如實回答︰「對。」

鐘爸爸以為她听不懂自己的暗諷,不由得發怒說︰「你學日語干什麼?將來好做二鬼子?你怎麼不想上天?你本來那家中餐廳隨便打打工不是很好?非要換到這家小日本餐廳來?我跟你說,你這里工資高我也不稀罕,我寧願你還在原來的地方老老實實地打工!小日本要是敢來我開的飯店里吃飯,看我不拿掃帚把他趕出去!好好的中國人,非要去給小日本點頭哈腰……上班時間也有貓膩,哪有下午三點多才開始上班的餐廳?你當我不知道?我那時候開飯店,哪天不是天不亮就開門做早市?下午三點開門營業,什麼正經事都耽誤光了,笑話。在咱們鄉下,你下午三點開門營業看看,不被人笑死!」

鐘爸爸本來不是話多的人,因為這兩天在街上听了兩句閑話,人家說他︰「你家五月跟著她表姐在上海,過不了多長時間,你家也能富起來了,哪天市里買了房子,或是家里蓋起了別墅,到時別忘了叫咱們也去坐一坐。」一番話把鐘爸爸說得無名火起,卻無處發作,第二天又發現女兒的匯款比上月少,當下就打電話劈頭蓋臉地把五月罵了一通。

直到五月答應下個月把錢補上,鐘爸爸那頭才住了嘴,最後慢慢說了一句︰「你在外頭打工歸打工,我是沒辦法跟在你後面看著你,但你給我記住︰不能丟我鐘家的臉,也不要把你自己的尊嚴都丟掉了。」義正詞嚴地訓完話,「啪」地一聲撂下話筒。

那兩年里,她從爸爸手里沒有要到過一次學費,但最後也沒有落到退學的地步。有時候是女乃女乃和叔叔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偷偷塞給她點私房錢。用女乃女乃的話來說︰「雖然你是丫頭,但是字要認得幾個才行,否則將來出去打工,連工廠都不收你。」

有時候則是幾個心善的老師們給她湊點,再找校長免去點。村里偶爾也會有扶貧幫困的活動,她家必定是榜上有名的。村里的干部帶上面的人來,交給她或多或少的一些錢,拉著她們的手叮囑說些你們要自強自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之類的話,最後再站在她們家破房子門前拍照,照片以留作日後宣傳之用。

這些場合,爸爸嫌丟人,怕被人家拍到照片而成了人家指指戳戳的名人,所以他總是遠遠地避開,等人家走後,他再踅回來跟五月要錢。村里的那些人知道她爸爸不靠譜,因此每次都是直接把錢交到她手上。錢雖然最終還是會被爸爸要去,但學費及生活費總是能留得下的。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兩年,在她以為直到自己長大成人之前都要這樣煎熬下去時,事情卻又出現了轉機,因為爸爸打听到了媽媽的下落。

鐘媽媽逃走後,沒有回外婆家,也沒有去任何親戚家落腳,而是單身一人跑到外地一家食品加工廠做女工,後來听老鄉說老父母身體不好,這才回到外婆家。她一露面就被人發現,然後就有好事的人跑來告訴爸爸了。

爸爸雖然不上道,但是卻不傻,不願意再帶著兩個女兒過這種孤家寡人的苦日子,于是帶上兩個女兒跑到外婆家,跪在媽媽面前痛哭流涕,賭咒發誓,說自己吃了一次虧,受了一次騙以後終于幡然醒悟;又說自己浪子回頭金不換,今後要是再敢對老婆動手,不用天打雷劈,他自己就一根繩子吊死了雲雲。

外婆外公都是老實人,雖然生女婿的氣,卻也都勸說女兒回家去。畢竟,鄉下這種地方,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打老婆的男人。他們作為老人的,又能怎麼辦?只能嘆一聲倒霉罷了。再說了,古人也都知道勸和不勸分呢;不是還有一句話,叫做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嘛。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