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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長安城城郊外的一處小院中,石之軒等來了應邀前來的望舒。

屋中燭光微動,只石之軒卻將望舒的容貌看個一清二楚,爾後饒是見多識廣的石之軒都不由得瞳孔緊縮。他不是沒想過為何祝玉妍再挑一個傳人,為何說起望舒的武功時不說天魔**,可石之軒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真正的緣由,是望舒他是個男兒身。

不,不完全是。

前來赴約的望舒穿著一身鮮紅似火的衣衫,眉目如畫,灼爍生輝的丹鳳眼中蕩漾著嬌艷,同時還帶著幾分桀驁,這樣矛盾的組合讓‘她’更帶著無可抵擋的侵略感,就仿佛‘她’會佛擋殺佛,神擋殺神。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再有幾分不馴,可渾身上為女兒家的氣息半分都不少,甚至于是一般女人家比不上的。

和石之軒先前在長安街上見到的祝長生截然不同,雖然他們長得極為相似。不,應該說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石之軒並不會錯認他們的身形。

然而問題就出在這里。

祝長生他的言談舉止,雖讓石之軒拿不準他到底是真的單純,還是只是用那種方式來拉仇恨。在石之軒這兒,他更想偏向于後者,即使祝長生從頭到尾表現出來的,都特別純然無害,可江湖中有這種類型的人士嗎?只不管祝長生到底是什麼樣的秉性,他拿著烏鞘劍站在那兒,就不會有人懷疑他不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兒。

換言之,祝長生和望舒是形似神不似。

他們到底是誰在偽裝誰?

在石之軒還沒有徹底將頭緒捋順時,顧望舒悠然開口道︰「我該叫您石宗主,還是該叫您裴侍郎?」

‘她’現在這般美人姿態,分毫不見任何揉捏,仿佛‘她’天生就該是這樣搖曳生輝。

昭相輝映的,邪王石之軒現在也不再是溫文儒雅的裴矩,他回歸到石之軒的身份,倒不是說有什麼陰邪之氣散發出來,只是他現在和裴矩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與顧望舒和祝長生的組合似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顧望舒這句話似是提醒到了石之軒,讓他將思緒理順,只他並沒有提起祝長生的事,似笑非笑道︰「本座不曾想祝後竟應了你入世的請求,而如今看來你似乎做了不少了不得的事。」

「望舒所做的事,如何比得上石宗主,等明年隋朝就要對吐谷渾發難了吧?邪王的縱橫之術,著實叫望舒望塵莫及。」顧望舒的話也假得可以。

兩個人就這麼虛以委蛇了幾個來回,好似這場談話連個主旨都沒有,就這麼你來我往的比較著,看誰先露出破綻。不得不說,石之軒在心里邊感受到幾分驚訝,望舒的表現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好。

這麼想著的邪王,在他們的話題告一段路,似乎可以分道揚鑣前,話鋒一轉很是玩味的說道︰「說來也巧,本座在初入長安時,從門人那兒得知‘地劍’宋智和‘武林判官’解暉等人來長安,想來他們是為了水泥配方的事來拜見太子罷。」

顧望舒原本游刃有余的態度停滯了那麼一瞬間,隨後就恢復了正常︰「您想說什麼呢?」

石之軒在心中進一步確定了他的想法,面上卻道︰「本座在想或許該提前恭喜祝後和陰癸派,可借機將陰癸派的勢力打入嶺南。」

「天刀」宋缺可謂是武林三大宗師下第一人,再加上他又是宋閥閥主,統領嶺南數十年,在嶺南不可謂不是樹大根深。魔門中人自對他頗為忌憚,陰癸派在他地擴張勢力,都不曾來染指過嶺南,當然了魔門其他人也是,其中也包括石之軒。

顧望舒假模假樣道︰「望舒在此之前竟沒想到還能這般暗度陳倉,如今望舒得多謝邪王提醒。」

頓了頓顧望舒還由衷道︰「不愧是邪王。」

然後,沒有了然後。

這句話要怎麼理解,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石之軒低垂的眼中極快的閃過一抹幽光,「本座想以望舒之才,本該在此之前就想到這一層面,如今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恐怕是被一葉障目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顧望舒就不好再揣著明白當糊涂,‘她’的神情有點冷凝︰「邪王有話不妨直說。」

