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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凜猝不及防挨了這麼一下,腳下一個趔趄,兜著的木耳香菇掉了一地。

他先看了地上的木耳香菇一眼,他站著的位置離水不遠,有些香菇已經掉到水里了,他本能蹲下來伸手去撈,貓從他胸口爬到肩上,指揮他撈,「蠢貨,左邊,左邊的要飄走了!」

顧婆子在屋里找不到顧凜,在村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早就心急如焚,到最後沒有辦法才想著到山上看看,沒想到一到山腳下,就看見顧凜站在曲水邊。

大概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樣的,孩子跑丟之後,在找到的那一瞬間,之前所有的憂心和恐慌都會化成上涌的怒火,找到後的第一件事基本上都是揍孩子一頓。

顧婆子也不例外,所以看見顧凜站在水邊,她第一反應就是上去朝他肩膀揍了一下,沒想到顧凜挨揍的第一件事就是蹲在水邊撈水里的東西。

顧婆子就更生氣了,從前顧凜還掉到水里差點淹死過,所以她一向禁止顧凜到水邊,沒想到他今天還敢去撈水里的東西。

她伸手就朝顧凜身上拍去,邊打邊罵,「叫你不要到水邊來,偏要到水邊,我說的話不管用了是不是?」

顧凜好好撈著東西,卻被人揍了,他往旁邊一躲,直起身來想要看清楚是誰在打他。

入目是一張蒼老蠟黃的臉,這張臉上混雜著生氣、吃驚、後怕各種情緒,看起來有點點扭曲。

看樣子應該是原身認識的人,關系應該挺親近的,不然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她是誰你知道嗎?」顧凜偷偷問蹲在肩膀看好戲的貓。

「蠢貨!」貓撇過頭,「這種小事也要問朕,要你何用?」

顧凜忍不住翻了下白眼,明明就是不知道。

「二郎你怎麼了?」顧婆子也緩過神來,看見顧凜一臉迷茫的樣子,她急了,「不認識娘了?」

她有點自責,明知道顧凜腦袋不大靈光,她還沒控制住自己的火氣。

原來是原身的母親,顧凜了然,也就當媽的才會這樣,邊罵邊心疼。

「我沒事。」顧凜微微側身,自然避開顧婆子想要拉他的手,說他矯情也好,他雖然佔了原身的身體,也知道要承擔起原身該承擔的責任,但是他並沒有繼承原身的記憶和感情,並不習慣和原身的家人有比較親近的接觸,也無法自然而然叫她一聲「娘」。

顧婆子並沒有發現顧凜的躲閃,她看了一眼水里,看見幾個越飄越遠快要沉入水底香菇,以為是顧凜想要那幾個香菇,安撫了一下顧凜,「二郎乖,那幾個香菇咱就不要了。」

顧凜簡直要被那哄孩子般的語氣震驚了,不過想想也是,原身腦袋與其說是不靈光,不如說是發育不全,智商估計就停留在三五歲的樣子,顧婆子會用哄孩子的語氣和他說話也很正常,顧凜默默在心里自我安慰,然後露出一個清朗的笑容來,「恩,不要了。」

「乖。」兒子的听話讓顧婆子瞬間就忘了生氣和家里的艱難,臉上也露出一個笑容來,「咱回家,娘給你做饃饃吃。」

顧凜飛快撿起地上的香菇和木耳,跟在顧婆子後。

「咦?」顧凜忽然想起一件事,剛剛貓在顧婆子面前說話了,顧婆子怎麼沒有反應,「愛妃,剛剛你在老婆婆面前說話了吧,她竟然沒有反應?」

「都說叫朕陛下!」貓齜牙咬了顧凜耳垂一口,「再叫朕就咬死你!」

「疼疼疼。」顧凜揉著自己的耳垂,「陛下我錯了求放過!」

「哼!」貓冷哼一聲,傲嬌地端坐在顧凜肩膀,,順便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軟軟的毛蹭著顧凜被咬得紅通通的耳朵,又疼又癢,顧凜忍不住又揉了揉耳朵。

「陛下,你還沒說為什麼呢。」

「朕法力無邊,想讓誰听懂就讓誰听懂。」貓一副這不過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的語氣說著,頭卻微微揚起,驕傲得不得了,「朕不想讓她听見,她就只能听見朕優美的叫聲。」

「優美?」顧凜表示懷疑。

「你這是什麼反應?你是在懷疑朕?」

「我哪敢呢?」

「你就有!」……

顧婆子確實听不懂貓在說什麼,她只能听見顧凜在自言自語,而貓一直在「喵喵喵」,她不禁停下來,轉身看著顧凜,顧凜肩膀上站著一直全身漆黑,只有四只爪子是白色的貓。

她之前沒有注意到那只貓的存在,現在看到滿心的不贊同,「二郎啊,你這哪來的貓?這貓四蹄帶白,太不祥了,趕快扔了!」

「哼!竟敢說朕不詳!朕都沒嫌棄這邊窮山惡水呢,竟然嫌棄朕!朕要咬死她!」貓一下子就炸毛了,就想跳到顧婆子身上去。

顧凜趕緊壓住拉住它,給它順毛,「咱們陛下英明神武,天上地下獨一無二,怎麼可能不詳呢?陛下不要跟她一般見識,老人家都比較迷信。」

「這怎麼能是迷信呢?」顧婆子有點急了,「這是老祖宗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規矩,一定有它的道理的,老祖宗都說四蹄帶白是掛孝,大凶啊,你這是給家里帶來厄運啊!」

