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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侯,安樂安樂,平安喜樂,這封號寓意好!」龐太師從先前就想給他兒子謀劃個爵位來,現如今官家終于下了聖旨,封了他兒子為安樂侯。雖說這侯爵比不上公爵,好在官家在食邑數上並不吝嗇,封給安樂侯的食邑數再添上幾戶,都可封公爵了。

龐太師倒不是很在意食邑數,那都是虛的,他更看重的還是這封號,在他看來「安樂」的寓意就是上上等的。偏偏他家倒霉孩子听完後來了句︰

「死于安樂?那確實很好。」

「你這倒霉孩子,怎麼說話呢!」龐太師惱道,回頭見他兒子仍有幾分精神不濟,心里有心疼起來,「元英啊,你跟爹說說,你這次去陳州府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難不成是遇到了什麼難破的案件?」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新出爐的安樂侯扁扁嘴道。

龐太師見狀卻感嘆道︰「難得見元英你這麼孩子氣呢。」

安樂侯否認道︰「我沒有。」

「你沒有你沒有,」龐太師是兒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只是這話里哄孩子的意味根本就是溢于言表,不過這樣的機會雖然難得,可到底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情,想著龐太師便催促起兒子,「有什麼事咱們回頭再細說,現在元英你該去宮中謝恩了。」

彼時距離重九節已過去了月余,李妃昨日已被恭迎入宮,正式被冊封為太後,而朝堂上的波瀾也被平得差不多了,至于為何顧青還有幾分悶悶不樂,那只得從他在陳州府時遇到的那樁鎖魂繩案說起。

當日,顧青和白玉堂扮作道士,被邯蘄的妻子邯老太太當做座上賓迎入邯宅。顧青一番舌燦蓮花下來,邯老太太就覺得是該給她家官人遷一遷墳,選個風水更好住著更舒服的地方。于是,就在家中大兒子邯琦過來時,跟他那麼建議著。

邯琦在猝不及防下,反應都不對勁起來。

還在抹淚的邯母是沒注意到,可顧青卻是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就連白玉堂都敏銳地覺察到邯琦的不對勁,偏過頭來看向顧青,眼神里傳達著如下意思︰‘莫非是他弒父?’

顧青眉目不動,‘在沒有決定性證據的情況下,最好還是不要妄下結論。’

當然了顧青一個眼神,表達不了這麼長的意思,他只是示意白玉堂他們先等等,看看後面還會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情況。

而在他們達成不妄下結論的共識後,邯琦已冷靜下來,看著顧青和白玉堂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不善,道︰「家父安息之地,是陳州府中最有聲望的風水大師齊大師親選的,可如今你們兩位竟說家父的墳需要遷走,怕是學藝不精吧?」

說完,還不等廳中他人說什麼,邯琦就揚起聲音來叫︰「管家?」

這是要送客呀,只邯琦叫了兩聲都沒等來管家,他一面露出惱怒的神情,一面往廳外走︰「管家去哪里了?」

邯琦的反應可不怎麼正常,從廳中走出後似乎沒有要回來的跡象。不過在他快步往廳外走去時,顧青已經和白玉堂交換了眼神,他負責穩住邯母,白玉堂就借機離開廳堂跟了上去。

期間,邯家另兩個兒子也聞訊趕來,他們的反應並沒有什麼異常。這前前後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廳堂外就傳來喧鬧聲︰「不好了!大郎上吊了!」

廳中人嚇得一跳,當下眾人也顧不得風水一說,就連忙趕去邯琦的院落。

好在邯琦只是上吊未遂,這倒不是說他還沒等上吊呢,就自己放棄了這自送死的事,而是他都蹬開了踩在腳底下的椅子,但用來吊死自己的白綾猛然間斷了開來。這般的邯琦就摔落了下來,並沒有去見閻王,可奇怪的事情隨之而來,按理說在摔落下來後,邯琦平復回呼吸後,就該能清醒過來,可他卻是昏迷不醒了起來。

邯家亂成一團,請大夫的請大夫,哀戚的哀戚,更還有疑惑不解的︰「這好端端的,大郎為何會這般想不開?」

這話一出,不可謂不是振聾發聵。

是啊,邯琦為何會想不開?

