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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皇後

「二十六弟,快快請進!」

五皇子晏諦一見到晏斜,便是一派神采飛揚的神情,全然不復上次那般蠻橫無理的模樣,他只覺得這個小了自己二十歲的弟弟,實在是神人轉世,將事情料得分毫不差。

那日,皇後本只是想懲治一下對自己出言不遜的越貴人,卻沒想到手下的人用力過重,失手杖殺了越貴人,鬧出了人命,皇帝已是非常不喜,險些就要遷怒于自己。也不知為何,晏斜竟然早有準備,早在兩日之前,就在越貴人的房間中塞了一封書信。

一封與鎮國大將軍紀良來往的書信,信中詳細描述了紀良是如何將軍糧低價賣給燕人,被許以重利,又是如何指使越貴人為他做宮中內應,瞞天過海。

越貴人本就是紀良的遠方佷女,為自己的叔父辦事,天經地義,實在讓人不得不信。

由皇後親手交上這封信,揭發了越貴人與紀良將軍的陰謀,並聲情並茂地訴說自己是一時氣急,為陛下感到不值,懲治罪嬪,這才失手殺人。

再由五皇子將兩名剛剛回京的將士帶到皇帝面前,事無巨細一通控告,永昌帝幾乎氣得臉色發白,當場翻了臉。

自己最信任的愛將做出了這等事情,皇帝雖然勃然大怒,卻沒有遷怒告密的人,不但沒有治皇後的罪,反倒對皇後更加信任了,甚至在紀良下獄之後,將其手中除神威軍之外的兵權全權交付于五皇子晏諦,大有委以重任之勢,朝中大臣紛紛站隊,甚至有不少十七皇子的本家親戚,都有所動搖。

這一切都是拜自己的二十六弟所賜,實在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只是母後原本中意紀家長女紀流雲,還曾打算在宴席上為他求親,眼下她的父親倒台了,也不配嫁與自己了。晏諦雖然覺得十分可惜,但相比他拿到的兵權與實際利益,一個女人,實在是不算什麼。

面對晏諦贊許的目光,晏斜反倒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抿著嘴走上前去,與五皇子一同跪在重重紗簾之後。

他解了皇後的圍,皇後要見他也無可厚非。

「斜兒來了?」

皇後的聲音,便如同她的身份一樣雍容華貴,只是那短短的一句話里,難掩倦怠之色。入宮時的妙齡少女,如今已有五十七歲了,這諾大的皇宮,捱老了一個又一個的人,自己卻從不曾老去。

「兒臣晏斜,給母後請安。」

晏斜抬起頭,看向那重重紗幔,里面坐著的那個女人,將不久于人世了。

前世的皇後,在失手杖殺越貴人之後,便一直精神恍惚,多思多夢,一日夢見越貴人前來索命,原本就年老體弱的皇後驚嚇過度,便一命嗚呼了。

皇後感慨道︰「你的母親原先也是個妙人……本宮入宮之前,也曾與她吟詩作畫,互相打趣……只可惜造化弄人。」

晏斜沒什麼表情。

似乎有些不好往下說了,皇後沒再繼續說他的母親,而是說︰「這麼些年,也沒個可以依靠的,真是苦了你了。你與你的皇兄投緣,本宮會找個時間同陛下說說,今後,你就鞠養在本宮名下,也教人不能小瞧你。」

晏斜倒是不客氣,沒有拒絕,直接謝恩︰「謝母後掛念。」

五皇子也甚是開心,上前便搭住了他的肩,好似親兄弟一般︰「走,隨五哥喝酒去。」

****

紀流雲被關在府中已經兩日了,同樣被關在府中不能外出的,除了本就是收養的秦黛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鐘衍。

如果不是他突然來敲門,紀流雲幾乎要忘掉這個人了。

男子站在門口,還是如以往一般清雋的容貌,望著她道︰「接下來,女郎有什麼打算嗎?」

紀流雲嘆了一口氣,這幾日她也想出去聯系父親的部下,了解一下事情的具體情況,也好為父親洗刷冤屈,可听說他們也被控制住了,也就只能另想辦法。

更何況她現在哪里也去不了,門口有重兵把守,就連後門都被禁軍圍得水泄不通,別說是她了,就是紀府的管家命人出去采買些東西,也是在監視下進行的。

如果不是晏斜的那番話,她怎麼會被困在這個地方,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見她不說話,鐘衍又道︰「沒有打算?」

紀流雲收斂神色,非常嚴肅的說︰「我打算去劫獄!」

「……」鐘衍抿嘴,低頭望著她,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傻子悶悶不樂道︰「難道你有辦法?啊,你不是精通兵法嗎?解決這種事情應當是綽綽有余了吧?」