石之軒的態度反而沒變,他慢吞吞的吐出三個字︰「祝長生。」

石之軒說這話時,視線分毫不錯的落在顧望舒臉上,意識到‘她’並沒有任何被戳穿的錯愕,反而更像是被觸到逆鱗的惱恨,不過很快那抹惱恨一閃而逝,爾後等‘她’平復下來,又恢復到原本游刃有余的姿態︰「既叫邪王知道此事,那望舒還望邪王莫往外傳了去,不然,到那時候不知還會有多少慈航靜齋的信眾,以此為借口來攻訐我師父和陰癸派。」

顧望舒說著眯了眯眼楮,直愣愣的看向石之軒,復而又道︰「還是說邪王作為碧秀心的信眾,此次便是來針對望舒的?」

「信眾」這個詞,到這時候已全然變了味。

石之軒的臉色登時變了,他看顧望舒的目光中帶上了掩飾不住的殺意。

同樣一閃而逝的殺意。

顧望舒如何沒意識到,‘她’卻絲毫不當回事,反而似因為戳中了石之軒的痛處而欣悅不已,畢竟這件事是石之軒先起得頭,難道只準他做初一,就不準顧望舒做失誤嗎?「是了是了,若論慈航靜齋的信眾,和被以身飼魔的您相比,暗戀梵清惠的武林判官又算什麼,和梵清惠相戀不成卻娶丑妻的天刀也不過爾爾。」

石之軒切實被觸到了逆鱗,「本座的事還容不得你來置喙。」

現在落于下成的是誰啊?

顧望舒很從善如流的跟著道歉道︰「是望舒逾矩了,且望舒轉念一想,那碧秀心去年已死,邪王大抵已算得上‘將功贖罪’——」

可惜話還沒有說完,被觸動最不願意旁人說起且他自己也極力回避事的石之軒,已朝著顧望舒動起手來。

話不投機半句多嘛。

顧望舒在心中挑眉,老實講他有點不可思議,大抵是石之軒並沒有他想的那麼沉得住氣。只再想想石之軒的精神狀態並不是特別穩定,顧望舒就在心中釋懷了。

石之軒的精神狀態,當然不是那麼穩定。

想想看他一邊是石之軒,一邊又是裴矩;再有旁人加入一個門派都已夠嗆,他卻身兼花間派與補天閣兩個門派,學到了兩個門派的相沖突的功法。

更有碧秀心的死,對石之軒的打擊似乎還挺大的。

這般種種因素下,即便石之軒再天縱奇才,他也不過是**凡胎,他的精神要是還穩定如磐石,那他早就破碎虛空而去了。

而石之軒平日里看著沒什麼事,那是沒什麼人去刺激他啊,現在顧望舒說話一針見血,成功刺激到了石之軒,讓他就這麼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

這座小院在長安城郊,方圓幾里里就只有這麼一戶人家,又如今他們倆在這里見面,閑雜人等早就撤離了,也就是說這兒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打起來時,連個旁觀者都沒有。

而當皎白的月光從遮蔽住它的烏雲間隙中傾灑下來,更顯得此地越發荒涼無人煙。

兩人誰都沒說話,到底一不是說話的時候,二來根本容不得他們分神說什麼。

石之軒如今眼都紅了,一招一式的絕對是下了殺手。

至于顧望舒,‘她’現在自是要以望舒的身份全力以赴,就這麼在和石之軒過了幾招後,顧望舒在心中對石之軒的武力值有初步的了解,而石之軒在戾氣籠罩下,可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他也清楚的認知到顧望舒的武功,並不如祝長生那般驚艷絕才。

以及理所應當的,顧望舒並不會天魔**。

在這種情況下,顧望舒落敗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她’被石之軒的真氣傷到,從半空中摔落下來,待‘她’站穩後,嘴角還溢出了一絲血跡。看著石之軒的目光中,帶著化不開的恨意,‘她’伸手抹了抹嘴角,看到手背上猩紅的血後,神情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石之軒眯起了眼楮。