本來在邯蘄去世後,邯家當家做主的便是身為長子的邯琦。雖說邯家再也不復邯蘄在世時的威名,可因著邯蘄生前所積下的名聲,邯家基本上還是把持著陳州府的器械行,甚至這兩年來邯家所制作的器械,還售往其他府州,並不存在家道中落的情況。

再想想近來也沒什麼麻煩事纏身,只除了家中來了兩名道士,雖看著年輕,但確實是高人,說起他們家的事一說一個準。

邯家次子與三子想到這兒,不由得對望一眼︰難道大哥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怕叫高人看出來嗎?

那是什麼樣的虧心事?

邯家次子與三子想破腦袋,都沒往他們大哥極有可能殺害了他們父親這等驚世駭俗的事上想。

與此同時,白玉堂正在和顧青說他追出去後發生的事︰

先前邯琦借著叫喊不稱職管家的名義,從廳堂中快步走了出去,白玉堂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片刻後,邯琦就來到一處院落前,焦急的找到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那男人做武生打扮,長相很普通,是那種丟到人群中不會被人注目的那種。奇怪的是邯琦在看到他後,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有兩個道士,在勸說我母親給我父親遷墳,你說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邯琦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可白玉堂因為多年習武,且天賦異稟,五感自不是常人可比的,因而把邯琦這句話听得一清二楚。當下只覺邯琦的嫌疑更大了,可那做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又是何方神聖?

而就在這時,那中年男子朝著白玉堂避身的地方看了過來︰「閣下既是來了,為何不光明正大的現身?」

既是被發現了,那白玉堂就沒有再藏著掖著的必要,他現出身形來。

那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後,卻愣了愣︰「是你把鎖魂繩給破壞的?看來你是有幾分真功夫的,只是你若以為這樣你就能到我跟前班門弄斧,那未免太自大了!」

白玉堂听得一知半解,那鎖魂繩有那麼難破壞嗎?還有他們倆到底是誰自大?

不管怎麼說吧,他們倆就打了起來。

說起來自從遇到顧青後,除卻了和他的兩場比試,還有和「南俠」展昭的切磋外,白玉堂其他時候都很少使用武力了。不是扮鬼嚇人,就是當起了苦勞力,在半夜時去挖人家的墳。現在終于遇到個能好好打一場的敵手了,只不過這次對方並不是純粹的武生,因為他打著打著掏出了符。

那符無火自燃,無風自飄,朝著白玉堂攻來。

結果在距離白五爺還有半尺遠的地方,戛然而止不說,還被突如其來的一股赤色給吞吃殆盡。

白玉堂認出了那股赤色是鳴鴻刀所化,看來這家伙沒有乖乖听話,在他們所住的院子里呆著,反而是悄悄跟了上來。只現在不是訓斥鳴鴻刀的時候,而那中年男人已面目更色︰「沒想到你卻有幾分真本事。」

白五爺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他,隨後手一伸那股赤色變回刀形,如虎添翼的朝著那中年男人攻去。

說到這里白玉堂的神情變得糾結起來,他躊躇下方跟顧青繼續說︰「我使鳴鴻刀砍中了他的左臂,可只有傷口,並沒有任何血液留出,而那中年男子對此毫無所覺,仿佛我並沒有砍中他一般。」

這樣離奇的情景,讓白玉堂吃了一驚。

也就是這吃一驚的功夫,那中年男人就退出了他的攻擊圈,來到了已被嚇傻更六神無主的邯琦身邊,不知是跟他說了什麼,那邯琦就兩眼發直,對周遭事物置若罔聞的快步離開。

那中年男人露出個詭異的笑,一如既往的自話自說︰「小子,跟我斗你還女敕著呢。」

白玉堂皺眉,他不能就這麼放任邯琦這麼離開,可他就一個人,分-身乏術下就只有放棄跟那中年男子再斗,轉身去追邯琦。

等追上邯琦時,邯琦就已是蹬開了腳底下的椅子,把自己吊在白綾上。情急之下白玉堂就擲出飛蝗石,比飛蝗石更快的是鳴鴻刀,結果就是鳴鴻刀割斷了白綾,飛蝗石打在了它的刀身上。

