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只覺得心怦怦直跳,說不清出這一瞬間的感受,百味雜陳。
看著顧凜帶著貓踏著燈火而來。
他想,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幕,瘦削的少年,肩上站著黑貓,背後是闌珊的燈火。
真好看啊。
溫言在心里感嘆。
顧凜是不知道溫言在想什麼,他找了一下午都沒找到溫言,要不是貓說溫言又回鎮上了,他幾乎以為溫言又被賣到其他地方去了。
到後來他听見溫有根的的慘叫,順著慘叫聲找來,才看到溫言,卻听見有人在威脅溫言,顧凜瞬間就覺得被戳了肺管子。
對小崽子有多麼深刻的感情,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小崽子和他非親非故,在八天之內培養出什麼深厚的感情,說出去估計也沒人信,顧凜也不是那樣感性的人。
但是這不妨礙顧凜將他納入保護圈。
一個人不被人需要,太過悲哀,那種一無是處,一無所用的感覺會將人逼瘋。
而顧凜毫無防備的就到了異世,在這個只有他孤身一人的世界,貓不需要他,沒有人需要他,他們需要的只是原身,顧凜只能自己將人納入自己的保護圈,創造條件讓人需要他,這個最好的人選就是原身的家人,而小崽子就在這個時候闖入,所以他順手就將小崽子也納進來。
他保護圈里的人讓人賣了,他本來就積了一肚子火,只是沒有找到機會發泄,現在還有人敢明目張膽威脅他要保護的人,當他死的啊?
當然,他選擇性忘記人家要不要被他保護這件事了。
「來了一個管閑事的?」生哥饒有興味盯著顧凜,這個少年很單薄,但是其實氣勢挺足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強行裝出來的了。
一天之內踫見兩個有趣的少年,還都長得很好,生哥總算覺得生活有點樂趣了,「小子,你是要替他出頭?」
顧凜先將溫言拉到身後,才上下看了生哥好幾遍,「買賣人口是違法的,你沒權利支配他。」
「哈?」生哥不可置信,以為是自己听錯了,忍不住道,「你這是在跟我**律?」
「恩。」顧凜點點頭,認真看了生哥一眼,「當然,你要是不想**律,咱還有別的方式。」
「哦?」生哥覺得事情越發有趣了,伸手作了個請的動作,「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顧凜看看溫言身上單薄的衣服,想了想同意了,指了旁邊一個餛飩攤,「就那邊。」
混沌攤就在背風處,還是上次顧凜和顧老頭吃的那家,顧凜先拉這溫言坐下,叫了三碗餛飩。
攤子人並不多,餛飩很快就上來上來,顧凜放了一碗到溫言面前,一碗給自己,還有一碗,要了一個空碗,撈出餛飩放在碗里端給貓。
「沒我的份?」生哥坐在另一桌子,看著這邊連只貓都有餛飩,就他什麼都沒有,忍不住問道。
「你是不是傻?」顧凜一臉看白痴的樣子,「你以為我們是什麼好朋友嗎,為什麼我要請你吃餛飩?」
生哥不禁失笑,「你可別忘了,你弟弟還捏在我手里呢。」
「看你這樣是決定選擇講理的方式解決問題了?」顧凜反問。
「也未嘗不可。」生哥氣定神閑,也叫了餛飩,邊等餛飩邊等顧凜和他講道理。
顧凜哪里願意讓他牽著鼻子走,老神在在決定先吃完餛飩再說。
「不是講道理嗎?怎麼又吃上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顧凜渾不在意,看見溫言垂著頭乖乖吃飯的樣子,突然覺得心癢癢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臉蛋。
好好吃飯的溫言被戳臉,忍不住抬起頭來,兩頰鼓鼓的,像只小倉鼠,怎麼看怎麼可愛。
顧凜忍不住又戳了戳。
「是有點道理。」生哥竟然很贊同,低頭也開始吃餛飩。
所以本該劍拔弩張的兩撥人,演變成各據一方吃餛飩。
甲看著顧凜,想說點什麼,乙眼疾手快舀了一顆餛飩塞進他張開的嘴,「少說話多吃飯!」
甲委委屈屈嚼著餛飩不說話了。
相安無事吃完一頓餛飩,各自付完錢,顧凜先開口了,「先來講道理吧。」
「行。」示意顧凜先說。
「按照大韶律法,私下買賣人口是違法的。」顧凜開始擺事實講道理,「肖老太婆不具有買賣人口的資歷,從她手上賣出去的人,都算是不合法的,沒有法律保障的,我弟弟這種情況,也是不合法的交易,所以我弟弟其實不能算是你的。」
「不管合不合法,這小崽子是我真金白銀買的,就是我的。」
「你明知肖老太婆沒有買賣人口的資歷,還從她手上買人,就是知法犯法。」顧凜揉了揉吃飽飯就窩到他懷里的貓,「這種情況,我是可以直接將他帶走的。」
「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又怎樣?」生哥並不當回事,「你應該知道,現在他是在我手上,即使你有千百種道理,我就是不放人你又有什麼辦法呢?」
「那就只能用別的辦法了。」顧凜攤手,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那就說說第二種唄。」
「那就打。」顧凜捏了捏手指,「本來能動手解決的事情就不該動嘴,不過我是個斯文人,還是喜歡用溫和的解決方法,講道理不行,就打到行。」
「所以你這是打算上拳頭了?」生哥這下更感興趣了,「要不,我們來打個堵吧,賭注就是這小子,要是你能打敗我這邊所有人,我就將這小子放了,以後也不找他麻煩,不過……」生哥的表情陰冷了下來,「你要是輸了,就任我處置。」
