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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突然多出兩個傷患,商大夫自然而然被抓了壯丁,一面氣得吹胡子瞪眼,一面忙不迭地去檢查傷勢。

「老夫明明也是客人,怎麼老是被差遣來差遣去呢!……喲江姑娘的毒恢復得不錯啊,縹緲山人倒是有兩把刷子。」

「誒不是,我說我這把老骨頭在這忙前忙後,你們端個瓜子盤在那磕幾個意思啊?」

端著瓜子盤的姬無姜和姬堯光︰「我們小點聲磕?」

商大夫黑著臉︰「要麼來幫忙,要麼滾出去!」

「商大夫您要有什麼吩咐,直說就是。」姬無姜吐出一片瓜子皮,一臉真誠。

然而商大夫思前想後,確實也沒這倆人能搭把手的活兒,無奈嘆口氣︰「算了算了,你們還是小聲點磕吧,記得給我留點。」說完扭頭又去忙活。

江籠花有縹緲山人的照料,並無甚大礙。反倒曲折葉,常年漂泊江湖疏于調養,若不是早年的底子撐著,恐怕早就一命嗚呼。

商大夫不勝唏噓,「曲家也真夠狠心,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下得去這麼重的手。」

姬無姜看著昏迷的曲折葉出神,姬堯光捻著一粒瓜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商大夫一句話拋出來半天沒得到回應,又重新抬頭看向他二人,怒道︰「怎麼,現在我老頭子說句話都不愛搭理了是吧!听說書的還得捧個場呢,你看看你們,像什麼話!」

姬堯光莞爾,伸出四只手指拍了拍,權當做捧場︰「捧,商大夫的場怎敢不捧。這不都等您說一說曲家的大案麼。」

「哼。」商大夫撇了撇嘴,「曲家啊……」

話剛出口,姬無姜陡然回神,把瓜子盤往桌上一放,道︰「不對!」

姬堯光和商大夫齊刷刷看向姬無姜,問︰「怎麼了?」

姬無姜卻並不解釋,扭頭對姬堯光道︰「師兄,解藥之事就拜托你了,我們要盡快離開斷魂谷。在此之前,有些事我得查一查。」

「好,萬事小心。」姬堯光點頭應道。

商大夫卻一頭霧水,看著姬無姜飛一般地跑了出去,滿臉疑惑地念叨︰「怎麼了這是?斷魂谷出啥事了?」

斷魂谷祠堂內。

鬼婆婆已在蒲團上跪坐了半個時辰,直到最後一節盤香燃到盡頭,她才慢慢起身換上新的盤香。

門外傳來三聲輕輕的扣門聲,繼而推門而入一個藍裙女子。

「婆婆,你找我?」

鬼婆婆放好盤香,這才回頭看向沈慧,面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慧丫頭,跪下。」

沈慧內心疑慮,卻還是順從地跪在蒲團上,抬臉看著鬼婆婆。

「你在斷魂谷生活了二十年,猶記得當年我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小的嬰孩。」鬼婆婆轉臉看向供奉在香案上的牌位,慢慢說道︰「這二十年,我卻從未告訴過你,你的出身來歷、這斷魂谷前前後後的恩怨往事。」

「婆婆養育之恩,慧兒沒齒不忘。」

鬼婆婆模了模她的頭頂,嘆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也想過護你一世安穩便好,憑借著斷魂谷的名頭和這地勢機關,即便我百年之後,你也能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可是……」鬼婆婆搖搖頭,「是我老婆子私心,沈家的後人,本不該埋沒于此。」

「婆婆,你這是……」沈慧睜大了眼,滿是驚訝。

「老婆子我膝下無子女,一身本事盡數教授與你,如今你的鳴鶴劍法已有小成,我也沒什麼能再教你的了。」

「婆婆你說這些干什麼?」感覺出她話語間的不對勁,沈慧伸手抓住她的衣角,焦聲道︰「慧兒學藝不精,還要婆婆指點呢。」

「慧丫頭,你的身世我瞞了二十年,是時候該告訴你了。」鬼婆婆並不接沈慧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本名沈靈慧,是上一代藏兵閣閣主沈闕之的女兒。」

「藏兵閣?!」沈慧無不震驚。

「不錯。二十年前,魔宮侵入過一次藏兵閣,當時你還未滿月。那一戰雖說沒有十五年前藏兵閣浩劫那樣慘烈,卻也是一場惡戰。況且,當時的魔宮宮主猶在,武功超群。」

「當年你爹率藏兵閣上下和魔宮血戰一天一夜,幸虧武林盟及時趕來,才免去了藏兵閣的滅頂之災。然而藏兵閣保住了,你爹卻受了重傷,從此留下了頑疾,你娘為了護住你,慘遭毒手。」

