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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堯光出現在此處,無非是不放心姬無姜的緣故。

可連玥畢竟是老手,又豈會讓姬堯光尾隨,才過東坪山就甩開了姬堯光。

然而姬無姜那日在斷魂谷解毒中途被斷,無神香清除得並不干淨,姬堯光利用尋香蟲一路追蹤至豐都五十弦附近,那點微末的香味被沖散,就此失去了蹤跡。

適逢裴元輝在五十弦宴客,此人不僅,還喜好結交各路有來歷有臉面的人,姬堯光索性頂了和善堂副堂主卓四爺的名頭,加上和善堂的信令,順理成章地攀上了裴元輝,潛入五十弦。

本想著寒暄幾句後就借口離席去探一探虛實,誰料這一杯酒還未下肚,就見著了姬無姜。

二人視線相接,姬無姜有些心虛地別開了臉,然而還不等她想出什麼對策,就被阿瑤拉到裴元輝的桌前。

玉手瓊杯,指甲上艷麗的蔻丹在白玉的映襯下更顯嫵媚妖嬈,阿瑤將酒杯斟滿,笑道︰「這壺玉堂春可是去歲坊主親手釀造,輕易不拿來待客,公子今日好口福。」

手指在那軟若無骨的柔荑上滑過,裴元輝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贊道︰「確實好酒!」

他的目光在阿瑤面上停留片刻,饒有興味地看向姬無姜,道︰「這位小娘子是?」

阿瑤看了眼立在案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姬無姜,嬌笑道︰「這是我妹妹阿無,這些日子才帶出來走動,有些不懂規矩,公子勿怪。」又對姬無姜嗔道︰「愣著干什麼,還不來給裴公子見禮?」

姬無姜嘴角微抽,有些僵硬地對裴元輝行禮,道︰「裴公子。」

她顯得有些不情不願的姿態,在裴元輝眼里卻成了嬌羞的小女兒模樣,不禁又來了幾分興致,伸手就要拉她到身前來。

然而他的手還未觸及姬無姜的衣袖,只覺得腰上一疼,停住了手。裴元輝有些惱火地扭頭四下看去,卻未見任何異狀,倒是身側的美人奇怪道︰「公子這是怎麼了?」

裴元輝模了模腰,並未感覺有何不妥,遂擺了擺手道︰「無事。」

這四下一望的功夫,裴元輝自然瞥見右側的姬無姜正端著酒杯,一眨不眨地盯著姬無姜。

裴元輝頓覺稀奇,笑道︰「卓兄,今夜在座可就只有你拒了五十弦姑娘們的示好,甚至素玉姑娘都沒能入你的眼,我還以為你是個清心寡欲的人物,沒想到啊。」他將姬無姜上下打量一番,沖姬堯光挑挑眉,「原來卓兄不是清心寡欲,是未遇佳人。」

姬堯光這才回神,放下酒杯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卓某又不是什麼修道之人,哪能免俗呢。」

裴元輝大笑︰「既然卓兄喜歡,阿無,還不去給卓公子奉酒!」

姬無姜扯出一絲笑容,端起酒壺低頭朝姬堯光走去,內心哀嚎︰吾命休矣!

阿瑤亦認出了姬堯光,默默轉過頭,雙肩可疑地抖了抖。

酒壺才剛剛放至案上,姬堯光伸手握住姬無姜的腕子,暗中發力,姬無姜一個不妨,隨即歪在他的懷中。

賓客不免有人調笑道︰「沒想到卓兄也是急色之人。」

姬無姜又窘又惱,想要直起身,卻被姬堯光攬住腰,貼近她的耳邊,飽含威脅道︰「好好坐著,別動。」

「斟酒。」見她安分下來,姬堯光又道。

姬無姜傾身倒滿一杯酒,從善如流地喂直姬堯光的唇邊。

姬堯光就著她的手一飲而盡,繼續附耳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溫熱的氣息帶著薄薄的酒氣噴在她的耳際,姬無姜縮了縮脖子,垂下頭道︰「連玥綁我來的啊。」