「我拒絕。」顧凜果斷拒絕。
「拒絕?」生哥挑眉,「怕了?怕了就回家喝女乃去吧。」
「我拒絕是因為我弟弟本來就是我的,憑什麼拿他當賭注?」顧凜冷冷看了生哥一眼,「拿我的東西做賭注,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生哥莫名覺得這話有點耳熟,不過他很快丟腦後,看了一眼顧凜單薄的小身板,想著反正這局他是贏定了,換個賭注算了,反正最後東西還是會回到自己手上,于是他指了指一旁傻站著的甲,「要是你贏了,這個傻大個也送給你。」
顧凜嫌棄地看了一眼一看就很蠢的甲,本想拒絕,不過想想,顧家老的老,病的病,他自己又不會種田,春耕的時候勞動力很緊缺,這個大個子力氣應該不小,弄回去也能頂點事,于是他點點頭,「成交。」
甲沒想到他就這樣被當賭注了,非常不滿,不過他不敢反抗生哥,只能一臉憤怒瞪著顧凜。
看他那傻樣,生哥擺擺手,「就從這個傻大個開始吧。」
甲憋著一肚子火,舉著拳頭嗷嗷叫就沖了上來。
一旁餛飩攤攤主一看情況不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起攤子就跑,連他們身下的桌椅都不要了。
他們走了反而適合展開手腳。
顧凜坐在椅子上也不躲甲的拳頭,瞄準甲的下盤就是一腳。
甲只是個農民,手上那幾下,也不過是跟別人學的花拳繡腿,一點卵用沒有,被顧凜一腳就解決了。
生哥簡直不忍直視,這個傻大個,早知道他沒用,沒想到沒用到這個地步,派他出去,簡直是丟人現眼。
為了找回場子,生哥只好將比較靠譜的打手派了出去。
這些打手一看打架經驗就很豐富,顧凜應付得不算輕松,不過他最後還是靠豐富的經驗打敗了生哥的手下。
「沒想到你還有兩下子。」生哥整個臉都拉了下來,他本來就覺得自己才是主宰者,不管是和顧凜講道理還是提出這個賭約,他都是主導者,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翻盤,這簡直是不可原諒!
「那就讓我來會會你。」生哥陰惻惻地看著顧凜,眼中滿滿的惡意簡直就像要實質化了。
顧凜這下不敢大意,他知道這貨現在才算是露出了真面目,剛剛不過是在享受貓抓老鼠的樂趣。
兩個人頃刻間間就過了好幾招。
他們的路數都不是什麼正規的拳法之類的,都用的是打架最常見的招,打起來沒有絲毫美感,也沒有任何章法。
過了好幾招兩人才分開,顧凜嘴角青了一塊,生哥眼眶黑了一個,兩個人都沒在對方手里落著好,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又沖了上去,打得難解難分。
生哥能當上混混頭也是靠打出來的,顧凜的功夫也是在大量的打架經驗中強化的,兩人勢均力敵。
最後還是顧凜一個勾拳佔了上風,他將生哥壓倒在地,「我贏了。」
「呸。」生哥朝旁邊吐出一口血水,「人你可以帶走。」
「那我就不客氣了。」顧凜放開生哥,擦了擦嘴角的血,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小梨園第五棵梨樹,得月樓月字包廂左起第五塊地板,你最好別試圖秋後算賬,否則你知道的。」
「你怎麼會知道的?」生哥勃然變色,瞪著顧凜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這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了。」顧凜站起來,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我們這就告辭了。」
「等等!」生哥叫住了他,「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直接要求我放人?」
「因為我想揍你啊。」顧凜笑眯眯的。
「你是故意的?!」生哥面色鐵青,以為自己是耍猴者,沒想到最後讓猴耍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能動手的事情,我一向不喜歡瞎比比。」顧凜面無表情看著他,「剛剛不過是在逗你罷了。」
「你給我等著!」生哥終于憋不住了,拿出他從前當混混的樣子,放狠話,「別讓我逮到機會,逮到機會,我弄死你!」
「看來是揍得不夠!」顧凜直接又給了他一拳,「再多說一個字,打死你。」
「你!」
「這就教你個乖,不是什麼人都能惹的。」顧凜拍了拍他的臉,語重心長。
生哥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點就厥過去了。
「年輕人,就是經不起打擊。」顧凜搖搖頭感慨一聲,拉著溫言的手,朝甲勾勾手指,「你過來。」
甲看顧凜贏了,已經目瞪口呆了,現在听到顧凜招呼他,他本能看向生哥。
「滾滾滾!」生哥看見他那傻樣就一肚子火。
于是顧凜帶著贏來的傻大個和溫言就朝客棧走去。
生哥望著他們的背影,一臉怨毒,但是也知道現在奈何不了他,而且那兩樣要緊的東西被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麻煩,還是先去找舅舅商量一下怎麼解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