「你爹很清楚魔宮的目的,他知道魔宮不會善罷甘休。那之後,他來了一趟斷魂谷,把尚在襁褓的你托付給我。」

「早年我夫君欠了你爹一個人情,當時就算我心里百般不願,還是把你留下來了。」鬼婆婆搖頭而嘆,「直到十五年前藏兵閣浩劫,我才明白過來,你爹為何要這麼做。」

沈慧此時雙眼通紅,臉頰滿是淚痕。她顫聲道︰「為何?」

「只有這樣做,才能保住你。慧兒,你胸口自小帶著的那塊玉,就是藏兵閣密室的鑰匙,那里埋藏著整個江湖武林趨之若鶩的蓬萊秘寶的線索。」

「但是,你身上的這塊玉,只是一半的鑰匙。另一半,在你姐姐沈玲瓏身上。」

「姐姐?」

「是,你在這世上還有一個血親,你的姐姐沈玲瓏。但是十五年前藏兵閣浩劫之後,我只知道她流落江湖,卻不知她在哪。」

「十五年來我托商老頭四方打探,卻一直沒有她的消息。」鬼婆婆嘆息著搖頭,「慧丫頭,我知道這二十年來你不是沒有出谷的念頭,不過礙于我這個老婆子罷了。」

「婆婆,別這麼說。」沈慧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鬼婆婆面上浮起一絲笑容,仿佛卸下了積壓已久的負擔,連著語氣也輕快了不少︰「這個江湖終究還是要你親身去闖一闖,你姐姐的下落、你父母的仇,婆婆能幫你不多。這個斷魂谷雖說不是什麼好地方,做個棲身之所還是足夠的。」

說著,她從懷里模出一把精巧的金鑰匙塞到沈慧手中,「谷中的機關你都熟悉,這是後山石門的鑰匙,萬一哪一天谷中出事了,就從那里離開吧。」

要是還帶著體溫,沈慧卻瞬間從手心涼到了心底。

這句句囑咐,簡直就像生死別離之際交代身後事一般!

在沈慧反應過來的時候,鬼婆婆臉上的表情收斂,出手點住了她的穴道。沈慧只覺渾身力氣被抽干,軟倒在地。

「婆婆!你要去做什麼?」

「陳年舊事,是時候做個了結了。」鬼婆婆背過手,轉身慢慢超祠堂外走去,任憑沈慧在身後撕心裂肺地挽留。在即將邁出祠堂的時候,她偏過臉,溫聲道︰「日後若有事,找商老頭便是。江湖凶險,丫頭啊,你千萬保重,省得我心里記掛。」

「婆婆!」沈慧勉力抬起頭,卻只能看見鬼婆婆的背影在門縫里越來越窄,伴隨著厚重木門合上,消失在這滿室昏黃的燭火中。

另一邊,姬無姜兜轉了半天才找到晏楚流,一個照面,皮笑肉不笑地一扯嘴角,不由分說地抽劍招呼上去。

她的身上倒沒多少殺意,晏楚流不以為意,反而順勢被她「逼」到一顆樹下,一面含笑敲著折扇,一面看著她氣勢洶洶的模樣,道︰「幾日不見,姬姑娘膽子倒是長了不少。」

「少廢話。」姬無姜用劍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說︰「兩件事。第一,解藥;第二,從涼州到斷魂谷一路,你的目的。」

「解藥,我相信你師兄很快就能找到。至于目的……」晏楚流很是坦然,「你不是知道麼?」

「血典?」姬無姜挑眉,「但我沒有血典,更不知道血典下落。」

「做了壞事的人,往往都覺得自己無辜。」

「你什麼意思?」

晏楚流失笑,低下頭低聲說︰「姬無姜,我甚至開始懷疑,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姬無姜面色一沉。

「如果你真的跟血典一點關系沒有,我會這麼費盡周章?」晏楚流眯起眼,「江籠花的事,你還沒看明白麼?血典一天不出現,你就一天無法擺月兌這件事。或許,就算血典真的出現了,你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姬無姜心頭無名火起,霍然收劍,向後退了一步。看著晏楚流那一副萬年不變的笑臉,姬無姜反倒笑了起來,她雙手抱胸,對晏楚流眨了眨眼,「如果我告訴你血典的下落呢?」

「這樣最好。」晏楚流嘴角笑意擴大,「如果你告訴我,說不定我會勉為其難地替你保守一份的秘密。」

姬無姜直勾勾盯著晏楚流的雙眼,似乎在確定這句話的可信度。許久,她突然垮下肩嘆了口氣︰「行吧。」

說著她沖晏楚流勾了勾手指,「來,我告訴你。」

晏楚流不置可否,二人對視良久,他才緩緩邁開步子湊近姬無姜,手指卻緩緩扣上了折扇的機關。

「晏楚流。」姬無姜在他耳邊低語,「你腦子被驢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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