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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劍法乃姬罌成名劍法,江湖人盡皆知。而姬罌除了一個從未在江湖露過面的大弟子之外,只剩姬無姜這一個徒弟。方才無名劍法出手,自然被看穿了來路。

可此時霍甄的神情態度,卻讓在場三人十分詫異。

那目光太過熱切,盯得姬無姜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猛搓了搓手臂,她謹慎地開口︰「是又如何?」

「哈,哈哈!」霍甄聞言大笑,目光古怪︰「姬無姜,好、好得很!」

姬無姜警惕地握緊劍柄,牢牢盯著霍甄的一言一行。

晏楚流更是奇怪,目光不斷在姬無姜和霍甄之間游走,卻無意瞥見阿瑤目光晦澀地垂下眼。

不等他細想,只听霍甄朗聲道︰「天意!天意如此,不枉我奔走至今!哈哈哈!」那一瞬,霍甄的目光重新恢復陰鷙和銳利,樸刀自下而上,斜挑而出。

姬無姜本就警惕著霍甄,在他出刀的同時,袖劍順勢而出,切向樸刀。

然而霍甄這一刀卻沒有落到實處,反而接著姬無姜一擊之力飛身向後退去,一個起落,眨眼便退直客棧外。滂沱的大雨從他的斗笠邊緣墜落,連成一片水幕,遮蔽了他此時的面容。姬無姜只听見他無比快意的笑聲回蕩雨中︰「哈哈哈哈,天意!天意!」

笑聲未歇,只見霍甄人影一晃,竟冒雨而逃!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姬無姜三人楞了片刻,晏楚流很快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拔腿便追,最終卻在門邊頓住了腳。他回頭掃了一眼還有些發愣的姬無姜,和神色晦暗的阿瑤,念及尚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曲折葉,終究還是放下了追趕霍甄的念頭。

深藏了十五年的藏兵閣慘案,這點微末的線索,看來只能再封藏一段時間了。

晏楚流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折身而返,正踫上從後堂縮著肩顫悠悠走出來的店老板。

「公、公子。」店老板哭喪著臉,磕磕巴巴地開口︰「小的、小的小本生意,你看……看這……」店老板指了指滿地狼藉和那些天龍寨人的尸首,道︰「這樣您讓小的怎麼做生意喲。」

晏楚流眉頭跳了跳,也不欲多說,索性從懷里模出一只錢袋子丟給老板,冷著臉道︰「這些錢,足夠你這客棧半個月的營生了。這些尸首,你差人處理干淨。」末了更是威脅意味十足地補了一句︰「今天這里的事若是漏了半點風聲,你這客棧,也不必在江邊開著了。」

得了錢的店老板正喜笑顏開,冷不丁听到這話,又看見晏楚流冷冰冰的臉,登時嚇得腿軟,忙不迭應聲稱是,扭頭便攆著店小二去收拾客房,一溜煙跑得沒了人影。

晏楚流揉了揉眉梢,正要去看看曲折葉的情況,扭頭就見姬無姜好整以暇靠著門框,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晏少主,十二樓如今如日中天,你爹晏岑就算是傅擎蒼恐怕都會敬他三分。你放著好好的十二樓少主不當,放著我這個姬罌徒弟不抓,偏偏來管曲折葉和江籠花這段坎坷□□。」姬無姜伸手在空中點了點,道︰「唔,讓我猜猜。你這一路明里暗里都在和我說魔宮,可是霍甄出現,你好像知道的還不如毒娘子多。」

「這些天你都在馬不停蹄地趕往靈州,碧璽這麼大的事情,我不相信十二樓會置身事外,可你非但不予理會,還和我做這筆交易。」姬無姜輕笑一聲,「然而霍甄卻能讓你萌生折道追他的想法。」

「晏少主。」姬無姜目光清亮,「我可不可以大膽地猜一猜,你的目的,是十五年前藏兵閣一案?十五年前遺失的神兵利器,或許正有一件,是你、甚至是十二樓志在必得的?」

晏楚流的神色,從最初的莫名,到驚愕,到最後反而露出饒有興致的笑容。

「姬無姜,你倒不算太蠢。」晏楚流模了模下巴,很是坦然,「不是什麼天大的事,也不怕你知道,只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

姬無姜狐疑。

「我要查藏兵閣一案是真,但至于目的嘛……」晏楚流低低一笑,「你再猜咯。」

姬無姜︰你猜我猜不猜?

暮色四合,雨勢漸小,烏雲依舊遮天閉月,遠處零星散落著山野村舍微茫的燈光,在蒙蒙細雨中宛如一簇又一簇的鬼火。

差店小二把曲折葉搬回客房,掩上門後,晏楚流嘴角的笑容瞬間消散。他皺著眉仔仔細細給曲折葉檢查一番,確認並無大礙後,又從懷里模出一枚小藥丸喂他吃下,這才緩緩舒展了神色。

霍甄的出現擾亂了他原本的計劃,晏楚流甚至開始猶豫,如此急匆匆地架著姬無姜和曲折葉趕往靈州,是否真的能順利達到目的?顯然,十五年前藏兵閣慘案絕非是魔宮余孽泄憤示威所致,那一夜藏兵閣到底損失了什麼,在老閣主辭世和新閣主婁鏡蕭的緘默不言中成為了一個深遠的秘密。

晏楚流本就對此心存疑慮,而霍甄的身份,更加讓他篤定,十五年前那一夜,必定是魔宮謀劃已久的襲擊。

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或許和自己要查的東西一樣呢?