鳴鴻刀愣了下後,就當場轉起了圈圈。

那感覺就像是一個人肚子上挨了一圈後,他在反應過來就抱著肚子在地上邊打滾邊哀嚎。

白玉堂竟還奇跡般的懂了,他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幾分嫌棄。

回到當下來,「等我再去原地找那中年男子時,就不見了他的蹤影,不過我從邯家下人的口中問出了他的身份。他名為徐澤,三年前來投靠邯琦,備受邯琦倚重,怕是倚重到對他言听計從的地步。」

豈止是一般的言听計從,那邯琦會直愣愣的上吊自盡,就是在听了他的一句話,而這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了。同樣不能用常理來解釋的,還有徐澤被砍中手臂後,不知疼痛也不流血。

以及,「他似乎認為我也會他會的旁門左術,自話自說的簡直愚不可及。」

顧青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對方為什麼會誤會。他們去挖墳時,那縈繞在墳墓上的黑氣,見了他就不敢再靠近,想來是因為這樣那鎖魂繩就失去了效力,所以才很容易就被截斷了。可顧青並沒有把他的推測說出來,而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那鎖魂繩確實對鳴鴻刀起了束縛的作用,而你也確實用一把普通的鐵鍬給破壞了,或許你真有什麼不得了,而你卻不自知的本事。」

白玉堂挑眉,「比如?」

顧青回道︰「比如一身人見人畏,鬼見鬼愁的浩然正氣。」

白玉堂︰「……」

白五爺怎麼听都覺得這話一點都不中听,他到最後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干脆把它歸咎給徐澤的愚蠢。

接下來他們就兵分兩路,白玉堂留在邯家等大夫來,而顧青則是去追探那精通旁門左術的徐澤。

徐澤並不住在邯家,而邯家的僕從竟不知道他住在哪兒,還是顧青去問了馬夫,才問到了大致的方位,然而等顧青追蹤到徐澤的住所時,那里已起了火,便是有什麼也都被燒沒了。

便是顧青不願意承認,他們此行是打草不成反驚了蛇。

只話又說回來,他們並不是沒有收獲。

邯蘄確實死于非命,且和他的長子邯琦月兌不開關系。

這麼說似乎還不夠嚴謹,因為就目前的種種跡象來看,邯琦便是行凶者。又考慮到徐澤能夠用言語「操控」邯琦,所以還不能確定邯琦當時是否是清醒的。

就此還衍生出一個問題,徐澤蓄意接近邯琦是為了什麼?

為財為色?

白五爺乍听顧青這一猜測,就眼角抽搐了下,沒甚好氣道︰「需要我提醒你嗎,龐大人?現在人命關天。」

顧青振振有詞道︰「我需要考慮所有的可能性。」

對這一說辭,白五爺明顯是不屑一顧的︰「哼。」

顧青嘆了口氣︰「懋叔,你覺得‘為色’這一條是無稽之談?」

白玉堂‘聞弦歌知雅意’道︰「那你不妨說出個四五六來。」

顧青還真就能說出個六七八來,「想想看徐澤對邯琦一往情深,不,他們兩情相悅。可邯蘄邯翁並不能接受他們這樣有違陰陽之道的結合,所以就極力反對他們相愛,並且試圖拆散他們。所以被愛沖昏了頭腦的邯琦,就在沖動之下誤殺了邯翁,現在三年過去了,因為我們找上門來,徐澤知道事情暴露,所以就蠱惑邯琦自殺,而他自己也回到他所住的房子中點火**,就這樣雙雙殉情。」