此時遮蔽著月亮的烏雲徹底散去,皎白的月光傾瀉而下。落在那一身鮮艷如火的衣衫中,有著說不出的詭譎,而等‘她’再抬頭時,恨意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不解。

茫然他為何會在荒郊野外;

不解他為何會穿著女裝;

更有不清楚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他最終看向了在場的另一個人︰「您是?」

這一刻,他從顧望舒切換到了祝長生,和先前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嗯……本來就是判若兩人。

只沒想到石之軒似乎比他受到的沖擊還大,說起來石之軒在這之前都還以為顧望舒和他一樣,有兩個分開來的身份,像在朝堂上的身份就是裴矩,在江湖中就是石之軒,只不同的是顧望舒‘她’的兩個身份性別不同而已。可現在看來情況恐怕不是這樣,‘她’更可能是精神分裂。

這「毛病」,邪王也有。

又等這波沖擊沖上腦,石之軒已再度出手。

然後他就發現‘顧望舒’現在的武功,是要高出望舒一截的,這無疑讓石之軒更加確定了新的推測。

「您為何要無緣無故的攻擊我?莫不是您也是慈航靜齋的信眾?」

「信眾」這一詞,是真的被玩壞了,它更讓精神本來就不穩定,又被刺激再刺激的石之軒如遭雷擊,爾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就收了手一轉身就離開了小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被留下來的祝長生,他眨巴眨巴眼楮,並沒有著急去擦掉手背上的血跡,左右他在抹血跡時,已經用北冥真氣把手給包裹了一層。

只這種事若是放在平時,顧青早就想要毀天滅地了,可現在他還這麼雲淡風輕的,蓋因他演了這麼一出戲,好似把邪王石之軒給刺激到要「變身」,像顧望舒變成祝長生那樣的變身。

只不過望舒到祝長生,兩者都是顧青,變化什麼的都是他演出來的,而石之軒他的「變身」,可是實實在在的人格切換。

想到這兒顧青就開始在心中演繹,邪王石之軒的另外一個人格會是什麼樣的秉性。又難得在武俠世界中再見到這麼一個精神病者,還是值得顧青暫時壓抑住他的潔癖癥的。

至于為什麼會用「再」,那是因為在這之前他就曾遇到過一個受虐癖,他在作為朱佑棠時的堂兄宮九,當時顧青還興致勃勃的為宮九提供了很多建議。

相信他,比起謀朝篡位,他反而覺得遇到精神病者,要有趣得多。

物以稀為貴嘛。

所以說不知道邪王石之軒願不願意接受治療?反正顧青是很樂意再做一回心理醫生的。

換言之,恭喜邪王石之軒成功引起了顧青的注意。

咳。

不管怎麼說,這場在長安城郊外的爭鋒相對,只有天知地知兩個當事人知,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因而流傳出去的消息仍是和祝長生,‘武林判官’解暉有關的。更有甚者隨著祝長生欲挑戰‘奕劍大師’傅采林的消息隨後傳出來,祝長生可以說是聲名大噪。

當然了,這里的名聲不全都是好的。

祝長生是寫意般的大敗解判官,又間接證明他打敗梵清惠不假,又解暉是能和‘天刀’宋缺相提並論的高手,梵清惠所練的《慈航劍典》是四大奇書也是事實,可就如同宋智所想的那般,一流高手和宗師的差距如同天塹,解暉和梵清惠再如何都是沒辦法和公認的武學宗師相比擬的。

因而祝長生這麼有魄力的去挑戰傅采林,在老江湖們看來已經不能用「初生牛犢不怕虎」來形容了,該用飛蛾撲火,以卵擊石等來形容。

這不是無畏,這是無知。

總而言之,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此事在江湖中被傳得沸沸揚揚的。

至于這有心人是誰?

