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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一箭雙雕(11)

也不知道有沒有朝臣發現,趙擴他很少當朝表達他的想法。一般來講,趙擴他基本上都是有事被朝臣們推到他頭上,然後他就喊「退朝」,等隔天或隔幾天他才就此事發表意見。

這種想法也表現在他批閱的奏折上,很多時候趙擴都是在奏折上寫「閱」,多余的字都沒有,可當朝臣們猜測他這是沒腦子的表現時,他冷不丁的又在某個奏折上「奮筆疾書」,且那批閱的話一針見血,相當犀利,讓朝臣不再三琢磨都不行。

也正是因為趙擴這常常的「抽風」,讓朝臣們根本就無從拿捏他的脈,連揣摩上意都變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就像是這一次。

本來距離他們懇求趙擴定奪,已經過去了兩天,可這兩天里趙擴都在道觀里,連早朝都免了。朝臣們再次拿不準他到底是個什麼想法,韓信冑還再次收買了內侍,讓內侍去道觀里盯著,然而這次仍舊沒盯出個所以然來,皇上他和以前一樣,仍舊是在道觀里純睡覺,這次還不吃不喝的睡了足足兩天。

韓信冑再次一頭霧水,道觀里到底賣得什麼藥?難不成是供奉了周公,以至于每次皇上去道觀都是雷打不動的睡睡睡?

這太荒謬了。

可話又說回來,趙擴他在道觀里睡了兩天後,從道觀里出來一面下了道宣全真教教主王重陽進宮的聖旨,一面就精神奕奕的要開早朝。

主戰派和主和派都翹首以盼著,看這次皇上會做出什麼定奪來。

趙擴不負眾望的站在九層御階之上,神情略亢奮的講道︰「完顏璟氣數已盡,他即將成為亡國之君!」

文武百官︰「??」

雖說完顏璟近年來因為寵信元妃和親元妃的一派奸佞,導致金國日益腐朽衰敗,再加上天災出現,使得國力衰退,可無論如何都還不到亡國的地步呀。還不等文武百官想個明白,趙擴又道︰「被狐狸精迷惑,在都城里酒池肉林,有志之士揭竿而起,他不亡國誰亡國?」

文武百官︰「???」

狐狸精和酒池肉林好說,可「有志之士揭竿而起」?皇上這不會是指塔塔兒部起兵叛金吧?這算哪門子有志之士啊?

還有皇上怎麼就那麼篤定金國會亡國?皇上的想法他們是越發猜不透了。

接下來,趙擴的說辭更讓他們整個人都不好了︰「對這樣的有志之士,我們要給予嘉獎。」

文武百官︰「!!!」

假設皇上說的「有志之士」是說塔塔兒部,那給予嘉獎的意思不就是指他們要支持塔塔兒部,去和金國對攻?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他們自己直接去攻打金國呢!

要知道塔塔兒部同樣是和建立金國的女真族是游牧民族,他們和金國,甚至先前的遼國一樣,都是有著狼子野心的異族。他們去支援,無異于養虎為患,即便是往最好的方面想,也是如此——假設他們僥幸和塔塔兒部合作,給予了金國沉重的打擊,然後再慢慢收復失地,可然後呢?那時候的塔塔兒部豈不是又成為第二個金國?那他們不過是在重復先前的經歷,更甚至比北宋被滅朝時還要糟糕。

這還是最好的情況,可萬一塔塔兒部根本就不堪一擊呢?

到時候被金國知道了他們在暗中支持塔塔兒部,那不是給了金國光明正大來攻的借口嗎?

所以說皇上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過于異想天開了?

這下子不管是主戰派,還是主和派都不贊同這樣的做法,當即就有大臣出列諫道︰「望聖人三思!」

趙擴好似沒听到一般,隨手一指站在下面文官前排的韓信冑︰「朕要將出行塔塔兒部的任務,交給韓信冑韓愛卿。」

韓信冑︰「!!」

韓信冑著實是躺著也中槍,他根本就什麼都沒做啊,而且這次他是主戰派的,雖然他主戰起來也沒什麼用,軍政大權根本就沒拿到手。

且趙擴這麼說完後,其他朝臣紛紛對著韓信冑側目,那扎胸透背的目光讓韓信冑簡直躁郁︰我做什麼了我?我什麼都沒做啊我!

然而韓信冑現在是百口莫辯,已有不少大臣認為是他蠱惑了趙擴,讓趙擴做出這麼目光短淺的決策來。

好在趙擴又說話了︰「韓愛卿你隨朕來。」

這下射在韓信冑身上的目光,更有穿透性了。

韓信冑︰「……」

韓信冑簡直比竇娥還冤,可惜他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只有跟著趙擴到了御書房。等到了御書房,韓信冑剛想跪,趙擴就不知道從哪兒拿了三個錦囊過來,「韓愛卿,你此次出行塔塔兒部,必定困難重重,這里有三個錦囊你拿著,到了關鍵時刻你把它們打開,它們會保你平安歸來的。」

韓信冑本來心就起起伏伏,現在更是落不到地,皇上這是明擺著要讓他去送死嗎?「皇上?」

趙擴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說︰「你不會是申公豹的,對吧?」

誰??