紀流雲之前聘請鐘衍無非是想學些兵法,後來才發現自己確實不是那塊料,才將他擱灰,府里養了他這麼久,也該讓他發揮點作用了。

「其實女郎不必著急,這件事情,是有蹊蹺的。」鐘衍分析道,「我听府中的丫鬟講述了經過,整件事情下來,漏洞太多。」

紀流雲抬頭看他,眼中燃起了一絲希冀。

鐘衍卻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而是問道︰「我上次提的那些問題,女郎可算明白了?」

「啊?」紀流雲瞪著眼楮懵了許久,才想起來他上次畫的那幅畫,上面有營地、軍士、灌木叢,然後讓她說出畫中兵種、季節與風向。

只是……她已經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想到這里,紀流雲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鐘衍料到了這個結果,卻也沒說什麼,只道︰「換身利索的衣裳,跟我來。」

紀流雲有些狐疑地看著他,孤男寡女的,沒事讓她換什麼衣裳,但是一想到他可能有辦法救父親,一咬牙就回房了,換了身淺灰色的裋褐,她前世穿慣了華服,後半輩子穿了十一年的粗布麻衣,此時竟生了些莫名的親切。

當她和鐘衍一起趴在屋頂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是有多麼無聊……

天高雲淡,偶爾有鳥雀從他們跟前飛過,撲稜著翅膀,輕輕松松飛躍出圍牆,紀流雲羨慕的想,如果她是一只鳥就好了。

這個位置其實非常好,基本上能看清楚紀府的全部情況,無論是東廂房,西廂房,還是前門和後門,幾乎可以說是是一覽無余。他們雖然能看見門口守衛的禁軍,但是別人卻看不到他們。

「我上次說過,行軍打仗,最重要的便是縱觀全局四個字。」鐘衍俯著身子望向她,「你現在看到了什麼?」

紀流雲朝下一看,正好看見秦黛玄的丫鬟端著一盤切好的甜點進屋。

于是她說︰「我看見了吃的。」

鐘衍無奈,指向南邊的那處府邸,與紀府不過兩牆之隔,中間有條窄窄的小巷子,巷子盡頭有兩名禁軍巡邏,與後門不過百步之遠。

紀流雲道︰「那是禮部尚書趙大人的府邸。」

末了,紀流雲恍然大悟,不能走從正門後門出去,可以從趙大人的府邸出去啊。

紀流雲看見那巡邏的兩個禁軍,剛想提醒鐘衍那里有人看著,卻見後門處一守衛猝然倒地,巡邏的禁軍飛快跑了過去,她剛想出聲,就被人像小雞一樣拎了起來,身子完全騰空,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禮部尚書府的後院中。

這一切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完成的。

紀流雲張著嘴看著一旁氣定神閑的鐘衍,感慨道︰「原來是同行啊……」

「什麼?」鐘衍不明。

紀流雲訕訕一笑,她能說她前世也算是在空中謀生的嗎?不過鐘衍這個明顯比她高端多了,她還需要繩子,人家直接就飛過來了,更何況手里還拎著她這個龐然大物。

又問︰「那人還能活命嗎?」

鐘衍知道她說的是剛剛那個禁軍侍衛,便道︰「我只是點了他的穴位,性命自然無虞,女郎覺得,我像是主動暴露蹤跡的人?」

「不像。」紀流雲回憶了一下當時那麼遙遠的距離,忍不住又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鐘衍抬手,食指與中指之間夾了一根針,無名指微微彎曲。

「要不要來一根?」

「不……不必了。」沒想到他是這麼變態的人,紀流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們還是快出去吧,這尚書府也不是久留之地。」

剛從後門溜出尚書府,紀流雲突然止住了腳步,全身一冷。

她從剛剛就一直感覺不對勁,現在她終于知道問題所在了。

她見到鐘衍的第一面,是在大街上,全身都是血,他說自己因為偷了東西被店家所打,第二次見到他是在府中,手執白扇,清風明月,出言皆是彬彬有禮。

可是剛剛他分明是會武功的,怎麼可能被店家打成那樣又剛好出現在自己要經過的地方?

紀流雲從脊背處開始發涼,轉過身,看向一旁的鐘衍︰「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嗯?」鐘衍沒看她。

「據我所知,女郎這個稱呼在大昱並不常見,我也曾見過不少余封人,也並沒有覺得他們有多偏愛這二字,反倒是與我大昱交戰的燕國人,常常用此稱呼年輕的女子,取意女中之郎。」

鐘衍側過臉溫柔看她︰「你不是女中之郎麼?」

「而且,你明明是有功夫在身的,怎麼會被一個店家打成那樣?」

「能被你相救,被人打一下又如何?」鐘衍勾起了嘴角,一雙眼楮攝魂奪魄。

紀流雲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周圍空無一人,寂靜到可怕。

「你為什麼要騙我?這般處心積慮地接近我,為了什麼?」

「女郎弄錯了。」鐘衍搖了搖頭,似乎有些遺憾,「是你先騙了我,你說紀府大小姐最喜歡威猛的男子,尤其是如我這般的人。可她好像,並不喜歡我。」

話剛落音,紀流雲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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