心如明鏡的宋智在听聞此事後,就立刻想到了解暉。別說什麼解暉作為江湖一代豪杰,還沒卑鄙到這種程度,嶺南和巴蜀相鄰,再加上宋家還有意和解家更進一步的合作,宋智還是很了解解暉此人的。解暉若真是個正人君子,就不會和身為魔門八大高手之一的安隆結為義兄弟了,更有不是什麼人都是‘霸刀’岳山,再被年輕一輩打敗後,能夠坦然接受事實。

宋智這樣好似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味,可宋智自認他是不會做出解暉這種被打敗後,不反省自身,反而是把人家推向火坑的惡劣事。

這麼想歸這麼想,宋智卻沒有要去質問解暉的意思,一來他不認為解暉會承認,二來他和那祝長生不過是有一面之緣,祝長生還不至于讓他去出這個頭。更何況傅采林是高麗人,他近些年少有踏足中原的時候,這挑戰他作為大宗師應當不會知道,便是知道了應是不屑于應下吧。

更有如今對「地劍」宋智來說,從太子昭那兒討來水泥配方才是最緊要的。

而始作俑者的解判官,他對自己推波助瀾的事很不以為然,旁人即便是知道是他放出的風聲又如何,他獨尊堡可不是吃素的。

然後,他們倆就得以拜見太子昭。

這場面就很有意思了,不是嗎?

幸運的是考慮到顧青現在不是祝長生,而是太子昭,所以和解判官並沒有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不幸的是無論是解暉的獨尊堡,還是宋智所代表的宋閥,如今在仍屹立不倒的皇權面前都是吃素的,更有宋智和解暉這次是有求于人,因而擺著高姿態的仍舊是顧青——先前顧青把水泥配方兜售出去時,就讓各地域的士族們大出血,如今對著宋智和解暉,不狠狠宰他們幾刀怎麼行。

雙殺。

與此同時,經略西域的裴侍郎回到了洛陽。

裴矩如今已是黃門侍郎,實打實的天子近臣,他的歸來自是引得其他朝臣側目。等看到裴矩臉色蒼白,似精神不濟時,還在心中暗自詫異,暗自想難道西域之事出了什麼岔子?

這倒還真沒有。

裴矩這次回朝,就是來給帝楊廣報喜的,因為他已經游說了特勒,只待來年春天特勒部落就會攻打吐谷渾。到時候裴矩再助特勒一臂之力,讓吐谷渾大敗,之後說服吐谷渾的可汗向隋朝求取救兵,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嗎?

帝楊廣听後,果然大喜。

又見裴矩面色不爽,就特別開恩讓裴矩先行休整一番,另有賞賜若干。

裴矩領旨謝恩。

待到出了觀文殿,再出紫微城後,看到城外隨處可見的水泥路,裴矩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禁的握了下。當日在長安城郊外,他被刺激到成為另一個人,等再度清醒過來時,他自是還記得在那之前發生的事。

望舒,祝長生。

望舒身為陰癸派的嫡傳弟子,卻是貨真價實的男兒身,祝玉妍在最開始收徒時不可能不知道,她卻秘而不宣,甚至于讓這種錯位的事一直延續了下來,直到去年才重新收徒,沒讓天魔**沒得傳人。

去年?

去年梵清惠收徒,以及碧秀心去世……

石之軒想到這兒,伸手摁了摁眉心,思維稍微紊亂了一陣,等他平復下來時,解暉那個「祝長生是祝玉妍後人」的推論,猛然跳進了他的腦海中。

不僅如此,望舒和祝長生一體雙魂的癥狀,讓石之軒感到異常的困擾。

本來吧,這種事情石之軒只要去問一問陰後,說不定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可邪王多有傲骨啊,他無論如何是不會主動去找祝玉妍的。同理,石之軒在短時間內也不會去找顧望舒,畢竟才把人家打傷,再是邪王也沒這麼厚臉皮的。

那,就只能繼續鑽牛角尖了。

還別說,在這問題上鑽牛角尖的不止石之軒一人。另外一個快把牛角鑽成尖的,那就是慈航靜齋的梵…師太。

說來距離祝姓後生如入無人之境的來到慈航靜齋的總舵,單就一招就秒殺了梵清惠,已過去了差不多兩年。當時祝長生還是個無名小卒,江湖中基本上沒人把此事當真,而在這之後祝姓後生一消失就是那麼久,久到梵清惠都已忘記當時的屈辱,久到梵清惠都快要從「心有靈犀」,來到「劍心通明」境界。