白五爺懵得很︰「我以為你說的‘色’,是徐澤對邯琦的女眷見色起意。」

顧青聳了聳肩︰「你這是性別歧視。」

白玉堂︰「……」

還是來說正經的吧,顧青在先前廳堂中頭回見到邯琦,就已經把他有幾個妾都演繹得分明,自是知道他並沒有什麼同性-愛人。所以徐澤埋伏在邯家為‘色’,這一猜測是說不通的,那就有必要從其他角度來看這一問題。

說起來邯家最有價值的就是他們家的手藝,還有邯蘄的威名,可考慮到邯蘄被殺害,那可以適當排除徐澤是沖著邯蘄獨到鍛造手藝來的可能性。

只轉念想想,邯家如今還壟斷著陳州府的器械行,這可能會是一個切入點。

本朝《宋刑統》有規︰「甲、弩、矛、旌旗、幡幟屬犯禁之物,民家不得私藏,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可這只是禁兵器,又「弓、箭、刀、楯、短矛者,此上五事,私家听有」,換言之,私人是可以合法持有弓、箭、刀、楯、短矛等民用武器的,像江湖中人多是帶一把樸刀走江湖,這樸刀也屬于民間可以持有的武器。

樸刀什麼的不是重點,重點是像弓、箭、刀、楯、短矛等,邯家是可以私制,並且販賣給可擁有私兵之人的。那麼有沒有可能徐澤背後還有他人,而這「他人」是想要囤積這等武器?

這是一種可能性。

再觀徐澤的行事作風,他更偏向于使旁門左道,說不得他潛伏在邯家,是因為邯蘄從前找到了上古三大邪刀碎片的緣故,徐澤想進一步探索其他可為他所用的器具?

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如今線索不夠多,無法得出定論。

既是線索不夠多,那就去找更多的線索唄。

幸運的是在大夫來到邯家,剛要給邯琦診脈,邯琦就醒了過來,但他全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也就是說他失憶了。大夫診治後,就道邯琦這是得了離魂癥。

這離魂癥是由華佗提出來的,用彼時的說法就是人的三魂七魄不健全,所以才導致不記得以前的事,以及一般情況下,離魂癥是指得此病者兩魂六魄游離體外。

在顧青看來,這自是不科學的說法,單就看邯琦目前的情況,他會失去過往的記憶,是在心理上逃避痛苦和恐懼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可在其他人看來,他們不會這麼想,像邯母她當即就朝著顧青祈求道︰「大師,求您做法尋回我兒的魂魄!」

白玉堂原本以為顧青會拒絕,哪想到顧青在沉吟過後竟然答應了。

「太好了,我兒有救了。」邯母大喜過望,又叫其他人離開不要耽擱大師做法,等他們離開後,白玉堂看向似胸有成竹的顧青,有些許郁悶道︰「連這等旁門左道你也會?」

顧青一臉坦然道︰「我不會。」

白玉堂︰「……那你?」

「演戲演全套。」顧青說得理直氣壯,卻讓白五爺不知道做什麼是好,他在無名火冒出來前推開窗戶道︰「我去邯琦的書房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線索,你就在這兒演全套吧。」

說白了就是白五爺他不奉陪了。

而等白玉堂離開後,顧青仍舊不慌不忙的,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雙手合十抵住下顎,目不轉楮的盯著得了離魂癥的邯琦。

片刻後,被白玉堂推開又關上的窗戶,再次從外面被推開了。一個不大的包袱從外面搖搖晃晃的「飄」了進來,那包袱對上顧青的視線後,竟是開口說話了︰「龐卿家,朕終于找到你了。」

貓陛下說著話就顯出形來,那不大的包袱就是被系在它脖子上的,因為它原本沒有顯出形來,所以在他人看來就是那包袱無腳自動,也不知道在貓陛下來到這里的路上有沒有因此嚇到人?

