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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送了顧承運離開,回來正好踫見手里捧著個賬本的商妍。

「小姐——」瞧見希和,商妍眼楮頓時一亮。

這些日子跟在小姐身邊當真是受益匪淺,虧自己之前還以為閨中女子如自己一般會數算的已是不得了了,哪里想到和小姐比起來,真真要算是坐井觀天了。

就比如從各地商號匯集而來的這些賬本,自己查一本的功夫,小姐已是看了數本了,本來還有些不服氣,覺得小姐是不是查的粗疏了,便特特拿了一本來看,結果著實嚇了一跳,竟是再沒有半分錯處。

更不可思議的還有一點,那就是小姐看了賬本後竟能立即給出相應指示。

就比如自己手里這本,今兒個小姐吩咐信使時並不曾避開自己,卻是令那人回去囑咐商號掌櫃的不須停手,那些蠶絲不拘上下品,盡管多收,並以最快速度送往河州販賣,可據自己所知,那河州雖是桑樹不多,卻棉田遍布……

待小姐離開,自己又抱了賬本細細查驗,卻是除了覺得數字倒是無差外,再看不出旁的什麼問題,也不知小姐怎麼就知道那兒的蠶絲如何,還要讓多買些呢?甚而連販賣途徑都想好了……

希和聞言一笑︰「倒不是我多高明,不瞞阿妍說,我還沒有桌子高時,阿兄便拿著我的手一點一點教我看賬本了——」

要說真正的天才,該是阿兄楊希言才對——

阿兄十歲接掌娘親作為陪嫁的商號,到得十五歲上,就把娘帶來的嫁妝擴大了百倍不止,甚而忙著商鋪生意時,也不耽誤阿兄科舉上一路順風,十六歲頭上就中了舉人……

更在臨離開時把所有的賬本一股腦交給了自己,初次見到家產數目時,即便是已有了準備,自己依舊驚嚇不已,實在是這麼多錢財,真是楊家子孫花個幾輩子都盡夠的了。

「這些財物全是咱們阿和的,阿和覺著怎麼快活就怎麼花用。」

阿兄卻如是說,甚而還開了句玩笑︰

「那等惹了你不開心的,阿和不妨用銀子砸死他。」

……

「小姐何止是看賬快,」商妍眼楮亮晶晶的,瞧著希和的模樣明顯崇拜不已,「不過看了賬本,就知道商號下一步該如何運作,便是我爹也是做不到的。」

「這倒也沒有什麼訣竅,」希和失笑,「不過是因為去年的賬簿也是我經手的,兩相對照之下,自然知道這會兒的絲價可是便宜的緊,所謂賤取如珠玉,貴棄如糞土,衣物一類本就是世人所必需,蠶絲價格既是便宜了那麼多,自然多多益善。至于會販賣河州,卻是這本賬簿的功勞。」

口中說著,回身抽了個賬本遞過去。

商妍接過來,翻了幾下,神情卻是越發迷惑︰

「這是河州的賬本,瞧著也沒有什麼特異之處啊。」

希和點頭︰

「從這賬本上可以瞧出,河州今年已是風調雨順,糧食價格甚是便宜。只信使來時和我說起,一路上所經棉田,竟是從早到晚人影憧憧,便是老人小孩也一日三餐俱在田間地頭……」

「大家都在棉田里忙活,難不成那棉花已然到了采摘的季節……」商妍卻依舊有些懵懂。

「怎麼會。」希和搖頭,索性明言道,「棉花自有它的采摘季節,糧食價格平穩,自然說明河州並無發生災害,也不到成熟季節,卻有這麼多農人在棉田中忙活,無疑說明一點,那就是棉田中怕是有大量蟲害發生……」

商妍終于想通了其中關竅︰「棉田雖然受損,糧食卻得了豐收,人們自然不吝錢財購買衣物,則絲線價格自然會上漲……竟能想的這麼遠,小姐你真是太厲害了!就是我爹比起小姐也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啊。」

爹爹常說,商場如戰場,一樣瞬息萬變,若能搶得一步先機,便可立于不敗之地。若小姐這般,早早的就看出事情端倪,並給出應對之策,待得河州絲線價格上漲的消息傳出去,自家商號里怕是早賺了個盆滿缽盈了。

眼楮卻不自覺飄向被希和特特拿出來的一個賬本,臉上神情明顯有些莫名。

「好阿妍,」瞧著商妍幽怨的樣子,希和一下笑倒在椅子上,「可莫要讓你爹听去了,不然怕不得傷心壞了……」

「什麼傷心壞了。」一個女子幽幽的聲音在外響起,「我這會兒才是要傷心死了。」

兩人一起抬頭,卻是程曼和周婧,正站在門外瞧著兩人,尤其是周婧,臉上竟是少見的愁雲密布。

「還是沒有消息嗎?」

也是這幾日,希和才知道,周婧之所以會來安州,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則是找人。

雖然周婧語焉不詳,也能听出來要找的應該是個女人。

「可不。若非是我,兄長也不會那般為難……」周婧神情更加懊惱,「本想著給兄長分擔些的,倒好,竟是除了添忙裹亂,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不怪周婧這般。卻是她家的生意近來出了點兒問題。