可萬萬沒想到,祝姓後生猝不及防的就重出江湖,還干脆利落的打敗解判官,讓梵清惠「享受」到遲來兩年的屈辱。

士可殺不可辱。

不對,該當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梵清惠當時就懷疑過祝姓後生是祝玉妍什麼人,現在仍舊在懷疑,而且還是更懷疑了。這懷疑著懷疑著,又傳來祝長生要挑戰傅采林的消息,而旁人只看到了祝長生和身為武林宗師傅采林之間的差距,但梵清惠卻看到了更多,比如說她首先看到了傅采林是高麗國人,在高麗國擁有著至高無比的地位,一舉一動可牽動高麗國上層的動向;再比如說她進一步意識到祝姓後生,是想在江湖中掀起腥風血雨,甚至于激化慈航靜齋和陰癸派,正道和魔門間的矛盾。

而梵清惠在遠見了那麼多後,是憂心忡忡的。

她生怕祝姓後生,是又一個邪王。

因而思前想後的,梵清惠決意未雨綢繆。

月余後,喧鬧未止的江湖中再添新傳聞︰

「散人」寧道奇接受了無名劍客祝長生的挑戰。

等等,這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先前不還是說祝長生要挑戰傅采林嗎,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寧道奇?雖說兩人同在三大宗師之列,可不待這樣替換的吧?那是不是再擱幾天,寧道奇的名字又被替換成「武尊」畢玄?

這是不是有點太兒戲了?

只很快大家都不這麼想了,因為祝長生挑戰傅采林一說,這麼一個月了都沒有下文,大家一致覺得是傅采林不屑于來中原迎戰,但「散人」寧道奇和祝長生的挑戰一說就不同了,它是有下文的,不管是挑戰時間還是挑戰地點,都被曝光開來。

這麼有鼻子有眼的,容不得其他人不相信。

爾後,春雷炸開,可徹底熱鬧了起來。

「散人」寧道奇雖說不是專攻劍術,可他能成為三大宗師不是沒道理的。他本人精通天地造化,以「散手八撲」聞名天下,虛實之間已渾然天成,他雖很少出手,可據說他先前和‘武尊’畢玄斗成過平手,自是令江湖眾人仰望的絕絕頂高手。他老人家如今再沖出江湖,要和人論道,如何不惹人關注?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無名劍客」這個稱號是江湖中人起的,倒不是真說祝長生籍籍無名,而在于當日他和解判官說起稱號時,拿宋缺舉例,說「天刀」這個稱號是在擊敗「霸刀」後得來的,所以江湖中人才給他起這麼個稱號,其中褒貶參半吧。

說回正題,無名劍客挑戰三大宗師之一的寧道奇,這一消息在得到驗證後,就以更加快的速度在江湖中傳播開來。它傳到了陰癸派,傳到了獨尊堡,傳到了宋閥,又來到了淮北,來到了長安城,慢了好多步的傳到了當事人之一的無名劍客耳中。

顧青听聞後,裝模作樣的瞪大了眼楮。

這是又有人假借他自己的名義,去向誰約戰了?

上一次說祝長生挑戰傅采林時,顧青就這麼想過,結果 ?沒有了下文。

現在又有人如法炮制,只是把傅采林換成了寧道奇。只這個拾人牙慧的更勝一籌,它弄出了下文,看看那挑戰時間和挑戰地點都單方面定了下來,看起來就像是真的一樣。

哦,它是真的啊。

顧青笑得如夏花般絢爛,他這是去迎戰呢還是去迎戰呢?

而在顧青躍躍欲試的時候,陰癸派里祝玉妍正在跟婠婠分析這件事,她語氣譏誚得很︰「不管那祝長生到底有沒有去挑戰寧道奇,但憑著如今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他不願去迎戰也會被其他人攆著去迎戰。這種叫人如鯁在喉的事情,也就只有慈航靜齋才能做得出來。」

婠婠正要問「慈航靜齋是如何驅使得了寧道奇」時,陰癸派門人傳了一封密信過來。

祝玉妍本來神情淡淡,可等她看完那封密信,臉色登時大變︰「這怎麼會——?」

望舒怎麼會是祝長生?

也就是說事到如今,顧青還沒讓他師父知道他在外行走的名號就是祝長生。

往好的方面看,陰後現在知道了,還是以一種很微妙的方式。

——為時不晚?喜聞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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