「老祖宗也不是不會犯錯的,一只貓能帶來什麼厄運?」顧凜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這貓可是少有的好貓,就算不會說話不是貓妖,也絕對是只好貓,烏雲蓋雪和四蹄踏雪二個名譜都在這只貓身上了,怎麼可能會不祥。

「二郎,你就听娘一句勸,把這貓丟了吧,大郎還生著病,你把這貓帶回家會害死他的。」顧婆子苦口婆心,她就是一個沒啥見識的鄉下老太太,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規矩和說法就像教條一樣牢牢刻在她的思想里,老祖宗說這種貓帶孝,大凶,她就堅定不移認為這貓會帶來厄運。

「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的。」顧凜也不知道到該如何說服一個思想頑固的老太太相信科學,只能信誓旦旦保證不會有事情的。

「二郎,你怎麼就這麼不听話?!」顧婆子氣得又打了顧凜好幾下,甚至想伸手去搶貓。

貓呼地一下就竄到了顧凜頭頂上,兩只爪子牢牢抓住顧凜的發髻,顧凜被它扯得齜牙咧嘴。

「別鬧了。」顧凜微微加重了語氣,「沒有這貓,我昨天就死在山上了。」

「啥?」顧婆子驚了,她細細打量著顧凜,看見他有點嚴肅的表情,忽然覺得這孩子好像不大一樣,今天看著好像沒那麼傻了,「二郎啊,你怎麼就到山上去了?」

「我去山上給大哥找人參。」貓已經跟他說清楚原身是到山上做什麼,他也不想讓原身為家里做的事情就這樣隨著他的消失深埋山上無人知道。

「那人參是那麼容易找的嗎?你咋這麼傻!」顧婆子伸手錘了顧凜一下,「那山上那麼黑那麼冷,你一個人,你咋這麼傻,都怪爹娘沒用……」顧婆子罵到最後又開始自怨自艾。

「別哭了。」顧凜拍了拍顧婆子的肩,所以說他就是不擅長應付這種動不動就哭的人。

「真是這貓救了你?」顧婆子擦擦眼淚,抬眼盯著顧凜頭上的貓,眼神充滿了懷疑。

「舍朕其誰!」貓得意地揚起頭,甚至想挺挺自己的小胸脯,可惜動作太大,差點從顧凜的腦袋上翻下去,一爪扯住顧凜的腦袋才沒有摔下去。

顧凜被它一扯,簡直痛徹心肺,差點就一巴掌將它拍下來,咬咬牙忍住了,「我昨晚在山上迷路了,又冷又餓,沒有這貓,我肯定就死了。」

「真的?」顧婆子還是持懷疑態度。

「真的,這貓可聰明了。」顧凜扯下貓,遞到顧婆子面前,「不信你模模。」

「蠢貨!竟然要朕犧牲色相!」貓一爪子拍在顧婆子手上。

顧婆子被貓這麼一拍,一開始很憤怒,後來又想起有些大仙確實脾氣挺大的,這貓脾氣這麼大,說不定真的是有本事的貓咪呢,這樣想,她反而覺得正常了。

但是老祖宗留下的根深蒂固的想法還是讓她猶豫不決,「留著就留著吧,但是絕對不能讓它進屋。」

最終顧婆子想到了這樣一個折中的辦法。

「恩。」顧凜也知道要改變她的想法不容易,而且他說的貓救了他的說法,對別人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實際上他並不在意別人信不信,反正就算老太太不同意他養貓咪也沒什麼的,他是不可能真的將貓咪扔掉的。

關于貓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

顧凜跟在顧婆子身後慢慢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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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頭一邊磨著刀,一邊往門外看,手上的柴刀多次磨空,他索性不磨了,將刀放到一邊,坐在門口往外張望。

「咳咳。」屋里傳來顧冼的咳嗽聲。

「大郎?」顧老頭不敢確定是不是顧冼醒了,三步並作兩步沖到里屋。

顧冼確實已經醒了,雙手撐在床上,努力想要撐起身子,卻因為力氣不足跌回床上去。

「大郎,躺好,快躺好。」顧老頭小心翼翼扶起顧冼,在身後給他墊了一個枕頭,「覺得怎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沒事。」顧冼看著顧老頭額上又加深了的皺紋,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可惜笑還沒達眼楮,又無力地咳了起來,「咳咳。」

「不要說話,先躺好。」顧老頭听見顧冼又開始咳,整個臉都皺起來了,也不敢去動他。

「爹……」顧冼喘了口氣,「別,別賣掉大丫頭……」

「不,不賣。」顧老頭沒想到之前和顧婆子的爭吵讓顧冼听到了,他沒有覺得難堪,只是心疼大兒子,「沒人要賣大丫頭……沒有人……」

「爹……」顧冼看著顧老頭,看他努力要安慰自己的樣子,眼里泛起了一點茫然,有點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這樣活著,為了他,他的母親想賣掉他的女兒,為了他,他的老父親年紀這麼大了還要為了藥錢上山。

他想起他的妻子,就是因為他病重,受了驚嚇難產,生下孩子就過世了。

他的一生,似乎都是在拖累別人。

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他都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

「大郎,沒事的,沒事。」顧老頭有些語無倫次,他感覺大兒子看起來有點不對勁,但是又不確定不對勁的是什麼地方。

「爹……我,我想看一下孩子……」

「好好,我這就把孩子抱過來。」顧老頭忙不迭將兩個孩子抱過來,湊到顧冼眼前,「瞧,這兩孩子長得多好,白白女敕女敕的……」

顧冼看著孩子,眼中浮起了眷戀,「是啊,長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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