周家世代經營都以布帛為主,自來皇家但凡有大事發生,所需布帛莫不出自周家。

眼看著三皇子即將大婚,依據常理,皇子並皇子妃所需禮服布匹自然也應該交由周家提供。可不巧,即將成為三皇子妃的孔府小姐孔秀玉之前卻是和周婧有些齟齬,竟是通過三皇子,對周家送過去的數種布帛百般挑剔,說什麼嫁娘喜服,若然配上金針葛氏刺繡才最得宜……

這不是難為人嗎?須知那金針葛氏早在十多年前便銷聲匿跡。

周家無奈,可惜百般示好卻是沒什麼效果,還是重金買通了三皇子府的人才知道,三皇子怕是有意扶植他的親信取代周家,才特特這般為難周家。

把個周家人給愁的——

即便周家財力雄厚,又有女兒在宮中為妃,可這些加起來,怕是也比不過一個坐皇子的能量啊。

即便一家人並沒有埋怨周婧什麼,甚而娘親還勸解周婧,說孔秀玉和周婧不睦,不過是個契機,三皇子既是有私心,即便沒了這件事,說不得也會在其他事上發作。

周婧卻是沒法子這麼寬慰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要找的人,就是那金針葛氏?」希和倒是一語中的。

「是。不對,也不全是。」周婧想到什麼,先搖搖頭,又點點頭,「那金針葛氏是不用想了,說不得早就不在了,不然這麼多年來,如何不見她又有新的繡品問世?我只是偶然听人說起,十幾年前,她似是曾在這安州出現,甚而還在此處居住過很長時間,就想著,找不到那葛氏,能找到她的傳人也好。哪里想到別說什麼傳人了,便是葛氏的名頭,也從沒人听說過。」

「那倒也是。」希和點頭,「便是我家世代居住在這里,也不曾听說過金針葛氏這樣一個人。」

又想到什麼︰

「那金針葛氏可曾有繡品傳下來?不然著人拆了,請來高明的繡娘,細細品味那針法……」

「哪有那麼容易的,」周婧神情越發沮喪,「听聞葛氏繡法繁復、華麗至極,之前也有人想過這一層,可惜卻是不曾听說有那里的繡娘真的學會過那葛氏針法。」

「若然真能找到葛氏繡品,說不好我能幫些忙。」一直靜默不語的程曼忽然插嘴道。

「真的嗎?」听程曼如此說,周婧頓時喜動顏色,再一想,卻又垮了臉——

這幾日也看了程曼的繡品,比起日常見過的那些繡娘而言,水平委實高出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就只是,要去那里找那葛氏的繡品來呢——

听說那金針葛氏性情可不是一般的古怪,那樣驚艷天下的繡工,問世的繡品卻是攏共沒幾件,這幾件里,卻還包括了先皇後和貴妃的喜袍。要說二十年前,葛氏繡法當真是名動天下,又因數量極其稀少,竟是每一件繡品都被視為至寶,這樣的繡品別說現在根本不可能有了,便是真有人家有先見之明,保存了下來,怕是等閑也不舍得用的,如何舍得隨隨便便就拆了?

「你的意思是,見過葛氏繡品了?」希和听周婧如此說,眼楮閃了閃。

「嗯。」周婧點頭,「不過是一方繡帕,卻是娘親機緣巧合下所得,因我說好看,便給了我玩,阿和不知道,那上面繡的游魚蓮葉當真和活的一般呢。」

「早知道有用,我當日就不胡亂拿著玩了……」

「你且等著。」希和站起身來,拿了庫房鑰匙,往後院而去,不多時,便捧了個匣子過來,笑著遞給周婧,「我家里倒放著這麼一塊料子,听你說的,倒是有些像呢,你先瞧瞧,看是不是你說的那金針葛氏的手筆?若然是的話,盡管拿去拆了,讓曼姐姐揣摩一番,即便不是,我瞧著,這樣的繡品送過去,三皇子應該也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來的。」

「多謝阿和。」周婧神情明顯並不相信——畢竟,楊家再有名望,卻是以書香之家聞名,如何能有財力購得葛氏繡品?至于說繡工堪和葛氏相媲美的,更是絕不可能。

只希和分明是誠心想要幫自己,周婧心里也很是感激。

當下接過來,無可無不可的打開匣子,卻在瞧見繡品的一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可能!我一定是,眼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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