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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

路德維希回到了他在西雅圖的一所私人公寓。

所謂大隱隱于市,一個聰明的劊子手從來不會將自己隔離于人群之外,反而他過著和尋常人沒什麼不同的生活。他有著豐厚的收入,從不吝于請盡職的鐘點工來收拾房間,經常出入于環境幽雅的場所,並且結交了幾個說得上話的朋友——沒有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他隱藏得足夠高明。

早上起床的時候,鐘點工已經收拾完畢離開。他心情十分好地泡了杯咖啡,坐在陽光正盛的餐桌旁邊喝咖啡邊看報紙,看到其中一版的頭條時心情不由得變得更好了。

「他回來了!——你知道是誰。」

這是一篇追蹤報道,大致內容就是美國去年起出現了一個神秘殺手,作案手法獨特殘忍,而且十分血腥,作案目標不定根本找不到共同的特征,時間有白天有黑夜,地點遍布美國各州,讓警察十分苦惱,也引起了媒體和社會的軒然大波。

關于這個凶手的猜測一直喧囂塵上,在各種社交媒體上話題度也居高不下,甚至還出現了某種自發組織的極端團體,迷戀凶手的高智商,作案手法以及對警方的不屑,公然表示出對他的崇拜。

他是個隨性而至的人,對此從不理會。

合上報紙,路德維希瞥向窗外。他住在一個環境安靜的小區內,但由于高樓層的緣故可以從窗口看到遠處熱鬧繁華的市中心以及廣場,噴泉旁邊站著很多喂鴿子的人,長椅上也坐著不少讀書者以及老人。他凝神看了一會兒,情不自禁地想,她在哪兒?大概不在那里吧,畢竟她是一個擁有視點光環的人,她不適合待在那種地方,它過于喧囂。

不,這不需要猜測,她一定在看得見他的地方,說不定就在這間屋子里,只不過他無法發覺而已。

路德維希輕輕笑了笑,放下咖啡杯,拿起鑰匙走出了門。

他也是有正經工作的人,確切來說,他是一間附近小有名氣畫廊的股東。

清晨畫廊已經開放,但來這里的人並不多。他慢吞吞地漫步在悠長的走廊,享受這一刻難得的寧靜,卻在拐角的時候頓了一頓,目光漸漸亮了起來。

他發現了一個令他感興趣的人。

那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安靜地站在一副印象派的畫作旁,背對著他,穿著很樸素的碎花長裙,那一頭紅色的長發十分引人注目——並非是烈焰般的紅,仿佛是晚霞最後一縷濃重的輝光,帶著一種油墨似的厚重光澤,和畫中閉目養神的紅發少女驚奇的相似。

她大概也發現了這一點,好奇地凝視著這幅畫,然後看到左下角畫者的名字,字體小而精巧——Iv。

他覺得他又有事可做了。剛欲邁出腳步,余光瞥見不遠處畫廊中一座獨立的玻璃花房旁的兩個人影,愣了愣,再次站定,凝神望去——

果然是她。只是她旁邊站著一個光彩奪目的男子,穿著合身的燕尾西服,氣度高雅,低頭對她微笑,表情柔和而欣喜。

他們站在花叢之中,但容光比繁花更盛,仿佛天作之合。

路德維希眯起眼楮觀察了半晌,復又看了看不遠處的紅發少女,突然間就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以往他最愛這種濃郁而純粹的色彩,會用最慎重的手法將它永久保存,因為他明白這種極其美麗的事物生命力往往也極其短暫。他不否認在最初看到少女的剎那他涌起了熟悉的欲-望——終結那抹美麗色彩的主人,親手將它保留下來。可當他發現了她就站在不遠處,和另一個優秀的男人——這色彩就變得寡淡無奇。

晚霞會消散,輝光會變淡,油墨也將褪色,人類的美麗因為時光無情而最終被殘忍殺死。可她……她邁過了時間的長河,歷經生死,容光卻永不變換。她的色彩是最美麗的人類也無法匹敵的。