腦中思慮萬千,卻始終找不到關鍵所在,晏楚流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輕嘆一口氣。

「咕,咕咕——」

心煩之際,卻听見窗外傳來一陣翅膀撲稜聲和低微的叫聲。晏楚流快步走到窗前,一開窗便見一只灰色的鴿子正低頭梳理**的羽毛,細長的腳上綁著一只暗青色的小竹筒。

舒展的眉頭再次皺起,晏楚流取下竹筒,取出內里書信。

粗糙的紙張上墨色揮灑,似乎是情急之下揮毫而成,墨點灑得到處都是,內容卻極度簡短——

有變,速回。

右下角印著一枚暗紅色的符號。

那是十二樓天樞樓傳遞密信所用的專屬標記。

晏楚流將字條湊到燭火上,很快被火焰吞噬,只余灰燼。

他認得出,那是陳肅的字跡。

一個月前,他與陳肅追著江籠花的線索到了靈州,卻很快失去了江籠花的蹤跡。他留陳肅在靈州繼續查探,自己折返尋找曲折葉。不料如今他不僅找到了曲折葉,還捎上了姬無姜這個籌碼,陳肅卻出事了。

江北靈州,和善堂的地界,更有十二樓的信令在,晏楚流想不到陳肅會遇到什麼變故。

莫非……

念及霍甄的出現,晏楚流悚然一驚。

莫非魔宮的勢力,已經滲入靈州?

轉頭看向屋外蒙蒙細雨,雜亂的思緒逐漸清晰。

十五年前藏兵閣血案之後,魔宮余孽竟如人間蒸發一般失去了蹤跡,直到四年前。如今看來,連魔宮恐怕都無法斷定,那樣東西究竟在誰的身上罷。

以四年前那件事情來看,應該不會是她,那就只可能……

雨水敲落窗稜,低頭梳理羽毛的鴿子突然抬起頭,似乎受了什麼驚一般振翅飛走。晏楚流一怔,很快便捕捉到有一個人影在雨中飛快掠過。

只是那身形看上去似乎有點熟悉。

晏楚流心念微動,跟著躍出窗戶,飛身追去。

那在雨幕中連夜而逃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姬無姜。

只見她帶著斗笠,穿一身黑色勁裝,□□早就揭下,還回本來面目。

因霍甄出現而猶疑的人不單單只有晏楚流,姬無姜此時也是滿月復疑問無從解答,而本能告訴她,再順勢發展下去,只怕會掉入更深的泥潭。

若說之前她放棄偷溜的機會是心存利用,如今她連僥幸的心都不敢有。晏楚流所查之事比碧璽只大不小,她不是姬罌,沒有笑傲群雄的資本,單單碧璽一個簍子就已經讓她頭大如斗,再來一個?開什麼玩笑!

再誘人的籌碼,都不及性命重要。

想到那日斷頭崖的情形,姬無姜在心里把晏楚流罵了個狗血淋頭。

什麼狗屁交易,早知道就該甩月兌晏楚流!自作聰明以為換了半張護身符,只怕對方就等著自己送上門呢!

姬無姜氣的牙癢癢。

恐怕自她從斷頭崖上下來的那一刻,就一腳踩進了晏楚流挖好的坑。

如今靈州還不知將出現什麼變故,暫避風頭之後,還得趕去靈州通知師兄才好。

□□之際,身側突然竄出一道人影,與她並肩而行。姬無姜一驚,扭頭看去,正對上晏楚流微笑的臉,他說︰「姬姑娘,雨還沒停,你這麼著急,是要去哪?」

陰魂不散。

姬無姜月復誹,腳下發力輕身躍起,轉瞬將晏楚流甩在身後。

晏楚流笑意收斂,縱身追去,同時軟劍出手,劍氣激蕩直刺姬無姜!

感受到身後凌厲的殺意,姬無姜不敢大意,袖劍出手,往後背一擋。

只听鐺地一聲,姬無姜被那力道沖得差點一頭栽下去,後背震得發疼。她齜了齜牙,心道這回晏楚流恐怕是動了真格的。

一味悶頭逃顯然行不通,面對晏楚流凌厲的劍招,她只能一面招架一面後撤。

細雨沾濕衣襟,被雨水濡濕的鬢發貼在兩頰,晏楚流一雙眼牢牢盯著姬無姜亂竄的身形,出手極穩,招招切向要害。

姬無姜打著十二分的精神應對,僅會的五式無名劍法被她發揮到淋灕盡致,一時間晏楚流竟沒能在她手上討到半分便宜。

二人身法極快,雪亮的劍身在空中交錯相擊,在這暗沉沉的雨夜里,宛如九天劈下的驚雷。

穿過枝繁葉茂的樹林,周身染上碎葉清新的氣味,面對窮追不舍的晏楚流,姬無姜嘖了一聲,抬手架住晏楚流的迎面一擊,借力飛身落在樹林外一個不知名破廟的屋頂。

見姬無姜停了下來,晏楚流也跟著落在屋頂,竟收斂起一身殺意,劍尖下壓,垂在身側。他看著姬無姜,臉上又浮起笑容,道︰「姬姑娘,雨還沒停,你這樣冒雨跑了一路,當心著涼。」

那樣關切的語句,仿佛追殺了她一路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姬無姜無聲嗤笑,道︰「晏少主真是好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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