韓信冑他從御書房里出來,整個人都是懵的,他是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是怎麼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在他最初的計劃中,他會在趙擴登基後排除異己,首先是同樣出了力的趙汝愚,然後再是朝堂中信奉理學的大臣,這般循序漸進的他就能夠獨攬大權,真正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現如今呢?他不僅沒攬得大權,就是趙汝愚那家伙還做著宰相,更甚者如今皇上要把他趕出朝堂,讓他去塔塔兒部送死!

不,他不能這麼坐以待斃。

韓信冑回到家後就開始思索要怎麼做,他坐在書房里想了很多。有靖康之難,有秦檜和高宗構陷岳飛,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了岳飛,把岳飛的首級當做和金國求和的籌碼,還有金國的殘暴……就這麼想著韓信冑就昏昏沉沉起來,等他再醒過來時,他人已經在馬車上了。

「韓大人你醒了。」

韓信冑驚恐不已︰「你是誰?」

「我是護送韓大人你去塔塔兒部的馬蟠。」馬蟠是個三十余歲的大漢,手上握著一把大刀,說話時還沖韓信冑露出一個自認很有親和力的笑,可惜配上他的絡腮胡,還有凶神惡煞的長相,差點把一醒來就變了天的韓信冑給嚇個半死。

坐在車轅上的江東去听到里面的動靜翻了個白眼,真不明白師尊為何會把馬蟠這個憨貨給派出來。好吧,江東去更不明白的是他們四望教,怎麼就和朝廷牽連上關系了?

不明白歸不明白,可江東去是不希望這次他們把師尊交代的任務給搞砸了。

慶元二年,蒙古塔塔兒部起兵反金,金國丞相完顏襄出兵討伐。

與此同時,和塔塔兒部有世仇的蒙古乞顏部首領鐵木真,聯合了克烈部王汗,趁機去攻打塔塔兒部以報世仇。不料塔塔兒部異常頑強,在三方夾擊下仍舊全身而退,不僅如此,金國丞相完顏襄在激戰中被克烈部和乞顏部的聯軍誤殺。

金國大怒,增兵攻打蒙古部。

這一次不僅僅是討伐塔塔兒部,而是整個蒙古部落。

蒙古部落雖早年便向金國稱臣,可隨著金國的逐漸衰落,以及蒙古部落的逐漸強盛,蒙古部落已不再向金國進貢,他們甚至于不再滿足當前的地盤,不然塔塔兒部也不會明目張膽的起兵反金。而如今克烈部和乞顏部這兩個蒙古部中同樣強大的部落,在激戰中將丞相完顏襄殺死,已經徹底點燃了那根導-火-線。

金國章宗完顏璟雖然怠于政事,可這次朝堂上大臣們多支持他們給蒙古部重擊,以免讓蒙古部再崛起威脅到他們金國。說來也巧,這部分大臣多是依附于元妃的,這樣一來章宗听了進去,增兵攻打蒙古部。

戰火燎原。

次年,趙擴改年號慶元為開禧。

改年號不久,趙擴下令削去秦檜死後所封的申王爵位和「忠獻」謚號,改謚為「謬丑」。同時下詔追究秦檜誤國之罪︰「一日縱敵,遂貽數世之憂;百年為墟,誰任諸人之責?」

又不久追封岳飛為鄂王,徹底為這位精忠報國的大將軍平反。

這麼做也有力的打擊了主和派,使主戰派得到了極大的鼓舞,且很大程度上收攏了民心。

也就是這一年,南宋再次北伐金國。

在這之前南宋也不是沒想收復失地,也不是沒有哪一次北伐得到過成功,甚至于岳將軍帶領岳家軍北伐那一次,都已經從一路高歌北上,收復了黃河以南一帶,距離汴京只有四十五里,然而當時高宗連下十二道金牌催促岳飛班師回京,這使得那一次北伐毀于一旦。在這之後,南宋就沒有哪一次北伐像這次這樣的轟轟烈烈,不是無功而返,就是不了了之。

如今南宋再次北伐,很多人已經感覺到這次的不同。

金國和蒙古部落的戰爭,竟是從去年一直綿延到如今,而且兩者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這之間越來越多的蒙古部落參與了進來。

這也就造成了戰火越發旺。

說到底金國雖然沒有了最開始建國時的盛世,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蒙古部落本也是馬背上的民族,他們同樣的驍勇善戰,而且如今還處在崛起時期,和金國自是能打得起持久戰。

在這種情況下,金國對南宋的北伐就有那麼點自顧不暇。

可金國對這次北伐有那麼點沒放在心上,他們太了解南宋的德行了,它已經被他們金國打怕了,它家的皇帝也是被嚇破了膽。這次北伐肯定也會像之前的北伐,怕是要虎頭蛇尾的結束,然後在和他們金國簽訂求和協議,再進一步的繳納歲幣。正好他們和蒙古部落的對戰,讓他們國庫空虛呢,有人主動送錢糧來,何樂而不為?