「這我知道,我是問,你怎麼會穿成這樣、出現在裴元輝的宴會上?」

姬無姜的聲音細如蚊喃︰「阿瑤帶我來的。」

姬堯光側臉看了眼正偎在裴元輝懷里的阿瑤,又道︰「她想要請帖?」

姬無姜飛快地瞥了他一眼,道︰「嗯,我幫她拿到請帖,她帶我出五十弦。」

姬堯光聞言嘆氣,這種情況下,不怪她只能借阿瑤的力。

「你怎麼會來這兒?」老實交代完自己的事後,姬無姜反問︰「不是說好了涼州見麼?」

「終歸還是放心不下。」姬堯光用額頭輕輕踫了踫她的腦袋,道︰「還好跟來了,不然就出事了。」

這回姬無姜一頭霧水,奇怪地問道︰「我這不好好的麼。」

姬堯光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聲音隱含怒意,「你當裴元輝是什麼人?以鎮國公府的臉面,就算是五十弦背後的正主都得給他幾分薄面,你若是被他盯上,還想全身而退?就算阿瑤再有本事,若驚動了坊主,你們只怕一個都跑不掉。」

姬無姜訥訥噤聲,垂下頭來。

若不是忌憚于連玥背後金主的聲勢,她也不至于行此下策。

酒過三巡,推杯過盞之間,已有賓客起身向裴元輝道賀。

「藏兵閣神兵擂聞名天下,如今停擂十五年再度重開,遍邀天下豪杰,裴公子能得神兵擂請帖,可喜可賀!」

「劉兄你這話就不對了,裴公子少年英杰,鎮國公府乃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名門,裴公子得到請帖,不正是情理之中嘛。」

「藏兵閣再怎麼聞名天下,畢竟是江湖草莽,又豈能與鎮國公府相提並論。裴公子肯駕臨神兵擂,是藏兵閣的榮幸,就算不送來請帖,難道還能將鎮國公府拒之門外不成?」

眾賓客你一言我一語,將裴元輝捧得天上有地上無,听得姬無姜直揉耳朵。

裴元輝面上得意之色盡顯,卻還要擺出一副謙虛自然,擺手道︰「哪里哪里,不過運氣好罷了。」

這滿場恭維聲中,終于有一人問道︰「我等碌碌之輩,也只進過神兵擂外擂,莫說這主擂長什麼樣,就連請帖是什麼模樣也不曾見過。不知今日裴公子可否賞臉,給大伙兒開開眼。」

裴元輝雖然被捧得飄飄然,卻也明白這請帖在江湖上有多少人趨之若鶩明爭暗奪,貿然拿出來指不定會引出什麼禍事,可若不拿,在此情景下未免顯得小氣跌面。他微微蹙起眉,一時間有些猶疑不定。

阿瑤眼看目的即將達到,然而以她現在的身份又不好貿然附和,便看向姬無姜,遞了個眼神。

姬無姜意會,伸手踫了踫姬堯光,無聲說道︰「請帖。」

姬堯光很是不贊同地蹙眉,卻敵不過她再三懇求的眼神,無奈放下酒杯,轉頭對裴元輝道︰「說起這請帖,前些時候在下倒是听到一樁趣事。听聞這五十弦的坊主也得了一張神兵擂的請帖,似乎是貴客所贈,消息在江湖上傳開,不少人起了歹意。那些武林人士都覺得這五十弦不過是個歌舞坊,提了兵器就合伙來搶,前前後後竟是來了四五回,可你們猜怎麼著?」

「莫不是得手了?」

「哪里有得手。」姬堯光搖頭而笑,「這群人連坊主的面都沒見著,就被捆了個結實丟出了五十弦,還被人吊在城門樓上足足吹了一夜的風。」

眾賓客哄笑,更有人道︰「五十弦哪里是這些人敢隨意撒野的地方,沒有丟掉小命,就該回家燒高香咯。」

裴元輝亦聞言大笑,心里的那點猶疑頓時消得一干二淨。

五十弦是什麼地方?鎮國公府又是何等背景!他有何懼!

