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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姑娘沉默片刻,道︰「你是不是,知道我跟顧……他過去的事情?」

趙熙沉點點頭。當然知道。從錦繡園中看見她第一眼開始,他就開始把她的背景經歷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大約有點變態……但他太想她了,想得有點瘋魔了。這一世能終于遇到她,是他幾世修來的運氣。

謝卿卿在梨鳶谷學醫時,顧惜景曾在谷中養病一年。顧惜景模樣俊俏,且風度翩翩的,謝卿卿自然有些好感,不過也僅限好感罷了。反之,謝卿卿一個漂亮又天真的小女孩,自然也很得顧惜景的喜歡。兩個人便偶爾在一起說話,拉過幾回小手,但謝卿卿基本上是被動的,反而有點排斥他總是主動來牽自己。後來有一次,他竟然變本加厲,抱了她一下,她便嚇得跑掉了,後來也漸漸地拉開了距離。

當時年紀小,雖然這些算不得大事,但于趙熙沉看來,已經是不可承受的了。他想起這些就懊惱極了,怎麼就沒早一點找到她呢?

謝卿卿想起這些,也覺得有些荒唐。這會兒思忖片刻,開口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小時候哪里懂什麼情愛?」

這話一說出口,她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上次見到顧惜景時,他也吃過一會醋,但當時她也沒想過要給他解釋什麼。現在,這樣的解釋卻自然而然月兌口而出?

趙熙沉低頭,親了親她雪白的臉頰,溫柔的呼吸就在她的耳邊。

「那現在呢?卿卿現在懂得情愛了麼?」他的視線落在她白玉般嬌女敕可愛的小耳珠上,心想,她哪里都長得這樣好看啊……

謝卿卿被他的聲音蠱惑住了,腦子反應本來就慢半拍了,偏他這個問題如此刁鑽,她哪兒曉得怎麼回答?

他倒也沒想等她的回答。總歸即便她說她不懂,他有朝一日也總要讓她懂的。

「啊……」她一個不妨,男子已經含住她柔軟的耳珠。

仿佛一個開關,她整個人都軟在了他懷里。趙熙沉抱著她,不知何時已經將人壓到了榻上。

他不過是淺嘗輒止,而她已經雙眸緊閉,起不來身了。

敏感的小家伙……若非謝府剛出事,他真想現在就把她吃了。

西風漸冷,寒冬愈深。

雲城的冬季來得有幾分纏綿,一場小雪一場大雪地下著。謝卿卿沒等來四妹的下落,倒是等來了謝承之欲把爵位禪讓給長子,離開雲城遠游的消息。

謝府自謝輕嫵死後,頻頻出事。翠綺幾乎天天跑去跟謝承之爭吵,謝承之不勝其煩,便禁了她的足。謝府的下人都覺得,翠夫人大約是快瘋了,整日整夜地在屋里大聲咒罵夫人和老爺以及少爺和三小姐。

謝繾憶一直沒有下落,其母月姬夫人也是日日以淚洗面,很快就病倒了。謝承之身體也不好,盡管謝卿卿讓燕王找了宮里醫術最好的太醫來,也沒有太多起色。

這個冬天,謝卿卿便時常往返于燕王府和謝府之間,眼瞧著父親的發色一日比一日斑白,心里也泛著酸意。

天昱帝曾經來謝府探過一次病,表明了皇家對謝府的重視。然而在謝卿卿看來,還不如不來得好,整個府里的人都忙進忙出的,如臨大敵不說,爹爹也必須拖著病體,起身迎駕。

大夫說,如今寒冬臘月,對謝大人的身體也有影響,想必到了來年春天,病情會好些。

可是,冬天還沒過完,有一日清早,後院的小丫頭就急急忙忙來報,說是翠夫人去了。

謝承之原本就灰白的病容竟看不出有什麼波動,只是正在喝藥的身子僵了一下。

謝福伺候著他穿衣起身,冒著風雪,去了翠綺的院子。

這座院子,他幾乎沒有來過。翠綺剛進府時,還是如鮮花一般的年輕少女,每每看見他,都是飽含著期待,可如今,已成了一具冰涼的尸骨。

「幫我……好好安葬了她。」他低聲說著,聲音很輕,再重些,便要咳嗽了。

靈堂中,只有月姬夫人一個女眷在靈前哭。謝卿卿自然也可憐她,但也就是心頭有點感慨和同情吧,哭是哭不出來的。若不是她,落月和父親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若不是她,落月又怎麼會在外受那麼多年的苦,落月在外面這麼多年,又經歷過多少次生死之間……人的感情終歸有親疏之別,不可能客觀公正。