很可惜,這次讓他們失望了。

就如同金國沒想到能和蒙古部落打那麼久般的,他們也沒想到這次宋國北伐,從一開始就勢如破竹。不僅是軍隊裝備優良,就是他們中不乏能人異士,就是那種能讓他們的軍隊以為是遇到「鬼打牆」,根本就走不出去那種的能人異士,而且這一次他們的皇帝沒有再拖後腿。

也就是從前那一套不好使了,像章宗完顏璟他像以往那樣發「威脅信」,快馬加鞭的給南宋的皇帝,完全沒等到南宋的皇帝說要撤兵,還害怕的把領軍的腦袋砍下來,給他們金國送過來。

相反的,南宋的皇帝這次態度很強硬回了封信來反辱金國。

為什麼說是反辱呢?

因為趙擴是這麼寫的︰「這是你褻瀆女媧娘娘的報應!」

這話完全是莫名其妙,可不妨礙完顏璟從中讀出了趙擴對他的侮辱。

這是天大的恥辱!

不管怎麼說,金國如今是受到了兩面夾擊。先不說也跟他們打了個兩敗俱傷的蒙古部落,便是宋國的這次北伐,因為天時地利人和的關系,可以說是所向披靡,再有北方義軍也紛紛響應北伐軍。

這其中就包括了中原武林以全真教,丐幫為首的各門派,在家國大義面前,他們選擇了眾志成城。

值得一提的是全真教教主王重陽,他在去年被封為了國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抗金之心被再度喚起,還是因為皇上對他的看重,神奇般的他的舊疾得到了有效控制,整個人有那麼點精神煥發的意味。

這次中原武林能夠團結一心,少不了王重陽的多番奔走。

此外,大理國也增兵支持宋國北伐。

「段皇爺高義!」

洪七是風塵僕僕趕到開封的,他們如今已收復了開封,這座北宋朝的都城,這對北伐軍的激勵是不言而喻的。洪七把這一消息給王重陽說了後,又說起另外一件事︰「穎昌外的五行八卦陣,是不是黃老邪弄的?」

王重陽點頭。

洪七咂了咂嘴︰「他可真行,嘴上說著不管天下事,到最後不還是過來了,就口是心非吧。」

「黃島主深明大義,只洪幫主可听聞過豐月大師的消息?」王重陽問道。

「你說小和尚?我听我丐幫弟子說他在秦州,他不是也會那奇門遁甲之術麼,那秦州只用了兩天就被攻破了。」洪七說完又好奇起來,王重陽怎麼好端端的提及顧青。

王重陽並沒有挑明了說,只心里欣慰于四望教並沒有出現他原本認為的魚肉百姓的情景。

四望教的教眾豈止是沒有為禍百姓,他們在這次北伐中出了外人根本就不知道的大力,就像先前護送韓信冑的馬蟠和江東去等人,他們可是沒少在金國與蒙古部落的接壤處「興風作浪」,這邊點火那邊加柴的,弄著弄著兩家就不死不休了。

對此韓信冑一開始是傻眼的,等到後來他作為一個本有可能成為權臣加奸臣的大臣,備受感染後就把一肚子壞水都倒了出來,煽風點火的技能簡直爐火純青。

馬蟠不由得贊道︰「果然就像是師尊說的,天生我材必有用,總有一門功夫是你擅長的。」

韓信冑︰「……」

雖然被夸獎了(如果它真是夸獎之語的話),但韓信冑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與此同時,韓信冑在心中升起了對這群人口中「師尊」的強烈好奇心,他這時候已經篤定「師尊」就是站在皇上背後的高人,可這群人嘴巴嚴實得很,他都沒能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只知道「師尊」心機不是一般的深沉,而且手下能人輩出,最關鍵的是他已經控制住了皇上,讓皇上對他言听計從,然後一路收復失地,光復我朝國祚……

韓信冑想到這里,再一次深深迷惘了,怎麼一個個的都不按常理出牌呢?

迷惘的不止韓信冑一個人,在臨安听著頻頻傳來捷報的朝臣們也是目瞪口呆的。去年皇上在早朝時說得那番話,在當時被他們認為是不經之談,胡說八道的瘋話,而且自那之後也就韓信冑真的不在朝堂,剩下的就好似沒什麼變化,所以有不少人都認為皇上只是借機鏟除韓信冑而已,可現在北伐的節節勝利,讓他們不得不正視起皇上當時的「瘋言瘋語」。

難道一切都在皇上的運籌帷幄之中?

這時候朝臣們再大著膽子去看坐在龍椅之上,對捷報不驚不喜的趙擴,只覺得他是紫微星下凡,堯舜在世。

殊不知趙擴他只是靠在龍椅上打瞌睡,大概是沒听到捷報吧。又趙擴他還真不是什麼紫微星下凡,他只是身邊有這樣的人,而趙擴他嚴格意義上來講是傻人有傻福,可洪福、傻福只要是能讓百姓衣暖食飽,那都是好福嘛。

天禧二年,金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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