顧青盯著它不說話。

貓陛下下意識的抱住它毛茸茸的腦袋,急中生智道︰「鳴鴻刀先從家里跑出來的,朕是為了看著它,所以才偷偷,不,是正大光明跟上來的!」

顧青假裝沒听到貓陛下的口誤︰「還帶著你昨日找到的那塊朽木?」

貓陛下「喵」了一聲,它這不是為了壯膽嗎,但這種滅自己威風的話,怎麼能說出來呢。貓陛下想了一會兒,就挺起胸脯說︰「朕看龐卿家你把它好好得收了起來,那肯定對你很有用的,所以朕就把它帶來了。你是不是很感動啊?」

顧青沒有戳穿貓陛下,他轉過頭去正打算對邯琦做點什麼,而他這樣也叫貓陛下以為自己過了關,它忍不住在心中贊美自己︰朕真是太機智了!

這麼美滋滋想著的貓陛下就顛顛的靠了過來,還很得寸進尺的要去爬顧青的膝蓋。

未果。

貓陛下也不氣餒,它轉而跳到了床邊的高腳幾上,歪著頭看木愣愣的邯琦,下一刻卻只覺得眼前一黑︰「咦,天黑了嗎?」

哪里是天黑了,分明是他們所處的環境變了,所見之地俱是昏昏慘慘,又雖然黑暗,瞧得卻又真切。貓陛下哪里敢去細看,它早就在看過一眼後,鑽到顧青的袖子里了。

而顧青呢,他看了看還呆坐在床上的邯琦,又看了看似在不遠處徘徊的邯琦,不禁皺起眉。對那塊朽木,顧青還沒來得及研究,可從昨日貓陛下得了這塊朽木後,詭譎的事就接連發生。昨日夜里見到了「蜃景」,緊接著他們按圖索驥的找到了鳴鴻刀,現在這是找到了所謂的二魂六魄嗎?

似是心有所感的,那在不遠處徘徊的邯琦看了過來,口中叫道︰「救我,救救我!」

邊喊還便朝著顧青跑過來,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他跑著跑著就一頭鑽進坐在床上的邯琦身體里,緊接著木楞愣的邯琦就「 」了一聲,清醒了過來。

貓陛下偷偷從顧青的袖子里鑽出來︰「喵?」

昏昏慘慘的異象頓時就消失不見,再看時他們仍舊在邯琦的房間里。

這麼說並不太準確,嚴格來說他們一直在邯琦的房間里,但剛才仿佛是出現了「鏡像空間」,一個尋常人用肉眼看不到的異空間。更有那異空間里鎖著邯琦的‘二魂六魄’,現在魂魄歸位,邯琦也就順理成章的恢復了過來。

順理成章,哼。

顧青揉了揉眉心,說實在的他並不是純粹的唯物主義者。在這麼多次穿越下,他再是唯物質論也在潛移默化中變了模樣,只是現在這種情況多少還是有點動搖他的邏輯基礎。

好在顧青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很快他就再度磨合了他的邏輯基礎,居高臨下的看著哭得慘烈的邯琦,看來他現在能和當事人好好談一談了。

不過邯琦的清醒,並沒有帶來多少新鮮的訊息。

他當年是誤殺了他的父親邯蘄,又在一年前去他父親墳前慚愧時,恍惚間听到了什麼動靜,就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徐澤,徐澤說他會解決這件事的,于是他們就在棺材外纏上了鎖魂繩。到今天顧青的到來,還說什麼要給邯蘄遷墳,讓本就心虛的邯琦立刻慌了,只想著去找徐澤商量著該怎麼辦。

而對徐澤,邯琦了解的也不多,即使他這三年來對徐澤幾乎稱得上言听計從。

顧青眯了眯眼楮,把邯琦留給了如遭晴天霹靂的邯家人。

在知道邯琦清醒後,白五爺是斜睨著顧青︰「你不是說你不會招魂嗎?」

說起這件事來顧青的神情微妙了起來,他慢吞吞得說︰「我是不會,可我想邯琦他是在人生的路上迷了路,而我恰逢其會的成為了他人生路上的指明燈。」

白玉堂︰「……」他干嘛要听這家伙胡扯?