裴元輝一揮袖,笑道︰「既然諸位都想看看這請帖,我又豈有藏私之理。」說著松開懷中的阿瑤,從懷里模出一張灑金的帖子來。

黑紙灑金,上書神兵擂三字,字體蒼勁有力,有凜然肅殺之氣。帖子內容卻十分簡短,只寫明了地點時間,蓋了一放藏兵閣的印信,僅此而已。

裴元輝再如何想炫耀,也是不敢將請帖傳閱的,只拿著容在座各位伸著脖子瞧了幾眼,便又塞回懷中。

然而只這幾眼,對于阿瑤而言,已是足夠。

推杯過盞之間,夜色已深,然而宴會的氣氛卻只升不減。九曲回廊之上鶯歌燕舞軟語呢噥,脂粉香氣和醇酒味道將這五十弦燻成取樂的天國。

輪番地勸酒下來,姬堯光的眼里也染上幾分微醺的醉意,將臉埋在姬無姜的肩窩里,低聲道︰「時間差不多了,這時候五十弦來往的客人最多,帶你混出去不是難事。」

姬無姜轉臉看向阿瑤,只見她仍舊偎在裴元輝的身邊,嬌笑陣陣。

「不用管她,從裴元輝手上偷東西于她而言不難但也不是易事,她自有全身而退的法子,我們可不能耽擱太久。」有淺淺的香氣鑽入鼻尖,姬堯光細細一嗅,道︰「什麼味道?」

他的鼻息吹得姬無姜肩頭有些發癢,她聳了聳肩,狐疑道︰「師兄,你不是醉了吧?」

「哪能呢。」姬堯光抬起臉看著她,薄唇一牽,低笑道︰「還沒把你撈出去,哪能醉在這里。」

兩張臉的距離太過接近,姬無姜都能看清他眼簾上一根根的睫毛。這樣的距離讓她突然呼吸一滯,生出一絲不自在的感覺,連忙微微側開臉,又伸手推了推他的臉,嘟囔道︰「那還不走呢。」

「走,自然要走。」姬堯光拍了拍她的腰,道︰「扶我起來。」

姬無姜無法,只能依言扶他起身。

將將站穩,姬堯光整個人一歪,摟著她的腰,將重心靠在了她的身上,半推半帶著與她一同往水榭外走去。

「卓兄,酒還沒喝完,你這是要去哪?」身後裴元輝出聲詢問。

姬堯光回身,露出一副醉態,對裴元輝抱歉道︰「卓某酒量淺,實在不勝酒力,讓裴公子見笑了。」

見他整個人掛在姬無姜身上,連步子都虛浮了許多,裴元輝大笑道︰「我以為江湖兒女更善飲酒,不想卓兄竟是個酒量淺的。罷了,先去後頭歇會吧,晚些時候還有煙火,特意請來京城的巧匠打造,卓兄可不要錯過了。」

姬堯光抱拳道︰「多謝裴公子。」

言罷,與姬無姜搖搖晃晃地緩步離去——

如此熱鬧的夜晚,即使是僻靜的別苑也有悠揚的琴聲傳出。

美人榻上的人听著歌姬的新曲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拍子,很是愜意。直到一曲終了,管事匆匆而入。

「爺,人走了。」

「走就走罷。」那人擺擺手,吩咐道︰「差人去告訴她,人我請來了卻沒留住,不過她托我給的藥倒是喂了,讓她放心。」

「是。」管事領命離去。

榻上的人直起身來,看向獻唱的歌姬,搖頭道︰「曲子美則美矣,就是不□□分,你說是也不是?」

歌姬花容失色,跪伏于地,瑟瑟不敢多言。

「真是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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