他想到了她的那個故事,故事里有一個主角三個配角,那麼毫無疑問,那個男人就是配角之一,她的同族,被她初擁的其中一個。

他看見她露出了一個微笑,出奇的美麗柔和,不論她曾經多麼珍而重之地言訴他對她的意義,這個男人,她的後裔,在她心中的地位終于也是不一樣的,他們一起走過了那麼多年。

這種小說情節里才會有的命運般的相遇——

路德維希冷笑,毫不猶豫地轉頭離去,沒多看紅發少女一眼。

英俊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長廊,低聲輕笑,「你的歌者走了,不去追嗎?」

安娜微微一笑,「我很高興他的離去。謝謝幫忙,伊凡。」

「舉手之勞,不勝榮幸——噢,我認為他應該會是一個很厲害的後裔,親愛的女王,你可要記得將他管牢一些,我可不想某一天客死異鄉無人收尸。」

「我會及時通知約翰的。」

伊凡,「……」

…………

…………

路德維希一路漫步到了附近的公園,找到了一處沒有陽光的角落,他坐在長椅上眉頭打結,並且從剛才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他認為,方才他看到那個男人站在女王身邊時候所出現的情緒,應該歸屬于「不高興」。

確切而言,可以用「不適」,「嫉恨」,產生了「毀滅欲」來形容。

這讓他更不高興了——他厭煩一個本來與他無關的人引起他多余的情感反應,這讓他覺得似乎被控制,並且渾身不舒服。可他又是一個很坦誠的人,在第一時間發現這種異常後,他就陷入了漫長的思考。

他喜歡她?不,沒那麼快。討厭?這是當然的,她的平靜對他而言幾乎是面目可憎。好奇?他不否認。吸引?大概吧,人類總有追逐美麗的天性,他也不例外。

他甚至已經開始習慣她的存在,習慣他無時無刻都是她目光的終點,以至于他開始有意無意將她當成自己的私有物,那獨家所有的美麗色彩他可以永遠珍藏。

路德維希輕聲嘆氣。

如果有人覬覦他的東西?

很顯然下場只有一個。

他目光漫無焦點地看著來往的人群,忽然出聲道,「我聞起來是什麼味兒?」

他沒有失望。一個輕輕的,幾乎算得上是柔和的聲音在他身後回答道,「你認為呢?」

他又有點忍不住譏諷,「難道不是和其他人一樣?」血難道還分草莓味和菠蘿味麼?

他似乎感覺到她笑了一下,雖然沒有聲音。

「很香。微微有點辛辣。獨一無二。」

辛辣?路德維希對這個詞很不滿意,忍不住道,「我討厭吃辣椒。」

「我知道。」她的聲音微微含著笑意,「可我很喜歡。」

路德維希愣了一下,他似乎感覺到話題往不好控制的方向滑去,他沉默了半晌,轉移了話題,「他喜歡你。」

身後安靜了幾秒,似乎輕輕嘆了一聲,「你沒有競爭者。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有。」

他皺眉,正欲開口,一個女音打斷了他,「……蕾妮斯梅——」

路德維希低下頭,就看見一個小女孩站在旁邊,仰頭看著他身後。

什麼時候跑過來的?他居然現在才發現?

一個女人走了過來,臉色蒼白,眼珠是奇異美麗的蜜黃色,眼瞼下面有淡淡的紫色。他雖然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除她以外的血族,但憑直覺,這個女人大概也是一個吸血鬼。

「再見到你很高興,」小女孩說,目光轉向他,問道,「這是您的伴侶嗎,女士?」

安娜低頭,貝拉一臉緊張,可她沒有阻止小女孩靠近她的舉動,大概也是潛意識認為她不會傷害她的女兒,而事實也是如此。安娜直視小女孩溫暖的淺棕色雙眼,平靜道,「總會是的。」

路德維希忍不住為她的厚顏無恥冷笑。

貝拉訝異地打量他,隨即感受到冰冷視線的注視,急忙收回了目光,心中好奇︰難道是她的歌者?應該不會錯了,只有歌者才會讓一個古老僵冷的血族變得柔和而鮮活。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愛德華常常飽含慶幸地對她如此說道。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安娜,有些唏噓地抱起蕾妮斯梅,笑道,「我們正好來附近轉轉,馬上就會回福克斯。很巧,呃……女士?」

安娜凝視她,平靜而滿含威嚴。

貝拉立刻意識到這是變相的逐客令,不由得尷尬地笑了笑,抱起女兒,讓蕾妮斯梅和她道別。

「可愛的姑娘。」路德維希言不由衷地夸贊道,「和她的母親很相像。」

安娜沉默地看他一眼,習慣了他隨時隨地言帶試探,輕聲回答,「她是素食者,她的女兒是人類和血族成功的混血,兼具二者的優點。」

路德維希眉梢一動。

安娜頓了頓,補充,「我已無法生育。你要是喜歡,可以領養。」

路德維希,「……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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