「殿下,人的感情是不是都是自私的?」夜里,她偎依在趙熙沉的懷里,低聲問道。

男子的聲音低低柔柔的,「當然。」

「翠綺那麼可憐,可我覺得落月更可憐。」她低聲道,「小時候我跟著她,偶爾連飯都沒得吃。她就在山上找一些野果子給我吃,她自己餓著。」

趙熙沉撫模著她的手掌一頓,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原來卿卿小時候,這麼艱苦?」

謝卿卿搖頭道︰「我沒有苦,是落月才苦。她長得那麼好看,盡管帶著我這個拖油瓶,其實還是有很多叔叔想要娶她的,但她都不要。我知道,她一直喜歡爹爹。」

感情的確是自私的。趙熙沉听到這些,只是心疼謝卿卿而已。

「我記得,你母親是碧落島的人。既然這樣艱苦,為何不回去呢?」趙熙沉道。

謝卿卿道︰「落月當年因為要跟我爹爹在一起,跟落家的人都鬧翻了,哪里好意思回去?不過,最近幾年,我那個外公似乎已經原諒落月了,這才又有了往來。」

「你看,落月為了爹爹,付出了這麼多。可爹爹最後卻還娶了別的女人。」

趙熙沉將她抱得更緊些,低聲道︰「我不會這樣的。你放心。我一輩子,幾輩子都只要你一個。」

謝卿卿淡淡道︰「一輩子的事情都說不準的,哪兒來的幾輩子呢?」

趙熙沉沉默片刻,道︰「你總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話。」

翠綺下葬那日,天下著薄雪。謝承之站在新墳前,身影單薄而悲寂,他低聲道︰「你好好去吧。這輩子你走了一條錯路,希望下輩子能走對。」

當日夜里,他病情忽然加重,謝卿卿和謝霽宇就守在床前,寸步未離。同樣寸步未離的當日還有燕王殿下。他一路都陪著謝卿卿。

昏睡了整整兩日,連天昱帝派來的太醫都束手無策。謝福在榻前哭道︰「老爺,奴才知道您一直把翠夫人視作責任,如今翠夫人走了您沒了負擔,也不留戀這個人世!可是老爺,您想想夫人啊!夫人還在等著您!您因為謝府的責任已經堅持到現在,奴才知道您堅持不下去了,奴才求您,以後就算是為了夫人,留下來吧!」

謝卿卿在一旁听著,心里隱隱作痛,原來爹爹是這樣想的。枉她為人女,卻不如一個管家了解他。

「卿卿,」趙熙沉捏著她的手,輕聲道︰「會沒事的,相信我。」

她點點頭,用帕子擦了下泛紅的眼楮,「落月還在,他怎麼能死呢……」

趙熙沉目光微斂,眸中劃過幾絲痛楚,他道︰「卿卿說得對。若是多年後回來時,看到的只是愛人的尸骨,該有多麼殘忍。」

大約真是因還有心願在,謝承之終究熬過了那幾日。

冬去春來,如太醫所料,病情果然漸漸好轉。

可沒多久,他便招了謝霽宇和謝卿卿到身前,說起想禪讓爵位離開雲城的打算。

大病一場之後,謝承之瘦了許多,他看著謝卿卿,緩緩道︰「卿卿,我想去找你娘。你可以告訴我,她現在在哪里嗎?」

謝承之因做官日久,有素有端雅清貴之名,言行舉止從來都是以嚴苛規矩為名。如今他卻用這樣的語氣對他的女兒問話,可見姿態放得有多低。

謝卿卿一愣,搖頭道︰「我也不清楚。」

謝承之神色一黯,「罷了,我去碧落島尋她吧。那里是她的故鄉,我想,她終有一日會回去一趟的吧?我總會等到她的。」

「父親!」謝霽宇在一旁,想勸,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經此一病,他仿佛月兌胎換骨了一般,眉宇間少了過去沉斂下來的愁苦,反多了幾分灑月兌。

「我去意已決,你們無須多勸。霽宇如今已能獨當一面,卿卿也嫁了個好夫婿。」他朝趙熙沉投去感激的一瞥。

這段時日,他是親眼見著趙熙沉對謝卿卿簡直寸步不離,無微不至。這對于皇子來說,實在難能可貴。

「對你們我都是放心的。」頓了頓,又道,「月姬自來無所求,既然已經去了佛堂清修,便隨她去吧。就剩下繾憶,還需要霽宇多費心,把人找回來。」

謝霽宇點點頭,「我一定會把四妹好好找回來的!」

謝承之讓謝福好好伺候著少爺,管著這個家,隨後便擺擺手,道︰「旁的已經沒有什麼要交代的了。為父只盼著你們一輩子好好的就行。」

三月春暖時,兄妹二人送謝承之出城。

月兌去官爵朝服,謝承之似乎整個人都煥發出新的生命力,就如同此刻樹上的新生的女敕芽。

他沒有帶任何隨從,只有素袍一身,單人一騎。駿馬開始馳騁時,謝卿卿忽然開口大聲道︰「爹爹,落月在蘭漪湖!」

他停了一會兒,轉過身,朝謝卿卿點了點頭,眸中帶著淺淺的笑意。

離開雲城……他終于自由了。

十里長亭煙柳下,他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仿佛離開樊籠的鳥兒一般。

謝卿卿看了好久,感覺眼楮熱熱的。落月,爹爹終于徹底放下一切,來找你了!

「卿卿,」趙熙沉忽然把她按到懷里,「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謝姑娘這個關節里就听不得這句話,這一听,眼淚便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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