白五爺正了正神色道︰「我在邯琦的書房中沒有找到不尋常的事物,就是近半年來的賬冊,我隨意翻了翻也沒有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顧青也不願意再說什麼招魂的話題,便順著白玉堂的話說道︰「等會兒我來看看。」

這麼來回忙活的,等顧青把邯家這幾年來的賬本看完後,已入了夜。貓陛下早已抱著那塊朽木,進入了黑甜鄉,顧青不經意瞄到,就輕巧的把貓陛下的腦袋托著,把那塊朽木從它腦袋下拿了過來,放在手中仔細的觀察。

先前就提到過這塊朽木有六寸來長,上面有著不甚分明的蝌蚪狀文字。當時顧青並沒有多在意,現在他將那些蝌蚪狀文字拓印下來,一時間卻不知那是什麼意思,遂閉上眼楮沉入到他的思維宮殿里,試圖從中找到相關資料。

顧青不是很常用到思維宮殿來搜索什麼,一般情況下他並不需要用到思維宮殿,再有他的思維宮殿如今太過于龐大,如果真要徹底搜索的話,那還真是需要不少時間。再退一步說,單就知識方面,他是儲存了相當多的知識,可它們多是不同世界的,而很多世界在基本架構上就很不同,更不用說其所包含的人文知識了。

盡管如此,不同世界人文的踫撞往往卻會給顧青帶來不一般的靈感。

通常都會是這樣,但也有例外。

就像是這一次,顧青沉入思維宮殿後卻沒有來到他的思維宮殿,而是來到了陰陽殿,見到了一殿閻王秦廣王。

等顧青再睜開眼楮後,沒見得他有多欣悅,即便他見到了傳說中的陰曹地府,還知道了那塊朽木的來歷。

究其原因?

只能說專司人間夭壽生死的秦廣王,告知了他徐澤的來歷。道徐澤在三年前就陽壽已盡,可陰差卻沒能鎖到他的魂,又道最近三年來這種事已不是第一例,前前後後總共有七例,秦廣王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來歷。正好身負一身特別功德的顧青,陰長陽錯得到了可夢入陰間的游仙枕,又探案如神,因而秦廣王就拜托了他來查清此事。

秦廣王的所作所為,就是提前告知了徐澤和其他七人有問題,這無異于直接扼殺了顧青順藤模瓜的樂趣,而且都還沒有給顧青拒絕的機會,顧青會高興才怪呢。

這般的顧青才會悶悶不樂,就連在他回汴梁城後趙禎封他為安樂侯,他都沒怎麼覺得多安樂。

可不安樂歸不安樂,既是趙禎下了聖旨,那顧青就得跑一趟皇宮去謝主隆恩。等顧青穿戴好安樂侯的服飾,來到皇宮文德殿時,在殿外意外的見到了八賢王。

說來在「狸貓換太子」案告破前,官家趙禎對外都是真宗從八賢王家中過繼的嗣子,只在趙禎登基後,八賢王為了避嫌也有不和劉太後爭鋒的原因,就很少在朝堂上露面。可他在宗室中的地位本就不低,本人又很有賢名,朝堂上有數位朝臣都經由八賢王推薦,又便是在民間人氣也不低,這般一來人人都發自內心的尊稱他一聲「八賢王」。

顧青近前行禮︰「王爺。」

「元英不必多禮。說來我還未當面恭喜安樂侯,想來我這聲恭喜不算晚吧?」八賢王語氣里帶著顯而易見的親切,再者他雖比比官家大二十五歲,但人家保養得好,又是天潢貴冑的,端起範兒來那叫一個雍容,也就是氣質非凡,這般親切待人起來,就非常容易叫人有好感,進而心折八賢王的氣度,道一聲︰‘不愧是八賢王’。

「當然不晚,事實上您是除了我爹外的第一個。」顧青直起身來,他這一身侯爺朝服穿上身上,更顯得人如芝蘭玉樹,加上他本就是未語先帶三分笑的,如此一來更讓人望之心喜。又不等八賢王再說什麼,顧青就繼續用拉家常般的口吻道,「我爹還說官家給我的封號十分好,安樂安樂,生時平安死時喜樂,我也這般覺得。」

八賢王︰「……??」官家不是這個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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